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战中地下党最大失败:两千党员被捕 上级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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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中地下党最大失败:两千党员被捕 上级不知情  

核心提示:1942年间,中共江西省委所属的四十四个县委、两百多个区委都被破坏,两千多党员被捕,两千多农村党员被管训。而远在广东的中共上级机关“南委”却毫不知情!

南委没能联系到廖承志,5月30日,廖承志被捕,6月6日,南委副书记张文彬、宣传部长涂振农和粤北省委重要干部二十多人被捕,县级干部四十多人被捕。

本文摘自:《中共情报和保卫工作纪实:中国秘密战》,作者:郝在今,出版:金城出版社

抗日战争的新形势,给中共的情报工作提供大展身手的舞台。国民党在这个时期的情报工作,却走入困境。抗战兴起,惯于反共的国民党特务机关,一时不好对共产党动手。对日斗争吧,习惯于利用政权力量的国民党特务机关,还适应不来地下状态。国民党上海区党部、江苏省党部、三青团上海分团部都被李士群连锅端了。

戴笠的军统属于军事情报部门,必须在对日作战上取得成绩。杀人起家的戴笠没有多少战略眼光,急于用杀人博得轰动效应。国民党副总裁汪精卫出逃越南,公开声明与日本合作。戴笠就命令军统特务在越南河内刺杀汪精卫。结果汪精卫非但没死,还到南京另行组建一个国民党中央和一个国民政府。戴笠又要在上海滩干些名堂。那是日本人的地盘,抓瞎的戴笠还得找袁殊这样的人物才能立足。戴笠本想借助袁殊杀掉李士群,一举摧毁汪精卫的特务机关。可是,李士群却棋高一着,率先逮捕军统上海站站长王天木,王天木带头叛变,导致军统上海组织被连锅端。军统行动高手詹森当街刺杀投敌的上海青帮头子季云卿。这季云卿正是李士群的恩师,李士群派人绑架詹森,审讯后枪决。亲信被杀激怒戴笠,又派人刺杀七十六号人马。李士群过去被军统拷打早已结怨,又下令军统被捕人员不投降就枪毙。军统与七十六号势不两立,相互刺杀,1939年一年就杀了四十多人,把个上海滩杀得风声鹤唳。

与此同时,潘汉年却兵不血刃,派人打入日本特务机关与军统上海站,暗中获取大量重要情报。

一个停留于行动阶段,一个进入情报层次,国共两党情报斗争的水平,高下显现。

尽管国共双方都有情报、保卫机关,但是,“特务”的臭名声却是都在国民党一方。全民抗战,共产党有了合法地位,有权谴责政府对人民采取特务手段,有权谴责国民党对友党采用特务手段。饱受特务欺凌的民主党派、民主人士当然同声响应。蒋介石一人控制的中统、军统声名狼藉,就连国民党内部也是怨声载道。举国上下,批评国民党“全国党化”;国民党党内,批评蒋介石“以特务治党”。一时间,“特务”一词臭不可闻。

中统局长徐恩曾叹道:“共产党对于特务的攻击,就是这样。天天如此,月月如此,穷年累月,永不倦怠地宣传下去,一般人的心理上便在不知不觉中受其感染了。于是我所呼吸到的空气逐渐变得有些异样了,起先只是共产党员单独在骂我们,别人没有搭腔,后来社会人士对我们也投以憎恨的眼光,甚至自己阵营的同志也不相信我们。我是感到孤立了,我的同伴们,他们也有同样的感觉,他们觉得他们所做的是一件'不名誉'的工作??这一时期,是我的工作最感苦闷的时期,反过来说,当然是敌人最感称心如意的时期了。”徐恩曾认为国民党特务是共产党骂臭的,可是国民党掌握的宣传手段比共产党多得多,为什么不反过来把共产党的特务也骂臭?这是因为,共产党的特务工作不主张采用下三滥手段,而是巧妙地将秘密情报工作与公开统战工作结合起来,广交朋友!

面对共产党的统战攻势,国民党一时处于被动。徐恩曾有个概略叙述:“国共酝酿妥协,我的业务逐渐停顿下来,到了民国二十六年(1937)七月日本侵华战事发生,国共再度实行携手,我便完全放弃了对共产党战斗的任务,而转移到配合对日作战方面。不过,这一改变,为期甚暂,不久之后,随着国共纠纷逐渐增加,又重新挑起这副担子。只是那时的形势已变,此后的对共战斗,无论就形式、内容或其结果来说,都不如前一阶段了。”

中统很快就找到打击共产党的新办法,徐恩曾的得意之作始于江西。

1941年冬,江西省会南昌被日军占领,南昌以南的吉安等地仍由国民党控制。国民党特务发现来往旅客中有两个年轻妇女,既不像商人也不像百姓,经叛徒指认是共产党的秘密交通人员。于是,夜间在客店对二人进行突击。中统特工说:现在国共合作抗日,凡是共产党人必须拥护政府,你们这样的秘密活动违法。这种说词使两个农村妇女感到茫然,顺藤摸瓜,中统捕获中共赣西南特委17人,而且没有惊动任何人。

抗战时期国共合作,国民党尚未发现中共在国统区的组织,徐恩曾十分重视这个线索,立即派中统大特务徐锡根到吉安就地指挥。徐锡根当过中共中央常委,又在特科工作过,十分了解中共秘密工作情况。他先说服特委宣传部长老杨合作,又诱捕特委组织部长李照贤。李照贤也答应合作,还交出秘密文件,提供赣西南特委和江西省委的地址。

进入省委所在地洋溪山,必须由一个老交通“老铁拐”带路。这是一个1925年的老党员,革命意志十分坚定。中统利用他疼爱幼子的心理,三擒三纵,又让三人签字宣誓,合影存照。老铁拐不得不带李照贤上山,路上还建议向组织坦白。还是李照贤说服老铁拐,不如为国民党工作。国共合作的新形势,也使一些坚定的共产党员产生动摇。1942年1月,李照贤诱骗省委负责人谢育才、骆其鼎下山探望妻子,中统立即对二人实施突击。面对临产的妻子,谢育才勉强具结文书,骆其鼎表示可以带路去南方局。中统决心利用这个关系进入南方局,可是骆其鼎夫妇却乘夜暗逃脱。

中统估计骆其鼎不敢回省委报告,继续设计,利用老铁拐将省委机关四十多人分批诱骗下山,而由中统谎称统战关系予以接待。山上的省委秘密电台,报务员是一对夫妇,因为生孩子不得不下山,被就势安排到特务机关居住。中统派了一个女特务,无微不至地关心产妇,积累感情,待到一定时间之后才公开突击。依照这个巧妙方法,中统对落入网中的地下共产党员逐个招安,将中共赣西南特委连锅端。特委书记黄路平叛变之后还帮助中统设计,控制特委下面的各县组织。

中共江西省委设在人迹稀少山路崎岖的洋溪山中,沿途设有秘密报警的机关。劈开大毛竹,用筷子撑住,连接筷子的绳子又拦在路上。

外人经过绊到绳子就会拉掉筷子,毛竹合并就会发出响声,一竹带动一路,响声就会逐步传到省委驻地。这样严密的防卫措施,却防不了叛徒。中统精心策划,由叛徒出面说服,逐步争取省委负责人和警卫人员叛变,就连延安派来的报务员和译电员也投降了。

1942年间,中共江西省委所属的四十四个县委、两百多个区委都被破坏,两千多党员被捕,两千多农村党员被管训。而远在广东的中共上级机关“南委”却毫不知情!

中统又设计向上发展,企图进而破坏中共在南方的所有组织,直至渗入延安中央。中统控制的江西省委电台突然呼叫南委电台,谎称电台刚刚修复,还要延安电台的呼号和波长。“南委”是中共南方局下属机构,负责领导东南、华南地区。南委虽然没有察觉江西省委被破坏,但对于江西电台中断联系三四个月有所警惕。接到江西电台呼叫后,南委书记方方派组织部长郭潜去江西检查,并给江西省委书记谢育才发出明文隐语的联络信件。

中统得到这封联络信件之后,决心诱捕郭潜,并向谢育才询问南委驻地。谢育才见南委危急,扔下婴儿跳窗逃走。中统见不能再采取长期渗透的做法,立即派人抢在谢育才之前行动。

5月26日,方方得知谢育才报来的情况,发报给郭潜。郭潜未及译电就被捕,当晚叛变,第二天带领特务抓捕粤北省委书记李大林等人!

周恩来见到方方来电,脸色剧变,连说糟糕。沉思片刻,立即布置童小鹏给南委发报,要正在南委驻地曲江的廖承志即到重庆,或是住到母亲何香凝处。

南委没能联系到廖承志,5月30日,廖承志被捕,6月6日,南委副书记张文彬、宣传部长涂振农和粤北省委重要干部二十多人被捕,县级干部四十多人被捕。

6月8日,周恩来得知廖承志被捕,立即布置南委负责同志分散隐蔽,断绝公开关系。可是,南委电台已被叛徒出卖,没能收到重庆呼叫。

南委的重要干部被捕,南方局与南委的无线电联络又断绝,周恩来心急如焚。

中统又派出十几个秘密武装人员,到南委秘密机关东江大埔抓捕南委书记方方。这里是老根据地,群众发现特务立即鸣锣报警,上千群众涌来包围特务,掩护方方等人逃脱。

心力交瘁的周恩来小肠疝气复发,6月下旬入院动手术。毛泽东从延安来电,要求周恩来静养。周恩来在医院还不停打听南委消息,临时主持南方局工作的董必武命令一律不准向周恩来谈工作。7月10日周恩来的父亲因病逝世,董必武与邓颖超研究之后,暂时瞒着周恩来。7月13日,周恩来出院,得知父亲已去世三日,痛哭不已。哀痛之中的周恩来立即布置南委:除敌占区、游击区党组织照常活动外,国统区党组织一律暂停活动,等待中央决定。

破获中共在南方三省江西、广东、广西的地下组织,徐恩曾十分得意:“这是我和共产党在抗战时期战斗中的唯一胜利,也是我的全部战斗纪录中经过时间最长,技术上最为成功的胜利。”

周恩来惨淡经营,1942年底重新组织广东临时省委,1944年恢复各地组织活动。日军打通粤汉线时,中共在南方的地下组织又发动群众抗击,发挥重大作用。

胜利之后,往往伴随挫折。

侦获珍珠港情报的日本人小组,被日本特务机关侦破。1942年6月,西里龙夫、中西功、尾崎庄太郎、白井行幸等人被捕,“中共谍报团”案爆发。

1945年日本投降,已被判处死刑的中西功和西里龙夫,被美军无罪释放。可是,白井行幸等人已在狱中病逝。作为日本的反战英雄,中西功当选参议员、西里龙夫也成为日共领导干部,都为中日友好继续努力。1982年,西里龙夫重返上海,又和当年的中国战友徐强、李云相聚在敌后游刃有余的潘汉年,也有失手。

1943年1月,潘汉年护送刘晓等人进入新四军驻地,不久被任命为华中局情报部长。这样,中社部副部长潘汉年又兼任华南局、华中局情报部长。这时,日军又有“扫荡”迹象,于是潘汉年重回上海,找李士群要情报。到了上海,胡均鹤说李士群在苏州,到了苏州,又说李士群在南京,潘汉年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跟胡均鹤去了南京。

到了南京,李士群不在,他手下的特务倒是热情迎接,大摆宴席,大排麻将,有意将潘汉年的秘密行动公开化。第二天,李士群与潘汉年见面,急切地说:“日本人现在重视重庆的关系,想依靠重庆来搞和平运动,汪先生目前心情不好,打算搞议会运动,想和你谈谈。”

潘汉年顿时明白,自己上了李士群的当。李士群与周佛海两人,一直在汪精卫面前争功邀宠,周佛海暗通国民党军统,原属中统的李士群就联络共产党。面临日本人诱降重庆蒋介石的局面,汪精卫正在担心自己的地位。李士群在此时引见中共代表,其实是为了汪精卫的需要。这种绑架式的会面,潘汉年并不情愿。思考再三,为了保持情报联系,潘汉年还是同意了。

会面交谈不多。汪精卫希望共产党不要和蒋介石联合,请共产党参加自己的联合政府。潘汉年表示共产党不会退出重庆的参议会来参加南京的议会。如果汪精卫将来另找出路,会给一个转身的余地。

回到上海,李士群又邀请潘汉年与日本军官都甲大佐见面。这个都甲大佐是华中派遣军谋略科长,七十六号的顾问。他客气地向潘汉年介绍清乡的目的,希望新四军不要破坏津浦路南段的铁路交通。看来,日军已经承认新四军不可剿灭的现实,准备放弃农村只保城市和交通了。

李士群又邀潘汉年见面。这时潘汉年已经感到,此人并非真心投靠,而是想利用共产党来达到自己的政治目的,就把李士群应付过去。

这年夏天,李士群在内部斗争中失势,被日本人毒死。潘汉年经营四年的这条情报线索,随之中断。

潘汉年没有想到,这次与汪精卫的会面,会产生那样大的后果。

回到淮南根据地,潘汉年本想向领导汇报这次会面,可是,饶漱石正在发动整风,连新四军军长陈毅都整。潘汉年若是在此时汇报这次未经事先请示的会面,后果难料。潘汉年犹豫了。

国民党不知是否得到什么消息,在报纸上鼓噪,共产党派潘汉年与汪精卫会面,勾结汉奸。延安方面没有收到潘汉年有关报告,立即辟谣。

后来,潘汉年到延安开会见到毛泽东,正想说出此事,毛泽东主动说:“中央信任你!”潘汉年一犹豫,错过机会。一直到建国后,扬帆案件牵扯胡均鹤被捕,潘汉年才向陈毅汇报自己当年与汪精卫的见面。毛泽东得知此事大为震惊,当即批示:“此人从此不可重用。”中央常委会后,又发生潘汉年后半生入狱的悲剧。

情报工作,常常是单线联系,一旦上级出了问题,旁人很难提供证明。潘汉年受到怀疑,连累本系统大批秘密情报人员。刘人寿、恽逸群、华克之、袁殊、关露等人都被捕了。直到1982年,这批人才得以同潘汉年一起平反昭雪。

情报工作,是个充满危险充满牺牲的事业。以往,人们知道,毛泽东有六位亲人为革命献出生命。其实,若是算上远亲,毛家死的还要多些,毛泽东的家族还为情报工作做出了牺牲。1938年,毛泽东的侄子毛远耀和表侄王德恒从白区到延安,同在抗大三期二大队九队学习,同学有钟惦棐、吴冷西、铁军、强万夫(秦平)、王仲方等人和第五演出队全体人员,王德恒还是六班班长。同学中,强万夫在山西牺盟会入党,算抗战以前的老党员,帮助毛远耀恢复了组织关系,又介绍王仲方、艾叶、铁军入党。强万夫还陪王德恒去凤凰山见毛泽东。

抗大毕业后,毛远耀分配到八路军印刷所任所长。王德恒年纪较大,当过记者,写过书,抗大毕业后被派往国统区工作。国民党特务发现王德恒是毛泽东的亲戚,趁其乘坐江轮的时候,将其打死在江水中。王德恒牺牲的时候,女儿王海容还没有出生。

人最宝贵的是生命。

老情报们说:作为一个深入虎穴的情报员,首先要准备献出自己的生命。

老情报们又说:一个人有两个生命,一个生理上的生命,一个政治上的生命。时刻准备献出生理生命的情报人员,往往更加重视政治生命的纯洁。

可是,情报工作的特点就是敌中有我,我中有敌,这就使得情报人员容易面目不清。冒死对敌,取得辉煌成绩却不能宣扬;胜利之后,却因自己人误解而危及政治生命!

这就是多少情工人员的悲剧命运。

情报员的人格力量也在这里。

出行南方之前,华克之向毛泽东表态:从此隐姓埋名,宁可烂入泥沙!建国后关露因潘汉年案牵连被捕,出狱后身居陋室,平反不久就去世了。人们发现,遗物只有一张恋人的照片。关露与王炳南相恋多年,抗战胜利后得以相聚。但是,王炳南从事外交工作,从大局出发中止与关露的恋爱。于是,关露的后半生在孤独中度过。

悲剧!

牺牲与误解,伴随这些“红色情工”的一生。

可是,没有发现这些人有后悔表示。

也许,这情报生涯,实在太有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