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唱团:照着封二名册把这帮人都抓起来 没跑 (评论: 独唱团(第一辑))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17:18:24
2010-07-09 20:11:14   来自: 今何在
独唱团(第一辑)的评论   

  拿到了《独唱团》,从头看到尾。《独唱团》完全不独唱,根本就是大合唱,老的少的,男的女的,愤青精英,媚俗先锋和语言暴力犯,平时老死不相往来,互相划清界限,现在居然在这个地方都碰上了,好似万圣节的假面舞会,大家惊叫:“原来你老小子也在这里啊”,十分的狂欢。突然有种感觉,那些十年前二十年前曾经是文学青年的现老文学青年们在被男看王霸之气统一大陆女看四十五度华丽忧伤的网络小白们鄙视和无视了许久之后,终于又找到组织了。
  
  我不鄙视文学青年,我自己当年就可以算是文学青年。伙同其它共犯在大学里把班刊系刊校学生会刊上塞满了空虚的愤怒和无聊的感伤,顺便毫无良知的在图书馆书籍的边角写下评论,然后打嘴仗。例如:“本书作者是XX。”“第二十八页的愤青才是XX。”“我最讨厌在书上乱涂的人了,前面各页的XX你们作为大学生不羞愧吗!”
  
  当时没有网络。这种涂鸦行为就成了最早的网络,它同时还出现在课桌上和厕所墙上。当你看到一些东西,你就会想评论,想发出自己的声音,想让人看见。这种欲望起初以破坏的形式进行着,被规则所不容忍。直到网络时代的来临,终于有个地方可以自由的说话而不用先打申请或是投稿等待某些不知在哪里的编辑审批挑选了。
  
  当然,现在我们知道,没有哪里可以绝对自由的说话。不过,网络仍然是当你想说点什么时,最好的一个选择,如果你不贪图千字千元的稿费的话。
  
  如果有人为你的言论付钱,那么这是危险的。因为你可能在自觉不自觉中按照了他的喜好来修改你的文字。
  
  韩寒是网络上最受关注的人,但我想他并不认为网络是他的心灵归宿。的确,当你的博客平均每月就会消失几篇时,没有人能在网上找到安全感。
  
  所以韩寒想做杂志,也许因为那才是他的地盘,他可以作主的地方。在那里他来挑选一切,按他的好恶,给他喜欢的观点和文章付钱,把他不喜欢的放进回收站。
  
  这没什么不对,所有主编都是这么干的。虽然这正是韩寒们在没有话语权的时候最厌恶的一件事。自己认为是对的、是好的东西,只是因为手里掌握编缉权的人认为不对不好,所以就得不到见光的机会,或者不得不接受文章被删改后还加注上几条对你思想成熟度健康度的点评。相信文学青年们包括韩寒当年,一篇又一篇向萌芽等刊物们投稿的时候,都在矛盾,不知对那些一条条评点删改自己文章的老师们是该感恩还是夺回稿子愤然而去。
  
  我想韩寒不会去删改别人的文章。他应该也可以容忍在自己的杂志上出现他不喜欢的观点。比起当年的杂志,这已经是值得欣喜的事。但这仍然是一个媳妇熬成婆的故事。这个婆婆也许当年作媳妇时忍气吞声,吃过被婆婆冷面教育的苦,所以现在很开明,但她仍然会忍不住要把她的观点加于她的孩子、她的杂志,只要她还选稿,只要还有选择发表这种形式,这就是必然的。
  
  《独唱团》里我最愿看的是《所有人问所有人》,因为那是最网络精神的一个栏目,所有人都是作者,也最直指现实。我建议独唱团以后用一半篇幅来做这个栏目,用全部我也没意见。
  
  至于其它小说杂文,我去著名文学老不死青年网站榕树下看就行了,那儿论M卖的。而最讽刺的是,当它们登在那里时,还会有点击率和好评吗?韩寒可以伙同榕树下LLM们做一做个这实验。把要出的稿子先塞进去,让读者们来猜一猜,哪些最后能上杂志。看看编缉们是否真的那么代表读者。
  
  这是一个势利的时代,《独唱团》的读者们也不能免俗。文学的价值仍然由曝光率和编缉口味和包装运作决定,而不是文字本身。韩寒若挑出里面最烂的一篇,然后使劲说它好,相信必会有人跟捧。然后把最喜欢的一篇丢到网上某个不被关注角落,它必然烂在那里。
  
  这就是危险所在,韩寒的好恶正在影响你,尤其是当你自己没有标准的时候。于是有的小朋友们难免要按了《独唱团》上文章风格写作,正如他曾经模仿《最小说》的风格去写作。这两种模仿没有什么不同,你都被洗脑了。
  
  韩寒自己的成功,是对“少年作家、反叛个性、不上大学”的争论与炒作,而不是在于《三重门》真的打动了一代人。而韩寒真正的可贵处,也是在于他成名后还能坚持他的个性,敢于说话,敢于面对面实。而不是他的文学得了诺贝尔奖。有些人名气大大,微博粉丝无数,但是永远只谈风花雪月,绝不敢转一个负面的贴子,怕被经纪公司扇耳光,这种人真是出名出得可怜。
  
  这也就导致了《独唱团》的尴尬:它该是少中青年为赋新诗强作愁的文学杂志?还该是各派人物赤膊上阵来战个死活的思想刊物?
  
  韩寒已经做出了选择。所有人都等他当出头鸟,他也因为当出头鸟而得到了名声与期待。但他不能真的硬挺蛮干,不然鸟都没了,还怎么出头?
  
  所以从一期《独唱团》看来,它更象文学青年们的复兴——从供稿群体来看,更像是文学老青年们的复兴。(看看“榕树下”网站的LLM文青王小山和狂马之流多兴奋的作专题就知道啦!)但是也仅此而已。这点韩寒自己也承认。在这本杂志上的众多小说或杂文看似尺度大胆,但是你如果看过十年前二十年前的《当代》、《十月》等主流文学刊物,你会发现,有嘛区别?当年余华苏童那帮人不也是这么写小说的吗?写得还更好些。要说区别,那么十年二十年前主流文学的尺度可能会更大胆一点,不论在是性上或是在描写残酷社会上。当年的那帮人还更有才华更理想主义更执着文学一些,虽然现在他们老了。
  
  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对八十年代的记忆,那个曾经被称作文艺复兴的时代,是否看到当年的那些人,那些作品。其实,《独唱团》更像一本旧古董名录。现在这本杂志上蹦哒的家伙,大多都是那个时代的余孽和余孽后代,他们也正是曾经被网络中成长起来的八零九零后所鄙视的一种人,他们叫文学青年。他们自恋、脆弱、空虚、呻吟、在他们还是青年的时候,他们会讨论哲学,创作诗歌,激渴的寻找卡口带,留长发玩摇滚,很认真写一些现在看起来非常装的文字。
  
  他们曾经被他们的上一代所不能理解,觉得艰苦奋斗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繁荣时代你们还不满意,当年我们饭都吃不饱靠着理想建设国家,现在你们喝着可乐和啤酒还大喊活得没劲,什么玩艺儿。
  他们同样被他们的下一代不能理解,有这时间去赚钱行不行大叔们?什么“骑着单车带你去看夕阳?”连的都舍不得打,滚一边儿去。什么“这世界就是一垃圾场?”那是因为你买不起市中心的房。
  
  所以文学青年们都开始愤恨这个词,你敢说他文学青年,他祝你全家都是文学青年。他们论斤卖了当年买的书,开始把所有的东西标价出售,他们很多人现在都有钱了,但还是觉得心底少了什么。这时他们突然看见了《独唱团》,他们突然明白了心底少了什么。那是开着宝马回去在初恋情人面前兜一圈的梦想。他们当年抛弃了文学,现在他们还要回去再矫情一把,说:这么多年了,我其实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你。虽然我现在老婆孩子都有很多,但是我心中最爱的还是你。
  
  所以,想看文学青年吗?想知道八十年代后就灭绝了的恐龙啥模样吗?照着《独唱团》封二名录全抓起来,一个没跑。给点花香就以为春天来了,给一块小奶酪,就傻傻的全出洞了。他们似乎真的以为看到了文艺复兴的希望,真的有种错觉,当年那个属于他们的时代又回来了。这么多年了,孩子都打酱油了,怎么还老顽童似的学不乖呢?
  
  不过,王子乔不要抓,那首诗真得很牛X。希望他长大了还能写出这样的诗。我们还有希望。
  
  如果韩寒成为主流,如果批评《独唱团》可能被人民的唾沫淹死,那么时代并没有什么进步。不过是一个主流替代了另一个主流。如果有一天韩寒真的被推崇成鲁迅,当他的小说上了中学课本,当主流话语和狂热粉丝们把他塑造为偶像,再也容不得对他的任何批评和质疑时,那么,离开他,虽然那时候一切已经晚了。
  
  当韩寒是个被围攻的弱者时,我们应该聚集起来,保护他,捍卫他说话的权利,包括捍卫《独唱团》的生存与发行的权利。但当有一天他登上王座,护卫成群,我们最好收敛我们的颂歌。我们要支持一个我们意见的代表的韩寒,而不是一个代表了我们意见的韩寒。
  
  所有人年轻时都曾充满理想,都对现实不满宣称要开创自己的时代。一代又一代,我们热情的簇拥、膜拜那些用激情和理想打动我们的人,但当他得到权力的那一天,他就立刻会变成一个现实主义者。从古到今这没有例外。
  
  韩寒成了杂志主编,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因为这意味着他有了团队,他要为他的员工和发行商负责,他必须改变自己,和现实妥协,并且用更圆滑的方式去战斗。他必须尽可能的笼络很多人,不能再童言无忌的说话,因为他得让杂志活下去。审查机构和读者,都是不能得罪的,所以选稿和说话都要慎之又慎,想了又想。
  
  他也终将变成一个现实主义者。活下去会成为他的唯一目标,活下去就是胜利,为了虚无的理想而战死或毁灭只在电影里出现一下就好了,在现实中那不适用。
  
  正如这本现实主义的《独唱团》。它不像新生代前进的号角,更像老文青怀旧的挽歌。
  
  但没必要强加期望给《独唱团》,用一本杂志,当然不可能改变时代。你手中的武器,正是别人当年的武器。有一天当你真的胜利了,你会把这武器授与你的反对者吗?当然不会。因为每个人都会认为:我才是正确的。
  
  什么样的时代才会有真正的文艺复兴?是当独唱变成合唱的一天,是当所有的杂志都消亡的那一天,是当发表文章不用再被审编的那一天。是韩寒永远仅仅代表韩寒所扮演的韩寒本人的那一天。
  
  建议在《独唱团》的封面上印上一句话:从来就没有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包括韩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