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网络民主:没学会走,先学会跑?(南方周末 2008-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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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治意见】网络民主:没学会走,先学会跑?
作者: 秋风 2008-06-26 07:36:38 来源:南方周末
传统的代议民主机制应当发挥主导性作用,在网络民主场域中可以引入某种代表机制,从而在网络民意中注入较多审慎与理性因素
6月20日,中共中央总书记胡锦涛在一家网络论坛上与网民进行了四分多钟的在线交流,并表示,“通过互联网来了解民情、汇聚民智,也是一个重要的渠道。”
确实,网络媒体尤其是博客、网络论坛的兴起,已经使中国的文化、政治、社会生态发生较大变化。各级政治领导人开始重视网络媒体更直接地反映民意、汇聚民智的能力,而经常上网。网络舆论也对政府的立法、决策产生了看得见的影响。网络成为中国健全民主制度的一种有效机制。
现代民主制度区别于古典民主制度之处在于实行代议民主制,由民主选举的代表审议公共事务。之所以不再实行直接民主制,固然是因为目前各国人口众多,中国随便一个市的人口都远远超过古典希腊城邦人口规模,不可能直接召开公民大会。不过,现代民主制度采取代表审议政事的间接民主形式,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通过代表机制,在公共事务决策过程中引入审慎与理性。优良的治理不能光依赖民众当下的意志、好恶,而需要借助某种因素对民众的不同诉求进行权衡取舍,并追求共同体的长远利益。因此,优良治理离不开理性与审慎。
代表制度就可以部分地实现这一功能。只要代表选举制度设计比较合理,民众能够决定代表的去留,民众代表就会尽最大努力表达选区民众的意见。但代表一般会有专业政治经验,理论上也应当具有宽阔的视野,因而,他们会对民众的意见、诉求进行综合、思考、权衡、取舍。总之,他们会程度不等地运用理性,对民众的众多意见、诉求进行过滤、精炼,然后在人数较少的代表机构中展开理性的辩论。代表们通过这样的程序就公共事务作出的决策,既会考虑民意,也不乏理性。
当然,这马上就引出另一个问题:这些代表享有相对于选民的独立性,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有时候可能不顾民意而一意孤行,从而做出严重损害民众利益的事情。于是,现代民主制度内部又保留了众多直接民主的机制,比如在涉及宪法条款修改、重大公共事务决策的时候应当进行全民公决。当代也有一些学者提出公民共和主义、“审议民主”等学说,试图通过公民直接参与,弥补代议民主可能带来的问题。
网络媒体的兴起,也在信息技术层面上为大众直接民主机制的部分恢复提供了某种可能性。透过博客、网络论坛,无数民众可以绕开传统的信息渠道所设置的表达壁垒,直接表达自己对公共事务的看法,利用网络技术似乎也可以很方便地进行民意调查。因此,不论国内外,互联网越来越深入地渗入公共事务领域。
不过,这种网络民意可能又具有直接民主的很多缺陷,而且因为网络的匿名性,这类缺陷会表现得更为明显。另一方面,网络同样存在着进入壁垒与表达壁垒。因此,网络民意是否比较准确而完整地反映了民意,成为一个广泛争论的问题。
但如果人们能以平常心看待网络民主、看待网络民意,这本来就不成其为问题。归根到底,网络民意只是民意诸多表达机制中的一种,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表达机制;网络民意有明显的优势,但也有明显的缺陷,但其他渠道所形成的民意同样也有缺陷。因此,健全的民主制度是一个复合机制。一个能够获得民众认可的民主制度必须有效地解决收集民意的问题,在这方面,网络作为新兴的、独特的表达渠道,自有其重要功能。另一方面,一个可以正常运转的民主制度又必须导入充分的理性因素,因而,传统的代议民主机制依然应当发挥主导性作用。甚至可以设想在网络民主场域中引入某种代表机制,从而在网络民意中注入较多审慎与理性因素。
中国在网络民主制度探索方面,或许可以享有后发优势。因而,网络民主可以成为推进中国民主政治健全发育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不过,已被历史事实证明具有重要功能的诸多传统的民主机制,也是民主建设过程中不可省略的。这就好像今天的汽车虽然开始普及,飞机也满天飞,但要正常生活,人仍然得会走路。
(作者为政治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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