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幺叔屈文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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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幺叔屈文全

屈明香

清明时节,谨此文祭奠在北京牺牲的烈士幺叔屈文全,寄托我的哀思!

                                                                     —— 题记

我的父辈四男二女,幺叔子妹排行最小的。他叫屈文全。他的样子我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他个子高高的,和五叔高差不多,有一米八吧。他身体很瘦,面容清秀,人很帅气。

幺叔性格很开朗,对人很热情,乐于帮助别人做事情,为生产队干活很投入,在生产队里的很受大家欢迎。春耕时节,他和队里一帮小伙子摇动手柄车水,水车飞快旋转,叶片把水通过水车肚子从低处刮上来,哗哗流进干田里,水珠四溅。我时常站在一边看她们车水,听他们吼叫唱歌。他养的蚕每年都是队里最白,最大颗的。

幺叔喜欢唱歌,而且唱得很好。他干活走路都不停止唱歌,在文化生活十分贫乏的农村,唱歌成了不可多得的消遣和享受。他的爱好对我们几姊妹影响很大,现在我们几姊妹都喜欢唱歌。现在记得的很多老哥都是在他那里学到的。

幺叔最大的心愿就是想当兵,想像五叔那样在部队里通过自己的奋斗提干有出息。可惜,连续几年征兵都没有去成。1971年冬季征兵,他终于体检、政审全部通过,顺利成为北京的一名解放军战士。临行前,生产队里给他践行,幺叔的女友也来送别。大家吃着莲花白炒的回锅肉,高兴得像过年一样高兴。

19723月,入伍不到半年的幺叔却为了抢救战友英勇地牺牲了!

那天,幺叔休息,但是,他惦记着正在加紧施工的颐和园地下防空工程,惦记着上班的战友。他到工地去看战友施工。下午五点左右,他发现防空洞顶部正要塌方,一块大石头就要掉了下来。他来不及呼喊,冲过去,推开了正在专心施工的王方早等战友,自己却被顶上掉下的近一立方米的石头压在下面。当战友们急忙把他抢救出来的时候,没能送去医院就英勇牺牲了。

当天下午,回家探亲返回部队路过北京的五叔要去看望幺叔,没有等来自己的同胞弟弟,却等来了部队的接待员孙干事。孙干事把五叔安排到招待所,部队首长告诉五叔,幺叔为了抢救战友英勇牺牲了。第二天,部队开了追悼会,将幺叔埋葬在北京颐和园附近的山林里。几天后,幺叔被追认为并被追认为共产党党员、英雄和烈士。

有一天,我放学回家,看见才走没有多久的五叔和五娘,以及好多部队里的干部和地委、县委、乡里的干部到我们家里来了。母亲、五娘和队里的很多人眼里含着泪水。幺叔的女友哭得像个泪人似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姐姐,姐姐忍不住一下子就哭了,我更莫名其妙。

在部队当兵多年,已经当上连长的五叔告诉我:幺叔抢救战友牺牲了,并说幺叔的牺牲是很光荣的。我们家从此,不光是军属、干属、还是烈属了。我感到很光荣。那时,我十二岁,读小学。学校没有发什么书,我就经常把部队带来的和来家参观学习的工人、学生、老师送的连环画、《毛主席语录》、红色小说翻来覆去的读,不认识的字就查字典。看见小人书就想起幺叔。幺叔比我大十二岁,为了抢救战友而牺牲了。我是家族的长子,远远近近的人来参观的时候,我经常被他们强烈要求讲我幺叔的英雄事迹,可是,我了解不多,只讲个大概,和大家一起喊喊“向英雄学习,向英雄致敬”。

逢年过节,我们燃香烧纸祭奠幺叔。幺叔去当兵的时候没有结婚,所以没有亲生儿女。有天晚上,祖父梦见幺叔,幺叔很喜欢小弟,还拿糖给小弟吃。醒来后,祖父就说把小弟继过给幺叔当儿子,爸爸妈妈同意了。

幺叔是为了备战备荒、修建防空工程、抢救战友牺牲的,各级政府都很关心和重视我们,时常有人来慰问我们。政府给祖父每个月7元钱的补助,祖父谢绝了,说自己牺牲了一个儿子,还有三个儿子,不能够给国家增加负担。不管干部们怎样劝说,祖父都不要补助。只同意接受每个月3斤猪肉的供应。这一年,全国“四好单位、五好个人”先进个人会议在北京召开,祖父被江津地委推举为“五好个人”。他换上新衣服,带上大红花,在江津地区干事的陪伴下去北京出席会议。开会和旅游共一个月,祖父后回来了,说起参加北京会议和旅游的见闻,他显得那样激动。他拿出北京地图、城都地图,把到过的地方指给我们看。

到家里参观的人渐渐少了,祖父一个人坐在桌边着,有时眼里闪着泪花。还不太懂事的我就问:公公,你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吗?祖父赶紧擦干眼泪,说没有什么,我眼睛不舒服。幺叔牺牲后不到两年,祖父的眼睛越来越差,看不清东西,吃饭也少了很多,身体很瘦,不久生病过世了。

读高中的时候,我对弟弟说,你如果有机会到北京,一定要去看幺叔,祭奠一下他的英灵。弟弟答应了。从兰州大学毕业后,弟弟工作很紧张,但是,他没有忘记幺叔,在去北京之前,他就和被幺叔抢救的战友王方早取得了联系,相约到颐和园幺叔的墓前祭奠一下。可是,树木参天,杂草丛生,宽阔无路的林子里,哪里找得到幺叔的坟墓和那块刻着屈文全烈士之墓的石碑!弟弟跟着王叔叔找了好久,没有找到,弟弟只好失望而归,王叔叔也满脸惭愧。

时光流逝,幺叔已经牺牲28年了!现在,我们生活好了,我更加想念幺叔,想念那个喜欢唱歌,乐于助人,把死留给自己,把生留给他人的人。

幺叔啊,你在哪里?我会去北京找您,看望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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