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总得给自己和社会找到希望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8 21:08:07
人们越来越失去耐性,在我目所能及的关于富士康的报道和讨论文章后面,充斥着谩骂和暴戾的文字和口号。但是,谩骂和暴戾能否解决问题?
在开始写这篇评中评之前,我也几乎失去耐性,平复了好久。我所急躁的,并不是富士康的问题,而是媒体报道的问题以及人们那种谩骂的论调和狂躁的语气。
我从不相信,暴风骤雨般的谩骂、满腔怒火的道德指责,能够为问题的解决提供任何帮助。相反的,它只会对这个社会产生是伤害。社会的理性在一次次的民粹中被伤害、被消解、被击碎。我们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直图自己愤怒得到发泄,但社会终究是人构成的,我们身处的社会,正是你我构成的。我们对社会带来的伤害,也终将对我们自身产生作用力。
我有幸生在中国平稳发展的年代,但年龄稍微大点的人,都经历过那些整个社会失去理智的狂热岁月。在那个时期,谁是得利者?谁又是受害者?想必只要冷静一想,都会有自己的判断。
从一开始,远文就写过一篇评论,呼吁媒体能沉下心来,认真的去研究个案,分析他们自杀的背后原因,而不是简单的归因到社会问题和管理问题上去。但是正如高永峰评论中所写的“我们至今无法确切知晓所有跳楼者的经历和故事,无法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无法确定什么因素成了推他们跳下高楼的“背后黑手”。这使得我们无法判断他们选择跳楼的动机。”
现在,我们难道还不能反思一下我们的报道吗?早晨看同事提供的深圳一家电视台的视频。里面的解说词充满了一种义愤填膺的正义感和对富士康的指责——我们的媒体,俨然把自己当成了正义的化身。但其实我们不是,除了法律之外,我们谁有资格去说自己代表了正义?
我们的所谓正义报道,到底带给了我们什么?我们塑造了一个不正义的对象,逗引起全社会的集中攻击。在这场所谓正义的批判当中,我们依然没能阻止住那些年轻人自杀。
自杀事件太复杂了,媒体在报道中应该慎而又慎。真的希望,参与报道的媒体能够认真地读一下这几篇分析如何报道自杀新闻的论文:
世卫组织:媒体该怎样报道自杀
马汇莹:媒体应该怎样报道自杀? 
连环自杀事件:大众传媒应担的责任 
我们真的该认真反思一下自己的报道和报道所带来的示范效应了。
2、
前两天莫之许老师写过一篇评论《越有梦想越痛苦》(请自行搜索)。虽然是以富士康的相关新闻为由头,但说的确实另外一个问题。而在更早之前,石扉客曾经用同一个标题写过一篇文章。石扉客写的是那个叫做罗炼的年轻人,是他的表弟。他留下一封字条后,就此消失了。
石扉客在他的文章里写道:
我甚至又想,对我的表弟来说,如果他仅只是在某条山沟里浑浑噩噩地放羊,在某个小城镇里做呼啸来去的小混混,也许不会有这种痛苦……一次春节回乡时,曾亲耳听到我的几个中学同学在讨论在珠三角抢劫的经历,那种咬牙切齿的兴奋让我极为震撼。这难道就是这个时代给青年们的出路?
我们必须承认这是这个社会的现实,年轻人上升的渠道狭窄,那些怀揣着斑斓梦想的年轻人,初入社会可能会遭遇到诸多困难,于是难免产生挫折。对此,我们当然应该呼吁社会、呼吁政府正视这个问题,并分析原因找到出路。
但是,做为社会成员之一的我们自己,也得为自己找到出路,即使现在看不到出路在哪里,即使现在我们的梦想、我们的爱情、我们的事业并不能立即实现,但是我们也得为自己找到一个能够实现的希望所在。
我之前经常和老婆谈一个事情:现在我们社会里的许多人,过分看重那些成功人士的另一面,但是却忽略了他们走向成功的过程。人们总是看到李嘉诚的企业帝国,但是有多少人会羡慕李嘉诚的奋斗历程和遭遇的坎坷?当人们羡慕汇丰大班郑海泉的光辉一面时,又有多少人会羡慕他年幼时的家境贫寒,甚至晚上要睡在街上的经历?谈到中国人非常熟悉的卡内基,当人们为他的成功学所吸引和着迷之时,又有多少人真的注意到卡内基曾经把送报的报童工作当作天赐的良机?
没有那些过程,就不会有那些结果。如果当年在一家纺织厂工作,“一天12个小时,一周6天,周薪1.2美元”的13岁孩子不堪负重和梦想破灭而自杀,世上就不会再有卡内基了。
在反思着两年来我所取得的进步时,我感到最大的幸运是读到了胡适先生的一段话,并且坚信不疑:
“你总得有一点信心。”我们生当这个不幸的时代,眼中所见,耳中所闻,无非是叫我们悲观失望的。
……
一个国家的强弱盛衰,都不是偶然的,都不能逃出因果的铁律的。我们今日所受的苦痛和耻辱,都只是过去种种恶因种下的恶果。我们要收将来的善果,必须努力种现在的新因。
一粒一粒的种,必有满仓满屋的收,这是我们今日应该有的信心。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是初涉人世的青年都有的想法,但现实往往是劳而无获,因此理想也就丧失,心灵也就麻木了。
我们要深信:今日的失败,都由于过去的不努力。
我们要深信:今日的努力,必定有将来的大收成。
我并不能为富士康的年轻人找到什么出路,我也不知道谁能为那40万的员工找到比在富士康更好的出路(那些提议关闭富士康的人能吗?)。但是我相信,我们现在所遇到的问题纵然再严重,也远比胡适先生所处的时代要好。我们现在需要倒逼上面做出改变,但是我们也需要给下面的人们以信心、希望和可能性。
我们的政府能不能下更大的力度在技校建设上?媒体能不能以更冷静和平衡的报道来为我们呈现问题的所在?我们的社会能否提供更多的心理热线?我们每一个人,能否先放下那汹涌的戾气?
凤凰网评论编辑:张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