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工商局长乔装老板暗访查处洋垃圾服装[图]

http://www.jmnews.com.cn 2010-3-15 16:50 红网

13日，长沙市开福区工商分局突击检查收缴近万件“洋垃圾”。图/潇湘晨报滚动新闻记者 张轶
所谓“洋垃圾”是指一些不法商贩从国外买来的旧衣服，经过改装，摇身一变成了外贸“时髦货”或者冠以“尾货”的美名。这些来自国外医院、垃圾场的服装携带有大量病菌，可能传播肺结核等多种疾病……
2009年10月25日，广东省政府决定在陆丰市碣石镇开展为期两个月的整治非法经营走私“洋垃圾”旧服装专项行动。据统计，整个碣石地区，共有非法加工经营旧服装店铺803家，这些旧服装主要在日本、韩国、中国台湾、中国香港等国家和地区收集，经香港转运越南，之后进入广西，从陆路运到广州，再进入陆丰碣石地区的城乡结合部，经当地群众加工翻新后，贩卖到四川、湖南、河北等地。
作为省会城市，长沙的服装市场也没能避免“洋垃圾”的入侵……
【镜头1】
“外贸货”有“口袋屎”
“这件上衣有‘口袋屎’(残留杂质)，我怀疑是‘洋垃圾’！”2009年的10月初，长沙某高校的曾同学拿着她从一家外贸店买来的“外贸尾货”找到夏站长一脸委屈地说。
虽然已经时至深秋，但秋老虎正发着威，长沙依然还保留着夏的炎热。夏站长依稀记得那天曾同学穿得很单薄，浅绿色的连衣裙浸透着汗水印迹。她一边用手揩着汗一边说道，看来这些“外贸尾货”都是骗人的把戏，下次再也不买了。
同时她还告诉夏站长说，前几天她在中山路—家服装商店购物时，看见一件上衣款式不错，而且价钱不贵。店主称这件上衣是“外贸尾货，仅此一件”。她便买下了，但穿上后发现衣服不仅有股霉味，服装的口袋里还发现有“口袋屎”。希望夏站长能对此进行调查一下。
那么该件衣服是否就是洋垃圾呢？湖南省纤检局纤维制品管理科科长夏昌德表示，经过多年的摸索，总结出识别旧服装的“绝招”：只要是旧服装，不管如何处理，其口袋里的“口袋屎”是消除不掉的，只要有“口袋屎”，肯定就是旧服装。
同时他还表示，现在卖旧服装的商贩除了不卖那些袖口和裙边发黄的旧衣服，还会对旧服装进行特殊的“做新”处理，如精心洗涤、熨烫等，难闻的味道没有了，几乎与新的没有多少区别，—般人难以识别。
【镜头2】
探访外贸服装店，疑点重重
无独有偶，市民刘女士在一家所谓的“外贸专卖”商店购买了一件毛衣，回家后，发现毛衣出现脱线、漏线等质量问题。据称，她是冲着外贸店的衣服样子新、价钱便宜去“淘”货的，已经买了好几件。“前几天，我买的外套袖口和领口都有磨损的痕迹，一穿上，脖子就发痒，当时也没太在意。现在想起来，可能是别人穿过的，说不定上面还有不少细菌。”随后夏站长又连续接到多起这方面的投诉。
“洋垃圾”？这不得不令人生疑。为此记者特邀夏昌德一同对长沙五一路、中山路等数家外贸折扣店进行调查。
【疑点】
独一无二，价格低廉
2009年10月中旬，记者走进其中一家“外贸店”，不足6平方米的店中堆满了衣服，一侧靠墙的简易衣架上密密麻麻地挂着衣服。老板一人加上记者一行三人，四个人在店中已显局促，落脚难，迈步之前先找空地，一不小心就会踩到堆在地上的衣服。一名女营业员笑脸相迎，并向记者介绍了各种服装款式，有“欧版”的，也有“韩式”的，价格在29元至59元不等。记者拿起一条墨绿色的吊带裙，看见标价码上写着“39元”。“能便宜点吗？”记者问。营业员回答：“有会员卡能打8折，否则只能打8.5折。”
记者又拿起特价区的一条短纱裙，发现标牌上显示“原价280元”，“现价30元”。老板称，这是被剪了标牌的正品外贸衣服，一样一件，独一无二，穿出去很有个性。
“品牌货”显邋遢模样
记者又到长沙市下河街一家挂着黑色招牌的两层铺面的“外贸”服装店。记者随手撩起一件穿在模特身上的裙子，一眼就发现裙边上的蕾丝已经裂开，肩带上的走边线也早已脱落。对此，店里的服务员解释说，本来就是这样的，现在就流行这种稀开的蕾丝边。至于肩带，她说码边机走线很正常，这是小毛病，边说边拿剪刀将脱线剪掉。
记者又从一堆凌乱的衣服中随意拿起一件标有“DILONG”的白色短袖T恤衫，胸口上面有一大块黑色的污渍，且很皱，于是营业员提出给记者换一件，她在衣服中搜寻了许久，拿出了一件米黄色圆领上衣，上面满是黑灰，袖子上有许多黑点，衣服的一角还有一丝血迹。
【镜头3】
专家一眼识破“洋垃圾”
离开刚才的小店，夏昌德向记者介绍，刚才这家小店里就充斥着不少洋垃圾，除了钉在墙上的几件外套和店门口陈列的多个色系的打底毛衫外，其余几乎都是“垃圾”，“毛衣有脱线处，衬衣有水洗痕迹，亮色衣服有掉色迹象……所有洋垃圾具有的典型特征，这家店里的很多衣服都具备。”
接下来，记者一行又进入其他几家外贸服装店，随后翻拣一下，总会有几件疑似洋垃圾的服装“跳”出来。
【镜头4】
“外贸尾货”多来自环城堤
那么这些令人生疑的外贸尾货到底来自哪里？2009年10月26日，曾同学来电告诉记者，她的一位校友曾在外贸店打过短工，知道里面一些内幕。于是记者联系了这位名叫杨红(化名)的学生。据她向记者反映，店里的老板每次接到短信后会去长沙市环城堤拿货，有一次一口气就提回来一麻袋。打开一看，衣服均无商标，洗标也都发黄卷曲，粘有洗渍、油渍的不在少数，有的毛衣还起了毛球。然后叫她一件件烫好后，贴上自己的标志挂在店里卖。
她同时还透露，许多外贸服装店所卖的“新”款衣服，实际上都是些旧货。“卖相”较新的，不过是经过了洗染熨烫等处理，价钱就可以卖高很多。许多摊贩甚至一些服装专卖店都是从广东进货，也有的去福建进货。而福建的货源一是来自当地产的旧的品牌衣服，二是来自当地一些小工厂生产出来的仿牌廉价次等货，三是从国外偷运过来的“垃圾货”。刚到手时是打了包的“统货”，按重量计价。
如果在当地做好“预处理”，一般来说，带回两大蛇皮袋的货可赚两万元。因为一件“翻新”西装的成本最多10元钱，利润一般达400%-500%。
【镜头5】
潜伏“环城堤”打探虚实
2009年10月28日下午3时，记者赶到了位于五一路的一条小巷子，巷子又窄又长，环城堤就在这个巷子里面。记者通过一位知情人得知，“这里面是有卖旧衣服的，不过质量都好差，买不得”，并给记者指引了一个方向。
记者朝所指的方向寻去，发现了一个普通的衣物批发贩卖的商贸城，但记者转来转去就是找不到洋垃圾服装城，最终在另一位知情者的指点下，在进巷子大概一百多米的转角处记者终于找到了它，原来就在明月商贸城地下层。据知情人透露，虽然表面上是冷冷清清的，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黑市”就在这个商贸城的地下室，可惜“铁将军”把门，记者扑了个空。
记者之后又多次前往查探，只可惜始终未能如愿一见它的“庐山真面目”。难道是记者的调查走漏了风声，商户们有所警觉？在多次调查都以失败告终之后，记者开始有一点沮丧了，甚至打算放弃调查。
然而“柳暗花明又一村”，在今年的3月11日，杨红给记者发来了一条令人振奋的信息：“洋垃圾服装城，开门啦！”记者立马赶到位于环城堤内的明月商贸城的地下黑市，在吃了数次“闭门羹”后，这一次记者终于看到他们热火朝天进行交易的一幕。
【镜头6】
各国“进口服装”任你挑
3月11日下午4点许，记者走进市场内，记者就被眼前的场景震住了，标着日本、韩国、欧美等国品名的T恤、羊毛衫、外套、裤子、短裙应有尽有，供人随意挑选。看上去质量稍显好一些的外套之类的衣服密密麻麻的“晾”在衣架上，各个商铺的老板都将质量好一些的衣服摆在铺面最显眼的地方。走进店面，衣服一件叠一件的堆在地上，垒得像一座座小山，前来光顾的消费者直接坐在“山顶”挑选喜爱的货。这样的场景在所有店铺都在不停地重复上演，“一批人下来了，另一批人又上去了”。
“老板，这件衣服怎么少了两个扣子？还有别的吗？”一名中年女士手执一件毛衣开衫向老板询问。老板从她手里把毛衣拿过去，放在别的位置继续卖，“都是断码货，单款单件，再挑其他的吧。”
记者发现，这些衣服均无商标，洗标也都发黄卷曲，粘有洗渍、油渍的不在少数，有的毛衣还起了毛球。尽管如此，由于价格低廉，仍有不少市民驻足挑选。
随后，记者来到另一摊位，老板正好出门拿货，一名中年女士帮忙看摊，她自称是这家店的常客。“我经常给女儿在这挑衣服，款式不错，她很喜欢。”该女士指指挂在横栏上的一个布袋说。当看到记者百般挑选仍没选好衣服时，她讲起了自己的“挑选经”：“像那种镂空花纹的领子，要看它有没有串着一条没拆的带子，有的话就是没人穿过，其他的就不敢说了。”
【镜头7】
进价：30元，卖价：260元
进门左拐最里边的一家商铺生意最为火爆，店主一边来回周旋于正在挑选衣服的几个顾客之间，一边还不忘招揽生意“进来看下咯，都是刚到的新货。”为了从这个老板口中套取一些信息，记者也开始扎到衣服堆里“认真”的挑了起来。
“这个价可以不咯”，在记者旁边挑选衣服的一个二十三、四岁模样的女青年递给老板一个本子，记者偷偷地瞄了一眼，本子上赫然写着一列数字，在总价一栏写着“920”，再一看她挑选的东西，衬衣、裙子、皮衣……在她的脚边也抱成了一个小堆。
“这些都是新到的货咧，我从韩国包和日本包里面挑出来的，你这种价我没得赚，你看这个价行不”，老板又一次把本子递回来，对方瞥了一眼说道“都是熟人了，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你这拿货，要是这个价钱可以的话我就全部拿走了”，女青年坚持自己的价钱不松口，店主似乎对这个价钱很不满意，“就是熟人所以我一到了货就给你发信息呀”，接着就到另外一边忙活去了。
眼见着到嘴的肥肉要飞走了，女青年有点慌了，她站起来和自己的同伴商量了一会儿之后再一次来到店主面前，“这样吧，这件皮衣我们也要了，1000块钱怎么样？”她一指摊放在地上垫着的绿色皮衣说。“这件衣服，我单卖都卖260咧”，店主也不甘示弱，之后又是一阵讨价还价，最后女青年在店主“算了算了，怕了你了，做生意嘛，我要有赚你也有赚就最好，这种货你洗一下，熨一下然后再套个牌子，你绝对卖得好”的话声中提着自己挑选的那一堆衣服离开了市场，最终成交的具体价钱是多少记者不清楚，但是按照她们之前协商的情况来看，交易的金额应该在1000块左右。
很显然，刚刚进货的女青年和这个店铺的老板之间已经建立起了密切的联系，女青年从店主这里进货然后再稍微“加工”一下，就可以作为新的名牌服装卖出去，创造的利润将会是进价的几何倍数。从记者刚刚亲眼目睹的情形来推断，这家市场基本是以熟客为主要货源的，出手的形式以批发为主，市场内很大一部分的服装都流入了市场外的服装店内，零售只占其中的一小部分。
【镜头8】
长沙的“货”均来自广东
为了避免商户起疑心，记者也挑选了几样价格比较便宜的衣服，在离开市场的途中，凡是记者路过的商铺的老板都会喊道“进来看下咯，我们都是刚到的货咧”，怕匆忙的离开会引起怀疑，记者一行又转进一家商铺挑选起来，看见记者一行一直挑个不停却始终没有买下来的意思，男老板开始不停地给记者介绍自己的东西，“你看这种衣服，正宗欧版的衣服，只要45块钱”，老板拿起一件两件套往记者身上比划起来，瞅准了机会，记者指着泛黄的衣领说：“这么邋遢，穿了不会得病什么的吧”，“我这都洗了消了毒的，你买回去洗都不用洗，你看我穿几十年了，都健健康康的”店主从自己的上衣一直指到皮鞋调侃说。最终记者以时间不早要回家做饭，约好明天再来看为由才摆脱了他，从他口中记者得知这个市场一般是下午两三点左右开门。
随后记者佯装想在附近做旧服装销售生意，希望得到这位老板的指点。
“做这个前几年很来钱的，现在开店的多了，生意不好做了。”看着记者实在想加入他们的行业，老板还是热心地讲起了他的生意经。老板称，他们进的“货”来自广东省陆丰市碣石镇，那里是“洋垃圾”服装的批发集散地，“长沙的所有货源都来自那里”。该老板还说，因为这些衣物价格低廉，成色也比较新，所以来这里购买衣物的大多是中老年人和一些外地的打工仔。一些所谓“外贸”的专卖店，也会时常光顾，挑选比较时髦的服装拿回去销售。
【镜头9】
长沙市工商局局长乔装老板
记者将长沙市“洋垃圾”服装贩卖点的一手资料反映到长沙工商局后，局长陈跃文当即表示，“没想到长沙竟然还有这么大的‘洋垃圾’服装黑市，我们一定要去查处。”为了做到万无一失，决定次日与记者一同前往市场暗访，在摸清底细后，以便好部署下一步的查处工作。
3月12日下午三点左右，陈局长扮成服装店老板，记者一行人则假装带熟人看货再一次来到了明月商贸城的地下室，商铺老板听说“陈老板”想要从这里进一批服装到自己店里面去，一个个都拿出了自己的招牌货。为了“取悦于老板”，一些店主更是强行给陈局长披上自己店里的服装。“你试试感觉咯，保证很好，你进货过去之后，稍微‘搞’一下就可以卖大价钱了”，一些商家甚至“坦诚相待”。
记者绕着市场转了一个圈后发现今天开门的铺面显然比昨天的要多，而且从大部分铺面内堆积的货物的情况来推测，这两天这里都有大批的“新货”流入。在离开市场之前，为了避免店主起疑，记者一行再一次购买了一些“洋垃圾”作为“通行证”。在返回的途中，陈局长颇有感触，“想不到我们市里面竟然有一个这么大的‘洋垃圾’市场，一定要坚决端掉它！当晚陈跃文局长便通知记者，市局部署计划在3月13日下午3点展开行动，由开福区工商分局执行。
执法人员查处上万件“洋垃圾”
13日下午记者先来到环城堤，确认店面正在营业，随机通知了开福区工商分局。下午3点，开福区工商分局70名执法人员闻风而动，将正在做生意的老板抓了个正着。随后，执法人员开始清理市场内的“洋垃圾”。据悉，这次行动开福区工商分局查处了27家门店，收缴了近万件“洋垃圾”，执法人员表示会依法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