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风赋》(附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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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风赋》(附譯文)

     

   
    楚襄王游于兰台之宫,宋玉、景差侍。
    有风飒然而至,王乃披襟而当之,曰:“快哉此风!寡人所与庶人共者邪?”宋玉对曰:“此独大王之风耳,庶人安得而共之!”
    王曰:“夫风者,天地之气,溥畅而至,不择贵贱高下而加焉。今子独以为寡人之风,岂有说乎?”宋玉对曰:“臣闻于师:枳句来巢,空穴来风。其所托者然,则风气殊焉。”
    王曰:“夫风,安生始哉?”宋玉对曰:“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蘋之末,侵淫谿谷,盛怒于土囊之口,缘太山之阿,舞于松柏之下,飘忽淜滂,激飓熛怒。耾耾雷声,回穴错迕,蹶石伐木,梢杀林莽。至其将衰也,被丽披离,冲孔动楗,眴焕粲烂,离散转移。
    故其清凉雄风,则飘举升降,乘凌高城,入于深宫。抵花叶而振气,徘徊于桂椒之间,翱翔于激水之上。将击芙蓉之精,猎蕙草,离秦蘅,概新夷,被荑杨,回穴冲陵,萧条众芳。然后徜徉中庭,北上玉堂,跻于罗幢,经于洞房,乃得为大王之风也。
    故其风中人,状直憯憯惏慄,清凉增欷。清清冷冷,愈病析酲,发明耳目,宁体便人。此所谓大王之雄风也。”
    王曰:“善哉论事!夫庶人之风,岂可闻乎?”
    宋玉对曰:“夫庶人之风,塕然起于穷巷之间,堀堁扬尘,勃郁烦冤,冲孔袭门。动沙堁,吹死灰,骇浑浊,扬腐余,邪薄入瓮牖,至于室庐。
    故其风中人,状直憞溷鬰邑,驱温致湿,中心惨怛,生病造热。中唇为胗,得目为篾,啗齰嗽获,死生不卒。此所谓庶人之雌风也。”

    【译 文】
  
       楚襄王在兰台宫游览,宋玉、景差随侍。
  有风飒飒吹来,楚襄王便敞开衣襟迎着风说:“这风多爽快啊!这是我和平民百姓共同享有的么?”宋玉回答说:“这只是大王您一个人独自享有的风罢了,平民百姓哪里能与大王共同享有它呢?”
  楚襄王说:“风是天地间的一种气流,普遍而畅流无阻地吹送而来,不分贵贱高低吹到每一个人身上。现在你单单以为是我一个人享有的风,难道有什么理由吗?”宋玉回答说:“我从老师那里听到过这样的说法,枳树弯曲的枝丫上会招来鸟雀做窝,空穴之处会产生风。鸟窝和风是根据环境条件的不同而出现,那么风的气势也自然会因环境条件的差异而有所不同。”
  楚襄王说:“风最初从哪里开始发生呢?”宋玉回答说:“风在大地上生成,从青苹这种水草的末梢飘起。逐渐进入山溪峡谷,在大山洞的洞口怒吼。然后沿着大山弯曲处继续前进,在松柏之下狂舞乱奔。它轻快移动,撞击木石,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其势昂扬,象恣肆飞扬的烈火,闻之如轰轰雷响,视之则回旋不定。吹翻大石,折断树木,冲击密林草丛。等到风势将衰微下来时,风力便四面散开,只能透入小洞,摇动门栓了。大风平息之后,景物鲜明,微风荡漾。”
  “所以那清凉的雄风,便有时飘忽升腾,有时低回下降,它跨越高高的城墙,进入到深宫内宅。它吹拂花木,传散着郁郁的清香,它徘徊在桂树椒树之间,回旋在湍流急水之上。它拨动荷花,掠过蕙草,吹开秦衡,拂平新夷,分开初生的垂杨。它回旋冲腾,使各种花草凋落,然后又悠闲自在地在庭院中漫游,进入宫中正殿,飘进丝织的帐幔,经过深邃的内室。这才称得上大王之风呀。”
  “所以那风吹到人的身上,其情状仅只是让人感到凉飕飕而微微发抖,冷得使人倒抽冷气。它那样的清凉爽快,足以治愈疾病,解除醉态,使人耳聪目明,身体康宁,行动便捷。这就是所说的大王之雄风。”
  楚襄王说:“你对大王之风这件事论说得太好了!那平民百姓的风,是否可以说给我听一听呢?”
  宋玉回答说:“那平民百姓的风,在闭塞不通的小巷里忽然刮起,接着扬起尘土,风沙回旋翻滚,穿过孔隙,侵入门户,刮起沙砾,吹散冷灰,搅起肮脏污浊的东西,散发腐败霉烂的臭味,然后斜刺里吹进贫寒人家,一直吹到住房中。”
  “所以那风吹到人的身上,其情状只会使人心烦意乱,气闷郁抑,它驱赶来温湿的邪气,使人染上湿病;此风吹入内心,令人悲伤忧苦,生重病发高烧,吹到人的嘴唇上就生唇疮,吹到人的眼睛上就害眼病,还会使人中风抽搐,嘴巴咀嚼吮吸喊叫不得,死不了也活不成。这就是所说的平民百姓的雌风。”

       【作者】
   
       宋玉(约前290年-前222年),又名子渊,相传他是屈原的学生。战国时鄢(今襄樊宜城)人。生于屈原之后,或曰是屈原弟子。曾事楚顷襄王。好辞赋,为屈原之后辞赋家,与唐勒、景差齐名。相传所作辞赋甚多,《汉书·卷三十·艺文志第十》录有赋16篇,今多亡佚。流传作品有《九辨》、《风赋》、《高唐赋》、《登徒子好色赋》等,但后3篇有人怀疑不是他所作。所谓“下里巴人”、“阳春白雪”、“曲高和寡”的典故皆他而来。
  战国后期楚国辞赋作家。关于宋玉的生平,据《史记·屈原贾生列传》载:"屈原既死之后,楚有宋玉、唐勒、景差之徒者,皆好辞而以赋见称。然皆祖屈原之从容辞令,终莫敢直谏。"记述极为简略。《韩诗外传》有"宋玉因其友而见楚相"之言。刘向《新序》则作"宋玉因其友以见楚襄王","事楚襄王而不见察",同时又有"楚威王(襄王的祖父)问于宋玉"的话。王逸在《楚辞章句》中则说他是屈原的弟子。晋代习凿齿《襄阳耆旧传》又说:"宋玉者,楚之鄢人也,故宜城有宋玉□,始事屈原,原既放逐,求事楚友景差。"总之,关于宋玉的生平,众说纷纭,至难分晓。大体上说,宋玉当生在屈原之后,且出身寒微,在仕途上颇不得志。
  宋玉的作品,最早据《汉书·艺文志》载,有16篇。现今相传为他所作的,《九辩》、《招魂》两篇,见于王逸《楚辞章句》;《风赋》、《高唐赋》、《神女赋》、《登徒子好色赋》、《对楚王问》 5篇,见于萧统《文选》;《笛赋》、《大言赋》、《小言赋》、《讽赋》、《钓赋》、《舞赋》 6篇,见于章樵《古文苑》;《高唐对》、《微咏赋》、《郢中对》 3篇,见于明代刘节《广文选》。但这些作品,真伪相杂,可信而无异议的只有《九辩》一篇。《招魂》颇多争议,一般认为是屈原所作。
  其他如《高唐赋》、《神女赋》、《登徒子好色赋》、《风赋》等篇,也有人认为不是宋玉所作,不过它们在文学史上的地位还是相当重要的。
  宋玉的成就虽然难与屈原相比,但他是屈原诗歌艺术的直接继承者。在他的作品中,物象的描绘趋于细腻工致,抒情与写景结合得自然贴切, 在楚辞与汉赋之间,起着承前启后的作用。后人多以屈宋并称,可见宋玉在文学史上的地位。
        
        【赏析】

        风没有生命,本无雄雌之分,但王宫空气清新,贫民窟空气恶浊,这乃是事实。作者从听觉、视觉、嗅觉对风的感知不同,生动、形象、逼真地描述了“雄风”与“雌风”的截然不同,反映了帝王与贫民生活的天壤之别。前者骄奢淫逸,后者凄惨悲凉。寓讽刺于描述之中,意在言外。
       《风赋》是否宋玉的作品有争论。《风赋》的主题,前人曾说:“时襄王骄奢,故玉作此赋以讽之。”风没有雌雄,人却有贵贱。富贵的楚王,和贫贱的庶民“享受”风时产生的欣喜悲戚自然不同。世上那有不分贵贱,“寡人所与庶人共者”的东西呢,富贵者的快乐,每每建立在贫贱者的痛苦之上。宋玉借题发挥,针对楚襄王生活骄奢淫佚提出讽谏。
       1958年5月毛泽东在中共八大二次会议的第四次讲话中说:“以后注意辨别风向。大风一来。十二级风,屋倒,人倒,这样好辨别,小风不易辨别。宋玉写的《风赋》,值得一看。他说的风有两种,一种是贵族之风,一种是平民之风。(所谓‘大王之雄风’与‘庶民之雌风’。)风有小风、中风、大风,宋玉说:“风生于地,起于青蘋之末。侵淫溪谷,盛怒于土囊之口。”风起于青蘋之末,那时最不容易辨别。(網上收集,僅供参考) 

     【附錄一】宋玉生平考
   
       宋玉是哪里人?这是史学界争论已久的问题。《史记》说宋玉与唐勒、景差同时,是屈原以后的辞赋家,但没说是哪里人。《汉书·艺文志》只说他是楚人,《襄阳耆旧记》说他是鄢人,只有《水经注·沔水篇》记载较详:“宜城县南有宋玉宅。玉,邑人,隽才辩给,善属文而识音。”关于宋玉的故里和籍贯,魏晋南北朝以后有四属之说:江陵、秭归、宜城、钟祥。江陵、秭归二地除杜甫、陆游的诗赋中有“宋玉宅”文字外,再没有其他的力证,现今也没有持定说,其他大量史料绝大部分对称宋玉为郢人之说均无驳论。
    宋玉当为钟祥郢中镇人,其主要依据如下:
    其一,对宋玉的故里,《水经注·沔水篇》记载较详:“宜城县南有宋玉宅。玉,邑人,隽才辩给,善属文而识音。”显然,宋玉故里在北魏时地处宜城县之南。战国后秦置郡县,郊郢(今钟祥郢中)录属南郡,在西汉为郢县,自东汉初至南朝刘宋泰始六年始立长寿县,中间长达400多年的时间,钟祥没有设县,郢县的一部分并入了宜城县。《水经注》的作者郦道元是北魏人,在他那个时代,钟祥北部地区属若县(今宜城)南境地。所谓“宜城县南有宋玉宅”,具体当指今钟祥郢中。宋玉的故里和籍贯,战国时为楚别邑郊郢,西汉时为郢县,东汉时为宜城县南,刘宋时为苌寿,南宋时为长寿,在今日为湖北钟祥。
    钟祥有没有宋玉宅呢?有的。据清康熙《安陆府志》记载,明代唐志淳作有《安陆州儒学记》,安陆州儒学即“宋大夫之居”。民国《钟祥县志·古迹》载:“宋玉宅在兰台之左,相传郢学宫即其遗址。”(郢学宫今为钟祥实验小学)。宋玉宅门前还有宋玉井,今保存完好。《安陆府志》所载清李棠馥《重修宋玉井碑记》云:“郢学宫为楚大夫宋玉故第。去泮水数武,有泉冷然,相传为宋玉井云。”
    其二,宋玉生前的政治活动在郊郢。宋玉事楚襄王,活动地方的中心在兰台之宫(今钟祥一台校址);宋玉与“兰台”、“阳春”、“白雪”齐名,“阳春白雪”的故乡即是宋玉的故乡。阳春白雪的入歌传唱完成于郊郢(今钟祥郢中)。
    其三,宋玉的文学创作高峰在郊郢。其作品《风赋》、《对楚王问》,本来就是兰台、郢中故事。在《登徒子好色赋》中,宋玉自称故里“南楚”,而楚别邑郊郢当时又称为“南郊”,为什么称为“南楚”?盖指楚都迁陈(今河南淮阳县)而言,郊郢恰在陈郢的南边。在其代表作《九辩》中,宋玉对自己生世的表述,清楚地显露了与郢中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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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錄二】骂人的艺术——读宋玉《风赋》 

    做什么事都得讲究艺术,就是连骂人也得讲究艺术。骂人谁都会,张口即来,滔滔不绝,那是泼妇骂街,算不得什么。如果骂的人自己骂个痛快,而要被骂的人又心悦口服,这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就要讲究一下骂人的艺术。所谓艺术,说透了也不过是一种处理事物的方法和手段而已。但不同的处理方法和手段,往往会收到不同的效果。
    在中国浩瀚的文学作品中,留下过两篇著名的骂人的艺术杰作。一篇是唐骆宾王的《讨武檄书》:“洎乎晚节,秽乱春宫。潜隐先帝之私,阴图后房之嬖。入门见嫉,蛾眉不肯让人;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据说武则天见了这篇檄文后,不竟没有咆跳如雷,反而微笑。当然,武则天并没有说骆宾王骂得好,只是认为他写的有文采。与这篇檄文异曲同工的据说是出于梁启超之手的《讨袁檄书》。袁世凯可没有武则天胸襟,听说刚读到“粗质曲材,赋性奸黠”八个字就气昏过去了。当然,这些都是檄文,两军对阵,你死我活,出言只图个痛活,也没有什么顾忌,还是好写的。另一篇就是战国后期的楚国辞赋家宋玉的《风赋》。如果就以骂人的技巧来说,首推的还是宋玉的《风赋》。
       宋玉是战国后期楚国辞赋作家,至于是不是被迫的跳了江的屈原的学生,尚有疑义。王逸在《楚辞章句》中说宋玉是屈原的弟子。晋代习凿齿《襄阳耆旧传》说:“宋玉者,楚之鄢人也,…… 始事屈原,原既放逐,求事楚友景差。” 而班固则认为宋玉是“楚人,与唐勒并时,在屈原后也。”他在《汉书·地理志》说:“始楚贤臣屈原被谗放流,作《离骚》诸赋以自伤悼。后有宋玉、唐勒之属慕而述之,皆以显名”。我认为班固之说比较接近事实。宋玉一生流传于世有多少作品,一直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班固在《汉书·艺文志》中说:“宋玉赋十六篇”,但没有具体的篇名。萧统作《文选》也只选了《风赋》、《高唐赋》、《神女赋》、《登徒子好色赋》、《对楚王问》 5篇。后人研究认为能够认定是宋玉作品的只有《九辩》一篇。但这些也都只是后人的质疑而已,定不了案,而历代学者谈到宋玉作品时,都不免提到《风赋》;所以,我们姑且把《风赋》算作宋玉之作。
       《风赋》说的是这样一件事:有一天,就是那位迫得屈原投了江的楚襄王,在宋玉和唐勒的陪同下游兰台之宫。忽然一阵清风吹来,楚襄王,说:“好痛快,这么清凉的风。寡人与普天之下老百姓共有也。”宋玉说:“大王你错了,这股风是你独有的,老百姓岂能与你共有?”楚襄王说:“风,天地之气,溥畅而至,它是不分富贵贫贱的,你怎么说这风是我独有的?”宋玉告诉他说风有雄、雌之分。富贵人的是雄风,可以“乘凌高城,入于深宫。抵华叶而振气,徘徊于桂椒之间,翱翔于激水之上,将击芙蓉之精,猎蕙草,离秦蘅,概新夷,被荑杨,回穴冲陵,萧条众芳。”像大王这样的富贵人便可“清凉增欷,清清泠泠,愈病析酲,发明耳目,宁体便人。”而贫贱人的是雌风,“塕然起于穷巷之间,堀堁扬尘,勃郁烦冤,冲孔袭门。动沙堁,吹死灰,骇浑浊,扬腐余,邪薄入瓮牖,至于室庐。” 这种风吹到人身上,不是叫人心烦意乱,就是“中心惨怛,生病造热,中唇为胗,得目为蔑,啗齰嗽获,死生不卒。”因《风赋》是赋体,“赋者,铺也,铺采摛文,体物写志也。” (刘勰《文心雕龙》)所以,往往被人认为只是一篇游戏之作,甚至认为仅仅是文学侍臣们玩一些小聪明,尽阿谀奉承之能事而已。但是,明代曾供职于俞大猷、戚继光的我们福建连江学者陈第就一针见血指出:“时襄王骄奢,故玉作此赋以讽之。”他说:“夫风岂有雌雄,人自雌雄耳。以雌雄之人而当天风之飘飒,判呼欣喜悲戚之不相伴也,则谓风有雌雄亦可。……人君苟知此意,则加志穷民,又乌能巳。”(陈第《屈宋古音义》)宋玉正是借风有雄雌之分,说明一个道理,这世上那有不分贵贱,“寡人所与庶人共者”的东西呢,富人的快乐,正是借托在贫贱的痛苦之中。宋玉正是借题发挥,针对楚襄王生活骄奢淫佚提出讽谏。
       《风赋》的产生是其特殊的背景的。司马迁在《史记·屈原贾生列传》中说:“屈原既死之后,楚有宋玉、唐勒、景差之徒者,皆好辞而以赋见称。然皆祖屈原之从容辞令,终莫敢直谏。”这“莫敢直谏”,便是产生了委婉的骂人艺术的根源。宋玉不同与屈原。他出身寒微,在仕途上又颇不得志,只是个仰人鼻息讨生活的侍臣,当然犯不着与“高阳之苗裔”又身负国家重职——左徒的屈原一样去直谏,直谏不成去投江。他只是个“怆怳懭悢兮去故而就新;坎廪兮贫士失职而志不平”的“悲秋” 辞赋作家。他想有所作为,忠君报国:“悲忧穷戚兮独处廓,有美一人兮心不绎。”但他也怨君:“专思君兮不可化,君不知兮其奈何!蓄怨兮积思,心烦憺兮忘食事。愿一见兮道余意,君之心兮与余异。” (宋玉《九辩》) 有研究者说,宋玉“他的怨君,是由于忠君君不察、思君君不知而生的,所以他不恨、不怒。”这评价是准确的。不恨,不怒,那就只有讽刺了。因为,宋玉太清楚楚襄王的德性了。据《史记·楚世家》记载,楚怀王被秦国骗得丧师失地,于顷襄王三年客死于秦。而作为儿子的楚襄王不思家仇国恨,反而“襄王七年,楚迎妇于秦,秦楚复平”;“十四年,楚顷襄王与秦昭王好会于宛,结和亲”;”直到“十九年,秦伐楚,楚军败,割上庸、汉北地予秦。 ……二十一年,秦将白起遂拔我郢,烧先王墓夷陵。楚襄王兵败,遂不复战,东北保于陈城。”就是这样一个置国家衰败于不顾,整天带着侍臣们到处游赏,或登高唐之台,或游云梦之浦,沉湎于骄奢淫佚的生活之中的昏庸之君,你还去给他献忠心,讲直谏,他不像周纣王对待比干一样,挖掉你的心肝才怪呢。 
       所以,宋玉能做的只有这篇《风赋》了。
       不能不说,这是在一个坏下去的国度里,良知又末泯灭的文人的惟一正确地选择了。因为,必仅这世上多了一篇传世之作,而汩罗河里少了一个屈死的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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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附錄三】无婴人主之逆鳞——宋玉《风赋》创作命意辨析                              
 
       曾经在鲁迅先生所著文中见到,对于宋玉的赋,鲁迅先生的评价是“是位在声色犬马之间的玩物”。更在1935年,由宋玉的赋推而进之,将宋玉定位成“纯粹的清客”。在那个时期,不仅鲁迅,就连郭沫若也将宋玉写成“没有骨气的文人”。然而在笔者再次读宋玉《风赋》之下,尤其是配合参读刘刚先生《宋玉辞赋考论》,却得出了不同的结论。
    就《风赋》而言,《风赋》的创作命意应该是一种“无婴人主之逆鳞”。
    在这篇文章之中,宋玉先交代襄王,宋玉,景差游于兰台,襄王临风而快意,遂发出“寡人所与蔗人共者邪”之问。宋玉应声答道:“此独大王之风而。”而襄王却不以为然,便命宋玉赋说,这才引出了宋玉赋风的话语。所以就全文来看,宋玉先说风的形成,接下说风于山野由盛转衰,再说风入城市,最后沿两条支线:一说“大王之雄风”,二说“庶人之雌风”。
    笔者认为,相信包括鲁迅先生在内,没有人会认为宋玉的这篇文章是一篇科技题材,认为这篇文章中,宋玉是在叙述风的形成,演变的自然过程。诚然,宋玉不是科学家。但是通读全文,即便是比较业余的人,仍可以明显看出,此文应划分两个层次,而起分水岭作用的,是风入城市这一部分。之前的自然色彩很浓,之后的人文色彩很重。
    那么,我们似乎可以就当时的社会背景来分析宋玉作此赋的命意,因为宋玉的辞赋无疑也受到了早期的文风文体影响。就战国谋臣策士而言,我们看他们的谏言,最可靠的是《战国策》。在此书中,谏言一般分两部分,一是引入正题的铺垫性话语,二是劝谏的中心内容。这无疑是一种间接,委婉式的劝谏方式。
    由此我们可以再分析宋玉的《风赋》。在风入城市之前,宋玉正是采取了先言迎合君王心理的委婉语,比如襄王既然要宋玉赋风,那宋玉就真的说一说风给襄王听听。之后,宋玉的《风赋》自然就过度到雄风与雌风的比较。而后通过这样一个比较来将君王与百姓之间的关系加以分析。
    从另外一个方面而言,从宋玉的散文体赋直接影响而产生的汉大赋的“劝百讽一”的特点看,尽管在汉大赋中,讽谏的成分已经很少,但这个改变,只是方式上的改变,变不怕死向前冲,而为“曲线救国”。正如现在学术界所公认,“谏”仍然是汉大赋的内容特点之一。由此上推,影响汉大赋的宋玉散文体赋,尤其是其散文体赋的代表《风赋》的劝谏意义就昭然而视了。
    既然我们可以确定,《风赋》的创作命意就是委婉的劝谏,那么便可分析《风赋》文中是如何进行劝谏的。正式的劝谏是在对于两种风的问题上,雄风吹拂的是芙蓉,经历的是玉堂,其给人的感觉是冷冷清清。雌风吹拂的是尘土,领过的是室庐,其给人的感觉是生病造热。那么不难看出,深宫里长满花草树木,人的状态是幸福安康,而巷里却灰尘满地,人是半死不活。
    再明显不过,襄王在听过宋玉的赋说便应该明白,宋玉的《风赋》实际上是揭示了当时社会贫富差别和苦乐悬殊,并警示襄王认识到,既然存在这种差距,那么受苦受难的一方必然会感到不满,作为君主便有义务出面来调和这种差距,如果君主此时没有体察民情,不能作到为民谋福,就势必造成统治阶级与被统治阶级的矛盾,这种矛盾也就是威胁统治安全,不利于国家昌盛的最大因素。
    虽然,宋玉在《风赋》中并未明确指出这种差距的不合理,但我们同时可以看到,这种“无婴人主之逆鳞”劝谏方法,大概是中国早期的启发式教育吧……
    (来源:鞍山写作在线)  

     【附錄四】经典马屁   读宋玉《风赋》

    我一直觉得,在我们引以为自豪的传统文化中,除了博大精深的孔文化,酒文化,诗词歌赋文化,性文化等等的文化之外,还有一支拍马屁文化。
    拍马屁文化从何而起,殊不得而知。先秦典籍我读得不多。目力所及,以拍马屁为文章主题的,恐怕就是宋玉的《风赋》了。这是一篇经典的拍马屁文章。也可以说是拍了一个经典马屁!从这点来看,宋玉可以说是一切大大小小的马屁精们的万世师表。且看人家怎么拍:
                
    楚襄王游于兰台之宫,宋玉景差侍。有风飒然而至,王乃披襟而当之,曰:“快哉此风!寡人所与庶人共者也?”宋玉对曰:“此独大王之风耳,庶人安得而共之!”

    看看,就这么个老天爷刮的风,居然也能“拍”成了大王独享,而小民百姓“安得而共之”的特权!然而,这马屁拍得尽管让大王很舒服,但大王似乎也觉得不那么理直气壮。不那么心安理得。不像今天乘特权车,享公款游,吃免费宴,捞大把钱的公仆们那么牛逼烘烘。所以就发出了疑问:
               
    “夫风者,天地之气,溥畅而至,不择贵贱高下而加焉,今子独以为寡人之风,岂有说乎?”

    这大王看来还没被拍得忘乎所以。他的反诘应该说是相当有力的。天地之气嘛,不择贵贱高下嘛。怎么能分大王之风庶人之风呢?
    看人家宋玉如何巧舌如簧,振振有词:
               
    “……故其清凉雄风,则飘举升降,乘凌高城,入于深宫。抵花叶而振气,徘徊于桂椒之间,……然后倘佯中庭,北上玉堂,跻于罗帷,经于洞房,乃得为大王之风也。”

    这样的风,不但清清泠泠,而且还“愈病析酲,发明耳目,宁体便人。……此所谓大王之雄风也。”
    瞧瞧,就这么一来,大王独享的风便“拍”出来了。而且是雄的。不是雌的。老百姓的风才是雌的呢。这样的风,老百姓不能享。刮到皇宫被大王享了以后就没有了。谁他妈知道哪儿去了!至于说,大王在皇宫以外,比如在畋猎的时候遇到的风怎么个说法,咱就不知道了。要回答这问题,恐怕还得去问宋玉。
    为了衬出大王的“雄风”这一清脆嘹亮的马屁的无比正确性,宋玉更描绘了百姓的“雌风”以作衬托:

    “夫庶人之风,塕然起于穷巷之间,堀堁扬尘,勃郁烦冤,冲孔袭门,动沙堁,吹死灰,骇溷浊,扬腐余,邪薄入瓮牖,至于室庐……。此所谓庶人之雌风也。”这样的风只能“状直憞溷郁邑,驱温致湿,中心惨怛,生病造热,中唇为胗,得目为蔑,啗齰嗽获,死生不卒”

    看见了吧,老百姓的雌风是多么龌浊肮脏,邪恶恐怖。经他这么一衬托,大王的雄风也就更伟大辉煌了。
    拍得这么舒服,这么言之凿凿,大王能不高兴吗。
    但我在这里说宋玉,并没有责备他的意思。因为,宋玉本来就是大王养着的“文学弄臣”,拍马屁是他的本职工作。人家就是干这个的。拍出经典,拍出水平,正是人家恪尽职守,成绩卓然的表现。
    宋玉以后,拍马屁文化似乎就发展起来了。翻翻古书,令人肉麻的玩意儿不少。辞令争奇斗艳,花样推陈出新,可以说是与时俱进。直到我们的伟大的副统帅林彪。拍起了革命的马匹。红色的马屁!“四个伟大”呀,“最高最活”呀,“比马恩列斯都高明”呀,“一句顶一万句”呀,“世界几百年中国几千年才出了这么一个”呀。真是拍出了水平,拍出了高度,拍出了气势,拍出了规模!让七八亿中国人一起跟着拍!波澜壮阔,盛况空前!而且,你不跟着拍还不行!那时你要敢说这是拍马屁,我不干,立马办你个反革命罪去杀头都不奇怪。杀了你的头还有像姚文元那样的理论家给我们论证说:“宋玉是对封建君主阿谀奉承,林副主席是对伟大领袖的热情歌颂。难道你们看不出这有本质的不同吗?持这种论调的不是别有用心就是糊涂虫!”
    也许有人说,林彪拍马屁拍出了麻烦。不,不对!那不是他“拍”出来的麻烦。他从1959年收拾彭德怀时起“拍”,至少“拍”到1969年开九大,不是还破天荒地把他作为接班人写进了党章的吗?他拍了十年呢,怎么没麻烦?之所以折戟沉沙温都尔汗,那可不是因为“拍”,是因为……。
    算了,不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