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何时曾让我们有过尊重人的教“杨帆门”事件

『关天茶舍』谁何时曾让我们有过尊重人的教育？——我看“杨帆门”事件！
作者：力瑾 提交日期：2008-1-12 19:47:00 谁何时曾让我们有过尊重人的教育？——我看“杨帆门”事件
作者：力瑾
　　据《北京青年报》报道，2008年1月4日傍晚，杨帆为“生态经济与人口环境问题”讲最后一次课，所有学生都要交一篇论文。因为第二天是全校考试，一些学生交了论文后，就偷偷离开准备考试。
　　据目击者小王说，杨帆上课时看到人很少，就将课室大门锁上并要求签到，称“缺席者将以考试作弊处理”。他又警告在场学生不准给逃课的同学发短信，否则一并处分。不久，二三十名逃课学生赶来，一名男生按捺不住，对着紧闭的大门狠狠踢了一脚。
　　杨帆随即开门大骂起来，“骂踢门的是混蛋，属老鼠的，敢做不敢当等等……”目击者小芳说，怒骂持续近十分钟。其它学生称，杨帆还破口大骂畜生、王八蛋。
　　随后一名女生突然站起来欲离开课室，被杨帆喝止，该女生回了一句：“你不觉得你上课讲这些东西很无聊吗？”随后杨帆就冲出课室，抓住该女生的胳膊要送保安处，拉扯中两人发生肢体冲突，该女生踢了杨帆两脚。（2008-01-09 《中国政法大学教授骂逃课学生畜生 》星岛环球网 ）
　　
　　前有“博士发帖炮轰教授”事件，今中国政法大学又爆“杨帆门”事件，联系到去年（２００７年）疯狂英语创始人李阳的“疯狂群跪”事件，透过迷雾看事情的本质，显然这些事件的发生都不是孤立的，都不是意料之外的，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切都是必然的。
　　“杨帆认为，和谐的师生关系，应坚持中国古代的师道尊严，而不是一团和气。‘一团和气，也就是老师得容忍学生逃课，老师商品化、工具化。一团和气是一种伪现象。学生可以给老师打分，老师就得宠着学生，让他们高兴，容忍学生的毛病，完全没有师道尊严。’”（《教授骂学生有损尊严？师生一团和气是伪现象？》 2008年1月10日《钱江晚报》）
　　在这里，杨帆指出的大学师生关系恶化，“一团和气是一种伪现象”，我觉得他是说了实话的。但，他的做法，寻求化解之道——“大骂畜生、王八蛋”，强调“师道尊严”，称“原则上缺席者不能及格”，“要求学校处理相关学生”（指逃课者）——显然是非常错误的，与其身份不相配。在这方面，他还得好好向他的同事、政法大学法学院讲师萧瀚学习，他在其《师文扫地何时休？》一文中，批评杨帆“这样缺教养的语言不但侮辱人格，并且辱及师道”，要求他道歉。幸亏有了萧瀚，不然真让我对政法大学里的教师感到脸红。
　　面对大学师生关系恶化，“一团和气是一种伪现象”的现状，正确的化解之道应该是什么呢？
　　
　　正确的化解之道，我觉得应该从以下方面入手：
　　
　　㈠反思大学师生关系恶化，“一团和气是一种伪现象”的真正原因
　　如果连原因都不肯去反思、寻找，连原因都不清楚心中没有底一片糊里糊涂，怎么可能有正确的化解之道呢？那不是痴人说梦吗？
　　令人遗憾的是，杨帆看到了这样的师生关系恶化现实，却不努力去寻找原因，而是简单地将原因和责任单方面地推给学生，“大骂畜生、王八蛋”，强调“师道尊严”，称“原则上缺席者不能及格”，“要求学校处理相关学生”。这，不但无助于问题——学生逃课现象严重——的解决，反而有将问题进一步复杂化、恶化的趋势。这，哪里有一个兼容并包、雍容大度、睿智豁达的大学教师形象？其破口大骂的言行，简直和街头的无赖泼妇差不了多少，只是多了一个大学教师的头衔而已。
　　我强烈建议杨帆教师，去重温一下１９２３年１２月１７日蒋梦麟先生的《北大之精神》，那对你来说，无疑是当头棒喝。“第一，本校具有大度包容的精神。俗语说：“宰相肚里好撑船”， 这是说一个人能容，才可以做总握万机的宰相。若是气度狭窄，容不了各种的人，就不配当这样的大位。凡历史上雍容有度的名相，无论经过何种的大难，未有不能巍然独存的。千百年后，反对者、讥议者的遗骨已经过变成灰土；而名相的声誉犹照耀千古，“时愈久而名愈彰”。 个人如此，机关亦如此。凡一个机关只能容一派的人、或一种的思想的，到底必因环境变迁而死。即使苟延残喘，窄而陋的学术机关，于社会决无甚贡献。虽不死，犹和死了的一般。……第二，本校具有思想自由的精神。……本校里面，各种思想能自由发展，不受一种统一思想所压迫，故各种思想虽平时互相歧异，到了有某种思想受外部压迫时，就共同来御外侮。引外力以排除异己，是本校所不为的。”对照这两点，杨帆啊，你哪里能算得上精神上的大学教师呢？８０多年前的大学教师，能够认识到这，８０多年后的今天，你怎么没有一点进步，反而退步至此！
　　对这两点的认识，萧瀚是理解得相当透彻的。大学生，应该有选择课程的自由；大学生，应该有选择教师的自由；大学生，应该有选择逃课的自由！“在这件事上，教授之言行举止可谓斯文扫地——当然更是“师”文扫地，师道无存，何以要求学生单方面尊师？我希望杨帆教授反躬自省，性格不能成为借口，学生逃课也不能是乱发火的理由，如果大学都不能逃课，那还算大学吗？如果一个教师的课没人听，以不及格相威胁，强行要求学生听课，作为教师，这有尊严吗？我的课堂上有时也会有人中途退席，试问妨碍过谁？我期望杨帆教授真心诚意地向他伤害过的同学道歉，尤其是向那位抗议他的女生道歉，向学校道歉，也向因此而连带受辱的同事们道歉，以挽救其最起码的职业尊严，挽救法大因此遭到的校德之辱。”萧瀚的这些话，是肺腑之言啊，都是你的逆耳忠言，苦口良药。当然啦，听不听，全凭你。不过，不听的结果，大家有目共睹：只能成为无赖泼妇式的骂街者。
　　
　　㈡谁、何时曾让我们有过尊重人的教育？
　　大学师生关系恶化，“一团和气是一种伪现象”的真正原因，不是别的，正是我们的校园里多的是杨帆样的不知尊重人为何意的教师，多的是杨帆样的以为“师道尊严”就是尊重人的教师；少的是萧瀚样的懂得尊重人为何意的教师，少的是萧瀚样的对学生给予自由选择的教师。
　　大学师生关系恶化，究竟是先有学生不尊重教师呢，还是先有教师不尊重学生？大学师生关系恶化，究竟谁该负责？是由学生来负？还是由教师来负？答案显然一清二楚：最大的责任，应该由教师来负，因为先有教师不尊重学生在前，后才有学生不尊重教师事件的发生。
　　何以如此说？
　　其实，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大学师生关系恶化，这其实已经是“果”了，而不是“因”。大学师生关系恶化，其深层次的原因一直要追溯到我们的小学、幼儿园时的教育。请你扪心自问一下：在我们的小学、幼儿园时代，谁、何时曾让我们有过尊重人的教育？
　　没有啊，什么也没有！在这方面，我们真的是“一无所有”啊！
　　直到今天，在小学、幼儿园里，我们看到的仍旧是分数教育，看到的仍旧是打骂教育，看到的仍旧是棍棒教育，看到的仍旧是压服教育，看到的仍旧是听话教育，看到的仍旧是奴役教育，看到的仍旧是党化教育，看到的仍旧是与人为敌的教育，看到的仍旧是毁人教育！难道不是这样吗？在小学、幼儿园里，动不动罚抄多少遍作业，动不动就骂学生几句，动不动就打学生体罚学生，难道不是普遍现象吗？我们的新闻报道中，甚至还出现了叫学生吃粪便，用小刀子刮学生脸，朝学生吐唾沫，打学生耳光，等诸如此类的教师败类。不久前，不是还发生了教师让学生卖淫的丑事吗？这，哪里有尊重学生的点滴影子在啊？
　　我们的校园里，没有尊重人的点滴影子，更别说社会上了。不说别的，就拿最近发生的事情来看看，就可一目了然。２００７年年底，２００８年新年伊始，接连出现了许多不正常事件。如校长追县长签字被拘留案，西丰警方进京拘拿记者案，当然，还有被网络上称为天门城管无故打死魏文华的“天门惨案”，更是来得极不正常。这些事情，又有哪一件能够给孩子们尊重人的感觉、感受呢？除了暴力，还是暴力；除了毁人，还是毁人；除了侮辱，还是侮辱。这样的耳濡目染之下，我们的孩子，能不暴力吗？这样的熏陶哺育之下，我们的孩子，能把人看在眼里吗？这样的言传身教之下，我们的孩子，能学会尊重别人吗？
　　大学师生关系恶化，是一种恶性循环啊。先有成年人的不尊重孩子，因孩子还处于未成年时期，因此他们只能默默忍受，而一旦等到他们长大，有了自己的独立意识，便有了孩子（学生）不尊重教师的事发生了。不发生才怪呢！谁能忍气吞声一辈子？！这是说小一点的，大的，如干群关系，党群关系，无不如此。道理都是相同的。
　　
　　㈢什么是真正的尊重人？
　　说起来，真是可怜啊。时至今日，我们的许多中国人还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尊重人”。这个杨帆，就是最好的例证。明明是自己的错，还死不认帐，还说什么“急了怎么不可以骂人？这么多学生把课堂当茶馆。不骂你就不能治你，我宁可不要这谦谦君子的美德。”“我不考试但考勤。（在这件事情上）我不仅没责任，而且还有巨大贡献。人要没脾气还叫人吗？人都有自己的底线！”“一团和气，也就是老师得容忍学生逃课，老师商品化、工具化。一团和气是一种伪现象。学生可以给老师打分，老师就得宠着学生，让他们高兴，容忍学生的毛病，完全没有师道尊严。”“大不了我也背个处分，这件事我一定要干到底！要处分那个学生！同时希望能引起一场关于‘大学生是在自由中升华，还是在自由中堕落’的大讨论。”真是无知得可以啊，真是顽固得可怕啊，真是可笑到极点啊。
　　在杨帆眼里，只有“师道尊严”，而完全没有“人权自由”。当然啦，这不完全是他的错，因为他也和我们大家一样，接受的都是不尊重人的教育，没有谁曾经给过他尊重人的教育。
　　不，我说错了。严格点来讲，在这世界上，是没有“尊重人的教育”的，尊重人，根本不是教育一下就能够教育得出来的。尊重人，更多的情况下，是靠实际的体验，是靠别人的感染，而不是所谓的教育。一个从来没有体味过被他人尊重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尊重人的意识呢？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只有真心实意地爱人，才能有人的爱你；只有实实在在地尊重人，才有人的尊重你！
　　
　　那么，什么是真正的尊重人？就像什么是真正的自由一样（自由的定义，参见我的拙作《我的墓志铭》），很简单，一点也不复杂。所有的真理，都是简单的。只有谬误，才把自己打扮得花里胡哨，打扮得很复杂。
　　
　　尊重人，就是给人尽可能多的选择，以及选择的自由！没有给人以任何选择和选择自由的做法，都是不尊重人的表现，都是邪恶的，不人道的，都是应该无情唾弃的。
　　
　　明白了这一点，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我们的孩子，本应该拥有的教育内容的选择权，教育方法的选择权，教育时间的选择权，教育者的选择权，统统被无情地剥夺了。本来应该是平等的朋友关系的师生关系，被搞成了严重不平等的“师道尊严”（说什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简直是丧心病狂）。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学师生关系怎么可能不恶化呢？
　　说句实在话，如今，不但大学师生关系恶化，这种师生关系恶化的趋势，大有向下蔓延的势头，高中的师生关系，初中的师生关系，其实早已经不那么“和谐”了。只是大家都假装没看见，或者见了也无可奈何，过一日算一日罢了。去年在网络上暴光的“海艺学生打老师事件”，不正是一个明例吗？
　　
　　２００８、１
　　于速朽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