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80后青年的朝鲜之旅（上）-中国选举与治理网

　　曾有人说，朝鲜的今天就是中国的昨天。对于在改革开放后出生的我来讲，虽然不止一次地聆听过父辈们的讲述和接受过各种方式的历史教育，但对于中国的昨天是什么样子始终没有直观切身的感受。因此能上我们的近邻、同是社会主义的朝鲜走一走看一看，一直是我的一个心愿。

　　今年恰逢中朝建交60周年，也是中朝友好年。这个十一长假，我终于有机会和新姐磊哥一起赴朝鲜观光旅游，虽然只有短短的4天3夜，但却是感慨良深，收获颇多。

　　必须跟团走，且限制多多

　　从2009年开始，朝鲜正式成为中国公民的旅游目的地国家。在此之前，丹东、图们等地的旅行社只是以边境旅游的执照开展朝鲜旅游业务。由于朝鲜不允许游客自由行，因此要想去朝鲜旅游，就必须报团前往。我和新姐磊哥选择的是在北京/丹东/平壤双卧6日的行程，景点包括平壤、板门店、妙香山等，这也是朝鲜旅游最经典的一条线路。

　　赴朝鲜旅游有很多特别的限制，比如不允许评论朝鲜的政治体制、不允许携带手机、不允许自由活动、不允许随便拍照等等，不允许携带印有明显美国或韩国国旗等印刷品等。不管你理解也好，不理解也好，人家就是这么规定的。

　　去朝鲜之前我还想，我带的三星数码相机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像小沈阳的中方领队

　　我是10月2日晚在北京站乘坐T27前往丹东的。路上无话，3日早上到达丹东火车站之后，我们直接被等候在车站外面的小面包车拉到了边检口岸。在那里我们见到了这次朝鲜旅游的中方旅行社的周导。

　　“手机坚决不允许带啊，到朝鲜通信基本靠吼……”周导长得有点像小沈阳，尤其讲解注意事项时那双眯缝着的小眼睛，和小沈阳那叫一个一致!

　　在周导讲解的注意事项中，有一项特别不靠谱，那就是到朝鲜的旅游景点购物时，不要买散装的干货等食品，否则到中国边检不让入境。就因为这句话，很多人没敢买。而在朝鲜，当地导游则告诉我们说，这个可以买，可以带回国。结果还真是如此，个别买的人还真是没有遇到一点阻碍，非常顺利地就通关了。

　　游客99%是中国人

　　五一长假取消后，人们都憋着十一长假出行，出境游自然十分火爆，据说当天我们赴朝鲜旅游的中国人有300多人，这对于朝鲜这样冷门的旅游国家来讲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了。

　　出游点过名后得知，我们这个北京出发的团共有33名游客，全部为中国人。这并不奇怪，因为每年赴朝鲜旅游的有99%都是中国人，西方游客少之又少。我曾在板门店见到过几个黄头发蓝眼睛的西方人，其中一个在大连工作的英国人汉语很好，他对我讲，他在大连报团，本以为能和中国人一样，能享受3千元的团费价格，结果因为是西方人，他报名的费用是5千。他说如果是在欧洲报团，团费还要高，得7千。

　　朝鲜不准持有美国或韩国护照的普通游客入境，但护照上有美国或韩国的签证的话，对赴朝鲜旅游没有任何影响。我们旅行团是集体签证，护照上只有丹东边检的章，没有朝鲜的章。据说如果护照上有朝鲜盖章的话，终生不得进入韩国。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边检完之后，我们一行33人开始乘汽车跨过鸭绿江大桥(现在叫中朝友谊桥)，驶向对面的朝鲜城市新义州。即将走出国门，大家都很兴奋。车内不知道是谁最先高声唱起了当年抗美援朝时的志愿军歌曲，这一没有指挥的开头立即得到了热烈回应，独唱瞬间变成了大合唱：“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歌曲唱完，车内回荡起众人爽朗的笑声。

　　中国与朝鲜隔鸭绿江相望，直线距离不到2两公里。在丹东这边本来有两座和朝鲜连接的大桥，都是日本人当年修的。其中一座大桥的朝鲜一侧在抗美援朝战争中被美军飞机炸毁，现在成了断桥。另一座鸭绿江大桥后来改成中朝友谊桥，一半归中国所有，一半归朝鲜所有，只能单项通行。我们这次去朝鲜旅游，正好赶上温总理访问朝鲜，中朝双方已经决定在鸭绿江修建一座新的大桥。

　　飞驰的汽车连三分钟都不到，就驶进了朝鲜境内。我们终于踏上朝鲜的土地了!迎接我们的，除了沿岸低矮的平房和荒草之外，还有前途莫测的边境检查……

　　到达新义州边检口岸后，我们按照名单上的顺序排好队，把行李包打开，放在地面上等待检查，一个边检人员手持一个扫雷器的东西在游客面前上下晃了一下，蹲下身伸手在包里简单翻了翻就算完事，并没有原来想象中的那么严格。

　　在检查磊哥的行李箱时出现了个小插曲，一个可伸缩的金属棒引起了边检人员的注意，磊哥跟他讲这是导游用来举旗的旗杆，在朝方导游解释之后，他才明白是什么东西，没把它列为违禁物品。

　　我们团里的朝鲜人

　　我们旅游团的朝方导游是个瘦高的中年男子，名叫李英吉，团里的人都叫他“李导”。李导汉语超好，一点口音没有，如果不是他胸前西服上别着的金日成像章，你会以为他也是一名中国游客。和他聊天得知，李导两年前才分配做导游，之前在政府机关工作。

　　我们问他，你汉语这么好，是不是之前在中国待过?他告诉我们，自己从来没有去过中国，甚至连对岸的丹东也没有去过。他说朝鲜人出国有严格的限制，即使是导游也不能轻易出国。

　　在朝鲜接下来的几天里，李导给我留下的印象是很和蔼亲切，不像见到的朝鲜人民军战士一样，总是扳着个战斗脸。他能准确叫出我们团内几个年轻人的名字，甚至直接称呼我为“小祁”。虽然在朝鲜我们是外国人，但我们的交流却没有陌生感。

　　在解答中国游客的问题时，李导也比较实事求是，比如他就私下跟我们讲，朝鲜现在是有个人崇拜的问题，但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要慢慢来。

　　我和李导后来在平壤凯旋门的合影。朝鲜的凯旋门比法国的凯旋门还要高。

　　我们团还有一个朝鲜国家安全局的陪同人员，我们都叫他梁科长。我觉得他如果再夹一个小皮包的话，特别像中国过去的中小城市出差干部。梁科长总是笑眯眯的，除了有一次在平壤禁止一个游客拍摄朝鲜民宅之外，整个在朝鲜旅游期间没有任何干涉我们的拍照和言行(当然了，他听不懂中文)。

　　由于我们团人数，所以在平壤时被分成了两辆小巴士。这样我们就有多有了一个女导游和一个实习导游。那个实习导游姓郑，是平壤某大学大五的学生，中文说得很蹩脚。

　　有一次郑导问我们团的一位阿姨，说现在在中国女孩结婚找对象是不是要先看男方是不是党员?阿姨告诉他：“早就不是了，现在是看你有钱有房没有。”他告诉我们，现在朝鲜女孩子找对象是要看是否是党员的，另外当过兵的男的也很受欢迎。

　　
左边是郑导，右边是梁科长。李导用手机给他们拍照。在朝鲜，导游是可以使用手机的。

    朝鲜式的社会主义新农村

　　边检完之后，我们乘车驶向新义州火车站，到那里再换成旅游专列开往平壤。站前广场上矗立着一座金日成塑像，不少走出车站的朝鲜人或扛着行李，或背着孩子，衣着都很破旧。

　　所谓的旅游专列，其实也就是中国过去的绿皮火车。从车内深红色的木制内壁和厕所里的坐便器来看，这有可能是从俄罗斯引进的。

　　朝鲜时间比北京时间快一个小时，朝鲜时间11点40分，列车缓缓开动驶向平壤。

　　从新义州到平壤沿途禁止拍照，和中国铁路沿线不同的是，沿途看不见私搭乱建的房屋，看不见饲料化肥和中国移动等凌乱的墙体广告。相反，展现在我眼前的是朝鲜秀美的农村风光。

　　一片片金黄色的稻田，就像凡高笔下的画一样灿烂夺目。一排排白色的房屋建得整整齐齐，途径的车站也都是白色的，中间挂着金日成画像，旁边用红色朝文写着“伟大领袖金日成将军万岁”这样的字样。有车上的游客认为，用中国的政治话语来讲，这就是朝鲜的社会主义新农村。

　　听李导说，朝鲜农村现在都是集体农庄，相当于中国过去的人民公社，人们集体劳作，用计工分的方式来决定劳动所得的多少。

　　不仅是吃饱，而且是吃好

　　朝鲜和中国一样，都是好面子的国家。因此尽管粮食供应紧张，可还是能够让外国游客吃饱的。而且让我没想到的是，朝鲜招待外国游客的伙食还是相当好的。听李导说，朝鲜的粮食是计划供应的，每个朝鲜成年人每天的粮食是700克，将近一斤半，是能够吃饱饭的。当然，由于不允许和普通朝鲜老百姓接触，因此李导此话的真实性，我们不得而知。

在列车餐车上吃的朝鲜第一顿饭，有鸡、鱼肉，土豆、豆腐还有大酱汤，6菜1汤的标准。


在宾馆吃的第一顿晚餐，还算丰盛。


平壤的早餐，咸菜和辣白菜好吃。


在开城吃的，大家知道叫什么么？

　　火锅涮的是猪肉，白菜上面，就那么一点儿。

　　新义州距离平壤只有220多公里，列车足足开了4个小时才到达平壤火车站。到朝鲜旅游的第一天，我们其实有大半天的时间泡在了路上……

　　列车缓缓驶进平壤火车站，我下车的第一反应就是拍照，在《真实的朝鲜》一书中，作者叶永烈在平壤火车站拍照被导游制止。而这一次没有导游跟我讲不许拍照。

　　虽然是首都，但平壤的火车站并不大，大概和北京展览馆差不多吧。站内外随处可见政治标语和金将军的画像。

站前广场，“100天战斗”内容的标语

　　世界上最深的地铁

　　我们到平壤的第一个参观景点就是平壤地铁。地铁也可以让外国游客专门参观，是因为这是世界上最深的地铁，距地面垂直距离可达100米。我掐表算了一下，从地面坐电梯下去要2分半钟。(电梯速度并不慢)

　　细心人会发现国人拍回来的平壤地铁站内照片总是差不多，那是因为朝方就制定了那么两个车站供外人参观。谁来都是从这个车站内，那个车站出。

　　在狂拍一通后，我们和普通朝鲜乘客一起坐上了地铁列车，车厢里也悬挂着二位金将军的画像。我发现车开动的时候，靠墙一侧的车门居然没有关上!站在我前面的一名朝鲜学生看到后走上前用力一拉，终于把门关上。幸亏我没靠在车门上站着!

　　临时改住西山饭店

　　参观完地铁之后，我们乘车回酒店吃晚餐。本来行程写着是我们到平壤入住羊角岛宾馆或普通江宾馆的。结果因为温家宝访问朝鲜的陪同人员入住羊角岛，房间不够。我们被临时该在住了西山饭店，最后一夜才被安排住羊角岛宾馆。朝鲜没有星级酒店之分，只有特级(相当于4星级吧)、一级和二级宾馆。在平壤，只有羊角岛宾馆和高丽饭店是特级，西山宾馆是一级。

　　《阿里郎》 啊，里郎

　　在国内就久闻朝鲜大型团体操和艺术表演《阿里郎》的大名，10万人的演出已经入选了世界吉尼斯记录，被誉为朝鲜的“精神核武器”。它是如此的出名，所以在这里有必要先介绍下背景知识：

　　《阿里郎》是朝鲜民族历史最悠久的传说之一，相传很久以前，在一个偏僻的山村住着恩爱夫妻里郎和成妇。一年大旱，颗粒无收，地主逼租，农民暴动，里郎毅然参加，成妇留在村子里。一天，土豪路过成妇家门口，被成妇的美貌吸引，遂每天来追求。成妇不屈。

　　一日里郎归来，成妇做美味给他吃。正巧土豪也来到成妇家，里郎误会，一气之下拔刀杀死土豪，离家出走。成妇在后面边 追边喊：“啊，里郎，啊里郎，不要抛弃我”。可里郎头也不回。成妇追到山岭上，绝望自杀。待里郎醒悟，追悔莫及 这个山岭后来被叫做阿里郎山岭。成妇在山岭上即兴唱出一首歌曲，表达离别丈夫的悲痛之情。这就是《阿里郎》。

　　现在的《阿里郎》演出，已经不是单纯地展现这个故事了，而是“体现朝鲜人民赶走日本侵略者的光荣历史，并表达全体人民在新世纪为创造美好生活而努力奋斗的共同愿望”的革命史诗文艺表演。

　　演出分序幕、一、二、三场和终场。那阵势那场面真是相当壮观啊!气死张艺谋，不让北京奥运开幕式。

　　不过我觉得演出好是好，就是打出的朝鲜文字我都不认得(除了“万岁”的朝文)，这多少影响了对演出内容的理解。另外800人民币的票价也太贵了，去年还400元呢(朝鲜人民基本都是组织看的，不花钱)。而且800人民币只是三等票，一等票是300欧!我觉得这跟抢钱差不多了。

　　没办法，在北京有钱能看到《图兰朵》看到《大河之舞》看到《猫》，可花多少钱也看不到《阿里郎》啊!

　　早安，平壤!

　　早晨醒来，我推开西山宾馆的阳台门，一股清新凉爽的空气立即把我包裹其中，我赶紧回屋有出套了件外衣，拿出相机拍摄晨光中的平壤。禁不止想对着眼前的一切大喊一声：“早安，平壤!”

　　清晨的平壤很安静，听不见汽车的轰鸣声和喇叭声，用一部电影的名字来表达，就是《这里的黎明静悄悄》。

　　平壤顾名思义就是“平坦的土地”，在被称为“三千里江山”的朝鲜半岛，这是一块建设城市的极佳地带。一条名为大同江的河流，将这座城市一分为二。正如巴黎有塞纳河，伦敦有泰晤士河一样，有大同江的平壤，同样婀娜多姿，充满了灵性。

　　印象平壤

　　对于生活在北京的我来讲，朝鲜首都给我的印象可以用一个“少”字概括，即人少、车少、污染少和噪音少。

　　平壤城市不大，只有200万人口。这里机动车很少，路面上也能看见奔驰这样的好车，但没看见SUV、敞篷跑车这样的车型。不夸张地说，平壤白天的车流，应该和北京午夜东二环的车流量差不多，你想在平壤堵车都堵不着。平壤不许女性骑自行车，就是因为车开的太快，曾经撞死过骑车的女性。

　　平壤的公交车开起来很慢，车型很破旧，像北京1路728路那样的丹东黄海大公交车，平壤就根本没有。人们在公交车车站等车时都很有秩序，自觉排成一个长队。这说明平壤市民的文明素质很高，不像在北京，还得有大妈带着红箍举着小旗在车站维持秩序。听李导说，由于公交车很慢很少，平壤市民很多都是走路上班的。

　　车少，汽车尾气就少，所以平壤的空气质量很好，都得是良以上的级别的。中国城市存在的“牛皮癣”问题，在这里根本看不到。这里没有城中村，也没有小广告和乱七八糟的广告牌。

　　平壤的城市路面也很一般，基本上从上世纪80年来就没有修过。由于朝鲜电力供应紧张，道路两旁的路灯或是不开，或是光线暗淡。夜幕降临，除了主题思想塔有景观照明之外，四周全是黑压压一片，居民楼停电现象据说是“家常便饭”。

　　对于喜欢夜生活的人来讲，来平壤得活活憋死。因为这里没有像簋街三里屯后海这样的地方可玩。K歌有吗?没有!迪厅有吗?没有!烤串有吗?按说这个可以有，可是在计划经济的朝鲜，这个真没有!

　　平壤的建筑都很朴素，以灰色白色为主。除了柳京饭店之外，这里没有像北京那么多新奇特的建筑。在金日成广场等一些旅游景点，你能明显感觉到这些建筑和北京的火车站人民大会堂就跟一个妈生的一样，都带着苏式建筑的风格。

　　我判断一个城市的文明发达程度，喜欢看户外广告的质量和报刊亭的数量。在平壤我就看到一个汽车品牌的户外广告，这在计划经济的朝鲜很小少见。报刊亭我就一个也没看见。看来平壤市民的精神文化生活并不是很丰富。


看出来这是出租车了吗？


朝鲜的“蓝立方”，这不是报刊亭，也不是志愿者服务亭，而是国营小卖部。里面卖的VCD是中国的四大名著电视剧、葫芦娃动画片和宋祖英歌曲等。

　　女交警指挥的不是交通，是寂寞

　　平壤的十字路口没有红绿灯，只有女交警指挥交通。平壤的女交警很漂亮，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一方面是给外国游客看，另一方面也是让开车的司机注意看交警的指挥。

　　女交警是平壤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每个游客都想把她们定格在相机里。但是我们并没有这样一个专门拍女交警的旅游项目，只能是在坐车时偶尔抓住机会拍几张。由于车开得很快，拍出来的效果很不好。

　　我们曾跟李导说，能不能在路边停一会儿车，让我们拍拍女交警。李导的回答有点意思：“咱们只要一停车，就有男交警上来罚款了，所以不能停车。就在车上拍吧，这也是考验你们的摄影技术嘛。”

　　在为数不多的和女交警相遇之中，我发现她们拿着指挥棒，工作特别严肃认真。可是平壤的车实在是在太少了，套用时下一句最流行的话，平壤女交警指挥的不是交通，是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