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子行贿门追踪：向中国转账账号曝光

22日，彼得·勒舍尔(中文名“罗旭德”)结束在印度的访问，马不停蹄奔赴下一站——中国上海。对于这位德国西门子公司的总裁兼首席执行官来说，在中国逗留的每一小时、每一分钟都将被最大程度地利用：会见西门子的高级经理们，会见中国政府高层，与上海、北京的地方政府部门会谈，会晤中国国家磁浮交通工程技术研究中心主任吴祥明等人。稍后，他将飞往日本，3天后再回中国，作为随行人员陪同德国总理默克尔于26～29日访华。
据新华社报道，中国国务院副总理曾培炎23日在中南海紫光阁会见了勒舍尔。曾培炎说，西门子公司作为世界著名的电子、电气公司，是与中国开展经济技术合作的一个重要伙伴。希望西门子公司和中国有关企业继续保持和发展长期合作关系，深化在多个领域的合作。
勒舍尔的两难境地
印度—中国—日本—中国，勒舍尔行色匆匆，在西门子各海外公司亮相。“只有我人到场，才能建立信任。”他说。
7周前，这个49岁的奥地利人接管西门子公司，成为该公司160年历史上的首位外籍和外聘掌门人。当时，他宣布要带领公司 “更迅速、更专注，更精简”地前进。但就目前情况看，内部整治、树立诚信将是勒舍尔更迫切的任务。
曝光于去年11月的西门子商业贿赂丑闻冲击了公司的核心。因为此次事件，西门子当时的监事会主席冯·皮埃尔及首席执行官柯莱菲尔德相继下台，更有一干高管被拘。
勒舍尔就任之后能否改变西门子海外公司进退维谷的困境，尚不得而知。德国媒体认为，如果勒舍尔将公司带出“贿金泥潭”，可能同时意味着公司一时间将在其最重要的发展中经济体市场上损失惨重。但假若勒舍尔不能切实解决问题，那么过去发生过的事情将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样，时刻威胁公司的未来发展。
由于身处西门子最重要的发展中经济体市场，西门子的中国分公司尤其受各方关注。勒舍尔来到上海后，西门子中国区总裁理查德·豪斯曼(中文名“郝睿强”)22日在上海承认，去年已解雇了20名“未经公司允许擅自行动”的员工。但他没有介绍有关解雇员工的细节。勒舍尔此次则再度强调：行贿行径不可容忍。
去年，西门子在中国的销售额上升39%，总额接近50亿欧元。此外，公司自2004年以来在中国的投资额达约10亿欧元，雇员数量仅在去年就新增8000人，总数达到4.3万人。
从“220030”账户走的410万欧元
西门子公司的海外业务遍及世界上190个国家和地区。其海外公司的最高负责人几乎无一例外是德国人或外籍国际经理人，在该国或地区供职的时间最长不超过3～4年，往往缺乏时间与大客户建立密切联系。因此，他们中的很多人选择与第三方机构合作，以获取来自当地官方机构或国有企业的大额合同。
“然而，这样的合作不可能免费。”德国媒体称，内部调查发现，西门子在中国50%的生意都有贿金的影子，存在违反公司反腐败规定的行为。该媒体援引西门子公司某经理的话说：“在中国，大约90%的生意都有中间人插手。”“没有他们，什么都做不成。”
但西门子中国区的一位高层和公关部人员在回复《第一财经日报》电子邮件采访时表示，这一说法并不属实，或“现在下结论太早”、“没有充分依据”。
今年7月，西门子海外公司的特别银行账户曝光，这些账户动用的款项并不在公司的总体运营账目中留下记录。西门子内部审核发现，可疑资金数额迄今已超过4.2亿欧元。而德媒体称，仅西门子海外公司公关部门动用的贿金数额就接近10亿欧元。
另有德国媒体13日报道称，据西门子内部文件披露，通过在列支敦士登Neue银行开立的3个银行账户，西门子内部有人将资金转往中国、印度和印度尼西亚。仅在账号“220030”下，1998年9月初至次年4月间，就有6笔资金被提取，总额约合现在的410万欧元(当时为马克)。
德媒体上述文章认为，从“220030”账户转移的资金，很可能被西门子用于获取中国的一处煤电项目合同。该项目1998年初启动，当时合同金额约为5亿马克。
调查的触角从列支敦士登延伸到印尼，再到中国。西门子商业贿赂丑闻大有“风雨满楼”之势。公司内部曝出有贿赂行为的部门，也从电信部门扩展到电力建设、医疗技术、火车制造等部门。
去年11月，德国慕尼黑检察机关搜查了西门子位于慕尼黑的总部，封存了无数档案资料。在美国和德国，西门子面临被处以巨额罚款的危险。而德国、瑞士、意大利、希腊及美国等国的司法部门正对西门子展开调查。
西门子在7月底的一份报告中承认，问题资金的数额可能大大增加。西门子的内部调查，主要针对有中间人介入的业务咨询协议，以及相关的灰色支出。西门子此次委托美国德普(Debevoise & Plimpton)律师事务所对公司财务进行调查和审计。在调查过程中，该律师事务所宣布发现了远高于原先预计额的不明支出。有消息说，涉及的贿金数目已增至约13亿欧元。
“员工将在新道德准则下宣誓”
新任命的西门子掌门人忧心忡忡，脸上没有欣喜。西门子股票的表现呼应着他的表情：公司的股票在达克斯指数(包含德国30个最重要企业的股价)的排名中靠后，股价在过去数周下滑了5%。也许可以让勒舍尔稍稍欣慰的是，西门子的经营态势仍不错，公司上下对于内部整改，并没有强烈的抵触。
勒舍尔希望改革公司的领导体系，适当加强总部的监控。有观点认为，西门子总部应把运营和销售权移交给海外公司的当地经理人，由他们来经营和发展同各国政府部门及机构的关系。此外，颇惹争议的咨询协议必须置于公司总部的控制之下。
西门子与客户签订的每一项合同都遵循一个“四眼准则”——每笔生意由营销人员负责，财务经理签字。德媒体的报道称，在西门子有个说法：“财务经理们构成西门子秘密的影子王国。凯塞尔知道的太多。”凯塞尔是西门子的首席财务官，常年负责通信部门的财务工作。有美国媒体今年年初曾报道说，他和董事会成员事兰普莱切了解慕尼黑检察官正在调查的“贿赂门”内情。但西门子方面对该报道予以否认。
西门子的合规部负责人位子现在空着。7月初上任时，勒舍尔还能依靠前联邦检察官丹尼尔·诺阿，但诺阿旋即挂冠走人。现在，西门子的人力资源部门正在寻找富有国际经验的反腐专家担任此职。
最迟到9月底，勒舍尔将向西门子监事会陈述解决问题的方案。“西门子今天的领导体系已经有30年历史，各部门有极大的自主经营权。西门子需要更精简的体系——各个层面有明晰的责任。”他表示。
勒舍尔显然知道内部反腐的艰巨。他说：“西门子的内部调查将持续2～3年，直至这一问题消除，并让全体员工在新的道德准则下宣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