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克战争五周年：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图)

2008年03月26日08:07[] [字号：  ]
来源：外滩画报

编译自《石板书》，作者Fred Kaplan
想象一下现在是2003 年年初，而乔治·W·布什总统提出了以下的向伊拉克开战理由：
“我们即将向萨达姆·侯赛因发动战争。战场上的胜利将会既快速又干净利落，但随后有10 万美军必须占领伊拉克大约10年时间。头5年每年平均会有近千名士兵战死，近万人负伤。我们将为这场战争和随后的占领付出至少1万亿美元的代价，甚至更多。推翻萨达姆将终结他的骇人暴政，但也将释放出被压抑多年的教派之争。
超过10万伊拉克人将会丧生，数百万人会离乡背井。我们所能指望的最佳结果，将是一个不完全听伊朗摆布的松散的伊斯兰联邦共和国。最后，真相将显示萨达姆既没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与"9·11"的策划者也没有联系。我们的干预和占领将被新一代恐怖分子用作招兵买马的最好工具。”
很难想象国会会授权批准这样一场战争，美国民众大概也不会像当初那样高喊：“打吧！”（Bring it on!）
有人会抗议说，这种事后的高见有欠公平；当时谁也无法预见到所有这些结果（尽管有不少人都预见到了其中的一部分）；这一行动原本用意良好（姑且这样说），不应将它的不可预测后果都归罪于布什。
不过，将这场战争的高昂代价与它带来的可怜回报（这还仅仅是假定上的）相对比，是衡量一个更大问题的可行办法：这场战争值得发动吗？
对这场战争的评估不应根据理想战争的抽象理念，而应根据布什政府对战争的实际筹划和执行方式。
过去5年来逐渐展开的灾难性后果，并非这场战争的“副作用”，而是它的直接结果。例如，有人哀叹说，如果时任国防部长的唐纳·拉姆斯菲尔德听取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建议，派出多一倍的兵力，战争就会完全两样。
或许如此吧，但拉姆斯菲尔德对打一场那样的战争不感兴趣。他把这场战争当作一种新式战争的示范，也就是所谓的“军事变革”或“军事革命”，标志着美国在后冷战时期的武力投射方式。
他不无正确地看到，新出现的众多威胁将使世界变得更加动荡，其中一些出现在美军基地鞭长莫及的偏远地区。庞大笨重的传统军队不适合对付这种冲突，因此他强调小规模、轻便的地面部队—他们动员起来很快，也容易维持，以及超精确的炸弹和导弹—可以击中几十年前需要大量火炮才能摧毁的目标。
通过伊拉克战争和此前的阿富汗战争，他想向无赖政府和美国的敌人发出一个信号：瞧瞧我们只消动用一只手就能做到的事吧；既然我们能如此轻松地推翻萨达姆和塔利班，我们也能推翻你们。
所以，拉姆斯菲尔德拒绝了多派兵力的提议就毫不奇怪了。这是很多陆军和海军陆战队将领主张的，他们指出，根据战场上的情况，我们需要派出二三十万兵员，以维持秩序并扶持一个新伊拉克。但这种大规模、长时间的占领，将使拉姆斯菲尔德的整个新式战争和21世纪地缘政治理论失去效力。
换句话说，问题并不是拉姆斯菲尔德“错误计算”了需要多少兵力，才足以完成稳定后萨达姆时代伊拉克的任务，而是他对这种任务根本不感兴趣。在开战后一次国家安全委员会会议上，他坚持应由五角大楼而不是国务院负责战后规划，因为他想确保根本不会有这样的规划（结果果真如此）。
还有一种理由更充分的观点：如果伊拉克临时管理当局负责人保罗·布莱默不发布命令，禁止阿拉伯复兴社会党成员担任公职并解散伊拉克军队，那么逊尼派就不会被疏远，和解过程就会更顺利，也不会有成千上万愤怒、失业的武装年轻人走上街头。
然而，即便不颁布那些命令，外国占领者也不大可能将教派暴力压制很长时间。占多数的什叶派自然会接管巴格达政府，习惯掌权的逊尼派则必然造反。如果及早举行地方选举、自下而上地形成一个联邦共和国呢？这或许有助于缓冲权力的派系分化，但这并不是布什想走的道路。
评估伊战的另一种方式是：如果萨达姆不被推翻又如何？伊拉克是否会比现在更糟？中东是否会变得更不稳定？美国会不会变得更危险？
没有了萨达姆，库尔德人无疑更好过了，逊尼派无疑更难过了，什叶派则好坏参半：萨达姆及其爪牙会继续杀害无辜民众，但受害者会与战争受害者不同，人数大概也不会有这么多；不会有400万伊拉克人流离失所，千百万人面临如此严重的医药、电力和饮水短缺，也不会不敢在街上行走。对现在的伊拉克人来说，民主和安全他们都没有得到。
从战略上看，如果萨达姆继续掌权，联合国核查人员又找不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那么要求解除制裁的压力就会日益增大。如果没有制裁，萨达姆可能企图重新开展大规模武器研发计划。一旦得逞，他会用它来威胁邻国并遏止入侵。但这样做需要多年时间，而且在取得成果前必然会被察觉。一个文明国家决不会只因稳定的和平难以维持而发动战争，但这正是2003年春天我们所做的事。
不过，增兵难道不是起作用了吗？近几个月伤亡人数确实显著下降了，但有几点必须考虑：首先，伤亡人数又重新抬头，尽管没有回升到2006年的水平；其次，增兵并不是伤亡人数下降的唯一原因，其他因素还有：美军与逊尼派部族结成了反基地组织的权宜之盟；萨德尔向他的什叶派民兵发布了停火令；另外，伊拉克许多地区已经被清洗得只剩一个教派了。
驻伊美军司令戴维·彼得雷乌斯将军曾多次表示，伊拉克问题不存在军事解决办法；增兵只是为伊拉克各政治派别达成和解提供安全的“喘息空间”的一种手段，没有政治解决方案，增兵、美国的军事存在以及我们付出的巨大生命及金钱代价最后都将作用甚微。
这位将军还在他编写的陆军平叛作战手册中指出，这类战争的性质注定是旷日持久且代价高昂，要打赢很难，要打输很容易；它要求士兵必须极有创意，民众必须极有耐心。言外之意是，政治领导人在开战争之前，应当经过非常仔细的考虑。
2008-03-27 总第 277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