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子戏

中国民族五千年的历史、文化博大精深，方块字、地方戏、历史典故等一直让我沉醉不已，这些具有中华民族传统特色文化形式伴随在我们每个人身边。不自觉的熏陶的每个中国人的情操。方块字教会我们做人要堂堂正正，戏曲的剧情、脸谱映射芸芸众生的生活，历史典故更是让我们鉴古论今，为新生活点亮明灯。

记得还是孩童的时候，经常一蹦一跳的跟着爷爷奶奶去听戏。吕剧，茂腔是我们那里土生的剧种，戏里的一笑一颦，一腔一韵，都深深的印在我幼小的心灵里。从那时起，就深深的被充满魅力的传统文化所折服，再大一点的时候，便有了为民族文化的发展做贡献的梦想。20多年过去了，随着生活的变迁，这个夙愿始终未能成真。近些年来，随着欧美文化在国内的蔓延，却时时要和友人们一起去喝洋酒、听洋歌剧，过洋节日，泛泛的兴奋之后，心里却时时有隐隐的痛楚，我久别了的吕剧却总难寻觅。

做销售工作也很多年了，一直想，或许此生，只能从凤毛麟角的戏曲晚会上才能过把戏瘾，未曾想到，一次偶然的相识，我对民族文化的拳拳的之心又有了报效的机会。

秋天的齐鲁大地，一片金黄，满是丰收的喜悦，秋的萧瑟在这里找不到丝毫的痕迹。这是沪青线的动车，此刻的我只顾把视线贪婪的放在车窗外，再也不愿收回来。妻最能了解我的心情，静静的陪着我看着倏忽而逝的景象，多年未曾仔细审视过家乡，眼前的光景和12年前离家的时候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此行本是回家为弟弟庆祝婚礼，心情更是格外的舒畅。

“年轻人，这是回老家吧？！”，一个山东的口音从对面传过来。

“是啊！” 我的视线并没转移，随口应到。

 “在外面好多年了？做啥工作啊？”

“啊，是啊！现在做计算机软件”我应承到，下意识的把视线从窗外移到长者的身上，端详着他，看起来约50多岁，头发里夹着些许银丝，文净的脸庞，戴着宽沿的眼镜，有些旧色的夹克外套，但穿的很工整，看的出，是做学问的人。

“先生，您是出差吧？”我已经习惯了用销售的口吻和陌生人聊天。“不，我也回老家！侄子结婚，回去喝喜酒呀！” “ 哦？！您家在？”似乎所有讲的故事一样巧合，忘年之交的相遇就在此时，我们居然是同一个小镇，而且在同一所中学读的书，还是校友呢，只不过年岁差的多了些，互不认识，他也很年轻的时候就离开家乡了。

共同的话题自然多起来，家乡的人、物、景娓娓道来，如数家珍，短短的时间，两个人居然一见如故，无所不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说到家乡的戏了。我小的时候已经有剧院了，这位前辈小时候可是只有个土堆起来的戏台，那个时候看戏看电影简直就是万人空巷。我们都不是“票友”，但绝对是戏迷，经典的曲目可以传唱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仍有很多人朗朗上口。聊着聊着就聊到一出戏上《墙头记》是我们家乡那个地方流传不知道多少年的一个老曲目，小时候跟着大人唱，跟着角儿唱，至今仍记的住曲词，说到这里，两个人忍不住都哼唱起来，引来旁边乘客的一阵好奇和笑声。一曲终了，两人禁不住各自唏嘘起来，“好多年没机会听过这戏了，我在济南住了快30年了，也就最近几年，跑了很多书城才买到这出戏的光碟。”“是啊，想听听老家的戏，看看老家的文化风情真不容易啊！”

话锋一转，说到各自的工作上，前辈是文化工作者，现在政府里任职。车速实在太快了，还未及细聊，已经到站了。前辈要在市里办点事，而我也心早已到了家，匆匆的，我递了张名片，就此别过，匆忙中，竟然忘记记下前辈的电话。

弟弟结婚，原本想在家里多呆几天，可因为临时公司临时有工作安排，就匆匆的返宁了。工作起来，时光过的总是特别快，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了，与前辈的相识虽未忘记，但也早已没放在心上。

10月底的一天，午休的时光，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来，中午本是我最宝贵的休息时光，此刻却不得不振作精神，我迅速抓紧听筒“您好，远古科技”，没想到电话那边传来个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银铃一般，很悦耳，“你好，请问是木西先生吗？”“是我，请问您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我叫刘玲，是我们的领导让我找你的，说希望详细了解下你们的软件产品，看您是否提供给我详细的资料和测试产品啊？”，我的第一反应，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商机，“可以呀！”我答到，“请您把您的邮箱和电话留给我，您是什么单位呢？”她把电话和邮箱告诉了我，“请您尽快把产品的资料发到我的邮箱里，我们领导等着看。我们单位暂时不告诉你”说到这里，她居然还咯咯地笑了起来。我刚想继续追问下去，电话里已经传出“再见！”，接下来就是忙音了……我定了定神，习惯的反应促使我马上把刚刚电话的过程反思了一遍，过程没什么问题，可是她的话却让我狐疑不已，第一次遇到这个姑娘，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她的领导怎么会让她直接找我？她到底是什么来路？有什么目的？是对手想了解我们的产品信息？还是别的什么？或许销售的神经太敏感了，我马上通过114去查她留下的电话，结果号码是个人的小灵通号码，再看看邮箱，普普通通###@163.com，也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这引起了我更大的疑惑。既然她不告诉我单位名称，肯定是有她的方便之处，或者有人示意她这样做了，再打电话过去问，可能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这个时候，经验帮了我，给客户、朋友发邮件，经常会有自动回复，有签名，我马上按照她的邮箱地址发了个空头的邮件给她。结果？结果是令人振奋的，2分钟之后我收到了她的自动回复，我的呼吸马上屏住了，迫不及待的打开看“您好！这是自动回复！我是刘玲，您的邮件我已经收到，谢谢！”再往下看，签名栏的部分只有一个微笑着的美女的图片，似乎是哪个明星吧，记不太清楚了。刹那间从兴奋的峰颠跌到失望的冰窖里，心里说不出的滋味，看来经验还是很会骗人呢，呵呵！只能自我解嘲了。

看来，不出绝招不行了，我找了同事过来，商量好策略，就决定出招了。下午3点多的时候，同事拿起电话拨了刘玲的电话，“喂，你好，是###公司的汪茗（忘了姓名，呵呵）吧？我是北京的夏瀚（瞎喊），我们发给你们的货到了没？”“啊！？你打错了，我不姓汪”隐约的能听到刘玲的清脆的回答。“啊！？那你是她同事？！请你帮我问问她。”“我是***单位的，不是###公司的，你打错了，你再看下号码吧，不好意思！”说完电话就挂了。电话里的忙音还在欢快的响着，我们忍不住笑起来，目的达到了，看来，这个刘玲毕竟还年轻，被我们这一诈唬，目标就暴露出来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迅速在在网络上搜索和这个单位相关的一切信息，最大程度的上了解这个用户的资讯，试图从中能找到有关项目和需求的内容。综合了找到的信息，分析国内同类单位的情况，结果却很让人困惑，同类的单位居然也都从来和我们甚至和我们同行的竞争对手都没有业务上的往来和案例。省级单位，凡是有项目需求，基本都不是小手笔，这就意味着：一，这是个巨大的机遇，可能带来巨大的效益；二、这是全新的领域，跟进的难度很大。

夜静静地，我躺在床上，琢磨着这件事，辗转难寐。挑战！这是挑战！这让我兴奋不已，就象猎鹰看到猎物一样。想着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琢磨着这个***单位，下午搜集到的信息又象放电影一样在脑子里浮现出来。妻已经熟悉了我的习惯，“又遇上什么大的项目了吧，看你又睡不着了！”“是啊！ ***单位可能有我们公司产品方面的应用，但是还没什么头绪！”“上次二弟结婚，在车上遇到的那个人他不就说他是***单位的吗？”“啊！？”我身子一震，只顾着去分析这个单位的资料了，竟忘记了还有这样一段事情。所有的疑团打开了，估计就是他，就是那位前辈，我琢磨着。刹那间，豁然开朗，“是那么亲近的同乡，又有共同的兴趣，上次见到的时候聊的也很开心，我们的产品在业内又是顶呱呱的，有戏，有戏啊…… 心里突然有了种安谧的感觉，渐渐进入梦乡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发产品的详细资料发给了刘玲，另外还增加了公司的荣誉、资质等内容。有这么好的先机条件，我有信心把这个项目拿下来，自然干劲十足，然而过程的艰难却让我怎么也没有想到。

再次登上北去的列车，心里激情澎湃，和工程师一路谈笑着，厂家的声誉又好，产品又好，服务的口碑更不用说，用户那边又有交情，似乎订单就在眼前，马上就能抓到手里。

见到了刘玲，惊叹！果真是个养眼的美女，高挑的身材，细白的皮肤，美眸樱唇，鼻似凝脂，让人总忍不住想多看几眼。她带我们到了搭建测试环境的机房，事情估计不象我设想的那样简单了。已经有三、四家同行在那里忙的不亦乐乎了。刘玲开口了“你们是第一批来测试的，要赶紧安装调试好，3天内测试完毕，然后安排第二批厂家过来测试！”“老天，有这么多？！”工程师忍不出说出声来。“还有第三批呢！”刘玲笑着说。“没事，你先安装吧！”我示意工程师动作迅速点。随后刘玲就把我单独带到了会议室，里边已经有几个其他厂家的人员了，我是最后一个到的。果然，正座的是车上相遇的那位前辈，刘玲帮我们做了介绍，前辈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示意我坐下。“开始吧”前辈吩咐到。刘玲清清了嗓子，“非常感谢大家……”她声音实在是好听至极，每一个音符我都不想错过，投影幕上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国家部级的WEB主站，这是一个以民族文化为主要内容的网站，优秀国产影视、名家讲座，农业知识、地方戏、杂技、相声、民族舞，真是应用尽有，简直就是一个浩瀚的海洋，我在本子上飞速的记录着介绍的内容，“这么多的文化内容，文化形式，要通过什么样的手段，广大老百姓能快速容易的看到，是我们目前亟待解决的问题。找各位来，就是想通过信息化的手段，达到快速有效的传播和弘扬民族文化，实现全国各地文化信息资源的共享”领导发言到，“比如，象我想看戏但一直找不到好的办法，现在我们的文化资源库里有大量的戏曲内容，你们能通过技术手段，让我们这些戏迷在电脑上就能欣赏经典的曲目，那可是件了不的的好事啊，全国的戏迷都得感谢你们，呵呵！”。我恍然大悟，这绝对是件利国利民，把民族文化发扬广大的好机会。突然，我想到了年少时的愿景，此刻似乎有了巨大的希望去实现她。

前两天安装和测试的过程很顺利，这对我们是轻车熟路，但第三天测评的时候，却是惊心动魄，一大堆的技术参数表，后边是冷冷的分数和“支持”“不支持”的勾选框，参加评测的每个厂家都捏了一把汗，我也是久经战阵的老销售了，可此刻遇上这样真刀真枪的比拼，还是有点透不过气的感觉。我熟悉的前辈也并不在场，眼前的测评专家组，除了助手刘玲已见过，其他人从来没见过，个个都是冷着面孔，似乎在为了完成某项神圣的使命，评测是一丝不苟，技术上刨根问底。甚至还提了一堆目前产品上还没达到的需求，让各家提供解决的办法。这么严格、这么多需求，还真是始料未及地。最让大家担心的事，评测完了，问完了话，结果却谁都不知道。孰优孰劣，当场根本不点评。大家心里都是十五个个吊桶-七上八下的。

临别了，想去见见前辈，没想到办公室里却找不到人。还好，我向来比较仔细，两天前，在过来跟刘玲报到的时候，已经在她桌旁墙上的通讯录上瞥到了前辈的电话，并暗记在心里了。回宁一个周了，仍然没有任何消息，十一月的中旬，天气已有些寒意了，平时的工作非常充实，但这个事情一直在我心头辗转反侧。做成这个事情，从大处说，可以为弘扬民族文化的做点贡献，从小处讲，我可以在南京的家里闲时看看家乡戏，那是何等的乐事？一定要把这个事情做好！周五的下午，快下班了，我估计这个时间可能会比较清闲，就拨了前辈的电话，他接了，我说我是木西，他很高兴，说记得我。我说想周末见见他，找他聊聊，他欣然应允，我又看到了一丝希望，打点行装，连夜出发了。

在一个茶座里，我们坐下来，我原本想点壶好茶，他说不用，要普通的茉莉花就行，身上还是穿着那件旧色的夹克衫。我们聊了起来，他说认识我这个懂戏的小老乡很高兴，我也附和着。因为我是带着目的而来，闲聊的时间不想拖的太长，就直奔主题了。“前辈，上次您单位关于软件项目的事情，我希望能得到您的帮助，我问了刘玲，他说你是主管的领导，这个事您说了算！”我试探着问到。他笑了起来，“呵呵！小同乡，我知道你这次来的目的”，他这一点破，我倒是有点不自然起来。“这个事情的基础建设方面，是我主管来抓的，咱们是同乡，乡里乡亲的，我就跟你说实话”，这个时候我是插不上嘴了。“这个事情的意义非常重大，对于推动我省传统文化的推广和普及都有重要和深远的意义……”他说的很动情，“现在象你这么大的年轻人，喜欢戏曲、书法等等的人越来越少，各种各样的洋玩意儿反而更多的出现他们的生活里，民族特色的东西在生活里接触的越来越少，有的甚至想看想学都找不到机会。一个民族如果没有自己的文化和历史都没有记载和传承，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他呷了一口茶，继续说下去，“上次我们认识了后，觉你这样的年纪，还对戏这么迷，很难得，就知道你对咱家乡的传统文化一定有深厚的感情，也正是这个原因，我回来后就按照你名片的资料，查到了你们公司，说来还是你自己帮了自己，呵呵！我一看到你们的产品，正好和我们的需求有很多贴切的地方，后来就让小刘和你联系了，”说到这里，我告诉他，“其实上次来之前，就猜到可能是您了！”就把如何和同事诈唬刘玲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我们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你们这些搞销售的呀，还真是有些鬼点子，我本来不想让她告诉你，就怕你们这个来找我，那个来找我，麻烦的很哪！呵呵！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办这个事情，我是不会徇情枉法的，你不要想通过我走关系，开后门，这么大的事情，可不能祸国殃民啊！我们一定要选最合适的软件产品和提供商。我能告诉你的就是，你们现在的产品和公司的竞争态势非常好，要好好把握啊！，要不就对不起咱爱听的戏了！”他微微的笑了笑，然后是一脸的坦然，但让人油然起敬。“你来之前我又仔细的看了一遍你们的评测报告，你们的产品品质和功能非常出色，但是仍然存在的不足，需要做些改进  ……”，我真的心存感激。

再后来，我们又聊起各自看戏的经历，你言我语，喜不胜收……

我把前辈的建议都详尽的记录下来，并及时反馈给了公司，在软件方面做调整和完善，为后续竟标做准备……

     我把这个短篇定名为《折子戏》，一是故事因戏而起，充满戏剧性；二是因为故事有开始，但还没有结束，希望未来能成功的做好这件事情，让自己幼时的愿望得已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