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倒一个人就塌下一个家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30 03:04:02

病倒一个人就塌下一个家

田地少是溪口人心头的痛,但比田地少更可怕的是因病致贫。

 
吴庆纯站在自己的房前,是吴家唯一的房产,建于上世纪50年代,目前已成危房。

人均仅四分田地,养不活一家老小。这是粤东梅州溪口村的现实。

溪口人知道脱贫致富的出路———“走出大山,外出务工”。汀江河虽美,但这片青山绿水,溪口人留恋,却不愿留守。

出山的公路已经建好,青溪镇去往大埔县的332省道就途经溪口,但并不是所有溪口人都能走出大山,去到县城,再去到更远的珠三角。

当地很多家庭,其成员因病丧失了劳动能力,没有富余的劳力向山外输出———病魔就如藤蔓,拴住了他们迈出大山、脱贫致富的脚步。

疾病面前,这些家庭余下的一两个劳动力,显得形只影单。

贫困之痛

因病致贫

■ 山多田少,六成溪口人选择外出打工,“很多农民出了工伤,工头不管,新农合也报不了,一个家很可能因此返贫”

■ 当地乡镇卫生院最先进的设备是一台黑白B超,医疗技术落后,勉强维持生存

■ “新农合”虽已普及,但农民很难就近就医、报销水平低等,让因病致贫、因病返贫成为当地扶贫难题

闯荡半生,还是败给疾病

在外闯荡30年后,李照阶回到溪口,身无长物,332省道旁的一间土坯民房是他的全部

李照阶回忆过去,用“流浪”一词总结自己这些年外出务工的生涯,言语里能听出几分凄惶———他努力了半生,试图改变命运,但到最后,他还是败给了疾病。

李照阶是改革开放以后,当地最早外出务工的那批人之一,30年前的他心思简单直白:“背井离乡换出人头地,最后衣锦还乡”。

1977年,李照阶离开溪口,因为只有小学文化,他进不了国营厂矿,只能四处奔走,出卖劳力。李照阶一度回归了农民角色,经人介绍,他去到广东省惠州市龙门县,受雇于当地人,为其照看山上的经济作物,类似于解放前的雇农。

多少有了钱,父亲便托人给李照阶说媳妇,因为穷,说了几个没成。

10多年后,已经50多岁的李照阶才终于结婚,妻子小他15岁,女方家里之所以答应这门亲事,是因为女人是寡妇,还患有癫痫,婚后不能生育。

婚姻,让李照阶如浮萍般的命运有了归属,但也让他渐有起色的生活重新晦暗。婚后,妻子常常犯病,为了给老婆治病,李照阶四处寻医问药,他做“雇农”的收入本就有限。上世纪90年代初,“新农合”还没有普及,老婆的医疗费、四处奔走的路费似沉重的负担,令李照阶窒息。

现年76岁的李照阶一生与贫病纠缠,41岁的丁瑞辉步其后尘。

老丁进城务工的生活并不幸福,去到一座城市做两年,回到溪口,再外出两年,再回溪口。从五金厂的学徒,到师专饭堂的杂役,再到街头的走鬼、拉客摩托仔,老丁近10年的底层民工生涯,收入并不高,还很辛苦。

但这些再苦,总比回溪口老家要好。

四年前,丁瑞辉的妻子因病去世,为了照顾年迈的双亲,三个没成年的女儿,老丁终止了民工生涯,回归了农民身份。

妻子去世前,丁家的生活有了起色,夫妻二人还回乡盖了两间新砖房,但给妻子治病,老丁欠下了几万元的债务,四年后,钱还没还清。

丁家目前六口人,只分到一亩多田地,邻居外出务工,又匀给丁家两亩地,但这三亩地每年的收成只够吃。农忙后,老丁还要去茶阳镇、青溪镇做临工。临工收入不定,老丁手头很少有余钱,他一个劳力要供养六口人,给父母治病要花钱,大女儿读中学,因为借读,每月要四百元生活费。

生活的重压下,老丁低喘着前行,眼前的生活越不易,越让他怀念以前……

“乡镇医院治不了妻子”

“一个生产队300多人,只有一间卫生室一位医生,这些基层医生还多是大专、中专学历,要他们包治百病不可能”

1993年,自觉身心俱疲的李照阶携妻子从惠州龙门回到大埔,在332省道旁盖了一间20平方米的土坯房,开了间小卖部,计划以此为生。但当地大部分青壮年都外出做工了,余下的老人孩子消费力不行,小卖部从一开张就生意冷清。

为了生计,为给沉疴难愈的老婆看病,一年后,已知天命的李照阶不得已再度外出,去到福建龙岩的一个建筑工地上做泥瓦匠。

几年前,李照阶腰部骨质增生,一用力就剧痛,再不能干力气活的老李无奈回到溪口,跟老伴两人凭每月100多元的“低保救济金”生活———他也因此停下了为妻子的“神经病”寻医问药的脚步。

如今,李照阶给自己、给妻子治病的钱主要是侄子李炳祥出,侄子家境也不宽裕,能给李照阶的不多,此外,李照阶入了“新农合”,多少也能报销一些费用。李照阶告诉记者,妻子的“神经病”,乡镇卫生院治不了,每回都要去县城,路费也是笔不小的开销。

说是家医院,却治不了老百姓的病,青溪卫生院的院长涂启智也很无奈,他手下只有10名医生、3名护士,这还包括了下到生产队开卫生室的4名医生。

除了人少,卫生院的设施也很简陋,最先进的设备也只是一台黑白B超。

卫生院药房的邱医生已经60岁了,计划明年退休,卫生院一直找不到能顶上的医生。涂启智为此去到大埔县卫生局要人,“问问今年7月份的毕业生有没有人愿意下到基层?”他也自知,招到医生的可能性有限,“主要是卫生院小,工资低,没有吸引力”。

记者了解到,作为院长,老涂每月的工资是1500多元,他手下的医生,大专学历的月工资700多元,中专学历的月工资600多元。

由于乡镇卫生院的工资与城市医院的工资差距大,有经验的医生大量外流,到卫生院看病的群众也是逐年减少。老涂说,目前卫生院也只是勉强维持,每月接诊约300人,平均一天仅10人。

作为一名基层医务人员,农民看病难,涂启智感同身受,“一个生产队300多人,只有一间卫生室一位医生,这些基层医生还多是大专、中专学历,要他们包治百病不可能”。

老涂告诉记者,目前,新农合普及显著,但也面临报销水平低,纳入报销范围的药品、诊疗行为有限等问题。他介绍,目前新农合门诊报销,每年上限是100多元,交通事故、工伤事故等也没有纳入报销范围,“很多农民外出做工,出了工伤,工头不管,新农合也报不了,一个家很可能因此返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