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宫第一女记者 海伦说：“要记得，这些人（巴勒斯坦人）家园被侵占。这是他们的土地，不是德国，也不是波兰。”以色列人应该“从巴勒斯坦滚出去”，回到他们在德国、波兰、美国等其他地方的老家。

  当地时间7日，白宫最资深的女记者海伦·托马斯宣布退休。

  今年89岁的海伦，再过两个月即将迎来90岁生日。

  有媒体这样描述海伦：对于同行而言，她是一个不可企及的榜样；对于新闻学院学生而言，她就是一本教科书。

  海伦令人尊敬之处在于，她不仅是白宫记者中最资深的一位，而且始终是最犀利的那个。《华盛顿邮报》曾这样评价她：不用怀疑，当这个女人走近时，总统们就会发抖。

  “犀利”成就了海伦的传奇，也因此让她“晚节不保”。因一句“以色列人应该从巴勒斯坦滚出去”，她被同行和读者谴责、非议，甚至抛弃。

  “如果你要讨人喜欢，就不要入这行（当记者）。”她说过。

  人去座空

  连读者也抛弃她时 心灰意冷

  今年5月27日，一家网站采访海伦，问她对以色列有何看法。

  海伦说：“要记得，这些人（巴勒斯坦人）家园被侵占。这是他们的土地，不是德国，也不是波兰。”以色列人应该“从巴勒斯坦滚出去”，回到他们在德国、波兰、美国等其他地方的老家。

  这番言论遭到广泛批评。白宫发言人吉布斯批评她的言论惹人反感。连白宫记者协会也“抛弃”了她，发表声明谴责她的言论是“站不住脚的”。

  海伦不得不罕见地为自己的犀利言论道歉。

  她说：“我深信，只有各方承认相互尊重和相互容忍的必要性，中东才能实现和平。我的话没有反映出这种信念。愿那一天早日到来。”

  采访视频上周上传到网上后点击率已超过100万。网站负责人说，海伦说这番话时并不是愤怒地口不择言，她说得很平静，而这些话是侮辱伤人的。

  6日，海伦原本预定要参加马里兰州一所高中的毕业典礼并致辞，但因家长的抗议而被迫取消。

  当曾经信赖她的读者也选择抛弃她时，对海伦的打击可想而知。这恐怕是她次日就宣布辞职的原因。

  多家美国媒体在报道海伦辞职时，用了几乎相同的一句话：一个伟大的职业生涯以悲哀的方式告终。

  白宫终于彻底把她给删除了

  仅仅几个月前，白宫新闻发言人还为海伦在新闻发布厅设置了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专座。在厅内8行6列48个全部座位中，那是个最前排最中间的位置，这是海伦独有的殊荣。

  每次记者会，海伦可以第一个提问，但每当时间一到，她便会代表记者站起来说：“谢谢你，总统先生”，而这句话就等同于宣布发布会结束了。

  如果海伦没有到场，座位上会放置一块写着她名字的铜牌，没有哪位小辈后生胆敢占据这个位子。

  新闻发布厅隔壁的办公室里，海伦的办公桌也保留着，一台手提电脑停留在开机状态，然而屏幕是黑的。

  1980年，海伦去采访卸任后的总统卡特。卡特向她显摆新电脑，演示各种新奇功能。

  然后，他把海伦的名字敲进去，看着她，咧嘴笑了：“现在看好了，我甚至能把你删除掉。”

  如今，“海伦·托马斯”这个名字真的从白宫“删除”了。

  天生记者

  从给报社打杂起步 进入新闻界

  1920年，海伦出生在美国肯塔基州，在家中9个孩子里排行老七。

  海伦的父母都是黎巴嫩移民，甚至大字不识，但小海伦从12岁时就确定了自己的终身职业：记者。

  海伦22岁从韦恩州立大学毕业后，来到政治中心华盛顿，“步入”了新闻界，其实就是在《华盛顿每日新闻报》打杂。每当报社里电传打字机“咔嗒咔嗒”的吐出来自世界各地的电讯稿，海伦便跑去取下稿子，飞奔着递给编辑。

  后来，海伦经过努力，总算当上了记者，但她还没来得及庆祝，就赶上报社裁员，于是小记者失业了。

  1943年，她加入美联社，后来又跳槽到合众社。

  1960年，约翰·肯尼迪当选美国总统。第二年，海伦调入合众社白宫记者站工作，开始了一生的事业——白宫报道。

  最初在白宫报道“尿布细节”

  在白宫记者团中，海伦相当勤奋，总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早上6点，她就开始工作，喝杯咖啡，浏览当天的新闻，然后等着白宫新闻发言人开“吹风会”。

  起初，海伦通常写点肯尼迪儿女的小宠物，采访一下第一夫人买尿布的商店等。有一次，她半夜三更打电话给白宫新闻发言人，就为了核实肯尼迪女儿卡罗琳的小仓鼠是不是真的去世了。

  不过很快，她就摒弃了“白宫育婴及宠物专家”线路。

  按照以往惯例，白宫女记者不允许参加记者招待会。海伦向肯尼迪抗议：“如果我们不能参加，你也不应该参加。”肯尼迪表示同意。于是，专写“尿布细节”的女记者们，从此闯进了男记者领地。

  我血管里流淌的是印刷机油墨

  海伦工作太投入了，以至于51岁那年才甩掉“嫁给工作的女人”这顶帽子，与65岁的美联社驻白宫记者道格·康奈尔订婚。当时的第一夫人帕特·尼克松抢先向记者团宣布这一喜事，她笑着说：“我终于抢在海伦之前发布了独家新闻。”

  工作，这是她惟一感兴趣的。

  1998年，时任总统比尔·克林顿在记者招待会上感慨道：“据我计算，海伦已在这里工作了一万个早晨，用掉几千个笔记本、几千支圆珠笔，喝掉几千杯咖啡。”

  截至2010年6月7日宣布退休，海伦已在白宫工作近50年，约18000天。

  《华盛顿邮报》在海伦宣布退休后，问她的朋友、76岁的退休记者唐纳森，海伦是否在这个位子上呆得太久。

  唐纳森回答说：“她的生命就是工作，没有其他任何爱好。那些念头她一旦放弃，就再也不会走进她的脑袋。”

  在传记里，海伦写道：“我断定，我的血管里流淌着的是印刷机的油墨。”

  这也许是对海伦·托马斯最恰当的一句总结——从12岁就立志当记者，并且终身为此努力，整个身心都扑在了向总统发问这件事上。

  她拷问过10个美国总统

  你不就是那个让总统憎恨的女人吗

  对于华盛顿新闻界来说，记者采访总统存在两套规矩，一套是为其他记者而设置的，而另一套专属海伦·托马斯。

  在50年的白宫记者生涯中，海伦先后历经10任美国总统：肯尼迪、约翰逊、尼克松、福特、卡特、里根、老布什、克林顿、小布什和奥巴马。她1961年到白宫上班时，现任总统奥巴马甚至还没有出生。

  这个女人就是这样在白宫新闻发布厅里向一届又一届总统发难，留下了一段又一段教科书般的总统“拷问录”。

  当她站起来，用锐利的眼神直逼总统、提出各种尖锐问题时，人们会发现总统们不同的肢体和语言：卡特的畏缩，里根的低头，以及老布什的“哦不！不要海伦！”

  有一次在回家的路上，出租车女司机转过头来问海伦：“我一直在想你是谁。你不就是那个让总统憎恨的女人吗？”

  在海伦看来，向总统发问是她作为记者应有的权利。

  “每次参加总统记者招待会，我从未失去敬畏感，因为我将向合众国的总统发问——我希望彬彬有礼，但必要的话，也得让他如坐针毡。”海伦在《白宫前沿》中写道。

  当这个女人走近时，总统们就会发抖

  《华盛顿邮报》曾经评价说：“不用怀疑，40多年来，当这个女人走近时，总统们就会发抖。她有刀子似的舌头和利剑般的智慧。”

  肯尼迪曾说，海伦会是个“好姑娘”，“如果她扔掉手里的笔和采访本的话”。

  前国务卿鲍威尔非常想“摆脱”她，曾感慨道：“难道没有什么战争能让我们把她派过去吗？”

  在小布什时代，她整整3年没有获得提问的机会，因为2003年她将“美国历史上最差劲的总统”颁发给小布什。

  直到2006年3月21日的记者会上，小布什以为一切都过去了，点名让海伦提问。

  没想到她张口就是：“您会感到后悔的。”

  记者已从“拷问员”变成“速记员”

  “我怀念那个时代。”海伦曾说。

  她认为，以前记者可以近距离接触到总统及其家人，与总统和白宫官员展开真正的交谈。记者们会被约翰逊邀请到白宫楼上的家庭生活区共进午餐，或者与他一起到牧场骑马。在白宫碰到肯尼迪3岁的女儿卡罗琳，问她：“你爸爸在哪儿？”卡罗琳回答：“他正光着脚丫在楼上发呆。”

  “再也没有像原先那样追着总统跑，把一个个问题扔过去”的情景了，尤其是“9·11”后，拷问总统的传统似乎正在被淡忘。

  如今白宫新闻发布厅里的这些记者，也再不是以前那帮记者了。

  在海伦看来，新闻工作者已从“看门狗”变成了“哈巴狗”，而记者们也从“拷问员”变成了“速记员”。

  她还引用林肯的名言说：“让人民了解事实，国家就会安全。”

  综合新华社、中国日报、中国青年报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