文扬: 中國戶籍-世界第一民主難題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16:56:47
10月25日,中國的“中央社會治安綜合治理委員會”召開了一次全體會議,叫作2005年第二次全會。此會議之所以引起了廣泛關注,是因為從會上傳出了一個重大消息。根據中國的官方報道:中央綜治委流動人口治安管理工作領導小組的副組長、公安部副部長劉金國在會上透露說,公安部正在抓緊研究進一步深化戶籍制度改革的意見,擬取消農業、非農業戶口的界限,探索建立城鄉統一的戶口登記管理制度,同時,以具有合法固定住所作為落戶的基本條件,逐步放寬大中城市戶口遷移限制。
中央綜治委屬於中共中央直屬機構,在職能上與“中央政法委員會”相近,兩個委員會的大老闆都是政治局常委羅幹,中國共產黨通過這兩個部門直接插手中國的司法系統。這個消息從中央綜治委的全會上透露出來,也就是貨真價實的“中央精神”了。
對於這個消息,國內眾多媒體都在第一時間做了新聞報道,在證實消息無誤而且的確是近幾年來關於取消“農轉非”限制的一個最為公開明確的表示之後,相關評論和國外的輿論反應也在這幾天內陸續出現了。
人們當然會注意到,雖然是一個重大制度改革,但在原始文本的措詞上仍是“抓緊研究”、“擬取消”和“逐步放寬”。如果沒有這幾個修辭,假如是正式宣佈“從即日起,取消農業、非農業戶口的界限,實行城鄉統一管理”,那么,當今世界天字第一號大事件就等於“從即日起”全面發生了。
如何估量這個事件的意義?不妨假想一下這樣一個事件:歐洲所有40多個國家和非洲所有50多個國家突然宣佈從即日起在歐洲和非洲兩大洲內取消所有國家邊界,實現歐洲非洲大融合,全部歐洲人和非洲人同屬一個“歐非國”的公民,所有公民一律平等。
歐洲人口七億多,非洲人口七億多,加起來十四億多,而中國城鎮人口五億多,農村人口八億多,加起來十三億多,從人口規模上歐非大融合和中國的城鄉大融合兩者差不多。歐洲人均收入一萬多美元,非洲人均收入幾百美元,相差幾十倍,而中國的廣州上海北京深圳等大城市人均收入一萬多人民幣,西部貧困地區農民人均收入幾百人民幣,也是相差幾十倍,從經濟差距上兩者也差不多。其他方面,諸如地理、資源、文化、習俗、傳統、種族乃至語言,其差別之大也與歐洲非洲之間無異。
也就是說,中國全面取消農業和非農業戶口之間的界限這件事幾乎可以類比為歐洲和非洲近一百個國家統統取消國家邊界,融合為一個統一國家。
試想一下,一個統一的、內部自由遷徙的、人人享有平等權利的“歐非國”可能實現嗎?可以肯定,任何思維還算正常的人都不敢想象這個現實,所有關于民主自由的普世性、人權高于主權的口號都必定會在這個巨大的“超現實”的圖景面前啞然無聲。
怎么啦?為什么不敢喊了?到底什么地方出了問題?道理其實很簡單,在最根本之處,在民主、自由、人權問題與人口問題的結合部,一切華麗的理論泡沫都將消散,剩下的只是一些赤裸裸的數學算式。
人權在本質上首先是一個資源佔有的概念,包括對自然資源的佔有和對社會資源的佔有。一般來說,窮人只能靠佔有自然資源來取得基本生存權,富人則可以通過佔有社會資源來擁有大量權利,包括任意擴大權利的權利,也就是所謂的自由。重要的是,富人所佔有的社會資源必然地包括作為資源的窮人本身,富人的人權和自由其內容必然地包括對窮人權利侵佔和掠奪,因此,人人都享有平等權利這個近代以來被奉為人類理想的自然權利說本身就是一個虛假命題,全部人口乘上每個人所期望的權利這個算式完全靠自然資源給出平衡是不可能的,而一旦承認一部分人的權利內容包括對另一部分人的權利的侵佔,人人平等也就不可能了。
正是由於這兩個不可能,今天的人類社會本質上是一個表面上高舉人人平等的大旗而實際上不得不採取一切可能手段來維持等級體系的虛偽社會。維持等級體系的手段包括法律的和制度的,如中國的城鄉二元區別制度、世界各國的移民限制制度等;也包括文化的和習俗的,如所謂主流社會和邊緣群體之間的無形隔離、白種人和有色人種之間的無形隔離等。一般來說,後者具有更為根本性的力量,在所有法律上承認人人平等的國家裏,社會等級體系的維持靠的完全就是文化和習俗這些軟權力。
中國的戶籍制度已經持續有三千年歷史了,即使有古典儒家學說這個巨大的文化權力體系坐鎮,歷代統治者也仍然少不了“編戶齊民”、“什伍相保”這些強硬的制度措施來確保國家和社會的穩定。今天的中國人對於“官戶”、“民戶”、“匠戶”、“軍戶”、“雜戶”、“樂戶”、“丐戶”等等這些戶籍名稱已經很陌生了,共和革命打破了大部分等級制度,也砸碎了儒家文化體系,將人人平等的現代神話引入了這個從來不知平等為何物的古老大地,將社會整合的希望完全寄託在了西方的理論學說之上。
“農業戶口”和“非農業戶口”之分是中國最後一個制度性的隔離牆,一旦完全拆除,中國人在名義上就徹底人人平等了。十三億人的人人平等在人類歷史上從來沒有過,在一個人口和資源之間的關係空前緊張的國度,在一個社會整合鏈條紛紛斷裂的國度,這個“大民主”將意味著什么?
看來,中國人真要著手解決這個世界第一民主難題了。要知道那些瞎嚷嚷的民主都是假的,您老這可是要玩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