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工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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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七姊妹男    发表时间 2010-6-9    推荐程度  ★★★★出自:湘滨文学网
 
 
  阔别了六年的城市,我又回来了,不过没有在市区,而是到了一个离市区十几里的待开发的矿。仅从外表看,与我所在的农村没有什么不同。矿部的几座工棚跟民房错落在一起,如不仔细辩认,真看不出是矿部所在。
  虽然身处农村,可感觉大不一样,因为身份不同了。以前是吃多吃少全凭天作主,而今是吃国家粮,无论天灾人祸不用愁。何况一下子聚集了一百多同龄人,生活一定不会再寂寞了。更想不到的是我还被任命为一小工头,管着二十几号人。
  工作生活条件是艰苦的,工作是乏味的,每月的工资却是可观的。甚至在农村劳作一年还抵不上这里的一月。这是露天采矿,将矿石爆破分解,装车运至货场。工作之余,却是快乐的。下棋,弹琴,打牌,侃大山,谈情说爱……还创造条件建立了矿篮球队,尽管无法建球场。但我们可以走出去。丰厚的工资,很快将球员们“武装”起来,人人有了快捷的交通工具—自行车。
  我们驰骋球场,很快打出了名气。可好景不长,不到一年时间,此矿解散,我们被分散到市内四.五个集体单位。我又一次回到了市区。我分到了一个建筑公司,仍然担任一队长,带领二十几号人,作小工。
  建筑小工就是担砖,拌灰,搭架,挖基础,任大工吆喝。我都二十五六岁的人了,又有家室,如今来做小工实在是窝囊受气。可有什么办法?那个年代,一切工作皆是由组织分配安排,即使打份零工,如果没有居委会的证明,都领不到工钱。我利用权力安排自己专做架子工,至少是独立作业。但人手不够时也要去领受吆喝。而且收入也要受大工制约。我决心另辟蹊径,摆脱控制,独自揽活。队员们团结一心,服从指挥,接连干了几单漂亮活,即提高了收入,也让大工们傻了眼,公司领导也认可了。最终达成协议,除几个年轻的女子与年长的随大工外,其余由我带队,自己独立揽活。并打破固定工资等级,重新按技术与劳力分配收入。我们曾经创造出,每人每天平均挖基础土方4方的公司最高纪录。
  虽为建筑公司,可我们的住宿是非常简陋的。在一个大礼堂的一侧,用纸板隔出七八间房间,七八个人挤在一起,没有丝毫隔音。亲人来了,有的实在无法,小俩口挤在一起,放下蚊帐,大家也只当没看见。
  建筑工是非常辛苦的,我常年奔波在市内的大街小巷,每天都弄得灰头土脸,筋疲力尽。在工厂的工地上,看见车间里一排排崭新的机器,工人们在忙碌着。我想,这样的工作为何与我无缘?在学校的工地上,听到老师们的教书声,我心里不平,我教得比他要好。我清楚地知道,我不是不如他们,而是社会没有给你选择的机会。如果让我选择,我将有更高目标。
  有时还得打着背包远离市区,住进工棚,对我来说无所谓,都是住集体宿舍。唯一的念头就是多挣钱养家糊口。
  一九七七年,从广播里听说,要恢复高考。我久已沉寂的心掀起了阵阵涟漪。我意识到,社会开始有所改变了,公平的机会来临了。兴奋过后,冷静一想,困难太多。我没有念过高中,短短俩三个月的时间,能完成高中课程吗?何况还不能请假复习。我住的是集体宿舍,也无法安静学习。学习的课本短时间从哪里找。万一考上,工作没有了,妻儿谁来养?……
  不能错过,不能放弃。再大的困难总有办法的。全公司只有二人报名,我和另一65年毕业的高中生。是啊,十年动乱,人们已经不看重知识,知识分子的地位已经低得不能再低。旧时的课本早就回炉成了新纸张。
  我费尽心机淘得两本旧时的高中课本,每日下工后,抓紧一切可利用的时间复习。所谓“复习”,并不确切,准确地说,应是自学新课程。时间太紧迫,只能看书本,无法做作业。没有充裕的作业训练,结果是我的77年的高考以分数线几分之差,失之交臂。我不后悔,也不懊恼,我毕竟努力了。何况同我一起参考的同事,他的分数高出录取线几十分也未录取,当时高校的容量有限啊。
  高考泛起的涟漪已归入平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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