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建达 酒 单纯 信仰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30 12:53:44

   近来,尽量让自己避免喝酒,原因是有越喝越多的趋势,56度的二锅头在嘴里的感觉好象饮料,这让我很恐惧,害怕自己成为酒鬼。一直很不喜欢酒鬼,无论是喝后睡觉的还是闹事的,都很讨厌,如同自己虽然抽烟,但是看到他人公众场合抽烟依然觉得厌烦 ----- 这叫自私吧,也许。

        喝酒的原因,除了当初认为男人不喝酒不抽烟有些“二尾子”之外,其实是真实地感受到喝完了以后的思维乐趣 ---- 突然,变得单纯了。形象来说,喝酒之前,头脑中有大概几十个影象或者问题,相互交错盘织,可是喝后,刹那间就剩下一个了,变得简单了,也相对清晰了。不好解决的事儿,犹豫不决的当口,酒精麻木了那些不重要的、多余的,留下的唯一的那个,正是关键的、首当其冲的。总之,单纯的时候,一般是我喝酒之后,果敢的时候,也一样。

        发现“单纯”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是凤毛麟角,这其实未必是世风日下的坏事情,因为公众将“单纯”误会为“纯洁”,这两个概念其实不搭界。一个女孩子可以是纯洁的(当然男孩子也可以是纯洁的,坏人不仅仅是男性),但是,不必要是单纯的,通俗些说,她(他)可以不放开了胡搞,可不必要完全对胡搞充耳不闻。充耳不闻、不知世故、两眼一抹黑……这些是单纯的必须,可是这些必须的元素在现代的环境里,没有办法实现。

        好象众人对身边的高压线已经熟视无睹了一样,但是高压线的交错确实会对人体造成磁场的错乱。“乱”就妨碍了单纯的形成,单是唯一,纯是无杂质,以为的单纯,不是真单纯,天天吃喝的“纯”天然,其实工业废料顺着嘴巴下肚,也就是思想理念的“单纯”而已。当然,这和我们经常说的孩子比大人单纯不是一个意思,那叫相对单纯,孩子活了几年,大人活了多少岁数啊。再举个例子:孩子仅仅听了“不孕不育医院”这个广告词儿,稍大点就了解了含义,成人了干脆无师自通,程度不同而已。

        假如,真有逢人就说自己“单纯”的,那只能说明他没有搞明白单纯的意思,或者他本身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单纯在影视剧里有,被刻画出来装傻充愣的形象,是为了主题服务的,也有是寄托着作者理想的 ----- 这只能说明,人们很需要、很渴望单纯,也许是渴望自己抛弃繁杂的思绪,也许是渴望他人单纯而自己狡诈,好占便宜容易些。

        我也许遇到过“单纯”,在小区里收拾后备箱的时候,一个影子从后面袭来,一女子看着我箱子里的一个孩子玩剩下的玩具说:“你还要不要啊,送给我吧,我很喜欢。”然后伸手就拿走了。很“单纯”,因为她完全颠覆了规律,从认知上率真,从行动上直接 ----- 但是,我肯定不跟她做朋友,因为,我们小区的人都知道,她整天到处走来走去,是个神经病。所以说,单纯也许真存在,可是存在于精神领域里的另外的世界里。有人很羡慕神经病的,于是,将单纯作为了简单和幸福的代名词,渴望着单纯但是永远单纯不了还净往复杂了变,就怒斥社会和复杂的现代生活,是这些将我们变得不单纯了,希望自己变成婴儿、变成神经病、变回披着兽皮的母系氏族社会中去。不过,真有这样的机会,估计到了节骨眼上谁也不肯 ----- 单纯,只是嘴皮子痒痒时候的佐料罢了。

        可是,复杂真闹心,喝酒就成为了一种工具,剔除复杂的一种暂时的药剂。所以说,喝酒有的时候,其实是为了更好地工作和生活的必须,而不喝酒的,一辈子糊涂而非说自己明白也未可知。 

        我特别愿意相信,酒的发明,就是为了让人类抛弃杂念、集中精神、激发灵感、凸现智慧。我特别愿意相信,青铜酒器上美丽的纹线,我们叹为观止的古人的杰作,是在饮酒中诞生,是在没有纷扰、没有私欲的酒的营造的恍惚中挥就而成。

        说到古代,06年参观一个出土文物的展览,看到了一样玉器,据说是古人祭祀用的,细长的棍状玉器从头到顶钻出了通透的、规矩的圆孔。那里面寄托着什么,我们不得而知,当时如何祭祀,我们也只能通过想象勾画。但是,仅仅是这个圆孔,现代科学家分析以当时的技术条件极难达到,有可能是经过了数以百计的次数才可以完成一个,而且,这一个需要细致的雕匠十几年的功夫。当场听到讲解的人们,包括我,在赞叹的同时,发出笑声,还将信将疑:赞叹工匠的耐心和执着,窃笑工匠的迂腐和无聊,疑惑猜想是否准确,疑惑谁会这样耗费生命去完成一件玉器。当我静下来,又将那玉器的事情回想一遍的时候,突然感到了一种莫名的震撼:这样的工匠在那时候如果存在,绝不是个人的行为,而是广泛的社会一种精神的体现,这样的精神的源泉,是对神灵的崇拜,我好象能够看到工匠无限期望的眼神,融化形成光波万丈,穿越时空陡然停顿 ------ 划出我们经常所言的“信仰”。

        信仰这个东西,在我小时候,一直都以红色的面目出现,极致的时候,发展成为了盲从和愚蠢。其实,这是信仰的扭曲,好比房屋顶子上的太阳能灶具,让我们注目,而真正的源泉 ----太阳,却时常忽略。信仰,有些时候拥抱着我们,有些时候却难以琢磨,有些时候就像温暖融化着冰雪,有些时候又像痛楚撕裂着身心,信仰没有形状,但是有特性,我以为它最大的特性就是:不断注入着精神的电流、规范着自身的行为、为着一个也许没有目标的目标完善着自己、充实着自己。前些时候,从书堆里翻出了76年版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看到扉页上自己幼稚的笔记,发现80年曾经将这本书读了很多遍,再读,耳边就是张家声朗诵里面文字的声音,我好象终于明白了(原来以为自己早就明白了),保尔的信仰,是他的真信仰,他从一个凌乱的世界里拔丝一般脱离出来了一种纯粹的东西,这种东西让他足以最后躺在床上满足地归去,让他足以骄傲地面对所有的人们;我好象终于明白了,信仰,不以是否成功作为唯一标准,信仰,也不是天天挂在嘴边、大标题醒目于报纸头条为标准。

        信仰不是单纯,却经常和单纯在一起模糊地出现。那雕琢玉器的工匠们,也可以理解为当时社会的单纯使得他们有着那样的行为,他们几乎与世隔绝的状态更加促使了思想的集中和没有杂质。是啊,我们每天睁开眼睛随处的信息扑面,我们习惯的世界已经是多重的颜色叠加起来的,有位学者说,如今人们的情感在几秒种就可以从天堂跌入地狱,我们手中电视节目转换器随便一按,就可以从A台的灾难画面跳到B台的欢歌笑语。如今单纯的氛围既然已经不存在了,那么靠什么支撑着我们去做一件“祭祀用的玉器”,靠什么说服我们为着一个“精神的目标”奋斗之后含笑九泉呢?喝酒吗?一定是不可行的,酒精麻痹一时,麻痹一时结出的单纯像幽灵的果实,只能时隐时现。其实,靠的是我们不可避免的这个词汇 ---- “信仰”。 

   不必将信仰描绘得神乎其神,信仰是可大可小的,关键是否拥有。一个孩子,当他对自己的父亲崇拜得五体投地的时候,其实也是人生中的一个阶段信仰,而当父亲某一天突然展现在面前的是粗俗和懦弱的时候,孩子自然崩溃于一时,而后他继续的成长,他的信仰为了更加前行而变换,这就是信仰的胜利。另一个孩子,同样对自己的父亲崇拜得五体投地的时候,同样父亲某一天突然展现在面前的是粗俗和懦弱的时候,孩子彻底崩溃而放弃了追求的精神愉悦的权利,这就是信仰的流失。信仰,可大可小,关键是否拥有,更关键的是,为了某一个目的或者时世的造就而抛弃了一个信仰,一定要重树新的信仰。 

 

孩子如此,一个民族,更如此。一个没有信仰的民族,是个可怕的随时都有可能崩溃的民族。一个曾经有着信仰却将信仰撕裂的民族,是个没有灵魂随时可以触及道德底线的民族。一个不思重树信仰只是行尸走肉的民族,是个永远无法昂首站立并靠他人廉价喝彩而满足的耻辱的民族。

 

靠喝酒而忘记一切的时候,是危险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