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豆得豆

我很喜欢豆角。我想所有的人也很都喜欢。它不仅好吃好种，而且几乎一年四季都有。我老家那个地方把豆角又叫四季豆，大约就是这个原因吧。之所以喜欢豆角，说透了，喜欢就是因为它的普通，普通到家家户户都离不开它。

豆角是很好种的一种植物。在我老家达仁，我爷爷奶奶把豆角种得到处都是：菜园里，地角上，路边上，栅栏边，甚至门前的几株向日葵旁。豆角蔓与南瓜蔓不一样，南瓜蔓顺着地向前平铺着生长，豆角蔓却延着栅栏向上攀缘，和喇叭花一争高下，但它怎么能比得过喇叭花呢？喇叭花大大的，红的，紫的，白的，五颜六色，煞是好看，虽然是野生，可没有一个人愿意把它拔掉，只有小孩子有时摘一朵玩儿。豆角开的花又小又不好看，时间又短，昨天看它开花了，今天再去看，花还是有的，却不是昨天的那朵，昨天的那朵花已经开始出现小小的果实了，再过两天来看，已经可以见到几天前的那朵花如今是一枚小小的豆角了，嫩嫩的，有一层绒毛，那可爱劲儿，就如刚出生的小孩。所有的豆角蔓沿着栅栏攀援，结的豆角长长短短地悬着，豆荚有的直有的弯。若你看园子里的一大片豆角，你一定会被那种阵势所惊讶，一架一架的，你看到的全是豆角的叶子，可当你钻到架子下面时，全是豆角，高高低低的全是……惊喜，喜悦，收获……你会什么样的感觉都有，这儿摸摸，那儿摸摸，你会拣你以为最好的豆角，把它摘下来。其实所有的豆角都是好的，所有的感受都是你的自以为是。

  豆角的吃法很多，我现在就会很多种做法，但我仍然忘不了达仁吃豆角的方法。从上个世纪七十年一直到八十年代的后期，我在那儿生活了十六年。除掉开始不能吃饭的几年，我想我是年年吃豆角的。达仁的豆角是怎么吃的呢？主要有两种方法，一是将豆角切成丝，清炒，是做菜的；二是和南瓜土豆一起炖，做汤吃锅盔。这都是条件好的家庭的吃法。你想想，那个年代呵，都穷，有几家能有就菜的饭吃？苞谷（玉米）都不够吃 ，哪来的白面吃锅盔？一般的家庭就豆角南瓜土豆一锅炖，当饭吃了。现在回想起来，豆角真是起了很大的作用。没有粮，瓜菜代 ，豆角是瓜菜中的极品了。

我后来出来上学，留在了小城市里工作，几乎与豆角绝缘了。因为时代变化了，城市里的物质也丰富了，蔬菜琳琅满目，根本想不起来吃豆角。但自我自己开始下厨以后，去菜市场，我每次必买豆角，不仅仅是怀旧，而是由衷的喜爱。买回豆角后，我的吃法也多了，豆角丝炒肉丝，豆角炒肉片，干煸豆角，清炒豆角……也用土豆南瓜炖豆角，配着自己做的锅盔，不想做锅盔了，就在里面放些面团，吃起来很香，但是儿子不喜欢，总说我土，是农民的吃法。儿子最爱我给他做豆角卤面，那时他是只吃豆角不吃面了。慢慢的，儿子竟然喜欢上豆角了，今年春上，他竟然在阳台的一角种了几株豆角。从种下，他就天天守着，看豆角发芽，长叶……后来，豆角长出了长长的蔓，可是阳台上没有可供它攀缘的棍子，儿子就把他心爱的金箍棒拿来做了豆角架了。终于结豆荚了，虽然只有几株，但结的的豆角足够清炒一盘的，可是儿子不让动，说是要看着豆角的成熟。豆角终于成熟了，儿子这才摘下，剥了，把豆子在太阳下晒，我问他干嘛，他说，做种子，明年继续种。我问他为什么还要继续种，他说他看到一本科学书上写着：一粒种子种若干年若干代以后就会发生变异。儿子仰着脸问我：爸爸，你说我这豆角将来会变成什么呢？我语塞了。该怎么回答儿子呢？我说会种豆得瓜吗？那是别人的事，我们自己能种豆得豆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小孩的兴趣转移很快，过了几天，儿子就忘了他的豆角种子了。看着那些豆，扔了？太可惜。后来在一次熬粥的时候，我把它放在锅里煮了，嘿，没想到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