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如何从“美元陷阱”中退步抽身？

中国如何从“美元陷阱”中退步抽身？
人民政协网 www.rmzxb.com.cn        日期:2010-08-10 00:29           字体显示：大中小【查看评论】
赵珩
中国的外汇储备于2009年4月超过2万亿美元后，至2010年3月，已达约2.45万亿美元。据估计，在中国的外汇储备中，美元资产约占70％左右。中国目前已成为美国最大的债权国。在中国外汇储备所持有的美元资产中，所有美国政府债券和政府机构债券都有政府的隐含担保，以美元计算，中国不会遭受任何资本损失。但如果美元对一篮子货币贬值或美国出现通货膨胀，中国外汇储备所代表的购买力将会受损。中国如果卖掉手中的美元资产，马上就会遭受资本损失；如果继续持有，很可能将遭受更大的资本损失。中国因此陷入了克鲁格曼所谓的“美元陷阱”。没人知道中国外汇资产最终究竟会遭到多大损失。而且，即便我们自知已陷入陷阱，却无法自拔。直到现在我们仍在继续增加美元外汇储备，在陷阱里越陷越深。
改革开放初期，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中国选择了出口导向战略。一方面，通过出口所得外汇资金支付经济发展所需的进口；另一方面，以优惠条件大力吸引外国直接投资和间接投资，在解决发展融资问题的同时，可引进发达国家的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出口导向战略为促进中国经济腾飞发挥了重要作用，并成了中国经济30年高速增长的“法宝”。但由于制定政策时的路径依赖，本来适用于“创汇经济”阶段的出口导向政策，却一直被沿用至今而没有及时调整，使得经济越来越依赖出口，结构扭曲状况长期难以改善，外汇储备规模越来越大。法国一位著名经济学家曾讲过一个裁缝与顾客的故事:裁缝为顾客做衣服，做好衣服卖给顾客后，再把顾客付的钱作为贷款返还给顾客，后者则用这笔钱再向裁缝买新衣服。如此循环往复以至无穷。裁缝累得腰酸背痛，顾客则乐得逍遥自在。其实自1980年以来，美国与中国之间，就一直在玩这种游戏:中国为美国生产，美国支付美元，中国用美元购买美国国债或其它美元资产，美国再用中国贷给它的钱购买中国的产品。
由于东亚地区没有自身货币亦即“亚元”，美元作为该地区跨境货物和资本结算的主要货币，发挥着异乎寻常的作用。美国经济学家麦金农教授指出，任何无法以本币提供信贷的国际债权国都将出现货币错配现象，即所谓“高储蓄两难”。改革开放30多年来，中国在自己银行里存着巨量储蓄存款、存贷差巨大的同时，却采用各种优惠条件吸引了7000多亿美元的外国投资，借入了1500多亿美元的外债。中国就好比上述故事中可怜的裁缝，由于无法为引入的大量资金找到出路，只好把数千亿美元外汇用于购买美国的国债和其它资产。中国的巨额外汇储备是数十年积累起来的巨大财富，但外汇储备的安全却面临越来越严重的威胁。首先，美元贬值将导致中国外汇储备的资本损失。自2002年开始到2009年底，按美元指数衡量，美元已经贬值了41％，而且美元贬值的长期趋势应当不会改变。其次，美国的通货膨胀将会侵蚀中国外汇储备的价值。即便美国正常时期的通货膨胀(2％—3％)就足以自动抹掉中国外汇储备的利息收入并进而侵蚀本金，更何况金融危机后，美国的通货膨胀可能会失去控制。第三，美国的还债能力令人怀疑。2009财年美国财政赤字1.42万亿美元，为GDP的9.9％；国债余额超过12万亿美元，为GDP的84％。2010财年美国财政赤字预计将达到1.56万亿美元，国债余额可能超过14万亿美元。2011财年美国财政赤字预计为1.27万亿美元。国债余额的GDP占比在2015年可能达到100％。美国届时能否还得起债，无人给予肯定回答。第四，美国有可能会用通货膨胀摆脱债务。美国一位经济学家指出，如果美国财政赤字继续上升，国债余额GDP占比超过90％，长期利息率就会上升，美国经济增长就会受到严重影响，而美国的债务负担就会进一步急剧上升。到那个时候，用通货膨胀摆脱债务的诱惑将无法抗拒。
如何从“美元陷阱”中尽快退步抽身？这是困扰中国人民的大问题。从根本上说，中国目前的窘境是长期执行出口导向战略的必然结果。随着经济的增长，出口导向战略和相关政策对经济可持续增长的负面影响越来越明显。在中国已逐步深陷“美元陷阱”情况下，应尽快调整我们的战略和策略。一是要尽快调整出口导向战略及其政策体系，改变把经济增长的希望寄托于外贸顺差增长的传统理念，认真清理各地方政府仍在进行的用各种优惠政策大力吸引外国直接投资等做法。二是要逐步改善外汇储备的期限结构，增加美国短期国债比重减少长期国债比重，并在可能的情况下减少已有的存量。应当判断和抓住美国国债需求比较旺盛的时机，适当退出美国国债市场。三是要加快发展国内各类金融市场，尤其是拓展本币债券市场的广度和深度，加大外汇远期市场的建设力度，尽快提高国内各类金融市场的中介功能和效率，把引进的资金配置到急需的经济部门。四是要加快人民币的区域化和国际化步伐。通过鼓励外国金融机构发行熊猫债券等方式，把多余的美元借给外国投资者，不但可以消除购买美国国债所伴随的各种风险，特别是汇率风险，而且可以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的步伐。此外，中国应当积极参与后金融危机时代国际金融体系改革，在一些关键领域尤其是国际货币体系改革等方面，争取更大的话语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