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根谭(三) - Qzone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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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根谭(三)
红陈传奇    发表于2010年07月19日 21:28 阅读(4) 评论(0) 分类:个人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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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中不放过,忙中有受用。
静中不落空,动中有受用。
暗中不欺隐,明中有受用。
念头起处,才觉向欲路上去,便挽从理路上来。
一起便觉,一觉便转,此是转祸为福、起死回生的关头,切莫当面错过。
天薄我以福,吾厚吾德以迓之;天劳我以形,吾逸吾心以补之;
天扼我以遇 ,吾亨吾道以通之。天且奈我何哉!
真士无心邀福,天即就无心处牖其衷;险人著意避祸,天即就著意中夺其魂 。
可见天之机权最神,人之智巧何益!
声妓晚景从良,一世之烟花无碍;贞妇白头失守,半生之清苦俱非。
语云: “看人只看后半截”,真名言也。
平民肯种德施惠,便是无位的卿相;
仕夫徒贪权市宠,竟成有爵的乞人。
问祖宗之德泽,吾身所享者,是当念其积累之难;
问子孙之福祉,吾身所贻 者,是要思其倾覆之易。
君子而诈善,无异小人之肆恶;君子而改节,不若小人之自新。
家人有过不宜暴扬,不宜轻弃。此事难言,借他事而隐讽之。
今日不悟,俟来日正警之。如春风之解冻、和气之消冰,才是家庭的型范。
此心常看得圆满,天下自无缺陷之世界;
此心常放得宽平,天下自无险侧之人情。
淡薄之士,必为浓艳者所疑;检饬之人,多为放肆者所忌。
君子处此固不可少变其操履,亦不可太露其锋芒。
居逆境中,周身皆针砭药石,砥节□[石厉]行而不觉;
处顺境内,满前尽兵刃戈矛,销膏靡骨而不知。
生长富贵丛中的,嗜欲如猛火、权势似烈焰。
若不带些清冷气味,其火焰不至焚人,必将自焚。
人心一真,便霜可飞、城可陨、金石可贯。
若伪妄之人,形骸徒具,真宰已亡。对人则面目可憎,独居则形影自愧。
文章做到极处,无有他奇,只是恰好;
人品做到极处,无有他异,只是本然 。
以幻迹言,无论功名富贵,即肢体亦属委;
以真境言,无论父母兄弟,即万 物皆吾一体。
人能看得破,认得真,才可以任天下之负担,亦可脱世间之缰锁。
爽口之味,皆烂肠腐骨之药,五分便无殃;
快心之事,悉败身散德之媒,五分便无悔。
不责人小过,不发人阴私,不念人旧恶,
三者可以养德,亦可以远害。
天地有万古,此身不再得;人生只百年,此日最易过。
幸生其间者,不可不知有生之乐,亦不可不怀虚生之忧。
老来疾病都是壮时招得;衰时罪孽都是盛时作得。
故持盈履满,君子尤兢兢焉。
市私恩不如扶公议,结新知不如敦旧好,
立荣名不如种阴得,尚奇节不如谨庸行。
公平正论不可犯手,一犯手则遗羞万世;
权门私窦不可著脚,一著脚则玷污终身。
曲意而使人喜,不若直节而使人忌;
无善而致人誉,不如无恶而致人毁。
处父兄骨肉之变,宜从容不宜激烈;
遇朋友交游之失,宜剀切不宜优游。
小处不渗漏,暗处不欺隐,
末路不怠荒,才是真正英雄。
惊奇喜异者,终无远大之识;
苦节独行者,要有恒久之操。
当怒火欲水正腾沸时,明明知得,又明明犯着。
知得是谁,犯着又是谁。此处能猛然转念,邪魔便为知真君子矣。
毋偏信而为奸所欺,毋自任而为气所使,
毋以己之长而形人之短,毋因己之拙而忌人之能。
人之短处,要曲为弥缝,如暴而扬之,是以短攻短;
人有顽的,要善为化诲 ,如忿而嫉之,是以顽济顽。
遇沉沉不语之士,且莫输心;
见悻悻自好之人,应须防口。
念头昏散处,要知提醒;念头吃紧时,要知放下。
不然恐去昏昏之病,又来憧憧之扰矣。
霁日青天,倏变为迅雷震电;疾风怒雨,倏转为朗月晴空。
气机何尝一毫凝滞,太虚何尝一毫障蔽,人之心体亦当如是。
胜私制欲之功,有曰识不早、力不易者,有曰识得破、忍不过者。
盖识是一颗照魔的明珠,力是一把斩魔的慧剑,两不可少也。
横逆困穷,是煅炼豪杰的一副炉锤。能受其煅炼者,则身心交益;
不受其煅炼者,则身心交损。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此戒疏于虑者。
宁受人之欺,毋逆人之诈,此警伤于察者。二语并存,精明浑厚矣。
毋因群疑而阻独见,毋任己意而废人言,
毋私不惠而伤大体,毋借公论以快私情。
善人未能急亲,不宜预扬,恐来谗谮之奸;
恶人未能轻去,不宜先发,恐招媒孽之祸。
青天白日的节义,自暗室屋漏中培来;
旋乾转坤的经纶,从临深履薄中操出 。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纵做到极处,俱是合当如是,着不得一毫感激的念头 。
如施者任德,受者怀恩,便是路人,便成市道矣。
炎凉之态,富贵更甚于贫贱;妒忌之心,骨肉尤狠于外人。
此处若不当以冷肠,御以平气,鲜不日坐烦恼障中矣。
功过不宜少混,混则人怀惰隳之心;
恩仇不可太明,明则人起携贰之志。
恶忌阴,善忌阳,故恶之显者祸浅,而隐者祸深。
善之显者功小,而隐者功大。
德者才之主,才者德之奴用事矣,几何不魍魉猖狂。
锄奸杜[亻幸],要放他一条去路。
若使之一无所容,便如塞鼠穴者,一切去路都塞尽,则一切好物都咬破矣。
士君子不能济物者,遇人痴迷处,出一言提醒之,
遇人急难处,出一言解救之,亦是无量功德矣。
处己者触事皆成药石,尤人者动念即是戈矛,
一以辟众善之路,一以浚诸恶之源,相去霄壤矣。
事业文章随身销毁,而精神万古如新;
功名富贵逐世转移,而气节千载一时 。群信不以彼易此也。
鱼网之设,鸿则罹其中;螳螂之贪,雀又乘其后。
机里藏机变外生变,智巧何足恃哉。
作人无一点真恳的念头,便成个花子,事事皆虚;
涉世无一段圆活的机趣,便是个木人,处处有碍。
事有急之不白者,宽之或自明,毋躁急以速其忿;
人有切之不从者,纵之或自化,毋操切以益其顽。
节义傲青云,文章高白雪,若不以德性陶□[钅容]之,终为血气之私、技能之末。
谢事当谢于正盛之时,居身宜居于独后之地,谨德须谨于至微之事,施恩务施于不报之人。
德者事业之基,未有基不固而栋宇坚久者;
心者修裔之根,未有根不植而枝叶荣茂者。
道是一件公众的物事,当随人而接引;
学是一个寻常的家饭,当随事而警惕 。
念头宽厚的,如春风煦育,万物遭之而生;
念头忌□[克寸]的,如朔雪阴凝,万物遭之而死。
勤者敏于德义,而世人借勤以济其贪;
俭者淡于货利,而世人假俭以饰其吝 。君子持身之符,反为小人营私之具矣,惜哉!
人之过误宜恕,而在己则不可恕;
己之困辱宜忍,而在人则不可忍。
恩宜自淡而浓,先浓后淡者人忘其惠;
威宜自严而宽,先宽后严者人怨其酷 。
士君子处权门要路,操履要严明,心气要和易。
毋少随而近腥膻之党,亦毋过激而犯蜂虿之毒。
遇欺诈的人,以诚心感动之;遇暴戾的人,以和气熏蒸之;
遇倾邪私曲的人 ,以名义气节激励之。天下无不入我陶熔中矣。
一念慈祥,可以酝酿两间和气;
寸心洁白,可以昭垂百代清芬。
阴谋怪习、异行奇能,俱是涉世的祸胎。
只一个庸德庸行,便可以完混沌而招和平。
语云:“登山耐险路,踏雪耐危桥”。一耐字极有意味。
如倾险之人情、坎坷之世道,若不得一耐字撑持过去,几何不坠入榛莽坑堑哉!
夸逞功业炫耀文章,皆是靠外物做人。
不知心体莹然,本来不失,即无寸功只字,亦自有堂堂正正做人处。
不昧己心,不拂人情,不竭物力,三者可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子孙造福。
居官有二语曰:“惟公则生明,惟廉则生威”。
居家有二语曰:“惟恕则平情,惟俭则足用”。
处富贵之地,要知贫贱的痛痒;
当少壮之时,须念衰老的辛酸。
持身不可太皎洁,一切污辱垢秽要茹纳的;
与人不可太分明,一切善恶贤愚要包容的。
休与小人仇雠,小人自有对头;
休向君子谄媚,君子原无私惠。
磨[石厉]当如百炼之金,急就者非邃养施为宜。
似千钧之弩,轻发者无宏功。
建功立业者,多虚圆之士;
偾事失机者,必执拗之人。
俭,美德也,过则为悭吝、为鄙啬,反伤雅道;
让懿行也,过则为足恭、 为曲礼,多出机心。
毋忧拂意,毋喜快心,毋恃久安,毋惮初难。
饮宴之乐多,不是个好人家。声华之习胜,不是个好士子。
名位之念重,不是个好臣工。
仁人心地宽舒,便福厚而庆长,事事成个宽舒气象;
鄙夫念头迫促,便禄薄而泽短,事事成个迫促规模。
用人不宜刻,刻则思效者去;
交友不宜滥,滥则贡谀者来。
大人不可不畏,畏大人则无放逸之心;
小民亦不可不畏,畏小民则无豪横之名。
事稍拂逆,便思不如我的人,则怨尤自消;
心稍怠荒,便思胜似我的人,则精神自奋。
不可乘喜而轻诺,不可因醉而生[目真],
不可乘快而多事,不可因倦而鲜终。
钓水,逸事也,尚持生杀之柄;弈棋,清戏也,且动战争之心。
可见喜事不如省事之为适,多能不如无能之全真。
听静夜之钟声,唤醒梦中之梦;
观澄潭之月影,窥见身外之身。
鸟语虫声,总是传心之诀;花英草色,无非见道之文。
学者要天机清彻,胸次玲珑,触物皆有会心处。
人解读有字书,不解读无字书;知弹有弦琴,不知弹无弦琴。
以迹用不以神用,何以得琴书佳趣?
山河大地已属微尘,而况尘中之尘!血肉身驱且归泡影,而况影外之影!
非上上智,无了了心。
石火光中,争长兢短,几何光阴?
蜗牛角上,较雌论雄,许大世界?
有浮云富贵之风,而不必岩栖穴处;无膏盲泉石之癖,而常自醉酒耽诗。
兢逐听人而不嫌尽醉,恬[忄詹]适己而不夸独醒,
此释氏所谓不为法缠、不为空 缠,身心两自在者。
延促由于一念,宽窄系之寸心。
故机闲者一日遥于千古,意宽者斗室广于两间。
都来眼前事,知足者仙境,不知足者凡境;
总出世上因,善用者生机,不善用者杀机。
趋炎附势之祸,甚惨亦甚速;
栖恬守逸之味,最淡亦最长。
色欲火炽,而一念及病时,便兴似寒灰;
名利饴甘,而一想到死地,便味如咀蜡。
故人常忧死虑病,亦可消幻业而长道心。
争先的径路窄,退后一步自宽平一步;
浓艳的滋味短,清淡一分自悠长一分 。
隐逸林中无荣辱,道义路上泯炎凉。进步处便思退步,庶免触藩之祸。
着手时光图放手,才脱骑虎之危。
贪得者分金恨不得玉,封公怨不授侯,权豪自甘乞丐;
知足者藜羹旨于膏梁 ,布袍暖于狐貉,编民不让王公。
矜名不如逃名趣,练事何如省事闲。孤云出岫,去留一无所系;
朗镜悬空, 静躁两不相干。
山林是胜地,一营恋便成市朝;书画是雅事,一贪痴便成商贾。
盖心无染著 ,俗境是仙都;心有丝牵,乐境成悲地。
时当喧杂,则平日所记忆者皆漫然忘去;
境在清宁,则夙昔所遗忘者又恍尔现前。可见静躁稍分,昏明顿异也。
芦花被下卧雪眠云,保全得一窝夜气;
竹叶杯中吟风弄月,躲离了万丈红尘 。
出世之道,即在涉世中,不必绝人以逃世;
了心之功即在尽心内,不必绝欲以灰心。
此身常放在闲处,荣辱得失,谁能差遣我?
此心常安在静中,是非利害,谁能瞒昧我?
我不希荣,何忧乎利禄之香饵;
我不兢进,何畏乎仕宦之危机。
多藏厚亡,故知富不如贫之无虑;
高步疾颠,故知贵不如贱之常安。
世上只缘认得“我”字太真,故多种种嗜好、种种烦恼。
前人云:“不复知有我,安知物为贵。”
又云:“知身不是我,烦恼更何侵。”真破的之言也。
人情世态,倏忽万端,不宜认得太真。尧夫支:“昔日所云我,今朝却是伊 ;
不知今日我,又属后来谁?”人常作是观,便可解却胸□矣。
有一乐境界,就有一不乐的相对待;有一好光景,就有一不好的相乘除。
只是寻常家饭、素位风光,才是个安乐窝巢。
知成之必败,则求成之心不必太坚;
知生之必死,则保生之道不必过劳。
眼看西晋之荆榛,犹矜白刃;身属北邙之狐兔,尚惜黄金。
语云:“猛兽易伏,人 心难降。溪壑易填,人心难满”。信哉!
心地上无风涛,随在皆青山绿树;
性天中有化育,触处都鱼跃鸢飞。
狐眠败砌,兔走荒台,尽是当年歌舞之地;
露冷黄花,烟迷衰草,悉属旧时争战之场。
盛衰何常,强弱安在,念此令人心灰。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
去留无意,漫随天外支卷云舒。
晴空朗月,何天不可翱翔,而飞蛾独投夜烛;
清泉绿竹,何物不可饮啄,而鸱[号鸟]偏嗜腐鼠。
噫!世之不为飞蛾鸱[号鸟]者,几何人哉!
权贵龙骧,英雄虎战,以冷眼视之,如蝇聚膻、如蚁兢血;
是非蜂起,得失猬兴,以冷情当之,如冶化金,如汤消雪。
真空不空,执相非真,破相亦非真。问世情如何发付?
在世出世,徇俗是苦 ,绝俗亦是苦,听吾侪善自修持。
烈士让千乘,贪夫争一文,人品星渊也,而好名不殊好利;
天子营家国,乞人号□[上“雍”下“食”]飧,位分霄壤也,而焦思何异焦声。
性天澄彻,即饥餐渴饮,无非康济身心;
心地沉迷,纵演偈淡禅,总是播弄精魄。
人心有真境,非丝非竹而自恬愉,不烟不茗而自清芬。
须念净境空,虑忘形释,才得以游衍其中。
天地中万物,人伦中万情,世界中万事,以俗眼观,
纷纷各异,以道眼观,种种是常,何须分别,何须取舍!
缠脱只在自心,心了则屠肆糟糠居然净土。
不然纵一琴一鹤、一花一竹,嗜好虽清,魔障终在。
语云:“能休尘境为真境,未了僧家是俗家。”
以我转物者得,固不喜失亦不忧,大地尽属逍遥;
以物役我者逆,固生憎顺亦生爱,一毫便生缠缚。
试思未生之前有何象貌,又思既死之后有何景色,
则万念灰冷,一性寂然,自可超物处而游象先。
优人傅粉调[石朱],效妍丑于毫端。俄而歌残场罢,妍丑何存?
弈者争先兢后,较雌雄于着手。俄而局尽子收,雌雄安在?
把握未定,宜绝迹尘嚣,使此心不见可欲而不乱,以澄吾静体;
操持既坚, 又当混迹风尘,使此心见可欲而亦不乱,以养吾圆机。
喜寂厌喧者,往往避人以求静。不知意在无人,便成我相,心着于静,便是动根。
如何到得人我一空、动静两忘的境界!
人生祸区福境,皆念想造成。故释氏云:刊欲炽然,即是火坑。
贪爱沉溺,便为苦海。一念清净,烈焰成池。一念惊觉,航登彼岸。
念头稍异,境界顿殊。 可不慎哉!绳锯材断,水滴石穿,学道者须要努索;
水到渠成,瓜熟蒂落,得道 者一任天机。
就一身了一身者,方能以万物付万物;
还天下于天下者,方能出世间于世间 。
人生原是傀儡,只要把柄在手,一线不乱,卷舒自由,行止在我,一毫不受他人捉掇,便超此场中矣。
“为鼠常留饭,怜蛾不点灯”,古人此点念头,是吾一点生生之机,列此即所谓土木形骸而已。
世态有炎凉,而我无嗔喜;世味有浓淡,而我无欣厌。一毫不落世情窠臼, 便是一在世出世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