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的四则运算》 文/叶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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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的四则运算》 文/叶倾城 
 夏季最好的晴空,湖水澄澈而绿草如茵,她是天真烂漫的少女,还不知道,这个无意间邂逅的英俊年轻人,将是未来的君王。 王子曾为她攀上悬崖搞一朵花,她便是那朵令人心甘情愿犯险作难的花。而她也以她的智慧与温柔,使得奥地利与匈牙利联手,奥匈帝国一时无敌。  ——旦夕之间,母仪天下。  是美仑美英的希费公主,电影却不肯再往下拍了。  不肯拍的大权始终掌握在专横跋扈的太后手中,懦弱的丈夫只理首于昆虫标本,不理国事,亦不理会她心中日积月累的良久怨恨,夫妻渐次疏离。寂寞里她遇上口角含香的风流浪子,几度欢爱后浪子抽身而去,她在国人指斥间生下私生女,被称为“丑闻皇后”,险遭废黜,而她至爱的长子也因故自杀。风华仍在,后半生却只在国外辗转,极少回国,而生命的最后时刻,结束于一把杀手疯狂的刀。  是爱情给的,爱情又被夺,爱将人摇升至十三重天,却因有了爱,天堂有时会比十八层地狱更酷烈。  爱,到底是怎样繁复的四则运算?  都曾情爱初来,仿佛细雪、花朵和圆月同时光亮出现,生命里多了惊喜、情怯,午夜里有梦含笑,贴心的关怀,信箱里忽然有了粉红色的信笺。以为爱是理所当然的加法,令我们丰盛,却陡地知觉,少了自由、独自的时间,简单平静的心事,不向任何人交待去向的豪情,爱也在同时,不知不觉地操练着减法。  不甘心这样的失落,竭力想要追回,生活不由得绦乱、嫉妒、大量的眼泪与彻夜地难眠——仍是加法,可是加出负数了。  也见过结婚多年的女人,絮絮抱怨,像开列一张失物清单,计有:十八寸玲班腰身一具;不沾尘纤纤玉指十支;安眠时间数千小时;如诗如梦情怀无数……还有至关重要的,那个曾经柔情体贴的新郎。被号称爱情的那个混混裹挟潜逃。  ——仿佛听见爱情如利刃嘿嘿,将所有杂技旁叶一剪而空。  只是,她后际眼角渐渐浮起笑意,一语道破天机:“不,我不悔。”夜夜醒来为孩子盖被,是生命中不可久享的甜蜜时光;虽渴望玫瑰,但此刻手中的面包也芳香扑鼻;而时光将当年的少年郎带走,还给她的,却是一个稳重体贴的好丈夫。  减减加加,乘乘除陈,谁说得出什么是得,什么是失,谁又是最后的赢家?  往往在相遇之初,便听见双方心中各有一具算盘在碑碑啪啪: 会令我增值吗?他会为我添加什么而又剥夺什么?……种种思量,仿佛大小括号、繁分带分,将数字颠倒花样百出,更看不出等号那一端,答案会是什么。  但这样的算式,是真的有解吗?还是得失只许寸心知?  因为当爱是一步一个台阶的加法,便也同时是连滚带爬的减法;当它是最前途无量的乘法,便也同时是杀无赦的除法。  爱是救赎,是割肉饲虎;却也是杀戮,是冷眼看你割肉相饲。因爱是天上的神和地上的裁判,非经牺牲不能取得的胜利。  所以,当我们以爱为绳梯,一心一意攀龙附凤,妄想自此青云直上,它也许会突然断裂。而当我们像最孤掷一注的赌棍,为了情爱赌尽一生,开出来的,却是大满贯。  而真正的爱,往往异常单纯,不计较输赢,也不计划成败,只是他既然在我身边,从此携手赴汤蹈火,生死与之——其余的,都交由莫测的无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