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诗剧《切·格瓦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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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诗剧《切·格瓦拉》四问(黄纪苏)
(《切·格瓦拉》编剧)
一问:切格瓦拉是什么人?
格瓦拉是什么人会因人而异。在老左派眼中,他是个“游击中心主义者”,属于
革命的旁门左道,七十年代他的《玻利维亚游击日记》中文版出来时,不能公开上
架,和《赫鲁晓夫回忆录》、《张国涛回忆录》同归“内部参考”系列。在资产阶级
文人笔下,他是个有生理疾患、思想跑偏、行为乖戾的现代版唐诘呵德。这种眼光如
今随着资本的普及而深入人心,有位专写"非逻辑语言小说"的作家,最近换用逻辑语
言写了篇评论,认为格瓦拉"纯粹是个疯子"。到了商人们手里,格瓦拉更属奇花异草
一类,是装点T畜衫的绝好图案,特别能够在躁动男孩和浪漫女性那里制造商机。另
外,打算要跟什么过不去而其实跟什么都过得去的中国摇滚,把格瓦拉立为本氏族的
图腾。在中国,一些知识女性一旦学了外语,尤其是成了作家,就会觉得十二亿人里
再也找不出能跟他交流男性来,她们放眼世界,一眼就望见了----用她们话说----
“人见人爱”的格瓦拉。应该说,对格瓦拉这样一个人物的不同理解,从一个侧面反
映了不同人的社会存在、价值趋向以及人生态度。
二问:你们又是什么人?
我们这个创作集体是一些有正义感的普通读书人。有人怀疑我们政治上有特殊背
景。直截了当地说,我们当中连一个党员也没有,平时见了中层干部都绕着走。又有人
从文化山头的角度说我们“无门无宗”。我们的确不隶属于什么流派,也不挂靠任何
主义,写这出剧,根据的是独立思考,进行的是独立表达。所谓“谈艺不入文社,论
世不缘政党”,可以用来做我们的写照。还有人说你们才不是穷人呢,你们只不过是
文人。我们的确不算穷人,日子也还过得下去,但这个贫富极度不公的世界却无论如
何也是混不下去的,在这样一个世界里,无论你是什么人都别指望太平。因此,我们
愿意当为穷人说话的文人。我们演了《切格瓦拉》以后,便沦为某些人牙缝中的“那
帮家伙”或“什么东西”。对此我们很是欣慰,因为,要是他们感觉对了,那我们就
错了。
三问:你们要表现什么?
我们在舞台上表现的,是我们理解的格瓦拉,一个符号。他是苦难世界的永恒福
音、理想世界的不朽预言。这位格瓦拉像是一条船,装载着我们对人类命运、正义的
事业、对社会主义得失成败的感想或思考。我们创作时所面对的,是社会主义在全球
失败以及资本主义卷土重来的现实:昔日的“革命者”正在争先恐后地浪子回头,到
各处的忆苦思甜会上哭诉革命的“暴政”,摩挲资本家的红包;他们正在为换取剥削
社会的良民证而公开放弃了对正义的追求、理想的探索;他们正在当众宣布与格瓦拉
们的事业一刀两断--就像不少领导们在去美国的签证表上纷纷脱党那样。因此,这
出剧中的格瓦拉,不仅仅要立于五六十年代的风云前,立于八九十年代的反思前,更
要立于对反思的反思、也就是世纪末的回想前。有人说这样的思路或立场也太非理性
了吧。如果对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只有点头称是才算理性,如果对美国为首的当代新
罗马帝国只好俯首称臣才算理性,如果对根深蒂固的不仁、枝繁叶茂的不义只能培土
施肥剪枝打药才算理性,那我们惟恐这出剧非理性得还不到家。
四问:观众又有什么反应?
这出剧发出了被许多人认为早已被埋葬了的声音。它使用开门见山的手法,触及
了重大现实问题,并因此引起了强烈的社会反响。我们演出三十几场后又加演了数
场,上座率经常达到120%。连看两三场的观众大有人在,五六场的也不乏其人,一位
大学青年教师竟看了十二场。有说受到了震撼,有说坚定了信念,有说经历了灵魂拷
问,有说骤然分不清了东西南北。从成群结队的大学生到白发苍苍的老人到专程赶来
的外地残疾人,我们感到了正义健康力量在默默地汇聚和壮大。有媒体说,“这不仅
仅是一次戏剧行动,而且是一次社会行动”。这种情形不能不让资本帝国的谋臣策士
们忧心忡忡,从而发出“精神吸毒”“令人恐惧”“提前到来的革命恐怖”之类的惊
叹。前面引述过的那个“非逻辑语言小说家”也说“这是人们,尤其是生活在21世纪
之初的北京人和中国人的悲哀之所在”。他们的逻辑颠倒过来恰好就是我们的逻辑,
中国人在他看有些“悲哀”,在我们看却有了希望。
二答BBC:私人诊所的锦旗与自由主义的理性(黄纪苏)[◆黑板报2000-9-1414:42:08]
如题。二答BBC:私人诊所的锦旗与自由主义的理性(黄纪苏)
北京湫隘的小胡同里,如今开了不少私人诊所。这些诊所虽然大多局促简陋,
但墙上却挂满歌功颂德的锦旗。锦旗当然是业主自己置办的,只能由前来上当
的患者报销。中国自由主义者总挂在嘴边的“理性”,和这锦旗有点类似。
所谓理性不过实事求是,对事物存一种客观的态度。中国的自由主义者是否符
合条件,可以扪心自问----寻常的清夜怕是问不出所以然,不妨在孩子出生或
老人过世的当口试一试。我对他们的理性持怀疑态度,这倒不光因为从道理上
讲,自由主义和它所厌恶的“穷人主义”一样,都属意识形态,有既定的利益
出发点和价值终点,和唯真是问的“科学”可做露水夫妻,却不能白头偕老。
还因最近观察了一下他们的实际表现,全然不像有理性的样子。
按照理性的精神,讨论是没有禁区的,对文革的见解完全不必异口同声。但在
这个问题上自由主义者所容忍的学术民主,只达到兵营出操的水平,有时那不
容分说的蛮横态度,让人想起文革时期的“联动”。不但讨论有禁区,对讨论
者他们还要检查身份证,例如关于《白银资本》的评论,他们就说这人背景有
问题不配插嘴,那人专业不对口没资格发言。其实,只要言之成理,摊煎饼的
师傅也是可以发表读后感的。最近听到“自由恐怖主义”的说法,固然有些超
前,但那些人视野的狭窄、思想的僵化、对事实的无视、对异见的不容,摆在
“我不同意你但誓死捍卫——”的锦旗下,真让人犹豫再三,不知哭好呢,还
是笑更合适。
按照理性的方法,考评人情事理要有一点具体、历史的眼光,不能脱离了特定
的环境,逻辑尤其要讲。可自由主义者最爱拿欧美议会大厅里的客套,来衡量
生于乡野草莽、长于悲风苦雨的第三世界人民解放斗争。他们只看到格瓦拉输
出了革命,却看不到两大集团对抗的世界格局,看不到美国对各国独裁政权鼎
力支持、对古巴革命直接干涉的现实情况,至于拉丁美洲各国语言文化相通、
国家认同相对淡漠、彼此一向携手的历史传统,就更别指望他们顾及了。该主
义的“历史学家”最近比较了大跃进后的兰考农民房和半坡时期的半地穴遗
存,得出“穷人主义”为穷人死敌的结论,史德史才就不提了,只这逻辑上的
从一楼直取六楼,比起58年的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真有过之而无不及。
按照理性的要求,经验好比船,理论好比货,多大船载多少货是有一定限制
的。哈耶克根据欧陆的经验,得出社会主义思潮(社会民主也不例外)演成了
专制集权的判断,显然已经超载,再据以推断西方当时的社会经济政策将带来
同样的后果,就只有翻船了。今天中国的自由主义者不在哈耶克出事的地方认
真反思,却一窝蜂步他的后尘。他们背后一段文革经历,手中两卷法国革命
史,就觉得天眼顿开,过去现在未来三世一目了然,于是胡乱撮合,定这个为
纳粹再版;刻舟求剑,说那个是义和团重演。这可是连清醒都算不上了。
按照理性的规则,镜子对谁都是镜子。自由主义者在攻击新左派贩运西马食洋
不化时,显然忘了自己的存在。这些年由他们任书记的西方各流派各思潮驻中
国支部,成立的还少么?新左派就算真的染了淋病,总不该梅毒好几期的患者
来批评它不检点。其实这些人未必没有自知之明,只是冲锋的机会一来,就什
么都不顾了。就说这次“长江读书奖”,他们一触即发,一发而不可收拾,亏
得也就是出兵纸上,要是中国军人也这么干,还不又得割地赔款!像朱君建国
那样敌情未明拳已打完几套,是意大利喜剧中才有的场面。听友人说朱学勤先
生近有“文人发嗲”妙谈,先以为这回必是对镜赏析,读了才知道又是在照别
人。朱的文章我拜读过若干,字字无关美圆而声声无非美圆,其嗲在骨在神,
较之皮嗲肉嗲如上海宝贝者流高深多矣,这当然是题外话。
难道钩以理性凿以理性的自由主义反倒无理性可言了么?还是有的,只是与我
们所说不是一类。他们的“理性”,其实就是“势利”。在当今资本称雄的时
代,势利的意思,就是对有钱人的意志要依顺,对帝国主义的怀抱要依偎。据
说,中国只要采纳这样的理性思路,“回归”了英美主流,便有望成为资本主
义强国。对此我们当然不敢贸然相信,但自由主义者顺着那条路走了这些年之
后纷纷当上精英,实现了人生各项利益指标,却大体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