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民大学中文系教授余虹12月5日正午时分,在“五十知天命”时突然坠楼身亡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13:18:12
中国人民大学中文系教授余虹12月5日正午时分,在“五十知天命”时突然坠楼身亡
“在正午,一个尼采式的时间,他从高空坠落,像一片落叶?抑或一只飞鸟?”一位研究美学与文艺学理论的学者,突然以他个人的意志选择死亡方式,12月5日13时,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余虹在“五十知天命”时突然从自己家所在的世纪城小区10层跳下,现场留下的遗书表示要把所有藏书捐赠给文学院。余虹生前的同事昨天都表示震惊而悲痛,目前,人大正在筹备追悼会。
“这些年不断听到有人自杀的消息……听到这些消息,我总是沉默而难以认同那些是是非非的议论。事实上,一个人选择自杀一定有他或她之大不幸的根由,他人哪里知道?更何况拒绝一种生活也是一个人的尊严与勇气的表示,至少是一种消极的表示,它比那些蝇营狗苟的生命更像人的生命。”这是余虹今年9月在一篇博客文章的感言,谁也想不到,这篇文章发表后的三个月,余虹竟然选择了坠楼。
学术生涯正处于鼎盛期
警方在事发现场发现了余虹写给人大文学院院长的遗书,遗书中表达了对文学院同事的感谢及对朋友的祝福。此外,余虹还在遗书中表示,要把所有藏书捐赠给人大文学院。人大党委宣传部负责人昨天表示,文学院的领导和许多老师都在帮余教授的家属料理后事。余虹在复旦大学攻读文艺学博士后的联系导师朱立元昨天接受早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对于这样一个年轻学者的辞世伤痛心绪难以言表———一对亲密师生从此阴阳两隔。复旦大学文艺学与美学研究中心也为失去这样一位颇有见地的兼职教授而感到痛心。朱立元说:“从他所处的学术环境来看,他的整个学术生涯正处于一个上升阶段,他是国家重点学科文艺学学科带头人,人大《文艺理论》主编,学术期刊《问题》与《立场》的主编。如果他的学术生涯能继续下去,一定能有相当建树。他做出了这种选择实在太出人意料了。”
在旁人眼中,余虹是个重朋友重情义的人,在朋友面前,他常处于话不尽兴人不归的状态。每次朱立元去北京出差,余虹都会周到地款待老师,带着老师去各处遛遛。但就在三个星期前的11月12日,朱立元去北京开会,原本约好的见面却因为余虹的胃疾而取消了。余虹在这天忍着胃痛给学生连上数节课之后感觉犹如虚脱一般,在电话中他对老师说:“非常想念,但这样的状态不适合碰面。”没想到,那次却成为最后的道别。
一些熟悉余虹的同事友人也表示,他最近人显消瘦,身体状况不是十分理想,然而,病痛似乎不足以构成坠搂的理由。余虹的一位同事向早报记者表示,余虹虽有两度不成功的婚姻,在生前处于单身阶段,但有朋友同事及学生的陪伴,这些经历并未造成太多创伤,平时,他总以微笑示人。
事件发生后,北京警方进行了调查,人民大学校方表示,已经排除了他杀与意外坠搂的可能性。
事实上,余虹在学术领域内堪称处于前列。朱立元回忆说:“他无论做什么样的研究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他的学术嗅觉相当敏锐,在他这样一个年龄层中能取得这样的成就,是应当引起关注的。”在1999年,朱立元主持博士论文答辩时,余虹的学识已不容小觑。1990年代初期,海德格尔研究只是在哲学领域内形成一股潮流,而余虹则是在文学领域内较早研究海德格尔的一人,他将海德格尔与文艺理论做了一次贯通,与他人合著了《海德格尔诗学文集》。在《革命·审美·解构———20世纪中国文学理论的现代性与后现代性》,他梳理了20世纪中国文学理论的脉络。
死被赋予的哲学意味
从读书到教书、治学,余虹的一生几乎全部处于象牙塔内。1999年,在复旦博士后毕业后他先后任教于华中师范大学、暨南大学、海南大学、上海师范大学。2002年调入中国人民大学中文系,现为该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得知他的去世消息后,大家都始终不敢相信,学生在老师离去后,还在他的博客中留言诉说,死在这时被赋予了太多的哲学意味,他的举动成为生前最后一课。一位学生这样在他的博客这样留言道:“但我觉得这绝不是一个形而上学所思之‘终点’?毋宁说,更像一个您常常提及的‘原点’,一个海德格尔式的寓始于终的‘圆圈’。”
今年9月,余虹回四川大学参加恩师石璞先生百岁华诞的庆典,他在博客《一个人的百年》中已流露出了对彼岸世界的种种猜测。“德国诗人里尔克曾慨叹一切存在者都处于无庇护状态”,在博客中他这样写道,而此刻,他是否找寻到了被庇护的美呢?
从这篇博客中也证实了余虹的选择或许并非遭遇了外界的不公,在一些人看来,或许,余虹对终极救赎的探究,让他陷入了一种对死亡的向往之中———在相当长时间内,余虹极有可能处于一种抑郁状态。
◇简介
余虹,1957年生于四川。暨南大学文学博士,复旦大学文艺学博士后。生前为中国人民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国家重点学科文艺学学科带头人,人大《文艺理论》主编,学术欺期刊《问题》与《立场》主编。主要研究领域是文艺理论、美学与哲学。主要著作有《思与诗的对话———海德格尔诗学引论》、《中国文论与西方诗学》、《艺术与归家———尼采·海德格尔·福柯》等。
◇背景
令人扼腕的文人自杀
法国社会学家迪尔凯姆(EmileDurkheim)在其《论自杀》中,将自杀的类型分为三种,即利己型,这种类型自杀的根源在于个人没有同社会融为一体;第二种为利他型自杀,即自杀者出于高尚的信念如宗教等;第三种为动乱型自杀,它的产生是由于个人缺乏社会约束的调节,个人需求和欲望的实现受到了社会的制约。在中国近现代史上,知识分子自杀事例最知名的是王国维的沉湖,其后的“文革”动乱中,出现不少知识分子集中性自杀的现象,比较著名的有翦伯赞夫妇、傅雷夫妇、老舍、邓拓……这些自杀多属于杜尔凯姆所说的第三种自杀现象。
一些研究者认为,民国以后,特别是“五四”以后,西方哲学、文艺思潮进入中国。我国的文化心理开始有所变化。西方的尼采、叔本华哲学、维护人的尊严的思想是促使他们走向自杀道路的一个重要原因。“伏清白以死直兮,故前圣之所愿”,“文革”时期一批知识分子的自杀,一方面是对极左路线表示最强烈的抗议,另一方面,“士可杀不可辱”的儒家文化心理也起了重要的作用。
◇自述
余虹:命运七七
1977年,一个政策改变了一代人的命运,有幸我成为其中的一员。
在很小的时候,我上学的权利就被剥夺了。1970年,经过三年武斗的停课闹革命后,四川大巴山里的一个小镇复课闹革命了。小镇上所有的同学都回到了学校,而我却被学校拒之门外,理由是父母有政治问题。父母有政治问题,儿女就没有权利上学。这是什么逻辑?当时我想不通,至今也没有想通。1977年恢复高考让一代人成了幸运儿,这一代人的感激之情是油然而生的。但在感恩之余我们是否更冷静地反省过自己的命运?恢复高考和取消高考是什么关系?“高考”是什么意思……(节选)
陶东风
2007年11月5日中午1时许,余虹从自己住宅楼的10层完成了自己生命的最后一跃,给自己的生命画上了句号。这个句号画的这么干脆,这么决绝。
余虹走了,留下了太多的悲痛、惋惜、迷惑、惊愕和茫然。
任何一个听到这个噩耗的人的第一个反映都是一样的:“真的吗?不可能!”“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我也无数次问自己,但是我知道永远没有、也不会有答案了。余虹把答案带走了。他一定认为这是他的私人事件,没有必要和他人——包括亲人和挚友——谈论。
让我在悲痛之余感到欣慰的是,这是余虹自己经过再三考虑的选择。对于这样的选择,我们尽管不赞同、不理解,但只能接收和尊重。让我们不要再去猜测“为什么”。也许有一天在那个世界遇见他的时候,他会告诉我。
每个人都是一个深渊,他人难以进入的深渊。
今年三月间,余虹在参加我的学生的博士论文开题时谈到了“唯美主义”是一种“致命的美”,“难以抵抗的美。”他说的那么激动、那么投入、那么专注,令在场的所有人倾倒。
我想,也许余虹就是为了这“致命的美”而生、而死。
安息吧,兄弟
文章引用自:
死于抑郁?死于哲学?
2007-12-8 5:07:17
四川新闻网-成都商报讯
12月5日,人民大学川籍博导余虹在家中坠楼身亡,警方进行相关调查和现场侦测之后做出结论,余虹系自杀,非他杀。按照余虹的遗嘱,其个人藏书将全部捐赠给人大文学院。余教授辞世后,因其最后一篇博文《一个人的百年》中关于“生与死”的争论引起了大家的揣测,究竟是怎样的“大不幸的根由”(余虹博客中言)让他选择了自杀?
北京
生前好友:他死于绝望
本报记者 张晓晶 为您报道
“这些年不断听到有人自杀的消息……听到这些消息,我总是沉默而难以认同那些是是非非的议论。事实上,一个人选择自杀一定有他或她之大不幸的根由,他人哪里知道?更何况拒绝一种生活也是一个人的尊严与勇气的表示,至少是一种消极的表示。”
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川籍教授、博士生导师余虹在今年9月的一篇题为《一个人的百年》的博客文章中如此感怀生命。而仅仅3个月后,12月5日13时,在一个冬日安静的下午,余虹从居住的北京世纪城怡和小区10楼坠楼身亡,时年50岁。
他是死于绝望?
同样一个冬日安静的中午,在北京四季青桥世纪城怡和小区的院子里,老人三三两两的遛弯、下棋、遛狗。现在,余虹跳下的地方———楼北侧不大的空地上———已经了无痕迹,一切归于寂静。
在人大文学院所在的人文楼一层的墙壁上,仍然挂着余虹的大幅肖像和简介,照片上他安然微笑。就在照片对面的121室,文学院的工作人员和余虹的生前同事好友正在布置纪念室,自12月8日起对外开放。
在人大文学院贴出的课程表上,已经没有余虹的课程安排。据文学院院办负责人介绍,余虹教授已经因身体原因停课3周了。从今年9月始,余虹就已经长期失眠,食欲下降,显现出明显的抑郁症症状。一些熟悉余虹的同事友人也向本报记者证实了这一点,他最近人非常消瘦,很少参加公开活动。然而,病痛似乎不足以构成自杀的理由。余虹的一位生前好友告诉记者,“他是死于绝望,对自己的绝望,心灵的绝望”。
带有哲学意味的死亡?
“早晨8点多的阳光照进来,他站在窗前,就站在阳光里,两手放在口袋里,侃侃而谈。”这是一位学生对他最后课堂印象的描述。
事实上在很多人看来,余虹的学术生涯正处于上升阶段,应该是最出成果的时候。出生于四川的余虹,2002年调入中国人民大学中文系,现为该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国家重点学科文艺学学科带头人。得知他去世的消息后,众多业界学人、弟子同事都觉得非常痛惜。
今年9月,余虹在博客《一个人的百年》中表达了对恩师的追忆和对自杀的看法。在他的课上,也总是有那么多精神层面的探求,他讲“逃离”与“回归”、“剥夺”与“恩赐”,在一些人看来,余虹对一些哲学问题和终极救赎的研究,让他陷入了一种另类的生死观———死亡并不是终点,而是新生———这恰好契合了友人对他患有重度抑郁症的猜测。
还原另一个余虹!
余虹辞世后,在天地人大BBS论坛上、在哲学院的爱智论坛上都迅速地贴出了悼念文章,有同学还在网上为余虹开设了灵堂。
昨天,设在人大人文楼121室的追思纪念室还没有建好时,就陆续有学生来探看。记者试图采访余虹教授身边最亲密的学生,但是都被以“过于悲痛”“保持沉默是对逝者最好的尊重”拒绝了。记者只好通过MSN、BBS站内信、手机短信等方式采访了一部分接触过余虹的学生,从这些发回来的信息中,也许能够给我们还原另一个绝望之外的余虹。
“余虹老师为人特别好,特别可爱,带一点四川口音,上课时总是笑着的……”
“我还清晰地记得余老师只拿着一片纸,看似讲稿,神态自若地在铃声的伴随下走上讲台,然后一手插入裤兜中,一手夹着粉笔滔滔不绝地讲起海德格尔和尼采,从那节课开始很多同学成为他的粉丝……”
成都
老师同学:
直叹不明白
实习记者 吴凤 为您报道
余虹生于四川,长在湖北,再回川大读研究生,与四川渊源极深。昨日,记者走访或致电他在其博客中提及的川大百岁老教授石璞等他在四川大学读书时的老师、同学和朋友。
同学叫他“余德格尔”
据余虹在川大的一位导师龚翰熊介绍,余虹在四川达县出生后,因家庭困难被送到湖北的亲戚家寄养,从湖北的咸宁师专毕业,做过几年教师后,于1985年考到川大文学与新闻学院就读世界文学专业。
“当了他3年的导师,就看到他在图书馆里泡了3年。”与余虹保持亦师亦友的关系多年,龚翰熊很推崇余虹的学问,“他是个踏踏实实做学问的人。”他提到,余虹在上海师范大学任教时,曾到澳大利亚做访问学者,半年后归来,带回的全是国外新出版的专著。
“我们都叫他‘余德格尔’!”和余虹同为一批研究生的刘志友教授现在新疆大学工作,离开学校20多年,他仍改不了口。“当年余虹在学校时,张口闭口都是萨特、海德格尔、存在主义,所以就得了这么个名字。”
7月刚回川大为师贺寿
“七月寿诞,温暖还在;八月华章,睿智犹存,顷刻间师生阴阳相隔,痛责老天无情。”这是石璞先生写给余虹的唁电。“真没想到,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了。”石璞先生昨日早上得知得意门生突然辞世后,一直沉默不语。
就在今年7月,余虹和他的同学从全国各地回到成都为他们的恩师石璞先生庆祝百年华诞。在成都度过的三天半里,他每天都会去拜访老师。
为何自杀 大家都不明白
“我真的找不到一个理由来说明他为啥就这么走了!”7月重返川大,刘志友说他明显感觉余虹比以前阳光多了。他说,因为性格原因,原来大家觉得余虹太深沉了,不太合群。“但这次,老余相当的热情。”他还回忆,就在9月,余虹收到他托人带的两个哈密瓜后,高兴地给他发短信“瓜好甜,真是太好了。”他说,当时不敢相信这是余虹发的短信。
龚翰熊和刘志友的感受相同,“感觉他最近事业有成,对自己的学术和生活的信心都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