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酒像潘多拉盒子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9 18:58:08
教会上海人葡萄酒像潘多拉盒子
资深美人
第一次见到知性酒商阙光伦先生时,他穿着立领白衬衣,提着一个纸袋,装着一红一白两瓶葡萄酒。白的是阿曼娜,红的是扎瓦拉。他甚至还带来了郁金香型的高脚水晶玻璃酒杯和冰桶。因为酒杯和温度对于葡萄酒是很重要的,而上海的中餐馆里十有八九没有冰桶和好杯子。
在对饮中,我们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葡萄酒是一杯有灵魂的水。每个喝下灵魂之水的都市夜归人,构成了这个都市的传奇。”某次葡园品酒会结束后,他诚邀我和另两位友人留下来继续饮他收藏的私房酒时,这样说。
那个盛夏的午夜,在他那间挂着巨幅刘海粟山水画的办公室里,他抽出一瓶波尔多玛歌区奇云酒庄1979年酿造的红葡萄酒,熟练地拔出软木塞时发出了沉郁而美妙的“砰”声,我顿时明白了什么叫“怦然心动”。突然想起他说过,每一瓶葡萄酒永远是你想象不出的味道,像潘多拉的盒子那样总有不同的表现。
而他注视那瓶酒的眼神里亦有一种猎奇的光,安静而撩拨。
他叫她“资深美人”。我们四人分享了那瓶价值不菲的酒,咖啡色的光泽,混合着浆果、香草、烘焙咖啡、普洱茶等香气,在轻晃杯脚之后淡淡的烟叶气也浮了上来,只是已经喝不到酒精的味道,大概是升华了,入口时圆润成熟的口感,细致优雅的单宁、饱满的骨架、入喉时丝般的顺滑,彼时彼刻,如入天堂。
正如阙光伦喜欢收藏名家字画、翡翠、蓝宝石一样,他经营和收藏葡萄酒也由来已久。在他看来,大部分酒都是商品,是印刷品,称得上艺术品的唯有葡萄酒,收藏葡萄酒就是收藏当年的阳光和气氛。不会有一模一样的葡萄,不会有一模一样的微风细雨的润泽,入口时的那一秒绝不会有相同时光,所以上乘葡萄酒敏感而多味的特性与有灵气的女人一模一样,那是工业化、规模化生产所达不到的境界。
从11年前的夏朵,到两年前的葡园,好处无尽,唯一坏处是:把嘴巴喝刁了。
初恋八里到红酒阙
一酒一人生。阙光伦的人生可谓丰富。
他是台湾人,祖籍湖南,集儒雅、豪爽、练达集于一身。毕业于台湾世界新闻大学广播电视系,做过传媒,做过房地产,他的灵性和悟性单是从他在台湾为一些楼盘的命名上就可以看出:位于新竹的“轰动天厦”和“夏卡尔花园”,位于台北的“汉诺瓦郡”和“初恋八里”……上世纪90年代初,他来上海投资、定居,直到如今。
他周游过世界上几乎所有的葡萄酒产区,到农夫家里看葡萄树,下酒窖,环球演讲,做葡萄酒教育工作。他喝过几万种葡萄酒。葡萄酒世界提供给他的,是一块味觉感官的丛林地。
阙光伦喝酒,并不注重太多的仪式。一瓶好酒,一道好菜,一个好杯和一个好友足矣。越往后面的要素越重要。好友若是灵气美女就更好了。甜味、酸味、酒精、单宁,彼此间味觉调和就好,饮酒的目的在享受香醇和美味,如果一一数字化分析酒的色香味,就与享乐背道而驰了。还有就是不要独沽一味。假如要喝五瓶酒,他更乐意喝不同的酒,这样才有比较的机会,增加品酒功力和乐趣。
1997年,本城第一家进口葡萄酒专卖店“夏朵”开幕,那家坐落于西郊虹桥路树阴后的专卖店,阙光伦是创始人和老板之一,为的是让自己和同好能在当时只有在五星级酒店里才能喝到一两种进口葡萄酒的上海,有个饕酒之地。
他还是上海美酒协会会长,因酒而结识的朋友遍布世界各地,人称“红酒阙”
夏朵刚开张时,红酒阙的一个上海朋友曾悄悄泼他冷水说,夏朵在上海行不通,我们上海人很少喝葡萄酒,因为葡萄酒都是又酸又涩,你拿几千元的酒和几十元的酒我们都喝不出来的。
这话他信。那时他的客人来买了酒请他讲解,几千元一瓶的好酒啊,他还没开始讲,客人已经把冰块和雪碧倒进酒杯里去了。
他也理解,因为早期出品的国产葡萄酒不加雪碧就根本没法喝,不是太酸涩,就是口感比较奇怪,加了那些以后口感就甜,颜色也好看,算鸡尾酒的一种。台湾早期也是加雪碧的,那是台湾烟草专卖店产的葡萄酒,叫玫瑰红。他又拿了个杯子给客人倒杯自己的酒,建议说,你也可以再试试干喝的滋味。
这10多年来,上海和江浙地区的爱酒人几乎都去夏朵挑过酒。在它恒温恒湿的储存室里,有几瓶超过60年的葡萄酒,经常有客人指名要买这些名酒。不过,挑的酒若是“红酒阙”的心爱,他不一定舍得卖给你。
上海人喝葡萄酒是有悟性的,如今不少人对葡萄酒已经十分精进。港台20年的进步速度,上海5年就完成了。阙光伦如今比较专注的,是如何把葡萄酒配中餐,配上海菜,配鱼翅,配大闸蟹,甚至配臭豆腐。这是个有趣且长期的过程。某种酒配某个菜,配出奇妙的味道来,这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机缘。逢到这样的邂逅,他都会用心记录下来。有一次他和朋友开了瓶甜酒,按道理配鹅肝酱是最理想的,可鹅肝酱不够大众啊,他突发奇想,买了红茶味的糕点,竟然也得到了意外的效果。
到葡园去寻美女、绅士
较之夏朵,葡园的地点更隐蔽,却真的验证了那句老话:酒香不怕巷子深。
葡园开张那天,红酒阙告之我地址:葡园,金汇路462号迪欧咖啡对面巷。
多么奇怪的地址表述。果然,到了迪欧咖啡,就只得摸进“对面巷”了。横向竖向两条巷子,走了约莫400米,没有指路牌,越走越悬疑,到了巷子最深处,突然出现了一块开阔地和一个落地玻璃门面。推门进去,是个百余平米的品酒区。再往里,是个冬暖夏凉的硕大储酒仓库和办公区域。
酒库如同酒的皇宫,有近1000种,来自世界各国,以法国酒和智利酒居多。价位落差很大。从几十元到上万元不等。
此时正好有客人来买酒,红酒阙亲自为这个举棋不定的客人推荐。在耐心打听了买酒的用途,喝的场合后,他推荐了一款智利产的红酒,不贵,148元一瓶,绝对是款物超所值的酒。
他很反对把价钱当作唯一的选择标准,葡萄酒并非越贵越好,很多新兴的酒庄虽非名庄,却致力于做好酒,所以常有惊人的表现,而价格却只有名庄的几分之一或几十分之一。法国不见得非得喝波尔多,南部兰克多克的酒好,且实惠,智利也有很多性价比很高的酒,好喝不贵。葡萄酒如美女,并非身价高的就一定靓,很多民间美女、校园美女、知性美女,内涵与长相并不逊色与明星,却亲民得多。
从买卖的角度,推荐性价比高的酒并不合算,可从爱并懂得酒的角度,他珍惜酒情、酒意。
后来才知,那个“对面巷”整片地块早已被他的房产公司买了下来,他拿最里面的那块,做了葡园。他说,葡萄酒可以医心,让心灵沉淀下来,葡园则是个医心的地方。
阙光伦是位慷慨的美酒恋爱者,他从来不独享,再贵的酒也舍得拿出来给朋友喝。每月两次免费的葡园品酒会,女人是绝对的主力军。那是她们饕餮美酒的汲取葡萄酒知识的良辰美景。端着酒杯,佐以小食,三五成堆,聊天谈笑,好生快乐。还时常有葡萄酒知识讲座、抽奖等活动,大奖往往是瓶好酒,小奖有葡萄酒书、开瓶器、酒杯等。如遇到有什么好事要宣布,阙光伦会笑容满面地往厅中一站双手一拍,精神抖擞,用磁性的嗓音开讲,来宾都止不住粲然一笑,神清气爽起来。
深夜11点以后,人们陆续散去,带着微醺和酽足的表情。这时会有人感慨,咦,大上海的周末,这座在西南一隅、似是养在深闺的葡园竟有着超高的吸人法术,居然是当下上海美女、才女、绅士高度集中的所在!
喝完酒,阙光伦喜欢去钢琴吧唱歌,在一年以前,他甚至还拥有着一个钢琴酒吧。
《今夜我想喝醉》是他的保留曲目。吟唱时如痴如醉,颇有酒意。而事实上,他几乎从未醉过。他说,葡萄酒很形而上,她不是用来醉的,而是微醺。试想,用不雅的醉来回报温暖的阳光、饱满的果实、浑厚的橡木,是多么令人痛心的一件事。
从夏朵到葡园,十一年过去了,当初不知道拉菲为何物的上海人,不少都开始有了自己的红酒经,懂得品赏红酒的男女已经星罗棋布于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这些人中,有太多是受了阙光伦的启蒙和影响。他们品酒格调的变化,如同一个无知少女,终究修炼成了风韵迷人的熟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