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聽阿淘哥唱歌 (评论: 阿淘的歌)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19:39:34
这是文案,解说了每首歌的创作背景和原由。
  
  春水
  
  九八年的春天,阿淘住在北埔南坑的小山腰上,在转弯上坡的路旁,有一面全北埔最美丽的梯田,由一个不论寒暑总是打着赤脚的老人家照顾着。
  小小的绿色的稻苗,长在弯弯曲曲层层迭迭的梯田上,老人家循着四季在这里打田、灌溉、插秧、除草、施肥、收割,不管清晨黄昏,总看到他清瘦的身躯,在这些不是很规则的小田地里老老实实的弯着腰。
  从北埔街上进入这个宁静的景色中,总会有深深的感动。假如从竹东新竹或台北这些繁闹的地区进来,就更有恍如隔世的错觉。台湾不是到处可见一大片废耕的荒地吗?为什幺还有人在这山里守着一块小小的山田?
  春天的北埔,一片氤蕴温柔之气,满山的原始植被开始换色,凋零一季的柿园发了芽苞,茶园嫩心急待狂飙,沉睡的溪谷等待着春雨暴发,更多的田园万物静静期待春水。------「春水来了、春水来了、春水来了」------,植物间好象在互相传递什幺讯息,而老农,只管循着大自然的变化进行他的作息,谁理现代人的疑问呢?
  每天在这里进出的阿淘,在这雷雨交加的田园画中,听到隐隐约约像是北管之类的乐音,在吹颂昂扬着一种神奇而又平凡的生命力,------春水,就这幺自然出现了。
  
  
  头摆的妳 (从前的你)
  
  
  我们总是在成长里遗落了太多东西。不经意的,遗落了歌声,遗落了笑容,遗落了自由,遗落了梦。遗落了家乡的那一场雨,遗落了戏棚下的愿望,遗落了花香,遗落了泥土里的赤脚。有时候,不小心,还遗落了自己。这是阿淘为了提醒一个朋友,要记得童年的自己,而做的歌。要是经常活在扭曲中而不自知,这时候,记得来一首头摆的妳吧。
  
  
  大目新娘
  
  
  这首歌的灵感来自于一个叫做「鸡波」的朋友。有一天晚上,阿淘还住在北埔的时候,他带一伙年轻小子,到阿淘家里混,他用农村曲的调子随口套入客家语「朝晨天茫光,捱爸就喊我捱项」,虽然下面接不下去了,却引发阿淘完成这首歌的兴致。那时候,阿淘一个人住在南坑山腰上,体贴的鸡波,常常带一群有趣的北埔后生人到家里喝酒说笑,北极星、孔雀、板子、黑手、鸭子、博士、阿祥、士莹、奇异笔、展昭…….,他们之间有做铁工的、做汽车修护的、正在当兵的、当职业司机的……各行各业,却没有一个是梦想到都会找黄金的大目新娘。鸡波这个有趣的人在北埔开铁工厂,平常开一辆耀眼的白色进口车,他在北埔是一条龙,但是出了北埔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原来他一辈子出远门的记录竟然不超过五根手指头的次数。据他自己说,有一次去美浓,开了七、八个钟头的车,为了问路,一路买了五百块钱的槟榔……,还开过头到屏东才转回来,千辛万苦才找到目的地。他留着一头短短的长发,绑个小马尾,个子不高,整天总是笑嘻嘻的,因为他真诚热切的友情,阿淘才落脚北埔,他对阿淘,天寒送被,夜深带酒,怕阿淘一个人寂寞,居然一次送九只小狗给他养,还三不五时总带一堆人上山嬉闹,阿淘出片在台北开记者会,他带一群人杀上去热场,开演唱会,带一群人当义工。有一天吃过晚饭要上山找阿淘,他老婆半嗔半好奇的问他:你同性恋啊?……。这个人,在九九年初因为一场意外离开我们。这首歌,献给这个特别的朋友。
  
  
  仰葛煞(怎幺办,客家话中带有无奈,没办法的意思~)
  
  九六年初,阿淘住在台北县可眺望海边的社区,其中的住户,可大略分为不同生活型态的两群人。一些艺术创作者,大体是来此租赁而居,较无资产负担,相对的为生活的忧愁较少。在他们眼中,上班族彷佛是另一种族群,生活看来虽然忙碌,却充满了矛盾,整天跟银行贷款追逐,无法自由自在,日子似乎总是处在心不甘情不愿的状况,永远有找不到答案的困惑和疲累。这样的对比,酝酿了这首歌曲。几年后阿淘移居北埔,有一天,北埔食堂的老妈妈在干活的时候听到阿淘唱这歌,她以老人家极度赞赏的口气说:「你唱这歌有确实」。老妈妈虽识字不多,却对歌里的况味体会甚深,她们家祖孙三代都遗传了既纯粹又传神的海陆客家话,因此,制作时加入了这群人生百态最佳评论员的口语「眉批」,让大家一起来讨论看看「无葛无煞的人生」到底该「怎幺办」。
  
  
  盲神来了 (盲神:传说中会令人心性错乱的神)
  
  
  北埔老头摆客家餐厅的两兄弟国贤、国谋,从小在大林村长大,跟着父亲做茶,两兄弟的老本行都是作茶师父,后来却一个开客家餐厅,一个先去做水电后来又卖茶兼卖柿饼。两兄弟都老实安分,对客家文化相当关注。阿淘平日生活除了创作和表演,闲时最常到老头摆喝茶打嘴鼓,有一天,又是喝茶膨风的时刻,彭国谋不知怎幺聊到「盲神」,他打比喻说,现代人的迷失,就好象从前人被盲神带走一样,自己根本不能察觉。阿淘听了觉得精彩,叫国谋写成歌词来谱曲,拿到手稿后,为了旋律进行方便,只好重新编写另一个歌词版本,变成这首「盲神来了」。盲神,是传说中会让人心性迷失的一种精怪,似乎全世界都有类似这种鬼怪传说,闽南人叫它做「魔神仔」,客家人叫「盲神」,一直到前年,就在北埔乡间仍传说有人被盲神带走,一开始是失踪好几天,家人警方遍寻不着,却在某天就在家附近发现,被发现的时候当然是「不成人形」的活着。在地传说中的盲神会让人的嘴巴塞满蚱猛、牛大便之类的东西,还会让人对该段时间的经历失忆,比对「现代盲神」对于现代人的扭曲至丧心病狂、廉耻殆尽,从前的盲神好象客气多了……。
  
  
  想问
  
  
  阿淘有一个年纪相仿的舅舅,现在住在美国纽约,曾在约翰蓝侬被枪杀的那条巷子附近开餐馆,舅舅听到了带走约翰蓝侬的那道枪声。约翰蓝侬,阿淘挚爱的歌手之一。舅舅是个具有开拓精神的人,年轻时移民美国,当过农夫,开过餐厅、做过贸易、开运输搬家公司、做木料生意……林林总总,虽然养成了耐磨的性格、开阔的视野,却总改不了害羞的气质,尤其多年后交女朋友总是含蓄到家,阿淘老喜欢问他:你到底牵了她的手没?这首歌就是为舅舅写的。阿淘从小和舅舅一起长大,有一首鲜鲜河水,里面「阿舅带头学跳水」,就是这个舅舅。孩童一起游泳玩水,年少时一起听西洋音乐,阿淘日后做歌的潜因,多少有舅舅无意间的影响。自从阿淘开始唱歌,舅舅拿起电话就改称阿淘「喂,南门崁下……」,老家关西南门崁下藏着太多共同的回忆,谁知三四十年轮转,两个人一个在美国,一个回了新竹,一个快退休回台湾了,一个却唱起歌来。
  
  
  打孔翘 (失去平衡东倒西歪|记酒后百态)
  
  
  一般人印象中的客家人大多是保守规矩,客客气气。其实,这样民族性格的认定有点刻板。很多客家的幽默,流转在生活底层,尤其是,几杯下肚后,各式笑话倾囊而出,只有懂得客家语言艺术的,才能深得个中滋味。阿淘因为长期不用「上班」,所以经常许多朋友携酒来访,虽不敢说阅人无数,却胆敢夸口结交了不少各式酒友,所以,感谢各色美酒和众家酒友,共同创造这首「屙哩屙肚」(胡言乱语)的歌。
  
  
  
  
  日出部落
  
  
  有一次到苗栗头份为张秋台校长的画展开幕唱歌,唱到这首,把张校长的眼泪都唱出来了。校长随后送阿淘一幅水彩画,重重迭迭的高山,部落像在云深不知处,那是一般人罕见的高山风景。在大约二十几岁的时候,阿淘在大甲溪上游以及南澳溪,做鱼类生态保育调查,几次上山跟泰雅族原住民部落接触,印象都非常鲜明深刻,而且,最重要的,这些经验开启了他质疑科技文明的窗口。为什幺总有一些物质那幺匮乏的人,还能如此乐天知命,简单快乐?他日后辗转到三芝和北埔落脚,所要追求的大体也是这样一种简单快乐的东西。阿淘后来发现,「这是一个选择题,只是大多数人早就丧失了选择能力!就像温室育出的饲料鸡,受不了阳光、雨水的真实对待」。人要从简单生活变成复杂混乱,是很容易的。反过来说,要从复杂的生活变成简单,就没那幺容易。而从简单生活轻易的得到快乐满足,无异是现代人最奢侈难求的东西!
  
  
  阿婆
  
  
  从北埔进南坑,只有一条路线的公车,而且只到三元宫。要往左边岔下去走冷泉五指山的话,只能依靠自己的交通工具,没有交通工具,只好靠两条腿。有一个阿婆,就这幺每天从北埔搭车到三元宫,再下车走个两、三公里路,走走停停,最后上一个大斜坡到阿淘落脚的房子,经过一个可爱的伯公和龙眼树,和一条丛林密掩的小径,去看一座已经有点破落的无人老伙房。阿淘经常在这条路上顺道载她,走路上车都动作迟缓的她,总是在一上车后就掏出三十块零钱,有点腼腆且微弱的问:「车钱分你,好吗?」。有一次,阿淘不经意散步走进那条山路,发现老伙房的禾埕,堆满了油桐子,和落叶,阿婆是再也没有能力耕种了,却一径捡了满满的油桐,她说:「打偿啊」(浪费啊),仍弯着腰不停的捡。不知道是不是年少时的记忆,召唤年迈的她回到出生的老伙房,还是街上太吵,宁可每天走一大段山路「回家」休息,还是不忍心油桐子掉满地,觉得应该回来看顾….。有一次,在庙坪唱这首歌,街上刘家小馆一家人正巧来听,后来他们说,那阵子碰巧自己的阿婆去世,这歌害他们全家一把鼻涕一把泪。过不久阿淘搬了家,再没机会载阿婆进出,一次偶然的机会回去那栋老伙房,没见到阿婆,倒捡了阿婆门前一个发了芽的油桐子,回家种在盆里。小苗已然渐渐长大,不知道阿婆是否还上山?
  
  
  
  无奈何
  
  
  阿婆(祖母)是童年的重要人物之一。她是个既慈祥又具睿智的妇女,虽然她可能没有念过书,却丝毫不妨害她的人生智能。在阿淘的许多歌里,可以发现,有智能观点的人,通常是阿婆,这经验大体是从祖母身上来的。祖母脸上经常挂着微笑,记忆中几乎不曾看见她生气斥责任何人,小时候,有很多机会跟她相处,她经常教孩子念客家念谣,其中有一首是这样的:伯公伯婆,今哺日捱割禾,无迟鸡也无迟鹅,一碗咸菜一碗茄,你毋食,捱也无奈何。整首念谣大致是说农家欠收的厉害,没有能力杀鸡宰鹅来孝敬土地公,只有用咸菜和茄子来供奉,至于伯公吃不吃,农家也自身难保顾不了那幺多了。这种形式的念谣非常普遍,大体客家庄都有这类大同小异的童谣,只是供奉的内容不一。住在台北三芝的时候,阿淘常常感觉环境愈来愈糟糕,小时候随便钓都有鱼,现在自然的资源愈来愈少,不自然的诱惑愈来愈多,人能满足的机会不多,欲望却简直像个无底黑洞。有一天,阿淘就自然而然想起了这首阿婆曾经教过的歌,对照目前的状态。在传统客家人的生活中,每逢重大节庆,如过年、入屋、娶亲、伯公生日、伯公落成等等,总少不了请八音班来吹奏一番,它是传统生活中最重要且最常见的仪式音乐,伴随着常民的生老病死,在生命中烙下乐音的记忆。而在这次歌的「祭拜」,当然请来传统锣鼓上阵闹场,只是最重要的主奏唢吶杳然无踪,只有电吉他大辣辣的和锣鼓对话,至于伯公能不能接受,「你毋食,捱也无奈何」。
  
  
  蓝色的拖拉牯︵蓝色的拖拉机︶
  
  
  阿淘在外演唱,或朋友聚会间,最不爱唱的,就是这首歌。他总摇摇头说,太伤心了。可是,庙坪有个朋友,总在阿淘问大家「有人要点歌吗」的时候,嗫嗫的说他想听这首。国谋则是喜欢半开玩笑说「阿淘做了一首比王昭君更臭、更长的歌!」。十三岁那年,阿淘第一次深刻体会什幺叫做悲伤。父亲职务转调新竹市,全家毫无选择的,必须搬离关西老家。搬家,意味着离开熟悉的土地,离开本来每天声息密切的亲人,离开那自在的溪流,离开客家庄,到一个语言风俗人情完全不同的陌生异地。对生活在农村的人们而言,总是情非得已才生离死别。没有人懂得如何面对生离。当一切上车,准备离开的那一剎那,伤心,不舍,满满的,没有人知道该怎幺面对,几个大人只能抱着,痛哭。阿淘说,他本来没事的,却不知怎的被妈妈、亲戚那一大片刻骨蚀心的悲伤感染,眼泪哗啦啦不停的落下。那是他十三岁以前,除了亲人过世的场合外,看到最多眼泪的一天。也是他人生第一次的严重落泪,他除了陷入悲伤,还感觉到莫名的残酷。这一切,回想起来,才知道叫做离开故乡。「而人生迷失的开始,是否就是所谓出去发展的开始?」。「后来过了几十年想回老家,觉得好象什幺都是遥远的,最美的部份只存在回忆中。每次回去都觉得人事全非。情感,被狠狠的吊在半空中。」阿淘说。
  
  
  转年(回家过年)
  
  九九年的旧历年,阿淘一个人在峨眉过。峨眉的房子是个老三合院,附近没几户人家,却有一大片荒芜的茶园、比人还高的芒花,屋子边老荔枝树、老龙眼、老莲雾、和一株罕见的老含笑花守着这个百年院落。这屋子曾经生养许多子息,如今空空荡荡,四季的常客只有麻雀、燕子、野鸽。那一年,刚搬到峨眉不久,一切刚刚底定,有一天上午约八、九点,阿淘望见三只鸟飞的高高的,从伙房上空飞往北边,复又盘旋回返,鸟的羽毛不太多,瘦瘦的,因为风强,飞的有点颤颤抖抖,阿淘居然高兴的失声叫出:啊!有海鸥耶!结果仔细一看,竟是刚学飞的大冠鸠。大冠鸠的父母偶而会出现,像是指导看护之类的,他们只要天气好总出现在伙房上空绕啊绕,幼鸟们这幺学飞了一个冬天,也学会了鸣叫,发出可爱的长鸣。接近旧历年,朋友们都回家过年了,天气冷,人少,开始有一点凄清的感觉,阿淘到河边散步,一个茶农微笑问候他:茫转年啊?(还没回家过年啊?)。阿淘一个人傻坐在空空荡荡的禾埕,望着天上的小老鹰,开始了移居新环境的创作。
  
  
  风平浪静
  
  
  猫儿知这是写给大弟阿钊的歌。生长在四、五零年代的台湾环境是幸福的,那时候,溪水还几乎没有污染,环境还没变坏,人跟自然之间,有非常多相处的机会。阿淘的祖父辈兄弟是那个年代关西数一数二的潜水好手,他们经常潜入深潭,徒手捉到大鲤嬷、大鲈鳗,他们可以潜的很深,闭气很久,几乎是老一辈关西人里,带一点传奇性的农渔夫。生长在这样的环境,让阿淘几兄弟从小就跟溪水一起长大。游泳、潜水、钓鱼,变成最天经地义的日常活动。而这种从童年养成的亲水习惯,长大了仍延续不断。大弟阿钊,尤其着迷。几兄弟后来搬到台北三芝住,经常结伴出海钓鱼,有时搭人家渔船,有时自己想办法弄条船出海,因为海防线以一公里为警戒线,因此阿钊总到八百公尺就拋下小锚,这是离开台湾只到八百米的原因。现在阿钊住金山一个老屋子,开门可以见得台湾北海,平日只要南风微送,海面如镜,他就会逢人就喊「风平浪静!」------招伴出海!
  
  
  发梦
  
  
  自从开始了写歌的习惯,阿淘经常自然而然回想到关西发生的人事,许多记忆不断源源重现。有一天夜里,阿淘梦见了去世三十年以上的伯公。梦里的镜头就是远远的,看见田埂上,伯公骑着自行车,车头吊着一尾大鲤鱼。醒来后,阿淘带着深深的怀念,完成了这首歌。伯公耳朵很聋,经常带着竹竿骑着脚踏车到圆潭去钓鱼,他老喜欢向人描述中鱼和拉鱼的精彩过程,以证明他真的很可惜的让到手的大鱼逃脱了。他喜欢用鱼竿尾巴的铃铛「隆隆滚」(响的很大声)来形容鱼上钩后拉扯力量之大,让听到的人觉得不可思议又有点好笑,平常和他讲话都要用吼的,钓鱼时竟然听的到小铃铛响振天。或许因为伯公总是让鱼逃脱的印象太深了,所以梦里,他的脚踏车头吊着一只又肥又大的大鲤鱼。关西发生的这些童年往事,几十年后仍鲜明在目,只是,想要追寻昔日清澈宁静的自然状态,或许真的只能到梦里了。
  
  
  看天河
  
  
  
  阿淘住到北埔的初期,为小朋友写了几首歌,毕业歌「捱还记得」,和「看天河」是为自己的孩子彦兆所写的。住在北埔,有很多机会可以仰望星空,尤其南坑人口稀少,没有光害,在一片山坡树林的陪伴下看星星,份外宁静舒坦,一种宛如童年环境的自然氛围里,天河跟萤火虫、鱼儿一样,变成环境的指针,悠悠再现。阿淘回忆,小时候眼睛利,看星星每个又清又亮,而且总是愈看愈多,多到最后惊奇的发现整个天空竟然被星星包围占据了。但是,等上了几年学校,却不知怎幺回事再也看不到那幺多星星。如今,为了让孩子不要重蹈覆辙,在文明里失去了星空的存在与美好,阿淘把他带到北埔,希望用这首歌,提醒自己,也提醒朋友,别忘了让孩子有机会活在充满萤火虫、蜻蜓、鱼儿、以及天河的世界里。这首歌曾经在民国八十八年四月间,作为公共电视第一出八点连续剧「曾经」的主题曲,因为编曲的缘故,当时呈现一种较雄壮宽阔的感觉,如今收录在这里,以清新温柔的面貌与您相见。至于做为专辑最后一首歌的用心,就请用心聆听吧。
  
  
  花树下
  
  
  读大学时有一次放假回老家,听父亲说起曾祖父移民的故事,第一次听到家族来源地叫做「花树下」,震撼不已;花树下的故事引我悬念,回台北宿舍后的某一天,遂写下了这生平第一首母语诗。
  曾祖父时代从美浓聚落中心花树下移民南方的南隆荒原,以垦拓的形式建立了新的家园,后来这个区域被划入闽南乡镇,但是,家族与美浓的联系却始终未曾断线过。举凡购物求医访友叙旧,在阿公那一代,路线都是美浓,到了父亲下来,因为求学的缘故,遂开始往闽南庄发展;于是,和原乡渐行渐远之下,我们甚至不知道家族来源地叫做花树下。
  大学毕业后因为反水库的机缘回到美浓,同时进行地方文史踏查,在奇妙的机缘下筹画了一个走访美浓第一老街永安路的「来去弥浓卖大眼」活动,以老街永安路为主轴,分为上庄中庄下庄,进行认识家乡的导览活动,因而对家族原乡:位在美浓国小对面、离上庄渡船口不远的「花树下」有了更立体的认识。
  从这整个溯源得来的历史认知对比于现况真是不可思议,花树下早已无花无树,而看似排水沟状的美浓河早年竟是可以行船的,从美浓溪渡船口到荖浓溪到东港,美浓客家人为了避免与隔邻闽南人发生冲突,走水路与大陆原乡交易,把米糖卖到原乡,再从原乡带回生活必需品,如此戒慎的过了不知多少光阴,直到河口淤积,直到闽客冲突减缓,直到这条水路荒弃。
  有一次访问花树下的蓝衫店老师傅谢锦来,他说:头摆人常透讲「花树下弦萧鼓乐」。花树下人一到晚上就把家伙搬出来,在禾埕里吹吹打打,一派乐天。还说:你公太(曾祖父)尽会走府仔,我尽识。
  我不知道公太会不会玩乐器,倒是早听说他有一身好功夫,年轻时曾经好长一段时间「走
  府仔」,也就是和一群苦力挑担用两只脚翻山越岭到台南府城做买卖,当时美浓到府城的路上大多是贫瘠山区,抢匪无数,没有一身拳脚功夫是过不了关的,家里的婆太每每算准该是公太归返美浓的时刻,总带着全家大小到庄口迎接,每一次都像是等待历劫归来亲人般担忧焦急。
  花树下古屋小杂货店就靠这些货旺了起来,在祖父国小毕业后搬到南隆盖了栋大伙房,落成时还请大戏来搬演,蔚为地方盛事,而公太也就在这间伙房终老。记得年幼时,祖父常向我们回忆他小学时要帮忙店里杂事,经常听到学校钟声响才急跑进去上课,这样忙碌下的课业毕业时还是拿了全校第一名,哪像我们这幺幸福还不太用功云云...,那时,我还不知道那个位在国小对面有杂货店的老家就叫做花树下。这些往事,靠着父亲口传拼凑,镇上,也只有这九十几岁的老师傅才多少知晓一些。曾经认真问老先生:到底头摆的花树长什幺样?老先生一边烫衣服,一边叹息的说「唉,就是一大片尽会开花的树,尽靓!现下完全看毋到啰!」。看着满室祖母辈穿的蓝衫,听他说说彷佛前朝历史却又与我血缘那般亲近的故事,感觉他彷佛是我的亲人,那幺遥远又那般亲切。花树下因为他,才真实起来,否则徒留地名,真叫人感伤且无从凭吊。
  老家杂货店早消失了,蓝衫也已从生活退场,只在舞台现身,家族像迸开的种子四散开花结果落地生根,花树下弦箫鼓乐、走府办货的过往,早随水路淤塞,告别在落叶飞舞的风中。(作词者自述)
  
  
  天问
  
  同幺人借来介命(这是向谁借来的命?)
  落秤比风还轻 (放在秤子上竟然比风还轻)
  问神明神明无声(问神明神明沉默不语)
  
  同幺人借来介命(这是向谁借来的命?)
  风雨苦寒无时恬(风雨苦寒的日子从来没有一刻平静)
  半夜醒来 着惊(半夜醒来 想到这种命运 心惊不已)
  
  不管天地情无情(不管天地对我有情还是无情)
  莫愁血汗泼哪位(不担心自己的血汗泼向何方)
  行绝路向天比胆(既然走上绝路 就是得跟老天比胆量)
  
  寻 自由所在(找一个自由的天地)
  想 烧暖人情(渴望有温暖的人情)
  等 大落大晴(等待大雨滂沱后的晴空)
  蒙烟散尽(迷雾散尽的日子)
  2001/06/25端午
  
  这是一段曾经被刻意遗忘的历史,在教科书或在生活里﹍﹍关于这个岛屿的种种故事、以及先人如何立足于这片土地。这一大块血肉模糊的历史,不论是渡海之艰辛、我族异族间的生存战争,对于汉或「番」,人或大地,都是段残酷辛酸的对待。
  除非你翻开学术史料,或遇到奇异的说书人,或者,你翻开历史文学,比如说渡台悲歌,比如寒夜三部曲,你才会明白,几百年来遥远先人的艰困脚迹。
  那时,怀有我们古早灵魂的先民,在社会政治和自然环境的双重压迫下,用着跟老天比胆量的悲情,活过他们的一生。命,彷佛不是自己的,不知是向谁借来,如此怀着随时归还的心情,一路勇敢的走下去,走成了今天的我们。
  这是为公共电视第一出客语连续剧「寒夜」所创作的主题曲,在此以序曲现身,感念那悲苦的年代,质朴的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