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8峰会俄国抬头：美国谋另起炉灶？

亚洲时报在线 M K Bhadrakumar撰文／八国集团（G8，简介见文末编注）圣彼德堡峰会举行在即，美国似乎也作出了一些针对部署。(chinesenewsnet.com)
上月，国际货币基金（IMF）宣布将与美国、欧盟、日本、中国和沙特等五个经济体展开磋商，以“统一行动方向，齐努力共受益，解决易影响国际金融体系的突出问题”。(chinesenewsnet.com)
美国已暗示，在处理世界经济失衡问题上，未必应由八国集团来领导执行“多边监督”。受邀参与国际货币基金高层对话的，都是华盛顿认为有助于解决全球经济问题的国家。不过，身为八国集团主席国和7月15日峰会主办国的俄罗斯，却不在受邀之列。更奇怪的是，这份名单是在俄罗斯7月1日宣布卢布（ruble）实现全面自由兑换、不再实施外汇控制规管之际公布的。(chinesenewsnet.com)
大家目睹着的，究竟是八国集团迈向“现代化”改革，还是面临被取代呢？目前，很难预料。且不论美国的动机和盘算，现实是全球经济的发展趋势（特别是经济力量正由西方转移向东方），确令到八国集团显得有点过气了。据统计，八国集团现仅占全球GDP总额的45%。(chinesenewsnet.com)
70年代初，五国集团（即八国集团前身）在全球金融严重失衡、美元地位出现动摇、美国深陷越战泥沼及严重石油危机的背景下诞生，几十年间，全球经济状况确实改变了许多，尽管当前威胁着全球经济的不明朗因素，确与当年的情况有点相似。(chinesenewsnet.com)
乔治城大学（Georgetown University）教授斯迈泽（William Smyser）最近在英国《金融时报》中写到，圣彼德堡峰会的其中一项任务就是扮演好“过渡峰会”（summit of transition）的角色，承认当今全球经济力量重心已出现转移的事实，为未来的继承交替打好基础。(chinesenewsnet.com)
“首先也是必不可少的一步，应是邀请中印两国加入八国集团，从而成为新的十国集团。这将使该集团占全球GDP的份额回升到60%以上，才能恢复其决策的权威性……而且，本次峰会甚至不应背负任何政治包袱……把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政治争论上……否则，市场将自行作出决定。”(chinesenewsnet.com)
美国对此一世界经济和金融新秩序的立场仍不清晰，但有明确迹象表明华盛顿不会奢望这次峰会能带来任何惊天动地的结果。从美国的角度看，八国峰会过去一直是个温馨、惬意的小聚会。然而，世易时移，自石油资源丰富的俄罗斯加入八国集团后，多边主义开始抬头，情况变得出乎意料的复杂。对美国而言，八国集团会议已变得不再那么容易预测，而无论圣彼德堡峰会的结果如何，它都只能一笑置之地接受。(chinesenewsnet.com)
俄罗斯总统普京一直试图通过主办这次的峰会，令世界认同后苏联时代的俄罗斯已重新在国际舞台崛兴，不过美国似乎决心不让普京轻易得偿所愿，除非莫斯科愿意牺牲一些自身利益。但情况会如美国预期般地发展吗？(chinesenewsnet.com)
在圣彼德堡峰会期间，美俄很可能会就俄国加入WTO最终达成双边协议；这样，俄罗斯就可望正式“入世”。与美国迟迟未能达成双边协议，是俄罗斯争取成为WTO成员国的最大障碍；一旦跨过这门槛，俄罗斯融入全球化的进程将获得新的动力。(chinesenewsnet.com)
WTO协议与八国峰会并无直接联系；美俄达成入世协议顶多是峰会的一个小插曲。事实上，美国也许经已跟俄罗斯私下达成了某种幕后交易：华盛顿支持莫斯科加入 WTO，而俄罗斯则给美国送上一些商业利益，包括巨额的波音飞机订单，允许美国雪佛龙（Chevron）和康菲石油公司（ConocoPhillips）成为俄罗斯什托克曼（Shtokman）巨型气田开发项目的合作夥伴。(chinesenewsnet.com)
布什最近频频与普京通电话，进行私下交流，似乎希望确保双方在八国峰会期间达成一些商业协定。幕后交易的内容仍未浮出水面，相信美俄双方也不会承认有这样的交易。然而，可以想像，美国可能会通融一些，满足俄罗斯把“能源安全”作为峰会主题之一的期望，从而确保圣彼德堡峰会的圆满成功。(chinesenewsnet.com)
为美国企业在什托克曼气田开发抢占先机，将为布什和副总统切尼加分不少。同时，这也是俄罗斯取悦美国的另一良机，因为“入世”亟需美国的支持。(chinesenewsnet.com)
什托克曼气田的开发工作，是由俄国天然气垄断企业“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Gazprom）牵头的。几日前，它宣布最终的合作夥伴名单将于下月公布。去年9月，挪威国家石油公司（Statoil）、法国道达尔（Total）和上述两家美国公司进入候选名单，成为该专案的潜在合作夥伴。(chinesenewsnet.com)
就在八国峰会举办前夕，美俄谈判代表还及时达成共识，同意将一份旨在销毁前苏联遗留核弹头的合作协议再延长7年。在莫斯科看来，主办八国峰会仅是其多战线外交政策的一部分。俄罗斯方面非常谨慎，不想给这场峰会太过度地造势吹嘘。总统助理舒瓦洛夫（Igor Shuvalov）强调，不要期望圣彼德堡峰有任何特别惊喜。(chinesenewsnet.com)
若美国以为俄罗斯会在伊朗核危机等问题上“只眼开只眼闭”，那只能说是奢望。舒瓦洛夫说：“俄罗斯将捍卫自己的利益，坚守自己的立场，即使这样可能会与其他国家有分歧。”(chinesenewsnet.com)
最近，总统布什在纽约的一次演讲中表示，由他亲自出席八国集团圣彼德堡峰会是很重要的。“我同普京交往的策略是，把握住能与他坦诚对话的场合。现在有人劝我别去，但美国缺席八国峰会绝对是个错误，因为我们需要这样能开诚布公地进行对话的场合。”布什还说，他将再次劝说普京“不要惧怕民主发展”。(chinesenewsnet.com)
八国峰会可能成为俄美关系的分水岭。7月10日，《国家》（Nation）杂志发表了苏俄问题专家科恩（Stephen Cohen）的《新美国冷战》（The new American cold war）文章。他在文章中说，过去15年里，美国对俄一直推展着两套政策：“一套是门面装饰性的安抚政策，另一套是真正的但也太鲁莽了点的政策”。表面上看，克林顿（Bill Clinton）与叶利钦（Boris Yeltsin）、布什与普京能算得上是知心朋友，但这只反映了门面装饰政策的一面，实际上掩饰了美国的真正政策──科恩将之形容为“针对后苏联时代俄罗斯的疲弱，作出成王败寇式的无情压榨剥削政策”（a relentless, winner-take-all exploitation of Russia‘s post-1991 weaknesses）。(chinesenewsnet.com)
科恩指出，这种“成王败寇”的对俄政策比“美国在冷战时期的对苏联政策更咄咄逼人，毫无妥协余地”。但科恩指出，美国重新定出一套务实对俄政策的时间已经无多了，然而华盛顿似乎仍不愿做出任何调整。(chinesenewsnet.com)
有迹象表明，俄罗斯对美国越来越不满。总统普京在一次会议上说：“并不是所有国家愿意看到我们如此快的恢复经济活力，重返国际舞台；有人仍用昔日的歧视眼光看待我们，并称之为一种威胁；还有人更指责我们怀有振兴‘新帝国主义者’的野心，给我们扣上了‘能源讹诈’的帽子。”
普京讲话的核心内容可以概括为：在G8集团内部实现利益平衡是可能的。“俄罗斯不希望搞任何形式的对抗。我们也不会加入任何类型的‘神圣同盟’（holy alliance）”他说。(chinesenewsnet.com)
但是利益平衡必须建立在相互理解和和相互妥协的基础上。首先，正如普京所言，美国必须抛弃对俄罗斯“过时的看法和偏见”。其次，有关国际关系的基本法则（包括互不干涉内政和相互尊重主权）必须得到贯彻。最后，在处理国际事务时不应存在双重标准。(chinesenewsnet.com)
不过，美国方面所发出的信息，恰恰证实了科恩的观点：不要期望华盛顿会改变继续沿用冷战思维来看待俄罗斯的想法。那么，这种情况将对G8峰会带来什么影响呢？在莫斯科，愈来愈多人觉得俄罗斯已忍够了。(chinesenewsnet.com)
克里姆林宫绝对不会让美国在G8峰会上以民主问题造文章去令俄罗斯尬尴难堪。普京总统的高级顾问舍可夫（Vladislav Surkov）一针见血地指出：“美国有时候口不对心。他们嘴上说的是民主问题，心里想的却是我们的能源。”(chinesenewsnet.com)
俄罗斯工业与能源部长克里斯坚科（Viktor Khristenko）最近在一个电视采访中明确表示，G8峰会期间俄罗斯不会签署《能源宪章条约》（Energy Charter Treaty）。该条约旨在定出基本规则，要求缔约国就能源输送管道等方面，向其他国家开放。(chinesenewsnet.com)
另一方面，俄罗斯继续寻求与欧盟国家缔结双边能源协议。6月22日莫斯科与匈牙利达成协定，将俄罗斯的“蓝溪”（Blue Stream）天然气管道延伸至位于欧洲腹地的匈牙利。G8峰会前夕，俄罗斯还与意大利签署了一项重要的能源双边协议，让美国吃了一记闷棍。显然，欧盟国家意识到，在能源政策上一味唯美国马首是瞻，未必符合他们的利益。(chinesenewsnet.com)
这无疑是俄欧能源合作上的重要胜利。去年，俄罗斯宣布在 2006年担任G8轮值主席国时，将把能源安全作为主题。能源安全议题在当时看来非常合理而且及时。可是就在6个月前开始，随着西方有关“能源依赖”一类（针对俄罗斯“威胁”）的辩论开始涌现，能源安全问题骤然间彷佛变成了一个零和游戏。(chinesenewsnet.com)
虽然俄罗斯一直在强调能源安全包括供应和需求的安全，以及与西方国家加速经济融合、建立相互依存关系的愿望，美国却警告欧盟不要听信莫斯科的说词。结果，欧盟国家对俄罗斯能源高度的依赖性，反倒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和讨论。(chinesenewsnet.com)
地缘政治因素渗入这场辩论，只是迟早的问题，因为能源出口贡献了俄罗斯GDP的1/4，不仅是其经济复兴的基础，也是莫斯科重返世界强国之列的一块“敲门砖”。(chinesenewsnet.com)
今年4月，能源安全问题引发了爆炸性的争论。一方面，欧盟指责俄罗斯国营企业暗中购入欧洲的能源资产。另一方面，俄罗斯则反指欧盟国家对国内能源领域的控制过严，根本不愿开放国内能源市场。(chinesenewsnet.com)
在这场争论中，俄罗斯与欧美之间的立场矛盾也被突显出来：欧盟能源领域其实不甚存在“自由市场”；欧美要求俄罗斯开放苏联时代的管道网路却遭到拒绝；美国也被质疑没资格谈论能源市场的透明化和商业化，因为在另一边厢，美国政府也毫不手软地阻止了中国海洋石油总公司（China National Offshore Oil Corp）收购美国石油公司优尼科（Unocal）的计划。(chinesenewsnet.com)
这些分歧的结果，就是令到人们对今次G8峰会能够成为国际能源安全合作上一个里程碑的寄望大打折扣。多亏俄、美、欧三方的最高领导层在最后时刻出面干预，G8峰会因能源安全问题出现分裂的可能性才大大降低。尽管如此，本届会议达成重要协议的前景并不乐观。(chinesenewsnet.com)
与此同时，世界各国都必须面对能源安全相互依赖性不断提高的现实。上周，土库曼在与乌克兰就天然气涨价问题的谈判破裂后，决定在完成此前签署的合同后停止对乌供应天然气。在这种情况下，乌克兰有可能故技重施，即从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Gazprom）经乌向欧洲输送的天然气管道中暗中抽取部分天然气。(chinesenewsnet.com)
这时，欧盟才意识到俄罗斯的重要性。如果莫斯科不增加天然气供应量来弥补被乌克兰“拦截”的部分，那么中欧和西欧的冬天将会很难过。这么一来，美国企图拉拢欧盟在G8峰会上就能源安全问题对俄罗斯施压的努力也就大打折扣了。(chinesenewsnet.com)
在2008年美国总统大选成为国内关注焦点之前，G8峰会也许是稳定俄美双边关系的最后机会。(chinesenewsnet.com)
然而这一前景并不乐观。由于乌克兰即将加入北大西洋公约组织（North Atlantic Treaty Organization，简称北约），俄美有可能更加疏远，而且紧张局势有可能升级。诚如科恩所言，“新冷战思维和威胁”将仍然是阻碍俄美关系的症结。(chinesenewsnet.com)
一旦乌克兰成为北约的一员，俄罗斯与西方的外交关系也就断了退路。然而，一批仍抱持冷战思维、对后共产俄罗斯不断搞斗争的美国政治家，仍没意识到莫斯科对乌克兰作为军事防卫屏障和斯拉夫民族认同上的重要性是何其重视。(chinesenewsnet.com)
面对北约继续向前苏联地盘扩张，变相令俄国被军事“围堵”，以及美国对俄国政治的渗透介入，莫斯科已经采取了不少反制措施。克宫针对美国正对俄罗斯所作的地缘政治伤害而采取的“先发制人措施”，包括巩固中俄战略夥伴关系、在伊朗核问题上采取微妙的立场；制定对穆斯林国家的独立外交路线；在白俄罗斯重新部署地对空导弹；寻求以市场价格向乌克兰和格鲁吉亚（Georgia）供应天然气而不再补贴；在摩尔多瓦（Moldova）外德涅斯特地区（Transdniester，当地人亲俄）独立问题上持更强硬立场；在外高加索地区（Transcaucasus，亦称南高加索）的亲俄亲美角力中采取更强硬路线；强化上海合作组织（Shanghai Cooperation Organization）和集体安全条约组织（Collective Security Treaty Organization）；与伊朗等中亚国家建立天然气联盟等。(chinesenewsnet.com)
莫斯科的战略思维充满着对美国的疑虑，即美国企图通过北约扩张对俄罗斯形成“围堵”之势，及透过诸种手段（例如开放市场等等）给俄罗斯“去主权化”（de- sovereignizing），以便达到控制俄境内能源资源和核子力量等。仍主导着美国政坛和学术界的冷战时代思维人士，由于过于自负，未能理性地明白，俄罗斯不仅有权自行调整其内政和能源政策，而且他们也拥有这样的政治意志。单从这一观点来看，这次G8圣彼得堡（St Petersburg）峰会，确有可能面临被后世史家评为“一个大好机会就此糟塌了”的危险。(chinesenewsnet.com)
编注：八国集团（G8）由原七国集团（G7）的成员国和俄罗斯组成。七国集团(G7)包括了七大工业国，即加拿大、法国、德国、义大利、日本、英国和美国，其经济总量约占全球的2/3。1997年在美国科罗拉多州（Colorado）丹佛市（Denver）举行的有关峰会上，俄罗斯正式获纳入，促成了G8的诞生。尽管如此，俄罗斯并未获准参加G8的金融和经济会议，这些会议仍由G7（即七大工业国）控制。在八个成员国当中，俄罗斯的经济总量最小。
本文作者MK Bhadrakumar在印度外交部出任外交官29年，曾出任印度驻乌兹别克大使（1995-1998）和驻土耳其大使（1998-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