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FBI局长的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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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的我最佩服两个人:一个是美国联邦调查局局长埃德加·胡佛,另一个是我爸爸。因此1962年,当爸爸进入联邦调查局就职时,我的兴奋无以言表。《联邦调查局的故事》是我读过的第一本除漫画以外的书。7岁时的我不能说出美国总统的名字,却知道美国联邦调查局局长是谁。
1966年,爸爸被调到联邦调查局堪萨斯州曼哈顿分部。作为曼哈顿仅有的两名情报特工之一,他调查了100多份案件,包括银行抢劫案、勒索案、伪造支票案等等。爸爸和他的另一位同事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他们的大部分工作是调查和采证,然后把信息整合起来写成条理清晰、内容连贯的报告。爸爸的直属上司知道他曾是一名多么出色的新闻记者(在进入联邦调查局前,爸爸曾在5家报社做了8年的记者),爸爸从1962年到1967年的考核结果都是优秀,一个大好的前程正在向他招手。
1967年2月,一个星期六的早晨,爸爸问我是否愿意和他一起去办公室。爸爸的办公室比医院的候诊室还要无聊,我在候诊室至少还能找到一本漫画或者杂志来消磨时光。他的办公室只有两张办公桌、一张餐桌和一组资料柜。一个12岁的孩子坐在那里,除了浮想联翩外绝对没有任何其他事可做。
我百无聊赖地自问自答:我为什么在这里呢?是为了和爸爸在一起。我家有4个小孩,和爸爸独处的机会是很难得的。但为什么星期六我们还要在这里呢?因为爸爸有太多工作要做。为什么他有这么多工作呢?因为这里只有两名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人手不够。突然,我想到7解决问题的方法。我要用这段无聊的时间给联邦调查局局长胡佛写信,劝说他给爸爸的办公室加派第三位特工。这是多么伟大的计划啊!多一个人来分担工作,从此爸爸将不必在周末加班了。 我对爸爸说,我要给一个朋友写信。他让我自己去拿纸笔,然后把后背转向我,继续全神贯注地投入工作了。
接下来我写的那封信如今已成为联邦调查局的档案文件。
尊敬的胡佛先生:
我爸爸在联邦调查局工作,现在他已被派到了曼哈顿情报站(sAc)。您知道这里只有两名特工吗?(为了强调,我在“两名”下面重重地画了三条线。)他们每人每月平均要处理65件案子!两个人就是130件啊!
我知道他们需要帮手,至少一个。这里的状况非常不好,电话本被翻得破旧不堪,打字机也是坏的,烟灰缸里满是烟蒂,即使是周末,他们也不得不用一天甚至两天来工作。他们两人实在是忙不过来了。我请求您务必加派人手。
您真挚的
埃迪·夏帕
附注:我爸爸不知道我写了这封信。
附附注:求您了,我们需要第三个人!
信中有我搜集到的事实,比如爸爸的工作量,以及情报站(sAC)的名称,也有为了更具说服力而添油加醋的细节——四溢的烟灰和用坏的打字机都是我的想象。我在信封上写下“华盛顿特区,联邦调查局J·埃德加·胡佛收”,然后把它投进了办公室外走廊上的邮件箱里。
如果胡佛局长没有那么火爆的脾气和疑神疑鬼的性格,如果这封信没有写清一些名称,或者具体提及一些数字,它很可能被忽略,或者由一名下属处理。但这是埃德加·胡佛统治下的联邦调查局,因此,这封信在联邦调查局总部打开后的短短几小时就被送到了胡佛的桌上。很快,爸爸也被告知了信件内容,大为震惊的同时又懊恼总部没有打电话通知他就把信上交给了胡佛。他非常了解胡佛的性格,知道麻烦就要来了。
信寄出两周后的一个晚上,爸爸把我单独叫到跟前,面无表情地对我说:“你的笔友给你回信了。”他递给我一封信,信很短,写得开门见山:“我于1967年2月19日收到你的信,你放心吧,堪萨斯情报处的负责人将会与你父亲讨论这个问题。埃德加·胡佛。”爸爸严肃地告诉我不许再自作主张给像埃德加·胡佛这样的人写信,却没有惩罚我就让我出去了。
那年夏天,联邦调查局总部派来的检察官透露:胡佛认为信是父亲指使我写的。胡佛的结论有两个要么我在父亲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写了这封信;要么就是父亲经过深思熟虑,认为能加派人手的最有效方法就是让12岁的儿子给那位以专横而闻名的上司写信。
40年后,我理解了埃德加·胡佛的思维方式: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胡佛疑心重,怀疑一切,迷恋于调查每一名特工。不难想象为什么胡佛最终认为信是父亲指使我写的。至于我在信中明确写道父亲不知道这件事,还有当时我拙劣的拼写和语法错误,对胡佛来说,无疑是我父亲企图掩饰的最好证据。
堪萨斯州的情报处向胡佛汇报了我父亲的工作量、加班次数、甚至打字机等的一切情况,明确表示他们相信我父亲完全不知道我写信的事,情报处和人事部的主管都认为此事可就此告一段落,没有继续追究的必要。1967年3月9日,胡佛在文件上批复“同意”。
但事态的发展并非如此。
当年我给胡佛写信的时候,父亲正要被调到华盛顿联邦调查局总部。对任何特工来说,没有比这更妙不可言的了。总部已经暗中调查了父亲的新闻专业背景,希望吸收他到联邦调查局的执法公报处工作。升迁文件中写明了父亲在联邦调查局的优秀记录、他的教育情况、写作经验,充分肯定了父亲的能力。变故在貌不惊人的平静中潜伏而至,文件的最终批示是:“总部不需要这名特工”。由于所有的总部人事调动都要经过胡佛批准,没有人敢再次推荐我父亲。就这样,父亲任劳任怨地在堪萨斯又待了5年。1972年5月,胡佛去世几周后,父亲被调去了华盛顿总部,3年内被升任为对外事务研究中心主任。他在联邦调查局总部度过了余下的职业生涯,担任联邦调查局官方发言人、以及两任联邦调查局局长的演讲稿撰写人。
我的那封信在联邦调查局也出名起来。父亲被调到华盛顿的几个月后,他再次邀请我去他的办公室,当父亲把我介绍给其他人时,对方总会惊叹道:“啊!就是你写的那封信吧!”我总是红着脸,羞愧地低下头。当我终于鼓起勇气望向父亲时,他的脸上既没有笑容也没有尴尬,坚定的眼神给了对方简单明了的回答:“是的,就是他,我的儿子。” (作者:安东尼·爱德华·夏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