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洁若:萧乾是我婚后的宗教 与他共事是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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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洁若:萧乾是我婚后的宗教 与他共事是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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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洁若在接受采访(郭葳摄)

  知道“文洁若”这个名字的人,大多会想到她是大名鼎鼎的传奇作家、“二战”记者,翻译家,曾翻译过“天书”《尤利西斯》的萧乾先生的妻子。殊不知,1990年,当南京译林出版社的李景端社长上门来约这对夫妇翻译《尤利西斯》时,此时已声名在外的丈夫还在犹豫,妻子一听却早就跃跃欲试了。

  于是,他们便一起把这本在当时的中国无人敢译,萧乾在1940年的剑桥初读时,也曾虔读为“天书”的《尤利西斯》一手拿下;于是,便有了在上世纪末的中国风靡一时,并至今依然受到部分文艺青年追捧的现代意识流小说潮。如今,已经83岁的文老,一头半白华发,举手投足间依然精神健朗,一袭紫红色缎面裙装衬托得脸色格外红润。这位出生于上世纪二十年代的翻译家、作家,毕业于60年前清华大学外文系的著名才女,为纪念与她相濡以沫近半个世纪的先生萧乾,近日出席了“纪念萧乾先生诞辰一百周年”的读书沙龙。回忆起萧乾先生,文老坦言:翻译《尤利西斯》的那四年是她与萧乾共度的半个多世纪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谈感情:翻译“天书”的幸福

  尽管已届83岁的高龄,但回忆起与萧乾先生的感情时,文洁若还是流露出少女般甜蜜温馨的笑容。作为一名受洗过的天主教徒,她把萧乾看做自己“婚后的宗教”。尽管她是萧乾的第四任妻子,尽管两人相差17岁,尽管萧乾先生已过世11载,但文洁若对于萧先生的爱情确是始终如一、念念不忘。

  文洁若回忆,与当时年届80的萧乾共同翻译爱尔兰小说家詹姆斯·乔伊斯的名著《尤利西斯》是他们爱情生涯中最快乐的4年。这部与普鲁斯特的《追忆逝水年华》共同被誉为现代文学史上意识流长篇小说的代表作,以时间为顺序,描述了主人公──苦闷彷徨的都柏林小市民,广告推销员利奥波德·布卢姆于1904年6月16日一昼夜之内在都柏林的种种日常经历。小说大量运用细节描写和意识流手法构建了一个交错凌乱的时空,与《荷马史诗》中的《奥德赛》遥相对应,在语言上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风格,也是英国现代小说中最有实验性、最有争议的作品。对于九成以上的读者来说,能读懂其中的三成就不错了,堪称“天书”。

  这样一部伟大作品的翻译者,至少需要是一名历史学家、东方学家、思想家、翻译家、佛学家、梵文、巴利文专家、作家。如此具有高难度的工作,连钱钟书先生都没敢去做,这位被“从不随意夸奖人”的钱钟书评价为“外文好,有才华,可惜不会保护自己,盛年时过于锋芒毕露”的才女,却和丈夫萧乾先生接下了这桩“苦差事”。

  文洁若把和萧乾先生一起翻译《尤利西斯》看成是一种享受。她负责翻译的“信”,萧先生管“达、雅”部分,类似于车间工作制,分工有序,各展其长。他们把《尤利西斯》的各个版本都读了个遍,有的还借助于文先生的日文功底和早年的天主教家庭生活。

  文洁若早在1946年入清华读书时就深爱阅读,作家冯宗璞曾戏言:“文洁若除了吃饭、上课、睡觉,什么时候都在图书馆呆着,好像那才是她的家。”文先生坦陈:“确实清华图书馆是我的起步。”相比起早年在家时,母亲一有时间就让她做大量的家务以至于要“偷偷读书”,翻译《尤利西斯》晦涩难懂的语言和中国读者不易理解的宗教习俗,对于文洁若来说,简直就是桩美差──尤其是,她能和心爱的萧乾先生在一起。

  谈萧乾:坚决不说假话

  在此次读书沙龙中,谈到自己的丈夫,文老表示:萧乾做人方面的老师则是巴金先生。文老评价他们是“挚友,畏友,益友”。在文洁若带来的手稿《巴金与萧乾》中写道:“巴金和萧乾双双写到不能拿笔的那一天。毫无疑问,《随想录》是进入新时期后,巴金最重要的作品。”据文老回忆,萧乾生前曾表示,他推荐此书,立意是改变一下虚妄的风气。真话与假话、套话是对立的。套话是最保险,而真话轻则吃瘪,重则锒铛入狱,家破人亡。“萧乾说过,他‘衷心希望《随想录》能更多地造就出一些傻子’。”文老说。

  萧乾先生“坚决不说假话”的准则,也与他丰富的人生经历相关,除了是著名的作家、翻译家,还曾经是二战的战地记者。文洁若透露,萧乾生前最看重的还是新闻记者的身份。

  针对目前一些新闻报道过于娱乐化,过于取悦受众眼球的做法,文洁若表示,萧乾先生在新闻写作方面是可以写入新闻教科书的,他的文学功底非常好,新闻作品不仅仅是当成消息去写,是力求给后人留下记忆的,他的作品是兼顾新闻性和文学性的新闻作品典范。文洁若特别指出,当时萧乾为了一天的采访,可以花去十年的时间做准备:“我们现在的新闻记者也需要加强自己文学方面的素养,不能只求新闻的24小时效应。”

  谈当下:年轻作家令她“看不懂”

  说到当今社会的浮躁,文洁若特别想跟现在的年轻人说,做人还是应该做一个真实的人,当今社会,把文学都快餐化了。“这不是一个好事,就像现在很时兴的手机书,我看那样的读书方式是很难读出书中精髓的。”老太太不忘“教育”一下在场的听众。

  对于某些现在走红“文坛”,并且拥有众多读者群的“80后”当红作家,文洁若表达了她作为一名“文坛”长者的担忧。“现在这些孩子,真不知道都在喜欢读什么。有的写作者本身就男不男女不女,还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收获》杂志还刊登他的作品,真是看不懂了。”文老太太无奈地打趣道。

  谈到年轻人的成长,文洁若还说起了她和萧乾的一双儿女。这两个孩子八十年代就纷纷出国,儿子在美国一个学院教油画,还当上了系主任。“儿子的英文很地道,我笔译可能超过他,口译就不如他了。”谈到自己的儿子,文老还“谦逊”了起来,“我始终也没那么好过,清华读外文系的时候爱一个人读书,不爱说话,练的机会就比较少。”(浦奕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