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丹燕和她们的“灵感中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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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丹燕和她们的“灵感中国行”

http://ent.sina.com.cn 2003年12月04日08:51 上海青年报
2003年的11月,四位中国作家和四位英国作家被各自的文化机构挑选出来,在中国进行为期16天的慢火车旅行。这次旅行被称作“灵感之道中英作家列车在线”,中国作协和英领馆文化教育处期望这样的旅行能给这些优秀的作家带来灵感,同时也能为中国文化交流带来灵感。
这是一次带有浓厚古典气息的文化活动,从上海到北京再到重庆、昆明、广州和香港',1)">
,坐着10分钟20分钟就停一站的慢车,作家们开始了他们一生中最辛苦的长途火车旅行……记者有幸采访了四位中国作家之一的陈丹燕,在平息了旅途劳顿之后,她为我们拾起了这段“甘苦与收获”同在的“火车中国”行。
本版采写(记者 赵延)
“灵感之道”首先是沟通之道
换一种方式了解中国了解上海
记者:您结束“灵感之道”中国作家列车之旅回到上海,已经有好几天了,这样长途的旅行,是否很累?
陈丹燕:累,当然累,如果你前几天来采访我,根本就不行。
记者:是要重新调整生活节奏?
陈丹燕:在火车上的生活节奏当然和平时不同,但我说的还不是这个。刚回来那几天,我总是有些精神恍惚,好像自己还生活在火车上的那个世界里,和现在的世界之间隔着一层雾。我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人,总是喜欢一个人静静呆着,在火车上的时候,我总是听其它几位作家的谈话。现在回到上海,我总觉得那七位作家还在旁边,还有他们的声音………记者:听说你们住软卧,那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吧。
陈丹燕:先是软卧,后来就包了一整节车厢。到了重庆,随行的使馆人员就发现不行,及时调整,包下一整节车厢,这样就宽裕了许多。
记者:听说你们每到一个城市都会有活动?
陈丹燕:是的,活动把日程排得满满的,对此,我个人非常不适应,发布会太多,我不太喜欢和那么多媒体呆在一起。我不是擅于说话的人,这对我有些为难。对于四位英国作家而言,也是很可惜的,因为没有时间让他们自己去发现城市,我这些城市都去过,可他们是第一次来,却只能匆匆走马观花。
记者:真是可惜,在这次文化活动里,本来让英国作家发现中国城市是很重要的一环。那么在这样的走马观花中,他们对这些城市的评价怎样?
陈丹燕:他们觉得上海是个大都市,比伦敦热闹多了;可他们不太喜欢北京,他们不喜欢北京那种中轴制的城市建设,昆明留给他们的印象最好,那时我们住在翠湖旁,晚上他们去游湖,感受到了当地悠闲舒适的生活气氛,很喜欢。
记者:那么就综合印象而言,英国作家们对中国感觉怎样,听说他们来之前对中国很不熟悉。
陈丹燕:很好,他们赞美中国的语言。这其中有我的功劳,有一次聊天,说起夹竹桃的命名,我说,在汉语中,是因为这种植物既像竹子又像桃,所以得名,他们说比起英语,要诗意得多。他们觉得我们的语言精致,有诗意且有哲理,而英语就很直白。诗人丝尼德·莫里塞在结束旅行时说,她回去一定要学中文。同时,他们在昆明见到了一些中学生,他们说,他们见到的最有希望的青少年在中国,这让我很自豪。
记者:听说你在重庆作了关于上海人的演讲。
陈丹燕:是关于上海人,在重庆和香港都作了演讲,是主办方安排的,看来大家对这样的话题都比较感兴趣。
记者:看来大家都把你看作文坛上的上海代言人。
陈丹燕:虽然我觉得不完全是,但好像许多人是这样看的。
记者:你是怎么介绍上海的?
陈丹燕:上海是个混血城市,很多种人很多种文化交织在一起。
记者:你的听众,他们是抱着一种怎样的情绪听你讲上海的?
陈丹燕:是善意而好奇的。香港人则紧张上海会超过他们,他们觉得我书里写的上海姑娘和他们看到的不同。我书里的上海女性总是温柔的,而他们看见的却很厉害很功利。我对他们说,在香港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上海也是如此。
“灵感之道”上找寻灵感
这样的旅行一生可能只一次
记者:我在网上看到许多关于这次活动的讨论,虽然这次活动叫“灵感之道”,可是许多网友质疑,说这样子旅行,每天写日记,真的会有好作品,会有灵感出现吗?
陈丹燕:任何一个对写作有基本常识的人都知道,灵感是要等的,而不是创造的。但是火车上比较容易思考,人是静止的,而眼前的景物却不断在变化,容易想到很多东西。可是一下火车就被打断,有太多人来打扰。
记者:其他作家呢?
陈丹燕:确实,刚上火车的时候,许多人都有这样的困扰,因为这次活动就叫“灵感之道”,仿佛找不到灵感就很失败。可是,毕竟旅行是未知的,会发生什么谁都不知道,灵感是不可左右的。
记者:现在“灵感之道”旅行已经结束,有人找到灵感了吗?
陈丹燕:别人我不知道,我在重庆的时候,去看了中国唯一留下的文革墓群,这是我一直想去看的,是文革期间,重庆一次大型武斗中死难者的集体坟墓,我觉得有必要看。那一次,是我在旅行中最有感觉的。
记者:会因为这样的感觉而开始新的创作吗?
陈丹燕:同行的一位英国作家说,他回去要写一部超现实小说,我就很坦率地告诉他,这是一时的冲动,回去就不会有动力了。我觉得这样的灵感,不足以支撑一部作品。我在欧洲旅行了十一年,而近十年之后,我才写出第一本相关的小说。途中有记者问我什么时候会把这次旅行变成小说,我说可能一年,可能十年,也可能永远不行。其他作家也支持我的想法。
记者:对整个活动,你评价怎样?
陈丹燕:非常有意思。这是个人能力所无法达到的,有这么多的接待,这么多的人在帮助我们。所有的作家都有一个共识,就是这是我们平生唯一一次这样的旅行,再也不会有了,这样长时间的,和这样的人进行这样一场旅行,再不会有了。这样的经验很难得,我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对于我们个人,会有确切的帮助。
记者:两个国家的作家在一起交流,是否发现了许多思考方式及观念上的不同?
陈丹燕:没有,我发现了许多相同之处,这让我自己也很惊讶。不同是必然存在的,就算同为中国作家,身世背景不同,想法也会不同。而与英国作家的许多相同却真的让我想不到,比如有一次,我们上火车后,发现所有的零食和水都忘在宾馆了,知道消息的一刻,所有人都紧紧抓着自己手里的一瓶水,这是最后的一瓶,要保护好。这种反应,大家一模一样,给我的印象很深,看来人一些最本质的东西是相通的。
记者:最让你惊讶的相同是什么?
陈丹燕:我们都说到了写作中碰到的问题。托比说他在写长篇之前,有很强的不安感,怀疑自己能否表达好,直到小说完成,这种焦虑才消失,我也一样。我们写作的方法和写作的甘苦惊人的一致,往往话只说到一半,对方已经理解。
记者:既然对写作的理解这样相似,为什么中国文学融入世界文学之路还走得这么艰难,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人不知道中国文学,你们有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
陈丹燕:我们没讨论过这个问题,但是英国作家在路上,不断被问到类似的问题,即为什么他们对中国文学了解得这么少,有许多是质问的语气。我觉得这不能怪他们,这不是个人的错,在世界的语言中,汉语处于边缘状态,那就不能要求所有人都了解你,这是语言的地位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