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年华的乌镇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20:26:30
人的一生,有很多时刻是可以用“梦回”去形容的,因为你总会不小心将魂魄的碎片丢在那些美丽的地方、美丽的时光。梦里梦外,踩着悠远的时光,行走在浸泡着岁月烟云的镇落里,喧嚣与浮躁,在浓郁的古意中,渐渐隐去。
——题记
乌镇是静谧的,宛如一位着蓝印花布衣的处子,在无垠的苍穹之下,看着过往的时光和人生,看着天外几片凋落的繁华,倾听着水光橹影里吱吱呀呀的棹歌。
行走乌镇,心就会和脚下千年的石板路一样变的宁静起来,安静的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还有晨风从水面轻轻划过的声响。远观青砖黛瓦掩氤氲,近听吴语丝竹展乡音,处处可见悠然和娴静,风沾着湿气,温润了行人。光影慵懒地照着,心便安静了下来,说话轻了,脚步也轻了,生怕惊扰了幽深的旧梦。
镇上依河成街,桥街相连,傍河筑屋,阁游水间。沿堤漫步,分明可以听到河水和杨柳在若有若无的凉风里惆怅应答,嗅到湿漉漉的木头和泥土的清香,还有恣意弥漫的水汽的味道。
临水而立,鼻子里会充溢着潮湿的水汽。窄窄的小河在身边静静地淌过,嗅得到秀水柔波里绵密的生活情味。
乌镇沿河的民居皆是“人家尽枕河”,居室的一半延伸至河面,下面用木桩或石柱支撑在河床中,上架横梁,搁上木板,那模样有一点象傣家的吊脚楼,只不过这“吊脚楼”生根在水上,波光相映。别有一番情趣。水阁三面有窗,窗旁有门,门外有石阶,石阶一直向下延伸到水下。支撑水阁的石柱可以系船停舟,水阁下的河埠可以临河打水,也可以洗衣洗菜;置身水阁,可以观赏河道的风光,也可以探身窗外招呼过往的船只。俨然就是茅盾先生笔下“……人家的后门外就是河,站在后门口(那就是水阁的门)可以用吊桶打水,午夜梦回,可以听得橹声欸乃,飘然而过……” 。
回想起乌镇的水,你的思绪总是会被那缠绵的河道带回那湿润的故事里。乌镇的河流,没有烟花似锦的欢闹,没有滚滚长江东逝水的沧桑,没有灯红酒绿醉伊人的繁华。千百年来,乌镇的河流用一弯清流洗去大喜大悲,留下风轻云淡,沉积平静温和。诗人似乎总是应该魂归于水的,屈原的故事太遥远,李白的故事不真切。昉思,这留给后人“新词传旧意,犹听雪儿歌”叹息的作曲大师,却是的的确确把一缕诗魂留在了乌镇的河道里。这个昉思,就是吟唱着《长生殿》的洪升,如今却已化作乌镇的几圈涟漪。于是,乌镇的河水中就流淌着诗,乌镇的乌篷里运载着诗了,而埠头的姑娘们,用白生生的手儿将萝卜青菜在河水中洗涤,再将这些沾满诗的萝卜青菜摆上水阁内的饭桌,临窗而坐的你就满嘴流动着诗意了。
乌镇的河都不宽,仿佛你一抬腿跨步,就可以越了过去;乌镇的小桥却又似乎很长,长的让你流连之上却久久不愿把它走完。
桥是水乡的呼唤和应答。
旧时的乌镇,据说有120座桥,可谓百步一桥。千百年来风雨侵袭,古老的石桥不知消失了多少,目前尚存的古桥还有四十多座,数量之多仍可傲视江南六大古镇。
乌镇的桥可以用善解人意来形容,错落有致,决不突兀,总是在你沿着悠长的石街廊棚信步,偶尔被对岸窗台上的某道风景拨动心弦的当儿,小桥,就出现在你的眼前了。
河道纵横的乌镇,多的就是年代久远的石桥。大的、小的,平的、拱的,简陋的、精致的,一座连着一座,每一座都俨然有自己独特的气质。这里的一座简单朴素,那里的一弯精巧玲珑。常常地,桥身两侧翠叶丛丛,青草的清野之气打断了绵延的温润水气,给附近的水域平添了几分清新与活泼。
乌镇长长的河道上,最别致的石桥之一就是“桥中桥”,窄窄的河道里,两桥直角相连,互为犄角,交相辉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无论站在哪一座桥边,均可以欣赏到“桥里有桥”、“桥里套桥”的奇特景观,而当月明星稀的清夜,粼粼的波光中倒映着沉浸在二个桥孔中的一轮明月,几分迷离,几分清雅。
晨光里的乌镇河道,三三两两的乌蓬懒懒散散的横在水面上。偶尔乌蓬擦肩而过,一竹篙撑下去,水面缓缓起了一圈圈涟漪,不急不徐,轻轻地漾开来,幽湿的气息随之流动了起来,给人如梦如幻般的感觉。真可谓“浦上花香追屐去,寺前塔影送船来。”乌镇的每一座桥都小巧而素雅,与这白墙黑瓦的千年古镇,呼吸着同样绵软的水汽,承载着千年时光的表情。
走在千年乌镇的街头,心都会变的柔软起来。
“在乌镇,让人好想谈恋爱啊!”一位作者曾如是说,也许在他的心里,只有爱情才可以慰藉空灵后的寂寞情怀,应答着那些沉默不语的白墙黑瓦和那些盈盈流水桨声灯影。热烈与冷静、看戏与入戏,石桥和流水的心事,经一一梳理,天然之中顷刻动人起来。
徜徉于乌镇长而寂静的廊棚,渐渐地有恍惚感来袭,像是转换了时空,总觉得那被水汽蒸腾晕染的白墙后面,一定坐着古代女子,面若勺药,那盈盈的眼瞳里,一点一滴都是水乡温婉的柔情;眉心一缕若有若无的清愁像河道上空升腾着的水汽,挥之不去;她那蓝印花布的衣裙的褶皱里,一丝一缕都是清野又不失典雅的江南女子的独特风韵;她面前那盏薄薄的纸灯笼里,燃烧着三白酒般醇厚浓郁的欲望和姑嫂饼一样甜中带咸的粉腻幻想。唐宋元明清,清澈柔媚而又恍如陈酒的韵致,流淌过多少这般看不清时代的江南女子的血液里。
所谓“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是否就滋生在这种惆怅的古镇水乡。
美丽是不会老的,唐诗不会老,宋词也不会老,所以千年的乌镇也同样永远不会老。
从晨风中走进这副水墨画里,再从画卷里眷眷地走出来,心里早已印下了那古朴的美丽。中国的历史通常会被刻在灰白古板的砖墙内,而在乌镇,厚沉的历史却早已柔和地刻进座座雅致的石桥里,然后在不经意间滴落于桥下淙淙流淌千年的小河里。

-----转摘自【米胖】的博客《似水年华的乌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