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聪黑白键上5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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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聪黑白键上50年
施雪钧
艺术家的命运是可悲的和伟大的。从诞生之日起,神圣的定数已给他盖上了印章。不是他去选择职业,而是职业选择了他,推着他不停地往前走……”先哲的这段话,傅聪先生用一生,对此作了最好的印证。 年届70了,傅聪依然出现在世界各国的知名音乐厅里、大师班上。当问及他“是否打算退休、写写回忆录”时,这个享有世界性声誉的钢琴家爽朗大笑:“我是钢琴的奴隶,更确切地说是音乐的传教士,人生的大半辈子消磨在琴上,太辛苦了!但我还没有退休的计划。” “如果有来世,你是否还选择弹琴?”傅聪幽默地回答:“我不希望有下一辈子了!” 五十载漂泊生涯,“梦里早知身是客”。钢琴,成了傅聪的终身“情人”,音乐,成了他灵魂的避难所。早年傅聪前往波兰学习时父亲傅雷临别赠言说:“做人第一,其次才是做艺术家,再其次做音乐家,最后才是做钢琴家。”50年后,傅聪正朝着父亲的意愿走来。他的身上,有着傅雷的影子:中国文人的傲骨和音乐家的悲情。 听说傅聪先生回来了,一个寒冬的傍晚,在上海音乐学院钢琴系外籍副教授周铿、汤蓓华夫妇的安排下,我叩开了东湖宾馆一间特意为他安置了钢琴的客房,试图从音乐大师身上发现些什么…… ——题记 引子 室内暖意融融,灯光柔和偏暗。身着紫色织锦缎对襟中装的傅聪,绅士般地靠在窗口前的沙发上。终年带着半截黑手套的手中,拿着旧胡桃木烟斗,红点在烟斗中一闪一闪,他在烟雾中飘渺,空气中弥漫着烟丝的香味。 “望七了”,傅聪依然精神矍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尽管岁月的年轮在他脸上写下了沧桑,却无法抹去钢琴家高傲和儒雅的气质,显得很贵族气。 很多年来,傅聪喜欢在幽暗中弹琴,习惯于在一个人的世界中静坐,在烟雾之中,或者对音乐、对文学作理性思考。这情景,很像留着山羊胡子,一生不苟言笑的“圆舞曲之王”小约翰·施特劳斯,总是在临街窗前的桌边站着,嘴中含着烟斗,大口大口地腾云驾雾。不同的是,他在等待坏天气到来,在狂风暴雨中寻找灵感…… 音乐傅聪 “他的观点影响了一代钢琴家” 我的到访,使傅聪走出了练了六个小时的琴房。对时间一向很吝啬的钢琴家,一生中,每天有近11个小时与钢琴“促膝谈心”,而且绝不允许任何人打扰。上了年纪后,才逐渐缩短时间。 “你现在每天还这么练琴吗?” “中年之后我的手常发腱鞘炎,天生手硬,从小童子功又没练好,吃了不少苦。你看郎朗的手像棉花一样,没有骨头。所以我一日不练就不行,要维持音乐生命,只能苦练。现在每天基本上练六个小时。当然,我的手发炎时,也常常想,算了吧,该退休了!但是手的状况一好,又希望自己进步。我弹琴时常常自得其乐,可以说到了一个极乐世界,在这点上,我想恐怕很多世界第一流的钢琴家都从来没有达到过‘这是上天给我事业的一种特殊眷顾!没办法,我对音乐,就像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对待《圣经》一样!”旅居英伦五十载,傅聪一开口,浦东人的乡音依旧。 看得出,平时颇有脾气的傅聪,今天心情还不错。原因是,他这次回来,徐汇区政府有关领导许诺帮助他在吴兴路购房安家,这使得傅聪兴奋不已,几乎每天都在等着好消息。 傅爷授课上海大师班 早在几天前,傅聪、杨立青夫妇、周铿夫妇及我一起吃饭时,周铿就告诉了我有关他的情况,受此影响,傅聪最近心情很好,凡事都好商量。他与上海音乐学院签了三年合约,每年冬天这时候,回来教两个月的钢琴大师班,他觉得在上海工作生活很愉快。 “你看,才两年大师班,‘傅爷’的尊称,便在校园内传开了。老师与学生都喜欢听他上课。‘傅爷’诠释的肖邦、莫扎特、斯卡拉蒂、德彪西,有一种让人难以捉摸的深度和古典美。”周铿说。 傅聪签约三年上海大师班的消息传到美国后,范·克莱本基金会主席兼音乐学院院长汤姆斯·翁加,又匆忙赶到上海。十多年来,他一次次邀请傅聪去美国讲学,却从未如愿。 这次,翁加先生又失望了,傅聪依然没有允诺,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又一次推却了盛情邀请。也许翁加先生并没有意识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中,“西方音乐界教父”斯特恩对傅聪近十几年的打压,给了他太深的记忆,使得他本能地作出反应。 国际乐坛的活宝典 钢琴宗师傅聪,在国际乐坛受尊敬的程度,远远胜于其他大师。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间,他曾是美国《时代周刊》以及许多重要音乐杂志的封面人物;在欧洲,玛塔·阿格里奇、莱昂·弗莱歇尔、拉杜·鲁普,指挥大师朱里尼、巴伦勃依姆、小提琴家郑京和等,都是他亲密的挚友;直到现在,世界上很多钢琴家常常会带着问题飞到伦敦向他求教;还有,世界上几大重要的国际钢琴大赛,他是理所当然的评委…… 傅聪在西方乐坛颇有人缘,交游甚广,加上深厚的中国文化根基,使他成为音乐家中底蕴独特的人物。50年职业钢琴家生涯使他拥有丰富的乐坛掌故,被人称为“国际乐坛的活宝典”。 “你了解世界乐坛那么多掌故,本身又有很多故事,为何不出回忆录?”我问傅聪。 “欧洲早就有人要我写,可我不敢写,真写了的话,我就更没饭吃了!”傅聪大笑。显然,他没忘记切肤之痛。 事实上,像傅聪这样的钢琴界的瑰宝,国际乐坛上已屈指可数。欧洲在二次世界大战后,钢琴界出现了断层。而傅聪则手握灵蛇之珠,指藏绝代艺术精华,当然,还有精彩绝伦的人生! 在美国生活了15年的钢琴家周铿回忆说:“霍洛维茨曾说,东方人弹琴都像猴子,只会模仿。可傅聪是个例外。我在美国,无处不感受到傅聪在西方钢琴界的巨大影响,美国许多州立大学和音乐学院的钢琴教科书,非常推崇傅聪的版本。要知道,在美国,只有你的东西确实是世界公认的而不得不用时,他们才会选作教材。我到美国很多州立大学去访问,一提起傅聪的名字,许多教授就会翘起大拇指说了不起!这实在太让人钦佩!” 不该有傅聪第二 “中国有近200万琴童,根据你的经验,21世纪的中国,会不会出现鲁宾斯坦或者傅聪第二?听说你从来不收学生?”我问傅聪。 “我觉得,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特点,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不能有傅聪第二,这不好!我是一个出土文物!”一谈起教育问题,傅聪冷峻的脸上,马上富有表情变化,他讲话的音调也提高了。 “我父亲对我最大的教育,就是培养了我独立思考的能力。我认为,我的东西就是我的,别人谁也拿不走!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拿来主义!我上大师班,就是注重启发他们动脑子。要像足球队员一样,用脑踢球!我不喜欢唯唯诺诺的好学生,我希望找的学生,必须要有独立性,会与我争辩的学生!至于门生,我从来就不收私人学生,但是世界各地前来弹琴给我听的学生很多。” 俄罗斯伟大的钢琴家巴斯基洛夫非常敬重傅聪,前不久他在接受我的采访时说:“谈及钢琴教育,我们不能不提到傅聪,他是一位非常敏感的音乐家。他的观点,已经影响到一代钢琴家,那就是:让他们自己发现自己,然后去表现自己。绝不能抹杀学生的个性,要发展他们的个性,特别对一些天才儿童,不能随意去做比较,这会毁了他们!” 其实,更多的大艺术家对此早有推崇。阿格里奇等三位当代伟大的钢琴家几年前就曾为《傅聪钢琴艺术》的唱片撰文说:“傅聪是我们这个时代伟大的钢琴家之一,他对音乐的许多见解卓尔不群,而且应该作为年轻一代音乐家的指导准绳。” 作为一个艺术家,傅聪的名字已载入世界钢琴文献史,可他在艺术面前,却永远保持着谦卑。他说:“只要我多活一天,就越发现音乐的高深。我觉得,我60岁以后才真正懂得音乐!” 诗情傅聪 他的世界很丰富但你永远无法进入 傅聪的情感世界,孤独而多有色彩,但永远对人封闭。 作为一个钢琴家,傅聪的学养之深,人文功底之厚,远非一般钢琴家能比。特别是他钢琴以外的世界,无风,无影,颇具神秘。 初恋女友画像挂床头 傅聪喜欢美的东西。一位在美国就与傅聪先生交往甚多的钢琴家曾调侃说,“傅爷喜欢美的东西,不仅是在音乐上,假如他的音乐会前三排坐有很多美女,他的演奏将更出色!” “海内外有些媒体报道了你的隐私,你在意吗?” 傅聪摆了摆手,语气干脆地说:“个人的事,没什么好说的!”他马上回避了这一提问。 是的,在采访音乐大师时,你无法在他身上找到与音乐无关的一切动人的激情、自负、功名、妒忌、乃至爱情的踪迹。在这里,只有能看到他尊崇一生并力求实现的理想——音乐的最高境界。 不过,我还是从熟悉他的朋友口中,得知了一个小秘密。 在傅聪卧室的床头,永远挂着一幅他心中的偶像——初恋女友的素描画像。那是早年傅聪前往波兰学习时,女友亲笔画后送给他的。没想到,这幅素描画像竟然成了他一生美丽的记忆。 1959年,国内政治运动已起,傅雷已遭不测。他的女友偷偷地写信将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他。并告诫傅聪,你不能回来,如果回来,你的艺术就完了!正是这封信,促使傅聪出走。就这样,一封情书中的几句话,挽救了一个钢琴大家。 出于某种原因,我并没有向傅聪证实这件事,因为我知道不会有结果。不过,傅聪还是解释了当时出走的原因:“我出走的时候,心情很复杂,因为那时候国内没有艺术,而我离开艺术就没法活下来!” “云山万重隔,音信千里绝。”傅聪将故国之情、深沉无奈以及悲哀与怀念,全部融化在他弹奏的肖邦乐曲中。以至1960年他在美国的电台里弹奏肖邦时,感动了素不相识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赫尔曼·黑塞,他写下一篇《致一位音乐家》的文章,在复印机尚未发达的年代,黑塞亲自把文章印了一百多份,分发给知心朋友。 因音乐而起的三次婚姻 钢琴以外的世界对傅聪而言是“诗情”的。他喜欢文学、美术、历史、旅游、网球、足球与收藏。当然,他的三次婚姻也很多姿多彩。 据索尼唱片公司的一份介绍资料透露,傅聪住在伦敦期间,认识了小提琴家梅纽因的长女弥拉,1960年两人结婚,生有一子,9年后,两人分手。1973年,傅聪与韩国驻摩洛哥大使的女儿玄禧晶结婚,三个月后又破裂。原因是玄禧晶无法忍受傅聪与女钢琴家阿格里奇之间的藕断丝连。 就在这时,韩国小提琴家郑京和的出现,又在他内心中激起了涟漪。但是郑京和却另有意中人,不愿接受傅聪的情感。颇有戏剧性的是,1974年,阿格里奇与她的丈夫、指挥杜托瓦同赴东京巡演时,两人因故争吵,阿格里奇赌气飞回了瑞士。这时傅聪才发现,郑京和的意中人原来正是阿格里奇的丈夫杜托瓦,而阿格里奇也有了新的情人。妻子与情人双双离他而去,音乐大师又陷入了感情危机的痛苦中。后来,在钢琴家鲁普的介绍下,傅聪结识了在香港长大的钢琴家卓一龙,两人结婚后,傅聪漂泊的“航船”,才停靠进了平静的港湾。现在,一家四口生活在伦敦,其乐融融。遗憾的是他的两个儿子尽管非常喜欢音乐,却没人愿意继承他的“衣钵”。 “你没有让儿子跟你学音乐?”我问他。 “音乐的饭很难吃,两个儿子尽管非常喜欢音乐,但看到我练琴这么苦,他们害怕了!还是那句话,放手让他们自己去发展。现在,一个儿子在联合国卫生组织工作,还有一个儿子在大学哲学系读博士。” 晚年更痴迷中国文化 晚年的傅聪,对中国的文化越加迷恋。“我去过云南,黄山、成都、西安、张家界。中国地方太大了,很多地方值得去,但苦于没时间!”于是,他寄情于中国的山水画,“我觉得山水画是人和自然的融合,就是天人合一。艺术这东西,就是一个‘道’”!傅聪说。 这位从小背诵唐诗宋词,并熟读孔孟与先秦诸子、史记、汉书的音乐大师,一生中最喜欢的人是南唐后主李煜,千古第一用墨大家黄宾虹以及近代思想家王国维。他的家中,藏有不少中国名字画,其中黄宾虹为最多。他之所以喜欢黄宾虹,是因为他的画风独特,有着强烈的个人风格。黄宾虹用墨随意,笔断意连,深得其妙。画面粗看混沌一片,细看浓淡干湿,韵律十分自然生动,画人物、舟桥、屋宇,歪歪斜斜,但画面十分和谐,笔调有内在的韵律,毫不掩饰。他觉得,音乐也应该如此。他说,“黄宾虹说过极妙的话:人是永远比不上自然的,自然永远比人大,可是艺术比自然还要高,可是艺术是谁创造的?还不是人创造的!”傅聪一席话,显出了他深厚的人文功底和独到的见解。 这使我想起了傅雷说过的一段话:“你从小到现在的家庭背景,不但在中国独一无二,便是在世界上也很少很少。……我完全相信,我多少年来播的种子,必有一日在你身上开花结果——我指的是一个德艺具备,人格卓越的艺术家!” 可以告慰傅雷在天之灵的是,傅聪先生已经做到了! 人文傅聪 “我不再是《傅雷家书》中的小孩子喽” 《傅雷家书》目染赤子之心 采访傅聪,很难回避《傅雷家书》。 “听说你每次路过江苏路,心里就会非常难过,这么多年了,你有没有回故居去看看?上世纪50年代末,你家遭遇灭顶之灾,而你却以宽容之心对待了家庭的不幸,为什么?” 当我提及这个问题时,傅聪沉思片刻,叹了一口气:“还是不提为好吧!”说话间,拿烟斗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我不看江苏路,我不愿意看!我还清楚地记得,我家住在江苏路284弄3号。至于我父母的遭遇,我想并不是我一个家庭的问题,而是一代中国知识分子的悲哀。”傅聪有点动了情。 “你几十年身居国外,从未发表过对祖国不利的言论,凡是对祖国抱有敌意的国家和地区,无论出多大的价钱,你也绝不踏上其土地一步,这是不是‘家书’对你的影响?” “我概念中的祖国,就人民、土地和文化……”说完,傅聪将话题扯开。 “我觉得许多人老是问我家书的事,好像我还是个小孩子似的。我已经不再是‘家书’中的小孩子喽,老夫望七了!” 这话使我想到了傅聪讨厌的另外一个提问,那就是许多人一问到他就提到肖邦。其实,他对莫扎特、贝多芬、舒曼、斯卡拉蒂以及德彪西的作品研究很深,演绎同样非常经典。世界六大唱片公司中的索尼、迪卡以及欧洲的MASTERS、LIFAIR唱片公司,出版了他不少LP唱片及CD唱片。 看得出来,太多的人不断重复地向他问相同的话题,厌倦情绪已不自觉地出现在他的脸上。 傅聪的观点,其实早已通过各种途径不止一次地表露,最主要的就是:《傅雷家书》只是一般的书信,不能算文学作品。“父亲是个译笔非常好的译者,文笔非常好的作家,他正式发表的东西,都很严谨,很理性,如果作为文学作品发表,那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傅聪说。 欧洲的一些出版商很早就找过傅聪,希望出版他的家书,都被他一口回绝。 “说实话,父亲有些信,我还嫌他烦,从来就没有好好看过,我喜欢的是他讲艺术讲人生。比如说,他讲赤子之心和孤独的那一段,‘赤子便是不知道孤独的。赤子孤独了,会创造一个世界,创造许多心灵的朋友!永远保持赤子之心,到老也不会落伍……’这些才是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我父亲身上那种大艺术家的灵魂,真正的赤子之心,这是改不了的。这些话,我在很多场合不止一次地说过!” 自成一家博学正直 当我们还在捧读《傅雷家书》时,傅聪已经渐行渐远,自成一“家”了,成为个性独特、博学多才以及愤世嫉俗的世界闻名大钢琴家。他的身上,有着鲜明的双重叠影:音乐的傅聪和人文的傅聪。 音乐的傅聪,充满着诗情画意和幻想,被称为“钢琴诗人”。他的琴声中,有一种纯净、质朴以及神幻般的古典美;而作为人文傅聪,他对中国传统文化涉猎甚广,他学识渊博,谈文论艺,旁征博引,而且还直言不讳。他的身上,有着矛盾的两重性:叛逆和顺从;细腻和粗犷;正直与宽容;诗情与悲壮。 不能不提的一个插曲是,上世纪80年代傅聪回国后,台湾的一家报纸在报道中说:“傅聪悄悄回大陆了!”他看见后,横眉怒对:“太恐怖了,(他的口头禅)我为什么要悄悄回来?对我来讲,我的家在北京,在上海,我说我要回去,当然是指北京,上海,而不是台湾……这篇报道说,我是悄悄回到大陆,我不懂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到任何地方去,都是正大光明的,用不着悄悄去。” 傲骨铮铮度“寒冬” 中东“六日战争”后,以色列在伦敦举办了一场规模盛大的庆祝音乐会,全世界许多大牌音乐家都受邀前去捧场。傅聪的好朋友、指挥家巴伦勃依姆几次上门请他出席音乐会,傅聪傲骨铮铮,断然拒绝。拒绝的理由是,一个在二战中曾惨遭蹂躏的民族,现在成了具有侵略性的国家。 那时西方乐坛,以斯特恩为首的犹太人在演艺界称霸一方,势力极大,许多知名的音乐家因此而受到了排斥。韩国小提琴家郑京和因为得罪了他们,无法在美国发展,只能移居伦敦;中国钢琴家许雯平得了鲁宾斯坦大奖后,只能游走在音乐边缘;而傅聪的这“大逆不道”的举动,很快也使他为之付出了高昂的代价。 突然间,世界各地很多大音乐厅,原先排定的傅聪音乐会,莫名其妙地被拉掉,美国的演出合同纷纷被取消。在此后长达20年的职业钢琴生涯中,傅聪遭遇了人生最严寒的冰冻。然傅聪气节不改。 要知道,在上世纪70年代,傅聪的钢琴技艺日臻成熟,事业如日中天,然他却不得不游走在一些国家的小城市中,心高气傲的傅聪在极度苦闷中,拿起了烟斗腾云驾雾。 为了这事,傅聪与巴伦勃依姆断交了很多年。直到2000年,巴伦勃依姆才拿起电话对他说:“聪,你是对的!”一对乐坛挚友,前嫌冰释,又和好如初。 当问及傅聪时,钢琴大师淡然一笑:“我的正义感、是非感不是用金钱来换取的。我如果做了一件亏心事,我会睡不着觉。这也许是父亲的人格魅力给我的影响。说这些,没意思!没意思!” 傅雷曾在家书中对傅聪说:“中国人的气质,中国人的灵魂,在你身上和我一样强,我也大为高兴。” 傅聪不正是这样吗?
《文汇报》2005年3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