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墨忠奸话京剧脸谱>节选

  今晨收到寄自广西.南宁<<传承>>杂志社的两本刊物,上面刊载了万面楼主人介绍京剧脸谱常识的一篇陋文.没法想象楼主的作品何以能刊载在一本以介绍中共党史为主要内容的刊物上.哎~~就算向广大党员同志普及京剧脸谱知识吧.美中不足,由于刊物是黑白版不能刊登楼主为其提供的丰富图片资料,实属遗憾!今节选部分内容,重新配图刊于楼中,以飨同好.望多提宝贵意见.

粉墨忠奸话京剧脸谱

文/王驰

               万面楼主人绘制京剧脸谱作品刊于<<天津民间艺术精品集>>

开篇词

  脸谱非小技，凡一人之身份、年纪、性情美丑皆昭然于一面。至于摹写须眉，点染丹青均有谱可依。方正为整，邪癖点破，少壮做方，老衰成圆，无一形不寓褒贬；红忠、白奸、绿莽、黑憨，无一色不辨忠奸。它的旨趣与诗三百相同，而笔法与春秋暗合，礼赞忠臣孝子，鞭挞逆子佞臣，畅快淋漓又可与太史公《史记》相媲美。仓颉造字而有六书，奠基华夏五千年文明，兰陵演阵而遗假面，开创京剧脸谱艺术独成一家，或写实、或象形、或夸张、或譬喻，勾勒出天神、武将、龙虎狗泱泱万面，亦真、亦假、亦虚、亦幻，渲染了青、黄、赤、白等斑斓色彩的粉墨忠奸。京剧脸谱艺术源远流长，博大精深。

                                       北昆名净侯玉山饰<<嫁妹>>.钟馗剧照

京剧脸谱的意象性美术创作

  京剧脸谱的勾画、着色方式，主要有揉、勾、抹、破四种。谱式类型则有整脸、三块瓦脸、花三块瓦脸、碎脸等。这些谱式经过长期演变又衍生出十字门脸、六分脸、元宝脸、僧道脸、太监脸、象形脸、歪脸、文丑脸、武丑脸等亚式。勾画时脸谱注重主色、副色、衬色、界色与人物整体扮相的协调。不同的色彩有着不同的寓意，比如红色多示忠勇，如关公；白色多示奸诈，如曹操；黑色多示刚直，如包拯；黄色多示勇猛、残暴，如典韦；蓝色、绿色多示暴躁、骁勇，如窦尔墩；紫色多示稳重、严肃，如专诸；粉色多示人物老迈气血衰败，如廉颇；金、银色多示少数民族人物或有法力的神、佛、仙、妖等，如如来佛、金兀术等。当然，色彩上的寓意也不是绝对的，除了对人物性格方面的寓意外还有些很有趣的规律。比如有借鉴生活中血统遗传用色的。张飞和张苞、尉迟恭和尉迟宝林都是父子关系，因为父亲是黑脸也就给儿子也勾了黑脸；有依据剧中人物姓名附会脸谱色彩的。浪里白条张顺画白脸，青面虎画绿脸等；有以讹传讹用色的。关公、关胜、关泰三人同姓关本无联系，但关公是红脸演员在画脸时就将后二人附会为红色。脸谱上的图案更是无奇不有。比如有法力的神、佛、僧、道，脸上有画火焰的、云纹的、七星的、蝙蝠的、太极图的等。钟馗是传说中捉鬼的神，因为他生前面目丑陋，所以考试不被皇上点中，愤而撞死在金殿的柱子上，死后天帝封他为捉鬼天师，荣归故里。之后，钟馗将其妹许配给同窗杜生。舞台上根据这个传说编演《钟馗嫁妹》，钟馗由净行扮演。京剧脸谱上要勾画象征其碰死的元宝型的红色脑门和塌鼻梁，又因其死后得福，就在血脑门上画一只摇翅欲飞的金色蝙蝠。嫁妹是喜事，钟馗必然喜笑颜开，遂将嘴窝画成大笑的样子，这样一张脸谱上既体现了钟馗生前的悲，又体现了死后得福嫁妹的喜，这就是脸谱图案寓意的功劳所在。再如孟良的额头画红色葫芦是说他有个能放火的宝葫芦，北斗星官额头画北斗七星以对应其星相，黄巢脸上画金钱是说他面貌丑陋，脸上生有金钱癣……这都是京剧脸谱图案寓意上有趣的地方。究其根本，京剧脸谱的用色和图案都是为了表现“传神”和“寓意”。为达到这个目的，脸谱图案采取“变形”的表现手法，作为一种图案化的艺术，脸谱在表现人物肤色、骨相面貌、肌肉纹理、五官位置时，虽然要依据一定的生活规律，但必须经过“变形”，即“离形”和“取行”。“离行”是不拘泥于生活中的自然形态，敢于夸张和装饰；“取行”是讲究章法，把脸部的一些重要部位的色彩线条巧妙地归纳到一定形式的图案中来。“变形”的目的是“传神”，是“性格化”，如项羽的哀、张飞的笑、曹操的奸诈，都是脸谱“性格化”的完美创作实例。此外演员画脸时还要注意“笔意”和“笔锋”。不同演员在创作脸谱时总要渗透自己对剧中人物的理解，这就是我们说的“笔意”。以张飞的脸谱为例，同属“十字门脸”钱金福勾的张飞突出的是笑，很适于《芦花荡》一剧。而尚和玉则强调的是张飞的威猛，更适于《两将军》一剧，当然其目的还是为了“传神”，为了把褒贬、善恶、美丑画在脸上。“笔锋”则是勾脸时用笔的技巧。因演员勾脸是自己用毛笔独立勾画完成，所以要干静、爽利，不能拖泥带水，反复描画。这才能保证脸谱勾画后美观大方，富于生气和神采。由此可见，京剧脸谱是一种意象性的美术创作，是京剧舞台美术中不可缺少的重要组成部分。

                                 万面楼主人绘钟馗脸谱(仿厉慧良笔法)

历代京剧净行演员衍生的多种流派笔法

  历代京剧净行演员依据个人条件还创造出很多流派笔法，这些倾注着前人心血的佳作至今仍被后学者奉为圭皋。提到前辈名家有几位老先生在京剧脸谱的创作和发展上是功不可没的。

                                   <<长坂坡>>钱金福饰张飞剧照

  武净名宿钱金福（1862-1937），武功扎实，功架稳健。曾为诸多梨园名角配戏，其中最负盛名的有“伶界大王谭鑫培”和“武生泰斗杨小楼”。钱金福在脸谱化妆造型上注重对五官各部位的造型刻画，对人物神气的把握生动精美，且笔法细腻凝练又不失变化。其脸谱被后辈推崇誉为“天下一品”。彼时更有狂热者以现大洋一元一张的高价，争购其卸妆所用的毛头纸（钱氏下场有人以毛头纸糊在其面部，将其脸上的油彩图案粘下，作为研修的范本）。此举彼时曾传为美谈。有“花脸三杰”美誉的金少山、郝寿臣、侯喜瑞三位前辈的脸谱也各具一格。

                            《霸王别姬》金少山饰项羽剧照.摘自网络

  金少山与郝寿臣的脸谱风格较为接近，有老徽剧脸谱朴拙、厚重的特色。金少山勾脸时笔法如草书般快捷流畅，粗犷豪放。曾有旧时观者回忆：金少山勾脸指掌相佐于画笔，三下两下一个脸谱就勾画完成。位置准确，神采飞扬。偶有赶场更是在台上唱一段下后台画几笔。戏唱完了脸也画全了，然而台下观众却没有丝毫责怪，足可见其艺术魅力。

                                     郝寿臣饰孟良剧照.摘自<<郝寿臣脸谱集>>

  与之相比郝寿臣则用笔稳健凝重，外朴内秀。有从事医学的专家曾对郝老的脸谱图案纹理进行过研究，发现他脸谱上的很多线条都勾画在可以活动的肌肉上，这就为脸上表情做戏创造了相当好的条件。但郝老并没学习过解剖学，上举也只是他多年的舞台实践，心追手摩积累的经验而已。特别是郝老在上世纪50年代末出版的一部《郝寿臣脸谱集》，图文并貌，理论详实，为后学者留下了十分珍贵的艺术遗产。

                      《回荆州》侯喜瑞之张飞剧照.摘自<<戏剧电影报>>

  侯喜瑞会戏极多，所创造的舞台形象无论大小均个性鲜明。他画脸谱重创新，并讲究笔法的秀美，对曹操、严嵩、司马懿等白脸人物眉眼及肌肉纹理线条的处理，都力求有明显的区别。侯老于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为梅兰芳、余叔言、齐如山等组织的“国剧学会”绘制了大量的纸质脸谱图样，这些珍贵资料现在分别藏于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曲研究所和北京梅兰芳纪念馆，其中一部分近年也出版成书，为脸谱研究提供了较为真实可靠的例证。

                                                    2009.7月号<<传承>>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