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港乐谈情:十二张最爱专辑·粤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30 16:19:25
与港乐谈情:十二张最爱专辑·粤
文/公元1874
这篇文字,纯粹为整天霸占自己耳朵的音乐们,记录点什么。
前段时间整天陪伴我的IPOD退役,自己也随即转投SONY的怀抱。卸载Itunes前看了下听得最多的歌,前100首其实令自己有点意外。也许有些时候不经意的记录,才是最真实的。不想忘却这份真实,所以为这些歌写下当日的心思。
这12张专辑是我在mp3里完整听得最多的。可能和一些人完全契合,也可能和一些人南辕北辙。这都不重要,只要你在其中能发现自己喜欢的就好。
分为粤语、国语两部分。私心在先,先写粤语。
1 《演奏厅II》 李克勤/2006.11
这可能是一张我目前在港乐中能找到品质最高的专辑。而这个品质单讲CD本身的制作精度。《演奏厅II》采用现场收音,李克勤在偌大的演奏厅内,面对座位上空空如也的观众,与小提琴手、钢琴家、鼓手等等乐器演奏者们一起,录下这张相当发烧的专辑。
制作背景只是为专辑本身添加一个成为经典的充分条件,而非必要。这张专辑能够让我听无数遍,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歌曲本身质素相当之高。从开场《天水围城》山崩地裂般呼之欲出的力量,到《公主太子》的幽怨哀伤,再到《香港仔》的辛辣讽刺、《情比纸薄》的无奈感慨、《九龙皇后》的甜甜蜜蜜、《一场兄弟》的哥们友情,克勤用《演奏厅II》带领听众完整的领略人间世情,令我每次听完这十首歌,都会在不同的心境下,有着不同的领悟。
想重点谈谈《天水围城》。
天水围是香港的一个地名,位于元朗(这个地方听说过的人应该就很多了)。这个地方以新建的屋村居多,所居住的人大都是香港的中下层阶级,但区内也不乏有钱人。同时很多从内地来的移民也都居住在这里。
天水围是备受争议的香港城市新兴规划的一个典型代表。无论是居住环境,购物条件,交通、教育、市民娱乐等等,天水围都是极其糟糕的。举一个简单的例子,有很多住在天水围,但工作在九龙的人,经常因为交通不便利,要几个小时到深夜才回家,或者根本就无法回去。而且即便交通尚可,交通费也高得吓人。而在建筑天水围时,因为政府提出一些不合理的规划,例如要在某某年达到修建多少多少户这样的目标,而使得天水围中拼了命似的大兴土木,造成整个天水围居住环境日益恶劣。
而纵观天水围的市民生态环境,绿化差,公园差,甚至连一家医院都没有。而这样的地方却有一个意义不大的湿地公园,实在是令人讽刺。而在天水围中,家庭因为挤迫而发生的争执,学生因为得不到良好的教育发生的恶性事件也在逐年上升。近几年也有多起学生自杀、杀人的恶性案件发生,去年更成为全香港家庭惨剧最多和青少年犯罪问题最严重的地区。
相对于内地,香港的住宅条件整体是要高于国内的。而很多抱有多香港憧憬的内地人,都朝着活得更好之类的原因奔往香港,其中最多的又是嫁过去、漂洋过海的内地女性。当这些人到了香港之后,住进天水围这个新兴的移民市镇之后,发现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在内陆面临的问题不但没有解决,反而变得更严重,各种各样的家庭、社会危机就接踵而至。
例如去年一个案例,天水围中三名中年女性在屋中烧炭自杀,年龄均在30-40岁之间。这三个人中,一个有虐儿记录,其余两个则有精神病史。
如果抽开来看,这个案例的死者都比较特殊。但她们所代表的年龄层,恰恰也就是天水围的主流。很多嫁来香港的女人,在香港没有根基,没有学历,没有朋友,没有自己一个完善的可认知空间,有的只是自己的香港籍丈夫,而自己的丈夫整天外出工作,这些留守在家的妇人的心境又是该由谁去调解呢?在天水围这样一个连医院都没有的地方,市民娱乐基本为0,区内影院、球场、图书馆、商场等等都少得可怜,常常人满为患,试问一个人若想在图书馆里清净看书,却要排队等上个把钟头才能进到馆内,他还想有静下心来阅读的心情么?
天水围是香港移民问题造成的种种恶果一个简单的缩影,而林夕的《天水·围城》在歌词里将天水围的困境时而含蓄时而直白的抒发了出来。
“围住了的血汗、跌宕、厚望”,因为很多人是抱着希望来到香港,却没想到依旧面临同样的困境;
“围住了升学、收获,便了解何谓罪恶”这段着重提到的教育问题,天水围中恶劣的教育环境使得孩童得不到心智体的发展,只能走到犯罪的道路;
“谁策划这寸地尺土,人挤逼中便容易退步” 这段话林夕在质问,是谁导致了天水围今日的局面?谁令天水围的居民越生活越往下坡路走?其中的愤怒不言而喻。
“他亲身真正感到 尺地寸金人便会无余地平和独舞” 这段则直接告诉听众,正因为天水围严重的规划问题,挤迫的空间,失败的城市建设,才造成了恶性事件逐年递增,使得居民“无余地平和共舞”;
“气候太凉像残酷得天生等天养 怨恨暴燥压抑唯有记住 人静便心凉
谁凭权力照料这寸地尺土难为他不管平日恶耗 ”这段指责凭手中权利管理着天水围的政府,对糟糕的现状熟视无睹,犹如让一直“恶耗”的居民“天生等天养”一样,不去解决问题,内里发生的种种怨恨、暴躁、压抑,只能让居民自己去“人静心凉”。但,又有多少人做得到这一点?
后林夕也没有完全灰暗,给了听众一个希望
“围住了的国度、血路 他都肯照做
墙没有给拆掉 城没有给弃掉墙令到他攀登进步”
即使政府造成天水围今日的局面,让天水围自成一国,这个无形的大墙拆不掉,天水围也依旧继续存在,而这份负担,也是“我”继续生活,奋斗的动力。
《公主太子》与《情比纸薄》。
有人说前者是行货,其中不乏克勤的死忠。其实,行不行货这不是评价一个歌曲的重点,能否打动人心深处的某些东西才是最重要。陈少琪与林夕,伍仲衡与王菀之,分别写出了两种对感情的无奈。《公主太子》是在金钱面前现实的残酷,是对“有情饮水饱”的一记耳光,也是对何为高处、何为自私的自我解读。陈少琪很简约的用夜间巴士和绿荫球场,勾勒出一个平凡的沧海桑田。过去的,过去了,而处在现实的“我”却依然眷恋与她的从前。
勾勾手指,比不起钻石戒指。这就是脱离了童话的公主和太子,最终必然的结局。本曲中韩国小正太的童声,也为此曲的意境勾勒上了一个档次。
讲完金钱对感情的摧毁,林夕又带领大家回到他最擅长的大爱与小爱话题。《情比纸薄》,写的是“同时望著电视中的怒海,最好的情人竟然不瞅睬”。身边有个肯捐款、肯赈灾的有情人,却无法与她掏心掏肺。也许相处太久,激情便会归于平淡,可是,“火花纵非万有,但半滴情谊,还有没有?”很喜欢本曲的萨克斯,与曲调本身相得益彰。而克勤对于感情的控制,亦无须多言,本曲他的演唱,可打满分。
不能忘了暧昧至极的《Paris Hilton》。这是一首隐秘闷骚的歌,与那位社交名媛无关,写的是离乡游子的心态,不过没有“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心态,多的却是在路易十六座的沙发上,挂念对牢旺角大窗的小资心思。
其实忘掉这个场景,这种别样的疏离感,又有谁没经历过。“这陌生房间,无论再望山面海,始终不过是华丽过场,完事拆开。”《Paris Hilton》,写的其实就是每个人都会有的那份想,却不敢想的莫名惆怅。
《时代广场》与《九龙皇后》,地名直接点出主题,前者写时代广场之下主角的分分合合,而后者则是痛并快乐着的婚后生活写照。这是属于香港人自己的歌,外人大概无法理解“红磡怨到去白田”究竟有多远,也可能无法感受到,站在时代广场上“旧日树木静听风向”的茶余饭后。是的,这就是克勤带给港人的一份厚礼,一种用音乐记录下来的怀念,而这份怀念,亦可以让更多没有在香港生活和这样子经历人生的人,点点滴滴的冥想。
《演奏厅II》的题眼就是演奏厅本身,但克勤用歌声把听众带离厅外若干遥远的距离,完整的聆听一遍下来,你应该会对这样一张质素无可挑剔的专辑,竖起大拇指。

2 《Sound》 Beyond/1995.06
黄家驹在93年的骤然去世,不仅让整个香港乐坛的音乐拓展性遭受重大的挫折,也给Beyond本身带来毁灭性的打击。对于一个像张学友、张国荣这样的歌手,一张专辑里也不得不有一半是翻唱日本等国歌曲的境况,Beyond所一直坚持的百分百原创,无疑给这个翻唱成风的香港乐坛注入了新的希望。而作为Beyond的领头羊,黄家驹亦成为这股希望里最强有力的支柱。但,93年6月让所有人痛心的意外,使得这根被寄予无限希望的支柱轰然倒塌,而香港乐坛又回到翻唱和快餐的恶性循环,并且,为今时今日的衰落埋下了病根。
beyond本身呢?1994年在黄家驹逝世后,三子所发行的《二楼后座》,被广受诟病。其中虽然有《总有爱》这样诚恳答谢歌迷的作品,或者《醒你》这样赤裸抨击娱乐圈的痛快写意,但整体上仍然欠缺家驹生前的专辑中那种撼动人内心深处的魂魄,而且出现了诸如《伤口》这种为人所不齿的九流情歌,更是降低了这张专辑的整体质量。不过很快,1995年6月,beyond的第二张粤语专辑《Sound》,重新向世人证明了他们,依然是一支有Power的乐队。
《铁马镏》破天荒的用纯鼓开场,叶世荣玩兴大发的作品倒是圆了家驹生前想出纯演奏专辑的梦。而《教坏细路》更是显出beyond的无所畏惧,拿Tvb开炮使得他们在往后若干年内与无线干戈不断,专辑中最有深度的作品则是Paul词曲唱一手包办的《缺口》,一个游子的心声、对逝者的怀念写得淋漓尽致,几段隐喻也让听者深思。
有些声音,永远听不到,纵会有色彩,但是漆黑将它都掩盖;有些家乡,永远去不到,剩下了追忆,或是只得一些感应?《缺口》一曲显出了失去了家驹之后的beyond所面临的迷茫,与另起炉灶的不同风格。三子的beyond,已经不是单纯的励志或者以“爱与和平”的眼睛去关怀世界。对于存在的思考,存在的意义,成为beyond后期的主要命题。
接着Paul又自嘲的写了《阿博》,一首应该可以引起不少二十来岁听众共鸣的歌曲。这首歌很简单,歌曲中的那位阿博也很简单,因为“我的心情犹如微尘,躺卧于街头或结伴同行”。当然,我们极少有机会去享受这种自由,但我们不免会因此而憧憬,恐怕现实还是“讲起身家总觉自卑,茫茫前途就似看见空气”。
专辑同名主打歌曲《声音》,背景乃是当时香港政府限制红馆分贝,引起本土音乐人不满。作为香港音乐标志的红馆,若是连歌手的音乐都要限制高低,这种武断偏见的规定,必然会掀起波澜。beyond则用最简单的音符和最粗暴的怒吼完成了他们对英政府的宣战,“谁可掩饰天裂地摇心底的呼叫?假使讲说话也不可,高歌也是过错,随便你去处分我!”次年在台北现场的本曲更是力量爆棚,这也成为后来几场演唱会的保留曲目。
其后,有延续《声音》的《困兽斗》和《逼不得已》,三首歌完整的将本次事件记录下来。接着话锋一转,《门外看》却是一首别有风味的小品,不愤怒的beyond,不愤怒的Paul,其实也是一个拥有着诸多小心思的男人。“依稀 还暖的心一再惊醒 随意于心中一角画梦 依稀 微带点忧郁的气氛 忘记于天边海角 我在门外看”。笔者每次听到这段,伴随笛声,总会觉得十分惬意。
《叹息》是本张专辑唯一一首情歌,Paul的词使得整首歌有种说不出的哀怨。比起上张专辑的《伤口》,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其实稍后在《Love & Life》里的国语版,本曲的表现更胜一筹,后期的beyond难得如此抒情,值得留意。
《Sound》专辑是一张正式确立了Beyond在离开了家驹时代的转型风格,电子乐、摇滚乐、迷幻风格在本张专辑均有尝试,而整体质量亦是在其时仍然盛行的翻唱风中不可多得的高水准原创专辑。beyond更是在本张专辑的海报内,自信满满的写下了下面的话:
不是每一种声音都叫音乐;
不是每一个乐队都叫beyond。

3 《U-87》 陈奕迅/2005.06
04年,经历家庭、事业一系列变故的Eason,在歌坛最风光无限的巅峰上,被英皇骤然冷藏一年半之久。500天不出片,这对于一个张张专辑大卖的一线歌手几乎是不可想像的事情,但一切的原因皆因为Eason要脱离EEG而起。商业时代,利益为主,唱片公司有些小手段也无可厚非。但一个公司若做得像EEG这么无耻,恐怕也属少见。
长痛不如短痛,金子也总会发光。虽然2004年,在EASON这10多年的演唱道路上,留下的是一抹空白,但庆幸的是,给eason也换来了更加广阔的创作空间。转投环球旗下新艺宝的Eason,终于能够真正做自己想做的音乐。
05年2月,《夕阳无限好》悄然在贺岁未散的喜庆气氛里爬上了各大电台的榜单。这也是既《Shall we talk》之后,Eason再次用非情歌作为专辑主打曲目。还记得笔者第一次在电台听到这歌,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我熟悉的那个Eason所唱的歌。的确,跟《明年今日》还是《十面埋伏》相比,《夕阳无限好》显然与这些歌曲有一个明显的界限。你会发现,那个曾经呼天叫地爱爱爱爱爱到要吐的失恋伤心人,变成了“好风景多的是”的智者。(题外花絮是林夕凭借《夕阳无限好》200字不到的歌词,拿下8000港币,成为业内翘楚。)
05年6月,Eason在新艺宝第一份作业《U87》面世。
细心观察《U87》,你会发现这张专辑跟陈奕迅在英皇的最后一张大碟类似:都是以一些时下、较为个人的内容来做文章。不过,《Live for today》显得有些刻意,唱出的东西显得有些大路和廉价;《小孩不懂怕》《谎言》《真相》,告诉听众的道理,是否显得有些过于直白?看看填词的是陈文刚和乔靖夫,他们与eason的不来电恐怕也是原因之一。
还好,这张专辑有我们熟悉的林夕、黄伟文。CY KONG、Eric Kwok等老相识更是皆数到场(不过,独独缺了一个陈辉阳)。
开篇一首林夕与CY KONG联手打造的《烂》灌进听众耳朵,林夕在03年后尽参佛法,05年是其佛法“修炼”的成熟期,这首《烂》就带着他参佛的意味。寥寥几句,写的仍是世间百态。林夕用“烂”做题眼,告诉听众的是:肉身会腐烂;世上无敌,必须不怕烂”。援引另一句话来解题即是:一件东西未必真实。只有相信那件事,他才能变成真实。一切人和事都会“烂”,而只要你心中不怕,又有何惧?
雷颂德作曲的《阿牛》是本张专辑唯一一首情歌,而这首歌亦是使《U87》陷入抄袭疑云的罪魁祸首。从编曲角度来看,《阿牛》的确很像传媒大众指责的抄袭对象《舰队》,而两首歌风格的确几乎完全一致,前者写为爱生,为爱死,闯情场的“一头蛮牛”;而后者写的则是为着感情勇往直前、乘风破浪的“舰队”。不过问题在于,这两首歌都是雷颂德自家作品,而且自己形成固有风格,别人是否管得着?无论其他人再怎么批评《阿牛》也好,也不妨碍这首歌在eason的作品里一个较为独特的地位,特别是其高潮段落“不甘心 明明不开心 就是不甘心”的句子,暴烈程度和同类型的《爱不释手》有上一拼。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U87》里最让人断肠的歌曲,当属这首缅怀梅姑打题的《夕阳无限好》。即便是背负了伤感愁人的忧思,林夕仍在歌曲内,末了鼓励听者,“好风景多的是 夕阳平常事 然而每天眼见的 永远不相似”。这个世界有许多不满与美满,心想不同,眼见亦不同。
另外笔者仍郑重推荐本曲的TVB版MTV,只有一个镜头,却拍得沧海桑田,让人唏嘘感慨。
《浮夸》写小人物,写小人物不被重视,写小人物一辈子平凡却又想不平凡,但却无处可以让自己受到理睬,越辛酸,越难过,越郁郁不得志,便从委屈到怨恨。黄伟文的词写故事,写场景,却处处透着一股邪气。此曲一出,无数人猜测他究竟想写谁,谢霆锋,陈奕迅,甚至黄伟文自己?都不像。更多的则是讽刺,既是讽刺这种无才却又爱显的人,也是讽刺这个压制人的社会。
在C.Y. Kong的原曲中,且还保留着一股“正常”的味道,而Eason完全邪式的唱腔,再加上最后那声骇人的尖叫,则将整首歌彻底送入异世界。
黄伟文也凭《浮夸》一词,也可以从此宣定与林夕的平起平坐。因为这样阴森的歌词,是林夕断然不会写的。(当然,能写而不愿写,亦是一种境界)
“那年十八,母校舞会,站着如喽啰。那时候我含泪,发誓各位必须看到我。”类似于这样的人,天下还不够多么?
在《浮夸》里邪完的黄伟文,转眼到了《葡萄成熟时》,却又变得诚恳真挚。以葡萄的栽种、收割,比喻世间人情,黄伟文想告诉听众的是,“日后 尽量别教今天的泪白流”。错误的事,从错误里吸收,挫折与破败,让人心酸;可是,“谁都心酸过,哪个没有?”如果说林夕在《夕阳无限好》里的态度有些消沉,但《葡萄成熟时》则是完全的励志。本专辑心灵鸡汤的任务,落在了黄伟文的身上。
接着是“家长里短”三部曲,《不良嗜好》《怕死》《大个女》。三首歌写的都是成家立业的成熟男人心态,恐怕面对Eason大量的学生听众,会有些水土不服。不过仍然不影响三支歌的趣味,《不良嗜好》说爱人叫自己戒烟,《怕死》则说人三十而立后的惊恐心态,而《大个女》则就是eason对小康堤的忠心告白。谁不希望自己有一个出人头地事事强的儿女,但Eason却告诉女儿,“你若决定要做最尾一名绝对允许”,Eason真乃慈父!
而《不良嗜好》里探讨的已婚夫妇的角力,其实结婚或者正准备结婚的男女应该体会得颇深。歌外,Eason为了女儿而戒烟,而歌内,Eason则有点不甘心的抱怨,“受到监管的确令人苦恼 但你罗嗦都想我好 难忍却又自豪”。说来,谁不愿意有个好女人,在身边对自己管东管西?
16月6日晴》是一首清新可人的小品,但歌词填得略显随意,陈羽恒还是有些功力不足;《三个人的探戈》延续《孤独探戈》,但是立意上虽然剑走偏锋,黄伟文却没能把三个人同行的尴尬填得入肉;至于专辑内半卖半送的两首国语歌,《新美人主义》完全不想提,《遇见了你》倒让人回到了Eason《一滴眼泪》的时代,让人有些怀念过去那个纯纯唱情歌的陈奕迅。
《U87》让重回乐坛的陈奕迅拾起了那支米高峰“U87”,让久违了Eason的听众,再次享受了一场内容丰富的饕餮盛宴。这是一张没有刻意追求主题和风格的专辑,亦是一张无招胜有招的音乐大碟,Eason驾驭各种音乐风格的天王功力,在本支碟内,霸气尽显。

4 《In The Name Of…》 许志安/2006.09
《In the name of...》这张许志安在06年所发行的专辑,在林夕、林若宁两师徒的联手打造下,让听众充满了五谷杂陈的感受。
今时今日的香港乐坛,敢把《大爱》这样的歌当主打歌的歌手实在少见。专辑一开场,就是接连两首旋律阴冷、苍凉的慢歌,足足可以把怀着期待来听新专辑的听众之心浇个透心凉。《大爱》从歌名本身就帖着别无分号的林夕牌,在方大同奇诡多端的旋律下,讲的是一个如何爱、如何不爱的故事。一定要把这首歌同《任白》联系来看,因为《大爱》说完如何爱与不爱,《任白》接下来就讲“这样就叫爱了吗?”林夕倒尽苦水,用大段的篇幅描写什么是缘分,什么是名分,什么是情分,不过,通篇都是一种怀疑与感慨的态度,这与《任白》的标题形成一种颇为讽刺的对比。任白意指任剑辉与白雪仙,是粤曲时代最受观众赞誉的银幕情侣,无数的经典爱情由他们二人演绎,数个故事落成一首歌,结局就是林夕所讲的“就期待三十年后交汇十指可越来越紧;愿七十年后绮梦浮生比青春还狠。”。其实,更狠更绝情的是林夕。
接下来《猪先生》是不折不扣的行货,许志安最擅长的苦男人由他毫无难度的演绎出来,但歌词本身的内涵还不及《大男人》十分之一。也许这样一张充满歌手和制作人个人色彩的专辑,为了迎合市场也不免有这样的歌曲,只是,完全可以做得再有诚意一点,不是吗?
第四首,《何慧爱》,林夕林若宁师徒二人难得的一次合作,精彩纷呈,亦是我在本张专辑最喜欢的一首歌。通篇叙事与讲理互相融合,毫不突兀,且金句连连,足够让听众获得各种复杂的心情思绪。
歌词第一段,写了一些人和事,有爱上大律师的宋美美,没事业的郑大业,还有养缅甸猫的韦智远,以及不让他养猫的谢莉莉……个性太多差异,能争吵几多次?本段以“最大娱乐就是每晚的争拗”作为总结,末了还不忘打趣:或者花猫更好?笔者觉得这句尤为经典,来得毫不刻意,却又将歌词本身形象、立体化,每个作词人都应该以这首歌作为教材。
接下来副歌,两位作词人开始从感慨第一段那些人的爱说起,扩散开来:“上到苦恋冰山,幸福的处境总会随年月冷。若分手不算最惨,浪漫过后,是快乐,是失落,还是痛?”最妙的地方在于“何故永远感慨/何慧爱/施舍乞丐无回头也算是爱”,“何慧爱”三个字承上启下,可以连上前一句词,亦跟后一句相得益彰。更绝的地方是,你把他理解为何慧爱可以,同音的何谓爱更没问题,何谓爱?施舍乞丐无回头也算是爱;何慧爱,施舍乞丐无回头也算是爱。即是一个叫“何慧爱”的人在藉由乞丐表达自己的爱心,亦是词人在自问自答,何谓爱?
至于歌词更多的含义和妙处,则可以由听众自己去慢慢发掘,总之《何慧爱》这首歌,是喜爱港乐的人一定不能错过的佳作。
接下来的《陈大文》朴素感人,用了广东地区最常见的一个人名,写的也是常人的事,中间陈大文叙述自己每天生活的段落,应该能引起不少人的共鸣,而尾段庄子老子的出现,一定会引来对林夕有所关注的人会心一笑。
《孙果与了因》立意可嘉,但歌词则要抱歉抱歉。即是搭上《大只佬》的佛法参悟,歌词本身仍有诸多缺陷。本来就是一首刻意的作品,如果词再刻意,效果非但达不到,还会毁了刚刚预备进入状态的听众们。倒是随后《诺贝尔的名单》嬉戏里透着一股子酸味,饶有趣味。生命的意义,活着的意义,在词中数个人物的命运里,由词人做了一个最终总结:“有位女士夫婿很早死/靠做个女画家养大了八位子女/亦有生命意思”。
《你是我的银河》,本专辑第二首行货。在我看来,一个嫖客爱上妓女的故事,写得完全可以更出位,但碍于电影宣传曲的限制,竟然变得这样平庸,实在遗憾。不过,依然有一个亮点,那就是:银河是个贱货。
结尾曲《李张联婚》,是一首毁誉参半的作品。一方面,用第一人称、第三人称交替写词,倒是颇有新意;但另一方面,不咸不淡的歌词和平庸的故事情节,毁掉了一首本应可以有更大作为的歌曲。无非又是恋人结婚了,新郎不是我;无非又是我爱你,你却更爱钱;若你能忍受老套的故事情节,那么这首歌亦能赚人热泪。
许志安这张《以某之名》,概念可贵,问题亦有,但瑕不掩瑜,部分歌曲写得光芒四射,绝对有让人捶胸顿足,大肆唏嘘感慨一番的力量。尤其是以林家师徒二人的文字较量做噱头,又怎能错过林夕苦头婆心所讲的大爱呢?

5 《玉蝴蝶》 谢霆锋 2001/09
其实我想,大概有一半的人是听到谢霆锋这个名字就对他的歌避而远之的。剩下一半里,又有一大半是被“谢谢你的爱1999”等等再次逼走。这并不奇怪,他在一个全港最烂的唱片公司,又因为口无遮拦,得罪媒体,使得谢霆锋被半强制的安上叛逆、装酷等等标签,形象也在大部分人的眼里不断下滑。
曾经我也这样认为,直到听的《玉蝴蝶》。
2001年,一次意外的巧合,朋友送了我这张CD。从这时候开始,我才发觉我误会了谢霆锋,这个12岁就带着吉他在日本生活的80后,其实他对音乐的想法,比我们在传媒那里认识的,要多得多。
这张专辑最大的特点是纯粹。
无论是限量版的封面上那只黑色的蝴蝶,还是从开场序曲150秒钟气势恢宏的弦乐,这张专辑内的谢霆锋,没有现实内的那么多八卦花边,也没有打人、中指或者粗口,《玉蝴蝶》的谢霆锋,以纯粹音乐人的身份展现在世人面前,而且,真的很出色。
这张专辑最大的特点,一是谢霆锋在《活着Viva》里就已经拿来做标杆的重金属摇滚;另一个,则是将重金属摇滚放在管弦乐中,古典与现代的融合,竟然如此美妙。
听第一首《玉蝴蝶·序曲》,北京爱乐乐团演奏的管弦乐唤醒听众的耳朵;随即进入正题《潜龙勿用》,林夕的词与谢霆锋的曲、加上电吉他与架子鼓融合弦乐,排山倒海的控诉成为此曲最坚实的力量源泉。林夕借用《周易》玄之又玄的句子,切题出两个人无法互相理解,从爱到恨的“潜龙勿用”。过场与尾段的编曲留出大量的空间给弦乐和重金属发挥,让听众欲罢不能。
《今天你生日》《天下不乱》,黄伟文填出的两首充满暴戾之气的歌,这也是谢霆锋与日本摇滚乐团sugizo首次合作。相当程度上,我觉得这两首歌完全能够担负起叫醒听众耳朵的职责,并且两首歌也玩出了新花样。《今天你生日》是一贯Wywan式的怨气,一首好好的生日歌,硬是被Wywan填得戾气十足,“今天你生日 谁耐不耐心都要听侯你呻吟 今天你生日 谁熟不熟都相信你是个好人 今天你是神 今天理论上你最易开心 今天你是神 今天发任何梦也没缺陷”,歌词不断重复“今天”,写下的则是一个诅咒与腹诽生日主角之人的阴暗面。我则推荐在你朋友生日的时候去K房唱这首歌,定会别有一番情趣。
《天下不乱》讲一个人的冥思,怪才Wywan用周围一切看似与过去一样,实则在歌中主角心里却都有所不同的X-File式心态填出一首有关寂寞和欲望的歌曲。“寂寞就是想止咳却没药水 欲望就是想抽烟却没滤咀 寂寞就是想跟风却没大队 欲望就是想捐输却没善举”,其实还是一个人无聊暗喃的闷骚。
《玉蝴蝶》,本张专辑的点题之作。还是谢霆锋曲,林夕词,不同的是从《潜龙勿用》的控诉变成了一行行优美的散文诗。《潜龙勿用》写由爱生恨,而《玉蝴蝶》则是你心我知,“要是完全忘了姓氏 也没有本身的名字 总记得神情和语气 无字暗语 你也心中有知”,试问天下有几对情侣不想做到这一点?从恋生花到风之纱,再到夫斯基和早优生,种种代号下揭露的真理则是“是人是物仍然维护你 代号亦是任我改”本曲舍弃了电吉他与鼓点,钢琴主奏下的纯弦乐,成为本张专辑最温暖人心的歌曲。
接下来,木吉他带领听众走进《停电一日》,周耀辉用较为柔和的态度写了另一个版本的《天下不乱》。《后遗》延续了sugizo在《今天你生日》中的人际关系,仍然述说中我同“你”的虚伪关系,“喊得真 笑得假 维持面上美丽”。Eric Kwok作曲,黄伟文填词的《黑夜马戏团》充满北欧韵味,延续下去则是金培达带来更加华丽的《孔雀》乐章。以吉他的寥寥几音,拨出一段凄美幽怨的自我剖析,“谁 如此漂亮 像只孔雀让你观赏 沽出姿色当个偶像 展览美丽换来饲养 收场都一样”。这也是我在本张专辑里最喜欢的歌曲。最爱黄伟文在第二段的写意,“穿起了鲜血红 想将那幽怨面色冲淡 穿起了孔雀蓝 映得泠宫里未算很泠”。
经历了种种喜怒哀乐后,结尾的《基因改造·阿门》用励志风格让听众重拾斗志。手鼓的纯熟运用是本曲最大的亮点,而最值得留意的则是最后一首《金刚》,这首纯钢琴作品,用最宁静的方式阐述着一个外表坚强冷漠,内里却“血肉正抖震”的男人之苦。“一副不死身 需要多死心 至合衬 曾亦爱得凶狠 一子错 而给他将了军”,写得残忍却又现实。
我想对每一个还认为谢霆锋的歌曲不值一听或者对他的认识仅仅停留在《因为爱所以爱》阶段的听众,推荐这一张《玉蝴蝶》。凄美、幽怨、暴戾、冥思、怀疑,还有浪漫。这张专辑呈现的多元化,也从一个侧面证明了谢霆锋在音乐上的想法与能力。至少,你也可以对别人装酷的说一句,记住潜龙勿用,这样玄妙,你懂不懂?

6 《Moments》 古巨基/2007.08
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下听到《爱与诚》,进而被《心跳回忆》《漂流教室》所震撼,又回望他的旧作《欢乐今宵》感触颇多,大概我永远不会把在琼瑶的婆妈剧中荒废年华的五阿哥和何书桓与这样一个声音空旷灵巧的古巨基联系起来。从03年《游戏•基》到04年《大雄》,我不停的恶补他的专辑,也从中寻到了种种让自己感动、感慨、感伤的字句。《星战》开始,古巨基正式成为香港一线歌手,携著《天才与白痴》登上颁奖台的他仿佛向世人宣告,与三十年前的许冠杰的《天才与白痴》风靡大街小巷一样,度过低潮期的他,杀回乐坛了!
古巨基的专辑中,常有一些非Plug歌,最引我瞩目。03年《游戏•基》里的《心跳回忆》,04年《大雄》里的《漂流教室》,05年《星战》里的《纯真传说》,到06年《我生》中的《重复犯错》,这些歌曲虽不会大热,却总让我在那些主打大热之作之后,反复品味良久。
于是期待古巨基的专辑成为一种习惯,直到今年八月,《Moments》杀来。十个地方,十个瞬间,环游世界的古巨基会带给我们一种什么样的感触呢?
对于这张《Moments》,偶事先的期待相当高,而等待后的结果,大概一分为二:略有失落,略有惊喜。
1 一刻永恒 曲/侧田 词/林夕
喜欢这样的林夕,也喜欢这样的古巨基。侧田越来越上路了,最开始还比较青涩,但现在他的歌,越来越圆润可口,让人回味悠久。
林夕在古巨基面前,放下了许多世事沉重,轻身上阵,为我们细细道来种种微不足道却让人牵肠挂肚的温暖。这首《一刻永恒》既是如此。作为整张的点题之作,《一刻永恒》刻画出了《Moments》的若干种延伸含义,例如回忆,例如旅行,例如爱情。
反复的听这首歌,发觉我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的很多回忆,凝固成那一瞬间,刹那永恒。升职、初吻、旅行,一次次难忘的瞬间,一段段精致小巧的歌词,借上侧田标志性的中板慢歌节拍,有滋有味,让听众听得一次意犹未尽,返带再来一次。
古巨基掌握这样的歌是毫无难度的,音域宽广,音色空灵的他对于这样的歌得心应手。一直很奇怪,为何不拿这首歌第二主打,却用《爱回家》?莫非注定了,每张专辑都会有那么一首沧海遗珠?
点睛之句:
这一世/彷佛旅游沿路一直变/风景退后无奈讲再见
2 钱钱钱钱 曲/雷颂德 词/林夕
炒得很热,关注广东乐坛的大概都会知道这首别异与流行乐的头号Plug。记得林夕去年曾经说,古巨基还可以走得更远,想必这首《钱钱钱钱》即是他与雷颂德修炼古巨基的一种尝试。
同期还有黄伟文的《幽默感》,由于风格的相近,不可避免的要拿来比较。两者相比之下,不得不说《钱钱钱钱》仍是要略胜一筹的,尽管批上了一层疑似抄袭的外衣,但这样就抵消古巨基+林夕+雷颂德这种拓展香港乐坛的可贵尝试,未免有些不公。从听者角度来说,这首歌是很超值的,六分多钟的长度虽然只有上次《劲歌金曲》的一半,但完全原创的内容还是让人对雷颂德刮目相看。分段叙述仍是参考《劲歌金曲》的组合方式,贫穷—奋斗—狂妄—检讨,歌中主人公的四个阶段下来竟也让人感觉酣畅淋漓,听完后也若有所思。不知道某些对这首歌指点的同志,是有哪里不爽的呢?
古巨基这次的突破很漂亮,终于跳离当年猫猫狗狗的年代,有了成熟男人的感悟。而从歌曲的整体来说,由于带有歌剧元素,因此需要古巨基对每段的声音都要有一定的异同。而古巨基对于每段的情感控制亦属到位,低落、爆发,沉思,唱出了听众脑海里的幅幅动人画面,让人不禁感叹:好样的,基仔!
点睛之句:
你说我已变到不可一世/更说你吻我亦会感到忌讳
然后我吃不到你手艺/望著大屋过份美丽/更怕我公司出了问题
3 爱回家 曲/Dick Lee 词/林夕
《爱回家》是古巨基相当拿手的慢板情歌,而作为Plug,使得我对这首歌是不抱什么期望的-----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说歌不好,而是作为Plug,必然要放弃一些东西,添加一些不愿意的东西。这也不是古巨基一个人的问题,全香港乐坛十有八九都是这样,由不得某一个人做主。
《爱回家》打的仍然是温情牌,古巨基有些软绵绵的惬意歌声配上林夕温情脉脉的歌词,完全可以击中某一类听众的心灵。但作为大路情歌,副歌部分故意减少音符来让听众好唱的做法,还是有些太“大路”了。难道在高难度的《钱钱钱钱》主打之后,金牌突然骤变保守了?这使我想起《大雄》里的《漂流教室》,从歌曲本身来说好过Touch、伤追人若干倍,但依然只能留得陪衬垫底,为何呢?太难学。
《爱回家》的副歌很像《伤追人》,音符较少,简简单单,甚至旋律也有几分相似之处。在电台初听这首歌的时候,对副歌就有些不满,在CD中,显得更明。一直跟朋友笑称,《爱回家》可算为《伤追人》的第二集,《Touch》的番外篇,在曲本身的素质普普通通之下,古巨基的声音也无从发挥。所幸,有林夕的歌词救场。
《爱回家》脱离了前辈《Touch》与《伤追人》中仿佛大学时代男女生的凄凄惨惨,讲的是成熟男人工作疲累之余,有一个温馨的家成为他的避风港。从立意来说,年龄层就要比过去高了不少,没有了那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哀怨,古巨基终于和他自己的性格一样,在歌中沉稳踏实,对家中支持他的女友爱意满泄。赚到几多?赚到的只是你。林夕寥寥几句,就将一个男人的心境刻画得入木三分。如果副歌的旋律能更切主题,更饱满而不是现在这么大路,这首歌对听众的杀伤力,更会上三分。但也许在这个市场第一的香港,我们不能太苛求一个歌手改变什么。不能一步到位,至少冀望慢慢会有改变,也是件好事。
点睛之句:
回到家中便有你多好/一碗暖汤的鼓舞
沾湿我眼睛/有人祈求我归家/来互抱
4 你生 曲/雷颂德 词/林夕
要说这首歌好不好?绝对是好的。无论是雷颂德为自己的宝宝而写的曲,还是林夕亲情十足的词,抑或古巨基本身黏黏的音色,互相迎合之下,都显得这首歌可爱感满点。但问题在于,这首歌实在与《Moments》的整体方向格格不入。
为人父对襁褓中的婴儿轻轻唱出这首歌,很有感觉。但这感觉若放在《钱钱钱钱》和《蛮不讲理》之中,显得有些突兀。一个洒脱记录瞬间的歌者,怎么一下子突然变成拖儿带女的爸爸了呢?当然,我们不可能用歌曲营造的环境去强求专辑要必须统一,但偶感觉,这首歌若放在最后一首,作为Bouns Track推出,而不是这样放在专辑正中,大概效果会更好一些。
发完上面纯属偶自身的牢骚之外,再来看歌曲本身,《你生》对照《我生》的乐趣还是不少的。《我生》是自己从婴儿到成年对世界的感悟,而《你生》则是爸爸对这名很有可能是同一角色的婴儿的喃喃细语。放到近几年乐坛来看,《你生》有些像陈奕迅的《大个女》,李克勤的《小宝宝》,基本可算做“为人父三部曲”。三首歌表达的意思都差不多,都是父亲对下一代的关爱与期望,词方面还是来来去去那几句,例如林夕俩次提到,未来你无论成为什么人,期望你会觉得世界够可爱,看来林夕的想法还是一贯的“最紧要自己开心”。近几年的雷颂德都处于一种比较激烈的状态,难得见一次这么温情,倒有点惊艳的感觉。
回望过去,古巨基还在游戏动漫里做个学生;而今日,也唱起了给下一代的歌曲。跟着基仔在歌曲里成长的,还有作为听众的你我。
点睛之句:
我没求甚么/想每日/教你快乐渡过
5 蛮不讲理 曲/曾家玮 词/林夕
安慰完自己,就该安慰他人了。熟悉林夕的对《蛮不讲理》的词是不会陌生的,道理还是那个道理,味道那个味道,不过换个情境,换个男女主角,对听众仍然受听率对等。
被安慰的人看起来像是有些对人生灰心了,工作不好,失恋痛哭,古巨基到她身边淳淳教导。大意如此,老套却受用,你身边有朋友同等情形,一样可以唱给他或她听。这是爱,人是你的定会来;流尽泪水怎样去改变未来?两句话把道理说得明明白白,你还会不会蛮不讲理呢?
印象里古巨基是第一次唱这样的歌。这类歌曲在陈奕迅中很常见,看来林夕有意在拓展基仔的气质,往各个方向尝试。好还是不好呢?留待听众去一一适应吧。
点睛之句:这是爱/人是你的定会来/流尽泪水怎样去改变未来?
6 自我安慰 曲/陈台证 词/林夕
对陈台证印象是不怎么好的,张信哲《做你的男人》的阴影还没走出来,杨千嬅《集体回忆》的味道也有点熟悉的感觉。这首《自我安慰》,第一次听仿佛是《爱恨纠缠》的第二混音版本,看来这个阴影还是得继续。
上一首《蛮不讲理》安慰完他人,马上来安慰自己。《自我安慰》仍然是林夕熟门熟路的类型,将主人公关在房门里,痛苦的事由拿出来逐条分析。与你分手的痛楚,当作练习都不错;日后更苦都不会难倒我。这种精神与其说是教人坚强,更不如说是一种自我麻醉。不过林夕式的道理就是这样的,你能奈何他怎样呢?
延续《爱恨纠缠》的风格,古巨基的低音与高音转换堪称完美,同陈奕迅的低沉与克勤的轻盈完全不同,古巨基的低音更有一丝张学友的感觉,感觉仿佛能随时爆发,让听众欲罢不能。
点睛之句:
该感激彼此也仍然在世
谈情像换季/仍能自我安慰
7 我自问 曲/雷颂德 词/林夕
《Touch》第二集。
林夕在这次专辑里,除了尝试新风格,也在延续过往古巨基专辑中的成功案例。《我自问》既是如此。
同《Touch》一样,都是讲与情人的日益冷漠。喂一声,这一声,你认得出我么?这亲昵到陌生的经过;这样的经历延续到《我自问》,成了“我笑说我会一世养你,竟感到累你,亲一亲彷似交戏”。感情的不确定,裂痕的日益扩大却无法修补,古巨基将这种情感纠缠用带着一丝颤抖的嗓音完美的演绎出来。
造作地说声Keep in touch,双手握紧都握不到些安全感。三年前的感情问题,看来林夕和古巨基都没有完全解决。哈哈。若是像我一样把某些歌曲连起来看,对自己也是一种歌曲之外的阅读乐趣。
这样的古巨基是我最所熟悉的古巨基。感情受伤的小男人,夹杂一点抱怨和愧疚,很符合他的性格和外形。莫非古巨基是天生小受?>_<
点睛之句:
我并未了解我情人
怎么兴奋/才会自觉共我总算合衬
双手握紧/都握不到些安全感
8 为何 曲/王菀之 词/林夕
一直感觉很难有歌手能把握住王菀之的气质。歌曲中那种轻盈通透的味道,若不是王菀之自己演绎,其他歌手难得章法。所以这也是我觉得张学友版的《我真的受伤了》不及王菀之自身版本的原因。
但从《我生》里的两首王菀之作品开始我打消了这个看法。
《我生》本身点题之作,足够有趣,足够话题,王菀之温暖的曲风配合林夕天马行空的性、明朝历史、英文取胜等等若干歌词元素,将一个为人初到为人父的心路历程表露无遗。而《花洒》更是古巨基的一次个人秀,犹记得当初林夕遭遇事业低潮,电台亦不停播放此曲来激励林夕,其曲之优秀自然不言自明。
两首王菀之作品下来,让人感觉古巨基跟她的作品很对路。于是很期待新专辑他们的再次合作。而这次《为何》,亦不会让听众失望。
这次像是《我生》的成人版本,延续了《我生》的提问模式,《为何》提了很多问题,然后择其一二来自问自答。为何人容貌定要美?为何平庸便活不出自己?为何和谈便没勇气?为何却有能力互相猜忌?为何定要比?为何人要痛恨人,偏宽恕自己?开篇就是连珠炮般的质问,有些问题也确然让听众深思。雷颂德的编曲放弃了大量乐器,整首歌显得轻盈空灵,仿佛给听众留住大量的思索空间。
今年香港乐坛出现的几首情爱之外的感慨之作,早些克勤的《花落谁家》,就有了对环境保护的意识,而这次基仔的《为何》接触面更广,从自身开始问起,问尽世事,没有找到答案,则在最后安慰自己,为何时时亦问结果?凡事要有答案,也许因执着的错。一个“执着的错”即概括的全曲,让人不得不佩服林夕的行文造句之功力。
《为何》里,林夕和古巨基都是有野心的,《我生》还是一种小心翼翼的尝试,《为何》则大张旗鼓的迷惑听众,让你顺着林夕的思路走下去,想些你平时大概不会去想的问题。尤其是最后那句“凡事要有答案,也许因执着的错”,也让偶想了良久。林夕出品的金句,杀伤力是超强的。
期待这个组合的下次作品。《为何》很漂亮!
点睛之句:
为何时时亦问结果
凡事要有答案/也许因执着的错
不错/从来未知道为何/好过
9 赏心乐事 曲/王菀之 词/林夕
不得不说的是,香港乐坛,能写快歌的人大把,王菀之在其中的确算不上优秀的,至少在这张专辑里,就有快歌老前辈雷颂德当道。她骨子里柔弱的气质注定了在快歌方面也有那么点消瘦的感觉,能量不够充足,一比,高低立判。
同上一张专辑的《敢死队》相比,《赏心乐事》几乎都算不上是快歌了,简单说来算是个唱得快点的慢歌。抛开曲上的不达意,林夕在歌词上的发挥也是中规中矩,要告诉听众的道理是,无论你做边一行,边一份工,只要你赏心,那么都是乐事。
心态值得鼓励,不过还是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不过一首流行曲,还能怎样呢?至少林夕能够告诉你,纵是无名无字赏心乐事。无谓恨做甚么总统。只要勤力做你爱的事;不需要成为大使或是太子。快乐何其容易,就像挑选衬衣。这种心态,仍然是值得提倡每个人都学习的。
说到底,还是期待王菀之多来一些《我生》《为何》一样的曲子给古巨基。例如我就很期待基仔版本的《画意》,想来一定不会差的!
点睛之句:
不需要成为大使或是太子
快乐何其容易/就像挑选衬衣
10 十蚊鸡流浪记 曲/雷颂德 词/林夕
这大概是这张专辑我最惊喜的一首歌。
《十蚊鸡流浪记》大概能算是对这张《Moments》的阶段性总结。林夕挑选了一个有意思的视角来叙述,十蚊鸡即是广东语里十块钱的意思,在这十块钱硬币的眼里,世间一些也变得妙趣横生,从买报纸看到财经进而联想恒生指数;又被扔给乞丐做施舍进而被乞丐换成劣质面包填饱肚子,亦有被主人换成游戏币在机铺玩乐,随着十蚊鸡的人生,看到的是幅幅世间百态图。最后十蚊鸡的自我赞扬和检讨也颇有趣味,“我伟大,令世间景气;我罪恶,在催生了劫匪”,林夕发起可爱来也是要人命的。
歌词本身的立意让人想起郑渊洁十多年前的童话《奔腾验钞机》,同样都是以钱币的目光来看人生,不知道林夕是否也向郑渊洁致敬呢?
点睛之句:
谁亦可依靠我去忘记曾寂寞
可是我未必会买到快乐
与《钱钱钱钱》是一个对照。前者是人围着钱转,而《十蚊鸡流浪记》则是钱围着人来做文章。而同为一人作曲的雷颂德也安排了一个有意思的上下呼应,结尾处两首歌都用了同一旋律,不过在这段旋律中,《钱钱钱钱》说的是Money能鼓舞大志;而《十蚊鸡流浪记》则说,Money,和生命怎比?不同人生的不同看法,足够让听众玩味。
听罢十首歌,整体来说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这次没有出现《我生》中《花洒》和《爱得太迟》那种惊世之作,将力量分配平均的《Moments》,与克勤早些的《My Cup of tea》都是走慢热路线,这也说明古巨基的一种转变,也是一个歌手愈来愈成熟的必经之路。古巨基本身的性格就很优雅文静,与世无争。这次的专辑也很切合他的性格,想起以前他说过,有得歌唱就满足了,再对照如今在流行乐里努力拓展和尝试,对人生和感情不停感悟的他,我不得不也跟着感慨一下:当年那个大男孩,终于是长大了!

7 《Unlimited》 杨千嬅/2006.12
在港乐里,杨千嬅是一个注定无法忽略的名字。即使这么多年有人批评她唱歌像温吞水,不够漂亮、衣着老土等等充满着人身攻击的评价,但在她的专辑中,质量从来都是相当具有水准。当年的华星三宝中,虽然千桦的歌曲传唱程度不及陈奕迅和梁汉文(顺带感慨一下,当年的梁汉文真是红啊),但她的专辑质量却丝毫不输于已经崭露锋芒的Eason。而即使处在与郑中基的绯闻、唱片公司的纷争、电影事业的顾此失彼,小城大事带来的大红大紫等等数个漩涡中,杨千嬅的专辑,却依然保持着无可争议的高水准。
林夕把她当成了王菲退隐之后的心头肉,写出的歌词也完美的契合了杨千嬅的个人特质。《姊妹》、《河童》到《烈女》,歌词写的不是别人,首首都是杨千嬅自己。而如果你还不信,那么听一听《杨千嬅》,或者就能明白那个要“讲D野卑你听”的林夕究竟在千桦身上带给你什么。既是唱千FA自己,也是唱我们所有人,把《杨千嬅》这个名字换成陈大文,换成朱头包,换成任何一个名字,都可以唱出自己的感受。因为我们都会被林夕或者他人教导,如果可磊落做人,你会更吸引。所以,成为平民情感代言的杨千嬅,又如何不能让你我动心?
十年狼来了,等走了狼,却等来了郎。在金牌的最后这张《Unlimited》,虽然因为更换东家,使得唱片发布时间没能赶上各大颁奖礼而使得去年的千桦相当落寞,但在金牌的这份最后答卷,却成为我的心中最爱。
林夕在这张《Unlimited》中的概念更加完整。在上一张《Single》中,仍然还有一些”失恋症候群“的自怨自艾;但到了这张从封面就暗喻着雌雄同体的《Unlimited》,带给听众的更多是一种无限的力量。
不信?请从《吻所有女孩》开始,细心体会吧。
林夕在这张专辑里,用亦舒的作品穿针引线,勾勒出一个“Unlimited”的状态。开场的《吻所有女孩》,写的是女生爱他人,却发现除了“美貌”,却没“思想”。恰恰是男人对女人的要求反其道而行之。男人只需要女人漂亮,而女人却抱怨男人没有内涵,凭你六尺兼英俊,尽管修养无法登对,仍然还是会继续爱下去。为什么呢?因为爱和爱情,很接近。
在《吻所有女孩》中为女人正名之后,《她成功了他没有》则用2分钟不断气的爱情故事述说何为成功,何为失败。歌词本身,写的还是爱情与理想在现实和金钱面前的脆弱,一对妄想开家冷门唱片店来养家的情侣,终究在为两餐的兜兜转转之间物换星移。一个成了照耀乐坛却贸然一身的“她”,一个成了娶妻生子平庸生活的“他”,沧海桑田之际,林夕则淡淡的写出“他得到发妻的爱,他的女友偏却得到理想失去爱”。究竟谁成功了,谁又没有?我想听众,应该会有自己的选择。
《毅行》与《水月镜花》连番述说佛理无常,前者讲女人当自强,无缘分也不要忘记应有自信心,而后者则是说得不到的终究无法得到,尤像给《电光幻影》再续前缘。听众也许没有必要弄明白林夕在连番的梦呓中,究竟要如何说得详细透彻,只需要明白“热恋为曾经 回忆非泡影 想明不须意难平”的宋词绝句,即可参悟林夕在词中内敛隐忍的真谛。
接连两首云中雾里,听众难免心生困扰,而林夕倒也体贴还在世俗里挣扎的听众,《大傻》言简意赅的说出有请饮水饱的幸福,俨然一副与《她成功了他没有》唱对台戏的架势。幸福的本质,在《大傻》里无外乎“手仍能拖 梦仍能做 眼仍能看 心仍能开 嘴仍能亲 事仍能做 戏仍能看 歌仍能听”,无欲则无求,无求即幸福,道理虽然浅显,不过能做到的天下又有几人?而笔者最爱的一段,则是“没错奇情从未及茱丽叶 奇迹怎麼会够汪明荃”,即搞笑,又有哲理。
如果你嫌《大傻》的道理过于理想化,那么《我的生存之道》则是一曲现实情歌。“我有爸妈挂念 事业还望发展 仍能活着 未曾靠诺言”,过了山盟海誓卿卿我我的年纪,《我的生存之道》写的则是30岁人对感情与生活的真正态度。抛开恨和爱,剩下的或许也就是“来日再能遇见,定会宽恕你渐老的脸”那种不屑与淡然。
六首歌之后,林夕显然对用亦舒书名做歌名还嫌不够过瘾,《亦舒说》则直接将倪小姐摆上了台面,延续《我的生存之道》中阐述的情难胜天的道理,写出如何开导为情所困的世人。开篇谈“亦舒说 做到生子结婚 终须都与较平凡那位至会衬”,中段再直接打响自己的名号写“林夕都说 别怨心底滴血 专心工作过劳才有资格吐血”,结合起来的真理则是“人开心伤心讲惯性 若凭悟性 定能够有更高的恋爱本领”。我想这首歌很适合某些为爱生为爱死为爱不得了的痴情人士,若想开些,“和他讲分手不扫兴 换来尊敬 未圆满爱情也隽永”,也记得自己有家人有工作要生活下去,是不是对自己会更好?
《芬梨道上》写携手爱人散步,从山底到山顶的甜蜜爱情;《我只能跳舞》则写抓着爱人,过快乐一晚哪管明天;到《如果可以不停相爱》,则点出在不停的相爱中创造未来的积极心态。末了,《郎来了》重回十年前的《狼来了》,只是当年对爱情的疑惑与恐惧,“惊了十年 狼来了 这一次难吓坏我”变成了今时今日的淡定从容的迎接心态。
而林夕为杨千嬅度身定造的这张《Unlimited》,不仅在专辑概念上完整的阐述了出了“无限”带给千FA本身的意义--即无限的希望、无限的爱情力量、无限的自我,在另一层面,也完全可以算作是杨千嬅出道十数年来对自己演艺事业的一次总结。从《狼来了》到《郎来了》,从当年的情情塔塔到现在“得到理想失去爱”,我们总要在失恋与痛苦的折磨中,寻找一种支撑自己继续生活的力量。《Unlimited》,就是这样一张充满着有关感情和power的专辑。细心的听完它吧,你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心头之好!

8 《天演论》 卢巧音/2005.6.14
如果处在内地的听众,听到卢巧音这个名字便只知道她会唱《好心分手》,这对卢巧音实在是件不公平的事。不过港乐的市场也从来没有公平过,就像黄伟文在十年选里发的牢骚一样,歌手只剩下打榜歌、口水歌之后,歌手本身自己想做的音乐又有多少人关注呢?
《天演论》就带着这样的遗憾成为一颗沧海遗珠。
我第一次听卢巧音,是在1998年张婉婷导演、黎明与舒淇主演的《玻璃之城》里,那种慵懒、惬意的声线,伴随着陈辉阳的音乐,浮现在眼前的是《自恋影院》的迷幻与繁华。再次听到她,已经是内地被炒得大红大紫的《好心分手》,总之出现了陆毅、王力宏等等各种莫名其妙的版本,我也不得不承认这首歌真的是好听,但也仅仅止步于好听。所幸,随后的《花言巧语》卢巧音在商业与自我之间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点,《逆插玫瑰》与《落地开花》,在hit与cult之间各有取舍,亦成为笔者的心水。而在隔年的《天演论》里,卢巧音则将商业元素放得更小,取而代之的则是完完全全一张自主的卢氏作品。
开场一首露西,算是专辑内唯一一个能与商业沾边的作品,作为一首广告歌,曲风诡异多端,歌词亦被周耀辉写得抵死缠绵,实在让我觉得,这样的歌如何能够让人一下子就记得并且朗朗上口?随即的《天外飞仙》则开始带领观众正式进入卢巧音的天演论文中,林夕的词写出一个天外来客对地球百态的冷眼旁观与万分好奇,“无钱买粮食买机枪 宗教也想打胜仗”,从外到内,则进一步写出“人家也歧视我出身 鄙弃异乡的怪相 只怕这飞仙 不易养”的自嘲自讽。进一步将这种剖析与被剖析、批判与被批判带入第三首《阿修罗树海》,则让我更加惊叹。
请先放下歌词,静静的听梁翘柏既华丽又精致的编曲。管乐缓慢的开场与木吉他的低吟,带出卢巧音十年前在《自恋影院》中的电频声线,架子鼓与电吉他亦跟随着蠢蠢欲动,几路人马的汇合,最终奏出气势恢宏的管弦交响乐。但随即又点到即止,曲调又回到音乐的开始,反复中的第二遍,仿佛在累积更大的力量。果然在意料之下,第二段的管弦交响乐与电吉他纷叠出更加丰富的音乐层次,两次反复的音乐走向,从宁静到汹涌,从平息到狂躁,亦正契合着歌名中那位佛经里好战的阿修罗之名。《阿修罗树海》,是卢巧音与梁翘柏联手奉上的一阙让听众万分享受的音乐盛宴,而这样的好歌却泯灭在“歌海”里,让我觉得着实遗憾。也希望看到这篇文字的你,能够重新听听,阿修罗树海。
由《阿修罗树海》进入佛理世界,《隔岸观音》延续着前者精彩的编曲,但已经从乔靖夫写意的歌词换成了林夕切身的暗喻题材,从东方的观音,写到西方的基督,写因果,写业报,写的则信神,但讽刺的是又如何才能尽信神?是信耶稣,还是信观音?“神像仿佛懂得飞 可惜信众没理 剩下静默观音讲不出哲理”,令听众意味深长的,则是林夕卖出的小关子:观音不说话,是讲不出,抑或不去讲?
《一念天堂》话锋一转,从写神转而写人,从不着边际的佛理法海,一下子低空飞行到儿女情长。林夕的暖暖文字下,细致带出的是一个小女人在分手与放手之间的兜兜转转,点出的则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的题眼。而编曲则在暧昧的萨克斯下,由架子鼓的伴奏静静伴随着卢巧音的声线,给予听众的耳朵相当程度的抚慰。
《步天歌》可以看着是《天外飞仙》的地球人版,从外来人的旁观,变成自我的检讨。“仰望无涯天空 银河星星 人们似蚂蚁般困惑疑忌 各样迷糊猜测 谣言纷飞 满足了预期”写出了小人物面对未知之物的忐忑。而在编曲方面,《步天歌》则仿效《阿修罗树海》,亦是想道出每个人内心的挣扎有多么的激烈。说真的,无论是香港还是内地的主流女歌手(台湾就别提了),都很少触及上面这几类题材,这也是我觉得《天演论》相当难得的原因,卢巧音填补了作为一个女性在流行乐中思考我、本我等各种哲学思想的空白,而且做得这么漂亮,实属难得。
第七首《女书》则是卢巧音拿手的题材,从歌曲本身仍延续着《好心放手》《落地开花》的路数,但歌曲本身的立意已经从过去的为她人做嫁衣变成了今时今日“抑然为快乐便逾越 重拾你写给新世纪的女书”,曲中的女主角已经坚强了许多。《笛卡儿的长生殿》则回到专辑的主题,写出希腊神话里女神的与凡人爱恋的幽怨,“在何时何地渡半日 或者世上已万年 我只知仓促间 你双眼已变蓝”,倒也相当有趣。而《送魂经》则在卢巧音自己写的诡异阴森的曲子下,写出歌名所指的“送魂”一事。加入中国传统白事中的唢呐,又配上“皮囊渐冷 尘缘尽散 灵魂骤脱”的歌词,《送魂经》倒也显得冰冷骇人。
好在卢巧音很快就安抚了听众情绪,结尾的《敌托邦的拾荒姑娘》,在蓝奕邦的词下写着一个乱世里的小女孩的为人处世,歌词则让听众警醒,“工厂早已废置 仍可以进去荡千秋 光纤早已断线 仍可以结扎着秀发 人类上世祸害 留下世默默承受 能在末世活着 是她最大成就”,小女孩的苦中作乐淡淡道出之际,又何尝不是比怒吼更加刺骨的自我检讨?
十首歌内,除《女书》与《天外飞仙》其余的作曲由卢巧音自己一手包办,质量又颇为上乘,这样一位唱得、写得的歌手,对照现在各类奖项选出的所谓唱作歌手,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而这张卢巧音占据绝对主宰的《天演论》,也可以算作是她在《花言巧语》的尝试性制作之后一次完全的自我做主。遗憾的是,市场并未能承认她的辛勤成果,卢巧音的苦心换来的则是随后的2年内仅仅只有一张温吞水的EP面世,让我感觉有一种一蹶不振的苦状。
也许,即便这张《天演论》不卖座,但识货者也能收下卢巧音在专辑内带给听众的心思,我也希望凭借这篇文字,能让更多喜欢港乐的人,发现这枚沧海遗珠。或者不去想那么多大道理,只要一个歌手能出一张符合自己百分百心意的专辑,我想她自己也不会再有什么遗憾了吧?

9 《石头记》 达明一派/1987.04
私心所向,历来在乐队里偏爱摇滚风格,所以Beyond时期,甚少关注达明一派。但是,偏偏刘以达和黄耀明又是每一个喜爱港乐的人不得不去关注的人,所以我侥幸有他们,而不至于因为对电子乐的个人偏见失去了享受那么好音乐的机会。
这个组合,二十年来不停的分分合合,是矛盾体,也是一个有机结合物。缘起是刘以达在杂志上寻找成员,黄耀明应征便一拍即合,但其实我觉得,他们在音乐方面的方向,实在是相差甚远。黄耀明是慵懒、迷离的小资情调,而刘以达骨子里还是beyond那一型,不偏不倚、正儿八经的摇滚风格。如果要摆明,其实参考小明的新专辑《The king of the road》以及刘以达去年在《Let’s fight live》上的表现就一清二楚了。
但摆在眼前的事实是,两人毕竟合作了那么久,产生了那么多的经典。所以在一个喜欢软绵绵的电子乐、一个喜欢激烈爆炸的摇滚乐的结合之下,一张又一张奇妙的音乐专辑不停的诞生。而集大成者,恐怕就是这张《石头记》。
先说专辑名字。如果说专辑名字跟红楼梦没有关系,恐怕就算是黄耀明亲口赌咒发誓都不会有人信的。古往今来,以《红楼梦》为题眼,写文章也好,拍电影也好,写歌也罢,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在这部被说烂、说滥的经典名著里,黄耀明与刘以达又是如何解读的呢?
从一首《离》开始吧。
80年代,敢把纯音乐放在一张主流专辑里的人不多,就算是红至Beyond,也没法做到这一点,而主唱黄家驹也多次说过,很想做一张纯音乐专辑。天不怕地不怕剑走偏锋的达明一派,无所畏惧的把第一首歌弄得妖媚众生,一个离字带着电子乐轰轰烈烈的杀来。自然,当时的电子乐风格,会被现在所鄙视,不过抛开技术落后的原因而导致的一些问题,这首歌依然是相当有趣的。开篇的电子鼓点与简单的音符直接将听众缓慢送入整张专辑送呈现的迷离境界,进而产生各路的妖魔鬼怪轮番上阵,虽然只有1分53秒,但整首歌没有太多不必要的重复,而是完整的一体。
有趣的自然不止这一首。《马路天使》就打正旗号叙述说青春的困惑与迷茫。林夕在Raidas时期填过一首《吸烟的女人》,郑智化也90年写过一首《堕落天使》,其实我觉得三首歌都有着某种程度的类似。《吸烟的女人》《堕落天使》写的是第三者角度看她人的迷茫,而《马路天使》则是不断幻化着人称的自我调侃。
《美丽“新世界”》的调侃则显得更加的明显。歌名那个点出中心意思的引号,便印证着歌词内种种的反讽。同样是写青春的迷茫,歌词内则直接明了的说出“抹去从前 放弃目前 世界会变更美善 抹去从前 放弃目前 放弃理想 锻炼 没美梦与信念”这类对于世界的感慨。同样是愤世,电子乐的达明一派,要比BEYOND、太极等乐队显得轻柔许多,不过歌词内的力量却是一样的级数。
而在愤世之后,达明一派最擅长的,还是风花雪月。《无风的秋季》为序曲,而《石头记》才是本张专辑的重点。我觉得,《石头记》与《海阔天空》都代表香港乐队年代全盛时期,两支乐队的发展方向与代表作。《海阔天空》则是励志与自省,编曲与歌词都充满着一支摇滚Band应有的内容;而《石头记》,则是达明一派标杆的风花雪月。
不得不说陈少琪在词里的表现相当突出。此时的林夕还在萌芽之时,尚属年轻后生;但陈少琪这已经成熟许多,开篇一句“看遍了冷冷清风 吹飘雪渐厚”就已经用无比的写意勾勒出全曲的美妙情境,随后更是奉献出“一心把思绪抛却似虚如真 深院内旧梦复浮沉 一心把生关死结与酒同饮 焉知那笑黡藏泪印”这样单看也是一阙佳诗的歌词。从《石头记》一词,可看出陈少琪功力之深厚,亦是可与林振强比肩的词人。可惜其入住环球之后,近年来少有佳作问世,不得不说是件相当遗憾的事。
《石头记》本身写的,仍是与《红楼梦》遥相呼应的世间冷暖,得失之间的种种心情写照。这首歌还值得一提的是黄耀明的演绎,十分契合的把住了歌词的那种绵绵情谊(《伤逝》亦是如此),令听众十分入味。
随后的《伤逝》,也是开创着名著借题写词的先河。比林夕用亦舒、黄伟文用电影做歌名更早,仍然是陈少琪写出的歌词,对照鲁迅先生的原著,更可以透彻的理解本曲。原著是写两个热恋之人,被炽热的感情过分用力造成的崩落,歌词则也点出“谁能预计爱的绚丽 全被猛火烧毁”与原著对应。黄耀明对副歌的演绎相当之“惨”,相信听众第一次听便会相当的留意。
随后的《崩裂》与《后窗》一个是写自我怀疑,一个是写心情忐忑,依然是陈少琪的词。最后一首《一个人在涂上》则相当有意境,刘以达的编曲营造出荒凉、阴冷的气氛,让听众回味。黄耀明与陈少琪联手填出的歌词,“生 在世间中浮沉 飘忽 聚散匆匆无垠”写出孤单途人的种种感慨。若干年后听陈奕迅《早开的长途班》,总会联想起这首歌。
有《离》便有《弃》。《离》是无言的告别,《弃》却有着大提琴伴随着黄耀明的浅浅低吟。如果你同我一样,是把CD选为整张重复播放的话,你也会发现《弃》与《离》的相接也很自然流畅,使得整张专辑俨然一体。
虽然两人近期都已经表示不再复合,黄耀明的个人专辑也纷纷问世,而刘以达也带着其他歌手组成新的乐队,或许达明一派也终将彻底散场。但两个人在合作期间的专辑,注定是香港流行乐上无法忽视的一抹亮色。在四大天王你情我浓的爱人情歌统治乐坛的20年前、20年后,有Beyond的力量,也有达明一派的阴冷……这些,都是注定永远名垂青史的。现在再来听《石头记》,回想那个年代,又听到黄耀明稚嫩的唱出“兜兜转转,化作段段尘缘;真真假假,花色香皆看化”……总会让人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