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纵容了行业潜规则 - 陈北元的日志 - 网易博客

谁纵容了行业潜规则　2009-03-13 23:14
分类：
字号： 大  中 小小
刚过一年保质期，笔记本电脑就被提示电池已到寿命；杀毒软件之间竟然互相“误杀”；一头100公斤重的猪注水十多公斤；一头500公斤重的牛注水105公斤……行业潜规则深深刺痛了忍受已久的消费者们 ，尤以去年的三鹿奶粉事件与今年的广州瘦肉精中毒事件为甚。挑战行业潜规则，首先需要面对的是滋生潜规则的三张温床：强势行业的垄断现象、大企业背后的“政府呵护”以及待完善的司法环境。
 
行业潜规则数也数不清
 
什么是行业潜规则？顾名思义，就是看不见的、明文没有规定的、约定俗成的，但却又是广泛认同，实际起作用的，人们必须“遵循”的一种规则。不论哪种行业的潜规则，都会直接或间接地伤害到消费者利益。潜规则导致的后果可大可小，有的就是企业贪图小利，让消费者吃点小亏，但若是关乎消费者健康的，某些行业的潜规则一旦失控，后果绝不亚于“三聚氰胺”。
 
“自来水”——饮料
 
康师傅已经承认，“选取优质水源”的矿泉水确为自来水净化而成，说白了还是自来水。将自来水过滤后，人工添加矿粉，多在宣传包装上下功夫，就可以卖到真正矿泉水的价钱。你每天喝的很可能就是这种水，却还以为真的喝到深山老林里的清泉了。
 
“踢客”——航空运输
 
如果你乘坐飞机时，被告知航班取消或无限期晚点，那你十有八九遭到航空公司潜规则了。有些“换乘”的真实情况是这样：如果临时有“重要客人”乘坐这次航班，碰巧又没有空座位，航空公司只好把已经买票的乘客按相同人数“踢”掉，然后礼貌地告知航班晚点或可能被取消，建议换乘另一班飞机。
 
“过保就坏”——笔记本
 
刚过一年保质期，笔记本电脑就被提示电池已到寿命，需及时更换，硬盘也因为有坏道偶尔死机。低端笔记本电脑的竞争越来越激烈，价格还要越卖越低，厂家也有成本压力，只能在尽量保证质量的同时，再多打打消费者的主意。
 
“永久免费”——网络游戏
 
网络游戏是一个到处充满潜规则的行业。由于没有第三方监测机构，夸大用户和同时在线人数，以达到吸引玩家、产生轰动效应的现象，已是业内公开的秘密，大家都这么干。一位游戏公司的开发人员说，过去游戏收费的时候，我们的想法就是如何让玩家尽可能多花钱，设置一个个陷阱，刚开始看上去免费，然后一点点收费，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现在游戏大多免费了，有的还打着永久免费的旗号，但不花钱买道具，还是玩不了。
 
误杀——杀毒软件
 
杀毒软件之间互相“误杀”，说是技术故障，实为打压竞争或者潜在竞争对手。
 
捂房——房地产
 
捂房是开发商惯用的手法，现在楼市不好，有价无市，可一旦房市回暖，随时都可以故伎重演。
 
毒玩具——玩具
 
为牟取暴利或降低成本，部分玩具企业采用不达标的材料，最普遍的现象就是玩具含铅超标。
 
最近两年最为“著名”的潜规则还当属三鹿奶粉事件与广州瘦肉精中毒事件。那究竟还有哪些行业潜规则不为众人所知，谁又将成为下一个三鹿？消费者们需要去“挑战行业潜规则”，去为权利而斗争。而政府需要做的是，怎样为消费者维权提供合理的制度支撑。
 
案例分析 注水肉24年“招摇过市”
 
“注水肉”潜规则在国内至少已盛行24年而难以根治。更可怕的是“注水肉”不为大众所知的毒性。众多肉类专家指出，“注水肉”危害并不比“瘦肉精”低，全国政协委员、中国肉类食品综合研究中心总工冯平也在今年的提案中痛批“注水肉”。在“注水肉”里，可能添加了阿托品、矾水、卤水、工业色素和防腐剂等。
 
猪肉“注水”24年
 
记者在调查中发现，国内较早的“注水肉”出现在广州。这和广州在国内较早废除生猪统购统销(牛、羊等畜禽与之一致)，放开生猪购销市场有关。
 
广州一管理机构的资深人士介绍，1985年广州放开生猪购销市场后，出现了两千多个屠宰厂，不法分子为牟利，就在猪、牛待宰前往其胃强灌大量水，增加毛重；或屠宰后往心脏里强注大量水，水分通过微细血管迅速扩散到肉体，增加净重；或将肉块浸泡在水里，以水冒充肉的重量，使水钱变肉钱。
 
随后，全国其他地方也放开生猪购销市场，而相关的法律、法规和管理措施未能相应出台，“注水肉”广泛流传。近期，“注水肉”仍频频出镜。2009年元月，媒体曝光了广州、天津等注水肉现场。
 
“没有不注水的牛肉”
 
比之猪肉注水，牛肉注水更为严重。“难听的说法是没有不注水的牛肉。”中国畜牧兽医学会理事、云南农业大学动物科技学院院长葛长荣教授说。因为做实验所需，他常与肉贩子接触。肉贩子往往明码标价：不注水的50元/公斤，注水的30元/公斤。
 
据2008年山东省肉类协会的资料，部分大中型屠宰加工企业反映牛肉注水普遍。2009年1月12日《重庆晚报》消息，该市的牛肉，除某场所自宰以外，几乎全部注水。
 
被消费者较为信任的超市也无法幸免。2008年12月宁波市工商部门重点对该市9家超市和各菜市场上销售的牛肉进行专项检查，半数以上超市发现了注水肉。
 
据冯平介绍，一头100公斤重的猪可注水十多公斤；一头500公斤重的牛，可注水105公斤，毛牛收购价为14元/公斤，一头牛7000元，牛肉价格30元/公斤，正常情况可卖到 8000元，而注水牛肉价格低于正常价的30%以上。
 
“注水肉”图财致病
 
全国政协委员冯平指出，“注水肉”实质对人体健康存在相当危害，并非只是简单的欺诈。除水之外，不法分子手段繁多。加入阿托品，扩张血管、多蓄水；注入血水可使肉色变深；注入矾水可起收敛作用；注入卤水能使肉色鲜艳、令蛋白质凝固而保水；注入工业色素也会使肉品长时间呈现鲜红色，但该物质容易产生致癌病变。更有甚者，为延长肉的存放，水中加入防腐剂，对人直接产生毒害。
 
另外，畜禽大量灌水还会导致消化功能丧失，胃肠内食物残渣发生腐败，产生氨、酚、吲哚等有害物质，机体免疫功能急剧下降，肠内细菌迅速繁殖，随血循环扩散。注水还造成细胞膨胀性破裂 ，蛋白质流失，破坏营养成分。
 
广州某职能部门资深人士则指出“有良心的厂加卡拉胶，没良心的厂加胶水”，胶水还加工业色素，还有的加硼砂，让颜色更红艳。
 
冰箱容积“缩水”悬疑
 
冰箱容积是不是普遍暗中缩水？2009年3·15前夕，山西大同居民何家民准备再次向质检总局举报家电业存在的这个问题。何家民委托了中国家用电器研究院检测其冰箱的有效容积。这家接受了委托的检测机构，5年多都没给出检测结果。何家民认为，这是因为这个检测触及了冰箱业的行业潜规则。
 
发现冰箱容积“缩水”
 
2001年5月7日，何家民在大同市五交化商场买了一台长岭牌冰箱。这台冰箱用了三四天，就屡次出现质量问题，他想更换一台冰箱遭到厂家拒绝。“我又找到大同市消协和技术监督局，要求检测，人家不同意，我就自己买了一份《家用制冷器具冷藏冰冻箱国家标准》研究。”不久后，这位普通铁路工人发现了冰箱容积潜藏着“秘密”。
 
记者注意到 ，这份名为GB/T8059·2-1995的国家标准对冰箱的有效容积是这么规定的：从任一间室的毛容积中减去各部件所占据的容积和那些认定不能用于储藏食品的空间后所余的容积。何家民认为，跟据国标规定，有效容积就是抽屉的容积。他拿出皮尺测量，结果为75升。而冰箱的说明书标注为95升。
 
这是否属于冰箱容积缩水？长岭公司当时的书面答复称，长岭冰箱是国家免检产品，执行的是国家标准，不存在缩水问题。
 
五年没等到结果
 
2003年6月7日，何家民将冰箱从大同托运至北京，送到中国家用电器研究院。何家民填写了申请，交了500元检测费，“当时制冷室主任祈冰收下冰箱，说3天后就可以出结果，结果一等就是将近4个月。”当年10月，何家民将中国家用电器研究院诉至北京市西城法院。在案件审理过程中，研究院称这台冰箱属于有争议的检测品，“检测要有国家有关部门的委托”。研究院的答辩意见并未得到法院的支持，一、二审法院都判决研究院履行双方的委托协议，为何家民检测冰箱。如今这台冰箱仍放在中国家用电器研究院。
 
是“缩水”还是误解
 
2009年3月3日，国家标准委答复记者时表示，冰箱有效容积确实要拿掉抽屉测量，全行业都是这么做的。
 
普通消费者认为有效容积就是能装东西的部分，这种理解对消费者来说再正常不过，为什么商家对国标的理解那么不符合常理？而一位省级消协负责人在接受采访表示，“不在于是大了还是小了，在于是不是实事求是。”他认为，企业理解的标准是对消费者知情权的侵犯。
 
本版文据南方周末等媒体综合整理
 
专家说法 行业潜规则存在三张温床
 
强势行业广泛存在潜规则
 
(刘俊海：中国人民大学商法研究所所长)
 
首先，行业潜规则广泛存在于强势行业中，比如银行、电信、民航、医疗等。这些行业利用信息不对称，对国际惯例进行“选择性移植”。有利于自己的就引用国际惯例，不利的就称是不符合国情。第二是计划经济的“制度记忆”还残存在社会中。企业尤其是大国企有“政府呵护”，消费者根本没有抗衡能力。第三是司法环境较差。这三点可谓潜规则的三张“温床”。
 
潜规则倚仗消法的疲软
 
(陈北元：广东博浩律师事务所律师)
 
从2006年起到现在，我代理了齐二药、甲氨蝶呤、三鹿奶粉部分受害者索赔案件。这些案件都严重地危害了公共卫生安全，给社会造成了巨大创伤。
 
数年来的司法案例充分阐释了这样一个事实：潜规则的热衷操持者所倚仗的，就是消法的疲软。我认为应当尽快转变过分依赖行政部门监管的治理理念，建立以消费者为中心的产品质量安全模式，立法赋权消费者获得惩罚性赔偿的权利。
 
侵权责任法草案在产品侵权责任方面已经明确规定了惩罚性赔偿制度，但该法属于民事基本法，涉及范围非常广泛，审议过程比较漫长。所以建议先修改产品质量法44条或消费者权益保护法49条，确立惩罚性赔偿法律制度。
 
消法即将修改涉及哪些方面
 
实施了15年的消费者权益保护法即将大修。该法的修订已纳入本届全国人大的立法计划，修改的建议稿也将于今年5月上报国家工商总局。在专家眼里，消法到底该怎么修改？记者采访了部分参与修改的专家。
 
中国人民大学商法研究所所长刘俊海介绍，消法曾几次被提出需修改，但过去几年由于社会重视发展、效率，轻视规范和公平，所以没有修成。如今的全球金融危机迫使立法者意识到，要拉动内需、刺激消费最好的方式是保护消费者的权益。
 
刘俊海介绍，此次消法的修改立足点在于法律进一步向消费者倾斜。他认为，要扩大消法的适用范围，反对把任何商品和服务从消费概念中割裂出去。
 
第二要加大企业的责任，希望能引入产品召回制度，提高发布虚假广告的违法成本。第三要完善消费者权益。比如保障消费者知情权，引入公平交易权听证制度，引入消费者冷静期制度，即在一定期限内允许消费者无条件退货。公权力机关掌握着大量资源，刘俊海建议由国家成立消费者权益保护委员会。
 
中国政法大学民商经济法学院教授吴景明认为，我国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惩罚性赔偿制度。消法第49条和新出台的食品安全法第54条规定的加1倍和加10倍的赔偿，实际上都是加倍返还。因为都以成交价作为计算依据。真正的惩罚性赔偿的价值是在于惩而不在于赔，应当以加害人的主观恶意程度和对他人安全的漠视程度作为依据，上不封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