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对东湖最后的悼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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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对东湖最后的悼念吗?(2010-04-02 18:07:26) 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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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散文随笔 城市的浪漫(刘醒龙) (这篇文章是十几年前东湖管理处托市文联的领导,要我写的,那时候的我,只担心别处的湖会“丢失”。昨天早上从重庆回来,惊闻东湖填湖风波乍起,特找出旧作,聊表心情。) 资料里说,我所居住的城市武汉有一百几十座湖泊,可是现在能统计出来的只剩下二十几座了。守着一条十万年也不用愁它会没了的长江,有得水喝有得澡洗,很多年里我们浑然不觉它存在的意义,直到九八年那场大洪水铺天盖地而来时,大家才突然想起湖泊的好处。可那么多的湖泊竟然不见了,连一片水洼一丝雾气也没留下。结果只好让洪水涌上街头,使汽车在浊浪中飘浮成船舶,使大街在儿童的戏水中异化为游泳场。回想起来湖泊的消失曾有一个较长的过程,因为久了也就司空见惯,甚至还没等到它消失,就不大记得它波光粼粼的样子,以为它本来就是这般模样。湖泊毕竟不是自己家的水盆水桶,什么时候丢失了,心里都有数。花多大价钱,去何处重新买回也心中有数。湖泊变成历史资料、变成由一座座高楼垒起的碑记深处的往事,我们才想起来,然后开始寻找造成湖泊丢失的原由和肇事者。实际上丢失湖泊的事主是我们每个人,因为湖泊事关一个人的性情。 没有湖泊的城市性情总难天成。就像日常里见到的一些女子,纹细了眉的妩媚,搽厚了唇的炽热,填高了胸的丰满,见着了也能心动。城市失去水色以后,宛若一个五年病龄的萎缩性胃炎患者,只能在朦朦胧胧、恍恍惚惚的夜色中假借着霓虹,掩饰光天化日之下的焦黄与土灰。用酒吧,用迪厅,用多星级的酒店咖啡,用比云彩色调还夸张的衣袂裙带,还有长街马路上视人群为无物的长吻,硬生生地撑起点缀起城市时空的浪漫。城市固执地用钢铁、沙石和水泥不断地膨胀着自身,千姿百态的湖泊被挤压成一条下水道加上一条自来水管,以此作为自己的血脉和肠道,那本该昂扬着的精神与气韵也被溶解在这些锈蚀斑斑潮湿的空间里。这样的无奈,决定了城市必须一刻不停地进行粉饰,以此来脱胎换骨。在电光人气的感染下,矫情的城市仿佛真的风流倜傥起来。我们都不喜欢矫情,可我们时常不能分辨这种东西,总是将它作了真情。霓虹灯下的美丽其实很靠不住,它不是真实,充其量不过是在暴发的物质基础上的奢侈。 从远古进化而来的条件,决定了人的基因里永远包含着对水的依恋。城市的初始,何曾远离过河流湖泊!城市壮大了,人的雄心也起来了,湖泊再大再秀丽也只能乘上白云黄鹤飘渺

城市的浪漫(刘醒龙)

西去。幸亏东湖比人的雄心大,也幸亏还有一条更大的长江,我们的城市才不至于彻底地失去迷人的神采,以及那些能焕发出浪漫风情的神经末梢。也许还因为这些江湖太出众了,最愚蠢呆笨的人都能感受到它那神韵的不可替代,从而将其改造山河的巨手挥向了别处。 一座西湖让杭州城的古今完全沉浸著名诗画里,一座东湖更让武汉三镇英姿横空出世。从西安来的一位朋友面对着我们的东湖,就像我们面对大海一样,他喃喃地说,这那里是湖,分明是海嘛!那一刻里我突然很惊慌,如果没有东湖别人还会为这座城市惊叹吗?在香港,我曾经在不同的光艳下数度长时间地打量着那闻名于世的浅水湾。最终的结论只有一个:真正动人的是那一湾多彩多姿的海水。水的浩荡壮阔让城市总在引为骄傲的那些矫情的东西变得微不足道,仿佛虚化了,林林总总的建筑物看不大清楚时,反而获得了它本来没有的灵魂,并使那只是为了扩大消费的浪漫城市,变成了能够驱动精神的城市浪漫。在浅水湾在西湖我都曾遐想,如果城市的湖泊没有消失,一处处的浅水湾也许就在我们的街头巷尾。没有湖泊的城市里,女人往身上喷洒再多的香水也闻不到自己的芬芳,她们想不通香港那儿流行的品牌,为何在自己身上不吃香,她们朝思暮想遥望南方,就是没想到宽阔水面升腾起来的甘露,是香水必不可少的催化剂。一座湖泊是城市的一双秀目!一座湖泊是城市的一窝笑靥 !一座湖泊是城市的一只美脐! 对于城市,湖泊是一封永远也读不够,越读越不懂,越读越深情的情书。一九九八年夏天,我在大连遇上一场空难,从破碎的麦道飞机里再生一样逃脱性命出来,内心深处的阴影让自己的目光看着哪儿都是可能的陷阱,举手投足之际虽然胆不颤心不惊,却也离此不远。那样的时刻,朋友们拉上我去了远郊的道观河水库。多少年没有见过这么好的水,蓝处像蓝,绿处像绿,纯洁就是纯洁,情愫就是情愫!水面很宽,那天早上,船将我们载了几里后,一群男人的打赌看谁能游回去。突然之间我站起来扒光了衣服,在众人的一片拦阻中,越过船头跃入水中。后来我一直在想到底是谁驱使我如冲动!大湖大水对我已是久远的感觉了,很多次在遥望它们时我甚至认为自己已经不太可能有横渡的能力了。事实的结论是我并没有太为难自己就做到了。独自从岸边的水里站起来,心中的阴影已经不见了,回望那已成彼岸的模糊景物,蓦然觉得从此什么样的艰难险阻也挡不住自己。水性的一切太有魅力

(这篇文章是十几年前东湖管理处托市文联的领导,要我写的,那时候的我,只担心别处的湖会“丢失”。昨天早上从重庆回来,惊闻东湖填湖风波乍起,特找出旧作,聊表心情。)

资料里说,我所居住的城市武汉有一百几十座湖泊,可是现在能统计出来的只剩下二十几座了。守着一条十万年也不用愁它会没了的长江,有得水喝有得澡洗,很多年里我们浑然不觉它存在的意义,直到九八年那场大洪水铺天盖地而来时,大家才突然想起湖泊的好处。可那么多的湖泊竟然不见了,连一片水洼一丝雾气也没留下。结果只好让洪水涌上街头,使汽车在浊浪中飘浮成船舶,使大街在儿童的戏水中异化为游泳场。回想起来湖泊的消失曾有一个较长的过程,因为久了也就司空见惯,甚至还没等到它消失,就不大记得它波光粼粼的样子,以为它本来就是这般模样。湖泊毕竟不是自己家的水盆水桶,什么时候丢失了,心里都有数。花多大价钱,去何处重新买回也心中有数。湖泊变成历史资料、变成由一座座高楼垒起的碑记深处的往事,我们才想起来,然后开始寻找造成湖泊丢失的原由和肇事者。

实际上丢失湖泊的事主是我们每个人,因为湖泊事关一个人的性情。

没有湖泊的城市性情总难天成。就像日常里见到的一些女子,纹细了眉的妩媚,搽厚了唇的炽热,填高了胸的丰满,见着了也能心动。城市失去水色以后,宛若一个五年病龄的萎缩性胃炎患者,只能在朦朦胧胧、恍恍惚惚的夜色中假借着霓虹,掩饰光天化日之下的焦黄与土灰。用酒吧,用迪厅,用多星级的酒店咖啡,用比云彩色调还夸张的衣袂裙带,还有长街马路上视人群为无物的长吻,硬生生地撑起点缀起城市时空的浪漫。城市固执地用钢铁、沙石和水泥不断地膨胀着自身,千姿百态的湖泊被挤压成一条下水道加上一条自来水管,以此作为自己的血脉和肠道,那本该昂扬着的精神与气韵也被溶解在这些锈蚀斑斑潮湿的空间里。这样的无奈,决定了城市必须一刻不停地进行粉饰,以此来脱胎换骨。在电光人气的感染下,矫情的城市仿佛真的风流倜傥起来。我们都不喜欢矫情,可我们时常不能分辨这种东西,总是将它作了真情。霓虹灯下的美丽其实很靠不住,它不是真实,充其量不过是在暴发的物质基础上的奢侈。

从远古进化而来的条件,决定了人的基因里永远包含着对水的依恋。城市的初始,何曾远离过河流湖泊!城市壮大了,人的雄心也起来了,湖泊再大再秀丽也只能乘上白云黄鹤飘渺西去。幸亏东湖比人的雄心大,也幸亏还有一条更大的长江,我们的城市才不至于彻底地失去迷人的神采,以及那些能焕发出浪漫风情的神经末梢。也许还因为这些江湖太出众了,最愚蠢呆笨的人都能感受到它那神韵的不可替代,从而将其改造山河的巨手挥向了别处。

一座西湖让杭州城的古今完全沉浸著名诗画里,一座东湖更让武汉三镇英姿横空出世。从西安来的一位朋友面对着我们的东湖,就像我们面对大海一样,他喃喃地说,这那里是湖,分明是海嘛!那一刻里我突然很惊慌,如果没有东湖别人还会为这座城市惊叹吗?在香港,我曾经在不同的光艳下数度长时间地打量着那闻名于世的浅水湾。最终的结论只有一个:真正动人的是那一湾多彩多姿的海水。水的浩荡壮阔让城市总在引为骄傲的那些矫情的东西变得微不足道,仿佛虚化了,林林总总的建筑物看不大清楚时,反而获得了它本来没有的灵魂,并使那只是为了扩大消费的浪漫城市,变成了能够驱动精神的城市浪漫。在浅水湾在西湖我都曾遐想,如果城市的湖泊没有消失,一处处的浅水湾也许就在我们的街头巷尾。没有湖泊的城市里,女人往身上喷洒再多的香水也闻不到自己的芬芳,她们想不通香港那儿流行的品牌,为何在自己身上不吃香,她们朝思暮想遥望南方,就是没想到宽阔水面升腾起来的甘露,是香水必不可少的催化剂。

了,城市也是如此,有了湖泊作为灵气,千里万里千载万载也有人潮奔涌而来。为水而去的人,水最终送给了我们一世绝代的情缘。 浪漫本是生命体之间互为区别的光彩之处,城市物化的遮蔽,消褪了它的本色。一群群人行走在大楼与大街之间,无论怎样地特立独行也还是各类人在各自环境中所扮演的角色。所有的洒脱早就在这类角色的确定之中。只不过有了某种法则的规范,但凡在这合适的空间里,明丢一个媚眼,暗赴一个约会,就都被归在浪漫的范畴里,让浪漫成为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与托词。回头再看那位用诗的意境来设计一个国度的毛泽东先生,对长江的十二次横渡,何只是极目楚天舒!在那些被江水泡着的时间里,只有将他认作是一位浪漫王子,才能从道理上说得过去。这一点正是他从此不被人忘记、不被人混淆的地方。在阳台上听渔舟唱晚,出门数步就能凭着江涛闲庭信步。城市生活里应该重现往日湖泊的辉煌!不只是为了在洪水来时帮忙多蓄几场渍水。湖泊的清凉正可以平熄城市虚火,抹去躁动,扬起真性情。好水如天命,面对水时人能感应到过去未来的真实与预兆,并将生命的底蕴焕发出来,这时,灵魂里的浪漫就可以同城市交融在一起。那样的城市会很动人,当然,那样的灵魂更动人。

一座湖泊是城市的一双秀目!

一座湖泊是城市的一窝笑靥 !

一座湖泊是城市的一只美脐!

城市的浪漫(刘醒龙) (这篇文章是十几年前东湖管理处托市文联的领导,要我写的,那时候的我,只担心别处的湖会“丢失”。昨天早上从重庆回来,惊闻东湖填湖风波乍起,特找出旧作,聊表心情。) 资料里说,我所居住的城市武汉有一百几十座湖泊,可是现在能统计出来的只剩下二十几座了。守着一条十万年也不用愁它会没了的长江,有得水喝有得澡洗,很多年里我们浑然不觉它存在的意义,直到九八年那场大洪水铺天盖地而来时,大家才突然想起湖泊的好处。可那么多的湖泊竟然不见了,连一片水洼一丝雾气也没留下。结果只好让洪水涌上街头,使汽车在浊浪中飘浮成船舶,使大街在儿童的戏水中异化为游泳场。回想起来湖泊的消失曾有一个较长的过程,因为久了也就司空见惯,甚至还没等到它消失,就不大记得它波光粼粼的样子,以为它本来就是这般模样。湖泊毕竟不是自己家的水盆水桶,什么时候丢失了,心里都有数。花多大价钱,去何处重新买回也心中有数。湖泊变成历史资料、变成由一座座高楼垒起的碑记深处的往事,我们才想起来,然后开始寻找造成湖泊丢失的原由和肇事者。实际上丢失湖泊的事主是我们每个人,因为湖泊事关一个人的性情。 没有湖泊的城市性情总难天成。就像日常里见到的一些女子,纹细了眉的妩媚,搽厚了唇的炽热,填高了胸的丰满,见着了也能心动。城市失去水色以后,宛若一个五年病龄的萎缩性胃炎患者,只能在朦朦胧胧、恍恍惚惚的夜色中假借着霓虹,掩饰光天化日之下的焦黄与土灰。用酒吧,用迪厅,用多星级的酒店咖啡,用比云彩色调还夸张的衣袂裙带,还有长街马路上视人群为无物的长吻,硬生生地撑起点缀起城市时空的浪漫。城市固执地用钢铁、沙石和水泥不断地膨胀着自身,千姿百态的湖泊被挤压成一条下水道加上一条自来水管,以此作为自己的血脉和肠道,那本该昂扬着的精神与气韵也被溶解在这些锈蚀斑斑潮湿的空间里。这样的无奈,决定了城市必须一刻不停地进行粉饰,以此来脱胎换骨。在电光人气的感染下,矫情的城市仿佛真的风流倜傥起来。我们都不喜欢矫情,可我们时常不能分辨这种东西,总是将它作了真情。霓虹灯下的美丽其实很靠不住,它不是真实,充其量不过是在暴发的物质基础上的奢侈。 从远古进化而来的条件,决定了人的基因里永远包含着对水的依恋。城市的初始,何曾远离过河流湖泊!城市壮大了,人的雄心也起来了,湖泊再大再秀丽也只能乘上白云黄鹤飘渺

对于城市,湖泊是一封永远也读不够,越读越不懂,越读越深情的情书。一九九八年夏天,我在大连遇上一场空难,从破碎的麦道飞机里再生一样逃脱性命出来,内心深处的阴影让自己的目光看着哪儿都是可能的陷阱,举手投足之际虽然胆不颤心不惊,却也离此不远。那样的时刻,朋友们拉上我去了远郊的道观河水库。多少年没有见过这么好的水,蓝处像蓝,绿处像绿,纯洁就是纯洁,情愫就是情愫!水面很宽,那天早上,船将我们载了几里后,一群男人的打赌看谁能游回去。突然之间我站起来扒光了衣服,在众人的一片拦阻中,越过船头跃入水中。后来我一直在想到底是谁驱使我如冲动!大湖大水对我已是久远的感觉了,很多次在遥望它们时我甚至认为自己已经不太可能有横渡的能力了。事实的结论是我并没有太为难自己就做到了。独自从岸边的水里站起来,心中的阴影已经不见了,回望那已成彼岸的模糊景物,蓦然觉得从此什么样的艰难险阻也挡不住自己。水性的一切太有魅力了,城市也是如此,有了湖泊作为灵气,千里万里千载万载也有人潮奔涌而来。为水而去的人,水最终送给了我们一世绝代的情缘。

浪漫本是生命体之间互为区别的光彩之处,城市物化的遮蔽,消褪了它的本色。一群群人行走在大楼与大街之间,无论怎样地特立独行也还是各类人在各自环境中所扮演的角色。所有的洒脱早就在这类角色的确定之中。只不过有了某种法则的规范,但凡在这合适的空间里,明丢一个媚眼,暗赴一个约会,就都被归在浪漫的范畴里,让浪漫成为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与托词。回头再看那位用诗的意境来设计一个国度的毛泽东先生,对长江的十二次横渡,何只是极目楚天舒!在那些被江水泡着的时间里,只有将他认作是一位浪漫王子,才能从道理上说得过去。这一点正是他从此不被人忘记、不被人混淆的地方。在阳台上听渔舟唱晚,出门数步就能凭着江涛闲庭信步。城市生活里应该重现往日湖泊的辉煌!不只是为了在洪水来时帮忙多蓄几场渍水。湖泊的清凉正可以平熄城市虚火,抹去躁动,扬起真性情。好水如天命,面对水时人能感应到过去未来的真实与预兆,并将生命的底蕴焕发出来,这时,灵魂里的浪漫就可以同城市交融在一起。那样的城市会很动人,当然,那样的灵魂更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