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 一杯酒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5/17 09:35:01
 一月七日,立冬。沖狗煞南,諸事不宜。

      於是我決定呆在家裏。並且打開那瓶15年陳的五糧液。

   

      立冬。一早醒來打開收音機,上海竟然預報有26度。打開窗,没有太陽,卻有熱氣襲來。真的,全然不誇張,那種陰而悶熱的感覺,就好象是黄梅天陰魂不散又回了頭。相比一周前氣溫驟然降到四度的凜冽,如今的悶熱更讓人覺得焦躁,看到電視上北京接連下雪,遥遠的茫茫白色隔絕了寒意,只有令人向往的童話感充盈在視線中(南方人總是對雪充滿幻想,哪怕曾經曆雪灾)。

      這種日子,最好什麼也别幹,就呆在家裏。一個人。可以篤篤定定煮一塊牛腱子肉,午後小睡片刻起身,將肉切了片,再開瓶好酒來喝。真的,我不知道别人都是怎樣緩解壓力排遣鬱悶,或者又是怎樣歡度節日友朋相聚,但“喝一杯”無論如何都是一個屢試不爽的好方法,既能以此開始,又可以拿它收尾,並且人數不限,一個兩個不多不少,一群人也同樣能賓主尽歡。

      當然,立冬的這日,就只得我一個。

      按照通常的狀況,我定會開一瓶價格不那麼貴的紅葡萄酒來喝,新世界的SHIRAZ,不過百多塊,結構簡單、單寧强勁、香氣十足,一幅没心眼的樣子,一個人喝不掉一整瓶,還可以倒回鍋裏明天繼續煮牛肉;而如果陽光燦爛的話,開瓶小支的香檳也不錯,PIPERBABY裝,可以插着吸管喝,喝完就會很高興,既而自覺地收了玩樂心坐到電腦前去幹些正經事(這是每每我一人独享香檳後所必然產生的有節制的負罪感);不過像今天這種陰陽怪氣的立冬天,我卻忽然動了念頭,想打開那瓶十五年陳五糧液來喝喝看。

是的。不是紅酒不是香檳,而是白酒,最土最傳統最不可能出現在年輕女子桌上的那一種。

不過話說回來,想想李清照一輩子留下四十多首詞居然有一半跟酒沾邊,從“沉醉不知归路/误入藕花深处”的少女小酌,到““浓睡不消残酒”的少婦愁緒,再到最後“金尊倒/拚了尽烛/不管黄昏”的晚年困頓,恐怕這位姑娘桌上也是消耗了不少好酒的,可惜當年没有五糧液,否則好酒不上頭,應該也不會令她每每“扶头酒醒”,顯得這樣不從容。

       至於像是李白那類風流文人,當年一定也在身邊伴着不少能陪他喝酒的紅顏的。那是個如今看來連悲愁都顯得美侖美奐的年代,至於酒,亦絕對應該是最純正的中國白酒才對。

       所以,偶爾在家開瓶上好白酒小酌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狀況,本是自古就有據可循的風雅事。況且,白酒仿佛越來越成了老人家的事情也每每令人覺得惆悵。無論如何,對中國酒的感情都應該從年輕的國人開始培養吧,否則,等他們長大了,一不小心就都變成了那些在公家飯局上公然糟蹋好東西的官僚......

 

      呵。還是回頭說酒吧。五糧液不是没喝過,但卻是第一次喝這年份酒。

      十五年陳。暗金色的瓶身。瓶口紅色的封印像一個古老的預言。

      十五年,對紅酒來講不算長,對整個中國的酒曆史來說更像是滄海水滴,但真的倒上一杯,一口喝下,你卻絕對可以喝出不一樣的時間味道。

      真的,白酒的香醇除了原料以外,本就是依托各家秘門的優質陳曲,五糧液陳釀年份酒的窖池起於明朝初年,並且幾百年來據說從未間斷過使用。要知道,哪怕僅僅是普通的五糧液,也已經是中國最頂級的白酒之一,曾登上過國宴的台子,出現在外交場合,更被當年的西藏十世班禪用作祭天祈福酒......而這十五年的年份酒,怎麼說呢,同樣是烈,同樣是醇,同樣是一道在觸及唇舌的瞬間就延着身體一路燃燒、似劍一樣的暗火,但卻多了一絲綿長的靈氣,好象將在體內縈繞三日不散。

       那是最微妙不可言說的感受,是白奇楠與綠奇楠燃點後香氣的差别;是月之十六與十五間的差别;是一片生長的葉在淩晨與子夜的差别;是紅顏知己與親密愛人的差别。

      這種天氣裏喝五糧液大略真是最適合不過的(再不然就是大冬天,應該會有另種豪氣)。只消一杯,就好象把四肢百骸都打通了,立冬日沉溺在空氣裏的積鬱與悶,都在這古老、凜冽、不留幻想的透明體液裏融化成了千萬縷的思緒,而關於“中國”兩字,亦在那一刻鮮明無比。   

是的,雖然如今紅透紅透的要麼是洋酒要麼是葡萄酒,但在我的想象裏,一定有一種独独屬於中國人的飲酒審美以及飲酒樂趣,而那必然與白酒息息相關。

找一些自己覺得合適的時刻,開一瓶上好的白酒來喝着試試看吧。不一定要用考究的青瓷或犀牛角的酒杯;不一定要懂得吟詩作曲;也不是非得有才子佳人相伴。

一個人,一杯酒,有時候,不過是你對自己作為“中國人”的身份的暗暗地認知與認同,不過是一次傳統文化最不露痕跡的平民复興。

      畢竟,酒是最難也最容易的東西。人也一樣。

       幾時通了,幾時才醉不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