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南虎事件迎来拐点 周正龙背后有利益集团？_渡百客

华南虎事件迎来拐点 周正龙背后有利益集团？
2007-12-30 17:39

周正龙

李评
持续两个多月波及全国的“华南虎照风波”上周三峰回路转终于迎来“拐点”：国家林业局责令陕西省林业厅重新鉴定虎照，这给了对真假结果已经等得失去信心的人们一个不小的惊喜。拐点之下，作为“前沿阵地”的陕西镇坪有些什么新动向？焦点人物的心态又有哪些新变化？
24日起，本报特派记者长途跋涉深入“虎穴”，采访了两大对立面的前沿焦点人物李评、周正龙。数九寒天里，与他们拥炉长谈，获得了大量第一手新鲜信息。
《华西都市报》特派记者 青兴海 陕西镇坪摄影报道
A 拍虎“英雄”周正龙
身份：52岁，陕西镇坪县文采村农民，野生华南虎拍摄者
声音：
“我拍的老虎千真万确是真的！过去这样说、现在这样说、今后永远这样说，真的就是真的。国家林业局喊省林业厅鉴定照片其实是对省林业厅的信任，结论肯定就是照片是真的，不然国家林业局自己不晓得找人来鉴定算哒？！”
“目前已有四五家单位找我出书，内容我口述，别个记录整理，价格嘛，我心里已有个数数。李评对我的照片不满，说是假家伙，归根结蒂是因为当年欠我3600元向导钱结了怨……”
“造假”故事开价百万
周正龙闻后沉默6秒
“我早就想出书了，你们一次性给一坨钱，卖给你们算哒！”
抵达镇坪的24日当晚，巧遇一位年轻的成都书商黄先生，他专程赶来拜访两月来被炒得大红大紫的“拍虎英雄”周正龙：只要周正龙愿意讲述造假的“惊世之谜”，他可以拿出一笔钱给周，然后通过出书的方式向社会公布事实真相。记者与他商定结伴而行。
“我一周去了两趟北京哒”
25日清早8点50分，书商拨通了周正龙的手机。“嗯？”三秒钟后，话筒中传来一声没有任何 情绪的低沉的上翘鼻音。“你好，周老师！”这句招呼一下子激起了对方的热情：“你过来哒，你现在哪里啊？”周正龙的问话很突兀，书商估计他认错人了，于是 说明来意：“我是从四川专门来拜访你的，有个生意想与你商谈。”周正龙让直接去他家见面。
去周家的路是一条陡峭的盘山险道，好在只有5公里左右，黄先生驾车经过沿途多次打听，终于来 到了周家低矮的土墙房屋前。正面只有一道门，进去却有五个房间。由于没见到人，我们在门口迟疑了一下，隐约听到一个人在屋里大声武气高谈阔论，仔细分辨， 正是周正龙在说话。一声“周老师”之后，正对大门的小屋门迅速开了，快速趔趄闪出一个瘦高个，正是“全国人民都熟悉”的周正龙。
“你们来得巧啊，我前天晚上才从北京回来。我一周去了两趟北京哒。”让座、倒茶后，周正龙便很得意地讲起近况。“一次是凤凰卫视请我上电视，一次是一家网站喊我去领奖，发了一个奖牌，还有好几千块钱哒。”
“你一"眨口"我就晓得意思了”
鉴于屋里还有他的几个亲戚，书商称想找地方单独与他商谈。周一挥手：“这都是自家人，随便说么子（当地方言，“什么”之意）。”
“我们想与你联合出一本有关华南虎的书……”刚开口，周正龙立马抢过话头：“我早就想出一本书了，你们来得好。已经有四五家找过我，有的要拍电影，有的要出画册、出书，好多我都没答应。”
“我们的意思是只能答应我们一家……”话头再次被周正龙打断：“你一"眨口"（方言，“开口”之意）我就晓得意思了，一个女子不能许给第二家嘛。你们要独家！前几次来的人，有的一看就不耿直，没谈5分钟我就喊他走人哒。”周正龙显得很精明。
“你看这个报酬……”有意停顿了一下，这次周没有抢话，直直盯住记者。“你看能不能找个地 方……”“走。”周心领神会，立即动身带书商进了旁边的小屋。屋里有一架床，被褥很干净，周让客人坐到床上——这在当地农村算是一种礼遇。床旁靠墙的地 方，并列着两个大容量的电冰柜，这在普通的农家是不可思议的。
“如果搞不赢，我喊林业厅推迟宣布”
书商先谈了出书内容：想出一本讲述周正龙故事的书，涉及他从小成长、多次与虎接触、给搜虎队 当向导、独自拍摄华南虎、虎照推出后与各媒体广泛接触交锋等内容；合作方式是由周正龙口述，书商找人代笔。“出版时间最好抢在陕西省林业厅组织的重新鉴定 结论出来前。”刚说到这儿，周正龙插话：“时间搞得赢，即使搞不赢的话，我喊林业厅推迟两天宣布就行了。”“你得行？”“我给朱厅长他们的关系好得很。你 要不要跟朱厅长说话，我拨通了，你问他。”周正龙掏出手机就要拨，被婉言谢绝。
“国家林业局都相信，咋会是假的”
说到报酬，书商表示采用“首付定金＋稿费＋版税”的方式，周正龙听得有点懵，猛吸了一口烟后说：“空口说白话不行，你先弄个东西出来，我看看。”双方龙商定三小时后再见。
13：50，我们又一次来到周家。由于事前通过电话，周正龙站在路旁迎接。进屋后，周接过《协议》慢慢看起来，怕他看不明白，记者于是逐条逐条读给他听，遇到专业性术语，便解释给他听。
“你这个协议弄得很权威。”周正龙听后点头表示满意。他说曾有网站、报社提出买他的照片，“写的那个协议哦，马虎得很。生意咋个做嘛？！嗯。”周叹息一声，似乎还有怨气。
“价格咋个说，首付定金多少？周老师你开个价。”“你们先说。”周似乎很有谈判经验，就是不肯出价。
这时，书商黄先生缓缓地说到：“刚才的协议只是A方案，就是其中的一个方案。老板交代了一个"B"方案，不过我们觉得有些不妥……没有写……”周正龙面露不解之色。“你知道，马上要重新鉴定了，如果结论说照片是假的，那我们做这书就赔惨了。”
“咋个会是假的哒？！”周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拍得身旁两个冰柜“乓乓”响，“过去我进山一 个月，这两个柜子就满了，要装一千多斤肉哒。”周不满地“哼”了一声，“我一年用匕首划死20多根野猪，我的照片省林业厅鉴定过，国家林业局都相信，会是 假的啊？！国家林业局让省厅重新鉴定那是对省林业厅的信任，不然国家林业局自己不晓得找人来鉴定算哒？！”
听闻100万开价周正龙沉默6秒
“我们生意人在商言商，只要能赚钱就行。老板说的"B方案"其实就是，只要你……讲出……哪 个造假咋个造的假……我们的这个价格很高的。”黄先生一边观察着周的表情，一边慢慢讲。周这次没有冒火，眼神中流露出不太明白、想听下文的意思。“老板肯 出50万、100万买这个故事。”时间一下子停住了，6秒沉默之后，周正龙低头晃了一下脑袋，低低地说：“你们不相信照片是真的，那这个协议莫法签……是 假的，我把你们给的钱退给你们嘛。”
“一次性给坨钱把事情卖给你算哒”
估计再谈下去没有什么进展，黄先生表示将回去与老板“沟通”后再联系。周客气地将我们送上车，临别时说：“你们一次性给一坨钱，我把详细的事情卖给你们算哒！”
自始至终，周正龙连黄先生的姓名、工作单位都没有问。
B 打虎“英雄”李评
身份：47岁，镇坪县林业局野生动物保护站站长，镇坪县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站出来质疑照片为假的政府工作人员
声音：
“周正龙其实就是一个大骗子！这是我第一次当着媒体的面点评他。”
“"虎照风波"从某种角度讲填补了中外文化的一些空白，"掩耳盗铃"、"皇帝的新衣"、"骑虎难下"这些寓言、童话、成语都找到了活灵活现的现代版，可见贡献不小。”
“"虎照风波"积聚了中国历史上罕见的导演和演员，他们各自找位，自发参与演出，一台展示社会百态的大剧情节跌宕……”
打虎第一人“复出”开口怒骂“周骗子”
“我从未点评过周正龙，今天我要说他是大骗子、人来疯。”
12月25日，是李评避开媒体视线休“病假”50多天后上班的第一天。他是镇坪县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站出来质疑照片为假的政府工作人员。
下午两点过，记者联络上这位目前受命不准开“私口”的政府官员，分两个地点与他进行了5个多小时的畅谈。这是李评“复出”后首次接受媒体采访，并全面回答公众关注的各方面问题。
“我才是全国第一个打假的人。”李评称这是他首次这样肯定自己。网上流传甚广的那句著名的话 “猪都看得出来这是假的”，便是他在某网站全国首发“镇坪出现华南虎”消息后跟的帖。李评说，当初周正龙把照片直接拿给了局领导，自己在二楼办公室里并不 知情。出现了这么重大的情报他有责任介入，于是他追上去让周正龙拿给他看，但“只翻了一张就判定是假的，因为太假了嘛”，李评丢下照片后不再理睬周。李评 称，按照工作程序，这些照片的第一个鉴定者、照片信息的收集、上报者，应该是他，但后来一连串事件他没有参与。
点评
“周、个别领导和媒体都有责任”
李评认为，“虎照风波”自10月12日新闻发布会掀起至今已经两个半月了，实在拖得太久了，还要拖到2008年去。“一张假照片，有必要搞那么久？！”李评认为，“华南虎事件”要找责任的话，三方面人员脱不了干系：周正龙、个别领导和媒体。
“周的背后有个利益集团”
点评周正龙：这是一个胆子大得出奇的人，说假话不脸红的大骗子，不是因为猎人出身，心理素质 好，而是因为他的后面有一个支撑他的利益集团，成员很复杂，否则他一个人早就垮了，哪能死撑到现在。对于周正龙说的“3600元欠款”，李评称乃无稽之 谈，“如果我"黑"了他的钱，找纪委、监察局投诉，到法院告我也行。”
“科学不相信乌纱帽”
点评个别领导：如果最初各级各部门以科学的态度严谨一点，认真一点，“虎照风波”是掀不起来 的。有的领导粗枝大叶，好大喜功，对照片把关不严、人云亦云，草率行事，是酿成风波的动因之一。“如果照片是假的，我就辞职，乌纱帽不要了。”有领导说出 这样的话，这是严重的官僚主义，你调查研究了吗？科学不相信“乌纱帽”。
“不良媒体推波助澜”
点评媒体：“虎照风波”中大多数媒体是好的，但也有一些不良媒体推波助澜。早在省林业厅召开 新闻发布会前，个别媒体已经得知了消息，他们到镇评采访，连最起码的基层业务部门动管站的意见都不问，偏听偏信。风波起来后，个别不良媒体出于搭车出名的 私心，让周正龙一遍又一遍传播、巩固自己的谎言，到后来他自己都信起自己的谎言来了。周正龙就是一个“人来疯”，找他的媒体越多他越来劲，加之后面的官 僚、专家撑腰打气，他便更加有恃无恐了。
对话
“掩耳盗铃骑虎难下找到现代版”
记者：以你15年从事野生动物调查掌握的资料、积累的经验判断，镇坪究竟有没有华南虎？
李评：不能简单地回答“有”还是“没有”，讲这个问题必须建立在科学、严谨的调查研究基础上。我很希望这里有虎，这对整个大巴山地区的生态是一个天大的好事情。
记者：前不久有媒体报道了华南虎考察队受贿的事情，你有什么评价？
李评：所谓受贿的事情不过就是一个私人笔记而已，又不是在财务上报销后形成的证据，孤证而已，起不了多大波澜的。公正地说，华南虎考察队在镇坪是做了不少工作的。
记者：你觉得持续这么久的“虎照风波”给公众带来什么样的经验教训？你个人有何收获？
李评：全国人民都有自己的收获吧。“虎照风波”从某种角度讲填补了中外文化的一些空白，“掩 耳盗铃”、“皇帝的新衣”、“骑虎难下”这些寓言、童话、成语都找到了活灵活现的现代版，可见贡献不小。“虎照风波”积聚了中国历史上罕见的导演和演员， 他们各自找位，自发参与演出，一台展示社会百态的大剧情节跌宕，人们的性格、人品、官德暴露最多。我自己的收获一是感受到家人、亲朋真好，二是结识了一大 帮各层次媒体的朋友。
记者：周正龙说，国家林业局让省厅再次鉴定照片是对省厅的信任，“照片是真的”这个结论不会被推翻，一些人称国家林业局此举是踢皮球，你有什么看法？
李评：我相信省厅不会草率行事的，鉴定机构不会草率行事的。鉴定照片易，半天足够，但结论出台难。国家林业局也有为难的苦衷吧，不好说……我个人对鉴定结论持乐观态度，这出演得太久的大剧即将推向高潮和尾声，我对第二次鉴定充满期待……
记者：过去“病休”的50多天里，有压力吗？对今后的工作有什么打算？
李评：压力不想多说，我是镇坪县目前唯一公开的“思想、认识不统一的工作人员”，你想吧。工作上曾经打算与在非洲野化“华南虎”的项目合作，但现在这情形……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