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诵练习]· 苦楝树上的红丝线

苦楝树上的红丝线    作者：半树
(女)驻扎在深山的营地上，一个身着士兵服装的男人走出帐篷，摸索着坐在一个焦黑的树桩上，摸索着拿出纸和笔，开始写信。
(男)“燕子：又是春天了，但是还是没有你的讯息。战争爆发，我报名参战，成为陆战队的一名士兵。你一定想象不出，我这双弹吉他的手拿起枪是什么样子。战争就是这样，它会消毁一切和战斗和生存无关的东西，我的耳中除了枪炮轰鸣和警报外，以前喜欢听的音乐消失了；我的眼中除了战火燃烧的天空和鲜血外，以前喜欢的图画也没有了，许多就这样在战争中消失了。但是，燕子，爱是一个信念，是生存的信念，这却是无论如何消失不掉的。”
(女)月夜下，她在营区几个临时病房做完例行检查，轻轻撩开帐篷，深深呼吸着春天的气息。
(男)月光是不怕战火的，它依旧莹白地挂在中天。月亮下面，她的影子清悠悠的。四周的一切在她的耳中都是寂静的，她习惯着寂静，习惯着在寂静中思念着一个人，习惯无声地和他交谈着——
(女)“枫：我习惯在每天的这个时候喊你的名字，一遍遍地念你的名字，我想叫你感应到，我还活着，为了你，我一直在好好活着。你还能清晰地想起我的样子吗？你能想到我现在的样子么？我已经不会唱歌、也不能唱歌了。我志愿做了一名护士，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胆小，怕见流血和伤口。但是每当看到在我的护理下，许多伤员慢慢康复，就会感到很是安慰，因为那时我总是在想，假如你遇到了危险，就一定也会得到同样的关怀和救助…
(男)灿烂的阳光照在病床上，白纱布一层层地从他的眼上拆除，但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光亮，四周照样还是黑漆漆的。
(女)“你的身体已经康复，这是你的幸运。但是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失明了，这是你的不幸。这就是战争带来的不幸。”战地医生不无遗憾地告诉他。
(男)他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再摸了摸身体，轻轻地苦笑了：“当付出的代价已经付出了，也许该是战争结束的时候了！只要我还活着，我还能活着去寻找她，这就够了！”
又是一个春天，战争终于在残墙碎瓦的凄凉中结束了。他回到了家乡，回到了他和她共同生活的地方。叫他惊奇的是，他竟然摸索到了他们居住的木屋前几步之遥的栅栏门。门上缠绕着些清凉的叶片，他想起那是她种的牵牛花。他期待地继续往前走着，但是他感觉到的是一片空地和一片瓦砾。“燕子，我们的家没有了，你呢？你又在哪里？”他凄凉地在心里颤抖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一行清泪慢慢从他干干的眼里淌出来......
(女)她搭乘一辆军车，回到了这个叫苦楝的小镇。小镇上许多木屋被炸毁了，许多苦楝树也被烤焦了，但是这个小镇上的气息还保留着她熟悉的亲切气息。
镇口一棵幸存的苦楝树上挂满了红红的丝线，她知道这是古镇沿袭下来的祈祷，是在祈祷参战士兵们的平安。这时，许多人叫喊着围住了军车，第一个过来拥抱她的是胖姨妈，胖姨妈的身上还是带着儿时她熟悉的甜糕粉的味道。然后，像在梦中无数次重复的情景一样，她看到了他，她在饱尝生离死别的猜测后，她又时常在肝肠寸断中思念着的他！他在远离了人群的一棵矮矮的苦楝下安静地坐着，他好像在望着她，又好像没在望着她。她心里哭喊着，一头扑向他。
(女)是她吗？是苦苦等待着人么？怀中不停战栗着的身躯是他的燕子吗？是她的气息啊，那带着青橄榄的香味儿，是她的头发！是她的面孔！是她在抚摩他的头发，是她的举动，她喜欢抚摩他的头发。他的心立即膨胀出巨大的惊喜，他大声嘶喊，他捉紧她的臂膀大力摇撼。“燕子！你是我的燕子！我们还活着！我们都还活着！”
(男)她的手指触摸到他的眼睛，她意识到了他的眼睛，她的眼泪成串地落了下来。
(女)是的，他们都还活着，但是他们一个听不见，另一个再也看不见。
(男)她用力抹去了一脸的泪，冲着镇上的乡亲笑了，笑得很灿烂。然后牵过他的手，扔掉他手中的拐杖，慢慢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女)又是几个春天过去了，苦楝树上的红丝线依然随着树叶沙拉拉地摇曳着，河畔上薄荷开着淡色的小花，一个有个柔软卷发的小姑娘在草丛中咯咯笑地跑着，“妈妈——”小姑娘抬起头，边喊边在胸前打着手势。母亲看着她的女儿慈爱地也笑了，冲着小姑娘轻快地打了几个手势。小姑娘迅速跑到父亲身边，吻着父亲的脸颊：“爸爸，妈妈说我的头发和你的一样呢！我也来摸摸你的头发！”父亲一把举起女儿。小姑娘快乐地蹬着胖胖的小腿，用小手向妈妈打着手语：“爸爸说，他知道我和妈妈一样漂亮。”说完，小姑娘溜出父亲的怀抱又钻入了薄荷草中。
(男)夕阳慢慢落在远远的地方，一层暮蓝越来越快地披上天空。莹火虫来了，一闪一蔟地映在小河的水面上像天上的星星。他把披巾重新围了围裹在妻子的身上，轻轻地哼起了她以前最喜欢唱的民谣——
碧绿的湖水 明亮的蓝天 比不上你的纯洁
金色芳香的桂花 也比不上你的美丽
为了寻找你呀 我走遍了茫茫草原
心上的人儿啊
为了你 我受尽了草原的风霜
望穿了双眼
(女)这时，她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放在他的喉咙，他知道这是她在感觉他的歌声。他心里一热，用手盖上她的红唇，那唇在他的掌心是弯弯的，他知道那是她在微笑。他又握住她的手，展开她的手掌，慢慢写道：燕子，我想我可以替你教会我们的女儿唱出最美的歌。
(男)她也一笔一划地在他的掌心写着：我是你的眼睛，是你看这些山川、这些河流，看着我们女儿慢慢长大的眼睛。
(女)月光柔柔撒在苦楝树的红丝线上，晚风清凉地吹了过来，小姑娘在草丛中顽皮地向父母做着鬼脸,母亲向女儿打着手语,父亲也用歌一样的调子喊：孩子，回家喽！
(男)黑夜里，一栋小木屋在不远处静静地等候着他们。
(女)黑夜里，木屋的灯光暖暖地倾泻出窗子，父亲和女儿还在深情地唱着优美的歌谣
碧绿的湖水 明亮的蓝天 比不上你的纯洁
金色芳香的桂花 也比不上你的美丽
为了寻找你呀 我走遍了茫茫草原
心上的人儿啊
为了你 我受尽了草原的风霜
望穿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