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项修炼(4)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30 23:49:43

第十一章 共同愿景  你也许还记得一部取材自罗马奴隶斗十的电影,名叫《斯巴达克斯》(Spartacus)。斯巴达克斯在纪元前七十一年领导一群奴隶起义,他们两度击败罗马大军,但是在克拉斯(Marcus Crassus)将军长期包围攻击之后,最后还是被征服了。在电影中,克拉斯告诉几千名斯巴达克斯部队的生还者说:“你们曾经是奴隶,将来还是奴隶。但是罗马军队慈悲为怀,只要你们把斯巴达克斯交给我,就不会受到钉死在十字架上的刑罚。”  在一段长时间的沉默之后,斯巴达克斯站起来说:“我是斯巴达克斯。”然后他隔邻的人站起来说:“我才是斯巴达克斯。”下一个人站起来也说:“不,我才是斯巴达克斯。”在一分钟之内,被俘虏军队里的每一个人都站了起来。  这个故事是否虚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带来更深一层的启示。这个故事的关键情节在于,每一个站起来的人都选择受死,但是这个部队所忠于的,不是斯巴达克斯个人,而是由斯巴达克斯所激发的“共同愿景”(shared vision):大家共同愿望的景象),即有朝一日可成自由之身。这个愿景是如此让人难以抗拒,以致于没有人愿意放弃它。
               发自内心的意愿
  “共同愿景”不是一个想法,甚至像“自由”这样一个重要的想法,也不是一项共同愿景。它是在人们心中一股令人深受感召的力量。刚开始时可能只是被一个想法所激发,然而一旦进而发展成感召一群人的支持时,就不再是个抽象的东西,人们开始把它看成是具体存在的。在人类群体活动中,很少有像共同愿景能激发出这样强大的力量。  共同愿景最简单的说法是“我们想要创造什么?”正如个)。愿景是人们心中或脑海中所持有的意象或景象,共同愿景也是组织中人们所共同持有的意象或景象,它创造出众人是一体的感觉,并遍布到组织全面的活动,而使各种不同的活动融汇起来。  如果你我以是在心中个别持有相同的愿景,但彼此却不曾真诚地分享过时方的愿景,这并不算共同愿景。当人们真正共有愿景时,这个共同的愿望会紧紧将他们结合起来。个人愿景的力量源自个人时愿景的深度关切,而共同愿景的力量是源自共同的关切。事实上,我们逐渐相信,人们寻求建立共同愿景的理由之一,就是他们内心渴望能够归属于一项重要的任务、事业或使命。  共同愿景对学习型组织是至关重要的,因为它为学习提供了焦点与能量。在缺少愿景的情形下,充其量只会产生“适应型的学习”(adaptive learning),只有当人们致力于实现某种他们深深关切的事情时,才会产生“创造型的学习”(generative learnins)。事实上,除非人们对他们真正想要实现的愿景感到振奋,否则整个创造型学习的概念——扩展自我创造的能力——将显得抽象而毫无意义。  今天,“愿景”对公司领导而言,是个熟悉的概念。然而,只要你小心地观察,你会发现大部分的愿景是一个人(或一个群体)强加诸组织上的。这样的愿景,顶多博得服从而已,不是真心的追求。一个共同愿景是团体中成员都真心追求的愿景,它反映出个人的愿景。
              孕育无限的创造力
  如果没有共同愿景,将无法想象AT&T、福特、苹果电脑等是怎么建立起他们做人的成就。这些由他们的领导人所创造的愿景分别是:裴尔(Theodore Vail)想要完成费时五十多年才能达成的全球电话服务网络;亨利·福特想要使一般人,不仅是有钱人,能拥有自己的汽车;杰伯斯(Steven Jobs)、渥兹尼亚(Sieve Wozniak)以及其他苹果电脑的创业伙伴,则希望电脑能让个人更具力量。同样的,日本公司若不是一直被一种纵横世界的愿景所引导,也无法如此快速崛起。例如小松(Komatsu)公司,在不到ZO年间,从只有卡特彼勒公司(Caterpillar)三分之一的规模,成长到与其具有相同的规模;佳能(Canon)从一无所有,到目前已赶上全录(Xerox)影印机的全球市场占有率;或是本田(Honda)公司的成功也是一例。其中最重要的是共同愿景所发挥的功能;这些个人愿景被公司各个阶层的人真诚地分享,并凝聚了这些人的能量,在极端不同的人之中建立了一体感。  许多共同愿景是由外在环境刺激而造成的,例如竞争者。百事可乐的愿景明确地指向击败可口可乐;租车业的艾维斯(Avis)的愿景是紧追赫兹(Hertz)。然而,如果目标只限于击败对手,仅能维持短暂的时间;因为一旦目标达成了,心态常转为保持现在第一的地位便可。这种只想保持第一的心态难以唤起建立新事物的创造力和热情。真正的功夫高手,比较在意自己内心对“卓越”所定义的标准,而不是“击败其他所有的人”。这并不是说愿景必须是内在的或是外造的,这两种类型的愿景是可以共存的,但是依靠只想击败对手的愿景,并不能长期维持组织的力量。  京都陶瓷的稻森胜夫恳求员工们“向内看”,发掘他们自己的内部标准。他认为,虽然在努力迈向成为同业中最优秀的目标时,公司会把目标瞄向成为“最好的”。但是他的愿景是,京都陶瓷应当持续追求“完美”而非只是“最好的”。  共同愿景会唤起人们的希望,特别是内生的共同愿景。工作变成是在追求一项蕴含在组织的产品或服务之中,比工作本身更高的目的——苹果电脑使人们透过个人电脑来加速学习,ATat借由全球的电话服务让全世界互相通讯,福特制造大众买得起的汽车来提升行的便利。这种更高的目的,亦能深植于组织的文化或行事作风之中。赫门米勒家具公司退休的总裁帝普雷说,他对赫门米勒公司的愿景是:“为公司人员心中注入新的活水。”因此他的愿景不仅只是加强赫门米勒的产品,还包括提升它的人员和企业文化的层次,以及追求富创造力和艺术气息的工作环境。  愿景令人欢欣鼓舞,它使组织跳出庸俗、产生火花。史考利(John Sculley)在一篇关于苹果电脑愿景产品(visionary Product)的大作中提到;“不论公司内忧外患有多严重,一步人麦金塔大厦,我马上又精神奕奕。我们知道自己即将目睹电脑史上一项重大的改变。”  企业中的共同愿景会改变成员与组织间的关系。它不再是“他们的公司”,而是“我们的公司”。共同愿景是使互不信任的人一起工作的第一步,它产生一体感。事实上,组织成员所共有的目的、愿景与价值观,是构成共识的基础。心理学家马斯洛(Abraham Maslow)晚年从事于杰出团体的研究,发现它们最显著的特征是具有共同愿景与目的。马斯洛观察到,在特别出色的团体里,任务与本身已无法分开;或者应该说,当个人强烈认同这个任务时,定义这个人真正的自我,必须将他的任务包含在内。
              愿景的强大驱动力
  共同愿景自然而然地激发出勇气,这勇气会大到令自己都吃惊的程度。在追求愿景的过程中,人们自然而然会产生勇气,去做任何为实现愿景所必须做的事。1961年肯尼迪总统宣示了一个愿景,它汇聚许多美国太空计划领导者多年的心愿,那便是:在十年内,把人类送上月球。这个愿景引发出无数勇敢的行动。六十年代中期,在麻省理工学院的德雷普实验室(Draper Laboratories),发生了一个现代斯巴达克斯的故事,iK实验室是太空总署阿波罗登月计划惯性导航系统的主要承制者。计划执行数年后,该实验室的主持人才发现他们原先的设计规格是错误的。虽然这个发现令他们十分困窘,因为该计划已经投入了数百万美元,但是他们并未草草提出权宜措施,反而请求太空总署放弃原计划,从头来过。他们所冒的险不只是一纸合约,还有他们的名誉,但是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他们这么做惟一的理由是基于一个简单的愿景:在十年内,把人类送上月球。为了实现这个愿景,他们义无反顾。  在八十年代中期,在几乎所有小型电脑产业都投向IBM个人电脑阵营之际,苹果电脑坚持它的愿景:设计一部更适合人们操作的电脑、一部让人们可以自由思考的电脑。在发展过程中,苹果电脑不仅放弃成为个人电脑主要制造厂商的机会,也放弃了一项他们领先进入的创新技术:可自行扩充的开放型电脑。这项策略后来证明是对的。苹果公司最后所发展出来的麦金塔电脑,不仅容易使用,同时成为新的电脑工业标准,让使用个人电脑成为一件快乐的事。  如果没有共同愿景,就不会有学习型组织。如果没有一个拉力把人们拉向真正想要实现的目标,维持现状的力量将牢不可破。愿景建立一个高远的目标,以激发新的思考与行动方式。共同愿景是一个方向舵,能够使学习过程在遭遇混乱或阻力时,继续循正确的路径前进。学习可能是困难而辛苦的,但有了共同愿景,我们将更可能发现思考的盲点,放弃固守的看法,和承认个人与组织的缺点。比起我们努力想要创造的事情的重要性,上述所有的困扰似乎都微不足道。就如弗利慈所形容的:“伟大的愿景一旦出现,大家就会舍弃琐碎的事。”若没有一个伟大的梦想,则整天忙的都是些琐碎之事。另外,共同愿景培育出承担风险与实验的精神。赫门米勒家具公司的总经理赛蒙说:“当你努力想达成愿景时,你知道需要做哪些事情,但是却常不知道要如何做,于是你进行实验。如果行不通,你会另寻对策、改变方向、收集新的资料,然后再实验。你不知道这次实验是否成功,但你仍然会试,因为你相信惟有实验可使你在不断尝试与修正之中,一步步地接近目标,”
               创造明天的机会
  最后,共同愿景点出一项在管理上阻碍系统思考发展的主要迷惑:“如何培育长期的‘行愿’(commitment)?”  几年来,系统思考研究者致力于说服管理者,除非他们能保持将眼光放得长远,否则会遭遇更大的困难。我们以极大的心力向管理者说明,许多短期不错的对策,会产生长期的恶果;采取消除症状的对策,会产生舍本逐末的倾向。然而我还是很少看到他们持久的转变,或成为长期的行愿。我逐渐觉得我们之所以失败,不是因为缺乏说服力,也不是由于欠缺充分有力的证据,而只是因为根本不可能说服人坚持长期观点。  许多人类历史上的事例,显示在事务的实际运作中,只要发现有长期观点,其中就有愿景在引导。中世纪天主教堂建筑者便是一个动人的例子,他们将一生的力量奉献给一个百年后才能建筑完毕的愿景。日本人相信造就伟大的组织,就如同栽培树木,必须费时25到50年。又如许多父母努力地为孩子建立成年后必须用到的价值观。以上这些事之所以能成就,都是由于人们坚持只有长期才能实现的愿景。  策略规划(strategic Planning)原本应该是公司长期前瞻性的思考,但它却经常是反应式与短期性的。对当代策略规划提出最尖锐批判的两位学者,伦敦商学院的哈梅尔(Gary Hamel)与密歇根大学的普拉哈拉德(C.K.Prahalad)指出:“虽然策略规划被认为是使组织变得更能掌握未来的方法,但大多数的管理者都承认,在压力较大时,他们的策略规划解决今日的问题,多于创造明日的机会。”  典型的策略规划过于强调分析竞争者优劣势、市场利基,与公司资源等,却无法培育出长程的行动所需要的一种、哈梅尔与普拉哈拉德所谓的“值得全心追求的目标”。  虽然“愿景”这项企业学习的要素备受瞩目,但它仍常被视为是一种神秘、无法控制的力量。持有愿景的领导者,成为受崇拜的英雄。虽然的确没有公式教我们如何找到愿景,但确实还是有一些原理和实用的工具可协助建立共有远景,这些原则和工具已开始逐渐形成一种修炼。这项修炼将“自我超越”的原理与见解,延伸而成共同愿景与行愿的世界。
              建立共同愿景的修炼
               鼓励个人愿景
  共同愿景是从个人愿景汇聚而成,借着汇集个人愿景,共同愿景获得能量和培养行愿。就如同汉诺瓦保险的欧白恩所观察到的:“我的愿景对你并不重要,惟有你的愿景才能够激励自己。”这并不是说人们只需在乎自己个人的利益;事实上,个人愿景通常包括对家庭、组织、社区、甚至对全世界的关注。欧白恩之所以强调个人对周遭事物的关注,是由于真正的愿景必须根植于个人的价值观、关切与热望中。这就是为什么共同愿景真诚的关注是根植于个人远景。这个简单的道理却被许多领导者给忽略了,他们往往希望自己的组织必须在短期内建立一个共同愿景。  有意建立共同愿景的组织,必须持续不断地鼓励成员发展自己的个人愿景。如果人们没有自己的愿景,他们所能做的就仅仅是附和别人的愿景,结果只是顺从,决不是发自内心的意愿。另一方面,原本各自拥有强烈目标感的人结合起来,可以创造强大的综效(synergy),朝向个人及团体真正想要的目标迈进。“自我超越”是发展“共同愿景”的基础,这个基础不仅包括个人愿景,还包括忠于真相和创造性张力。而共同愿景能产生远高于个人愿景所能产生的创造性张力。那些能献身去实现崇高愿景的人,都是能够掌握创造性张力的人;也就是对愿景有明确的了解,并持续深入探询真实情况的人。正是因为体会过创造性张力的力量,他们深信有能力创造自己的未来。  在鼓励个人愿景时,组织必须注意不要侵犯到个人的自由。如第九章“自我超越”所谈的,没有人能将自己的愿景给别人,也不能强迫他人发展愿景。然而,有些正面的行动却能创造鼓励个人愿景的气候。最直接的是由具有愿景意识的领导者,以鼓励其他人分享他愿景的方式沟通。这是愿景的领导艺术:从个人愿景建立共同愿景。
               塑遇整体图象
  如何结合个人愿景以创造共同愿景呢?一个贴切的比喻是全像摄影术(hologram),它是一种以交错的光源,创造出三度空间图象的摄影术。  如果你分割一张照片成两半,每一半只能显示出整个图象的一部分,但是如果你分割一个全像底片,每一部分仍然不折不扣地显现整个影象。你继续分割全像底片,不论分割得多细,每一部分仍然能显现出整个影象。相同的,当一群人都能分享组织的某个愿景时,每个人都有一个最完整的组织图象,每个人都对整体分担责任,不仅只对自己那一小部分负责。但是全像底片的每一小片并非完全相同,因为每一小片都代表从不同角度所看到的整个影象;就如同你从窗帘戳几个洞看过去,每个洞都提供一个特有的角度来观看整个影象。同样的,每个人所持有的整体愿景也都有其不同之处,因为每个人都有独自观看大愿景的角度。  如果你把全像底片的各个小片组合起来,整体影象基本上并未改变,毕竟每一个片段都有个整体的图象,但是图象却会愈来愈清晰、愈真实。当有更多人分享共同愿景时,愿景本身虽不会发生根本的改变,但是愿景变得更加生动、更加真实,因而人们能够真正在心中想之、愿景逐渐实现的景象。从此他们拥有伙伴,拥有“共同创造者”;愿景不再单独落在个人的双肩上。在此之前,当他们尚社孕育个人愿景时,人们可能会说那是“我的愿景”,但是当共同愿景形成之时,就变成既是“我的”也是“我们的”愿景。  学习建立“共同愿景”这项修炼的第一步,是放弃愿景总是由高层宣示,或是来自组织制度化规划过程的传统观念。
               绝非官方说法
  在传统的阶层式组织里,没有人怀疑过愿景应来自高层。在这样的组织中,通常指引公司的大蓝图是没有被大家分享的,每一个人只是听命行事,以便能够完成他们的任务,来支持组织的愿景。赫门米勒家具公司的赛蒙说:“如果我是传统威权组织的总经理,推行新愿景的工作,将会比今天所面对的问题简单得多,因为组织里大多数的人不必了解这个愿景,只须知道我对他们的期望是什么。”  然而近年流行的、建立愿景的过程,与传统中由上而下形成的愿景没什么不同。最高管理当局通常借由顾问的帮助写下“愿景宣言”,这些愿景通常是为了解决士气低落或缺乏策略方向的问题;它可能结合对竞争者、市场定位,与组织优弱势等项目的广泛分析。然而,结果常令人感到失望,原因如下:  第一,这样的愿景通常是治标而非治本的;透过一次建立愿景的努力,为公司的策略提供遵循方向,一旦写下来后,管理者就认为他们已卸下建立愿景的职责。最近,我在创新顾问公司的一位同事,向两位企业主管说明我们的顾问群如何协助建立愿景。在他进一步说明之前,其中一位主管打断他的话说:“我们已经做好了,我们已经写下共同愿景宣言了。”这位同事回答说:“那很好,你们得出什么样的愿景?”这位主管转向另一位问道:“乔治,我们的愿景宣言放在哪里?”写下愿景宣言或许是建立共同愿景的第一步;但是,愿景只在纸上陈述而非发自内心,是很难使愿景在组织内扎根。  由最高管理当局撰写愿景宣言的第二个缺失是,这种愿景并非是从个人愿景中建立起来的。在追寻“策略性的愿景”时,个人愿景常被忽略;而“官方愿景”所反应的仅是一、二个人的个人愿景。这种愿景很少在每一个阶层内进行探询与检验,因此无法使人们了解与感到共同拥有这个愿景,结果新出炉的官方愿景也无从孕育出能量与真诚的投入。事实上,有时它甚至无法在建立它的高阶管理团体中鼓起一丝热情。
              不是单一问题的解答
  此外,愿景不是问题的解答,如果它仅被当成问题的解答,一旦士气低落或策略方向模糊不清的问题解决以后,愿景背后的动力也会跟着消逝。领导者必须把建立共同愿景当成日常工作的中心要素,是持续进行、永无止境的工作。实际上它是经营理念的一部分;经营理念不仅是企业的愿景,还包括企业的目的与核心价值,远比通常占满最高主管脑海的统计图表或部门结构重要。  有时候,管理者期望从公司的策略规划过程中显现共同愿景,但结果与意图由上而下建立愿景一般的失败;大多数的策略规划无法孕育真正的愿景。根据哈梅尔与普拉哈拉德所说的:“创造性策略很少是从每年例行的规划过程中产生的。每年例行的规划虽然逐年有所改进,但下个年度策略的起点,几乎仍然总是这个年度的策略,因此在大部分的情况下,公司仍会对它熟悉的市场区隔与地区坚守不移。推动佳能公司进入个人式复印机事业的想法,出自海外销售分支机构,而不是在日本本土的企画人员。”  这并不是说愿景不能从高层发散出来。但是有时愿景是源自不在权力核心者的个人愿景,有时是从许多阶层互动的人们中激荡而出。分享愿景的过程,远比愿景源自何处重要。除非共同愿景与组织内个人的愿景连成一体,否则它就不是真正的共同愿景。对那些身居领导位置的人而言,最要紧是必须记得他们的愿景最终仍然只是个人愿景,位居领导位置并不代表他们的个人愿景自然就是组织的愿景。  最后,意图建立共同愿景的领导者,必须乐于不断把自己的个人愿景与他人分享。他们也必须试着问别人:“你是否愿意跟我追求此一愿景?”对领导者而言,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例一:创新性配销系统
  约翰是一家大型家用产品公司的分公司总经理,他的愿景是让他的分公司成为该产业中最优秀的。这个愿景不仅需要有优异的产品,还必须以较其他公司更有效率的方式,把产品送到顾客(零售杂货商)手上。他构想建立一个独特的全球配销系统,能够以原先一半的时间,将产品运送到顾客手上,并大幅降低损耗及重新发货的成本。他开始对其他管理者、生产工人、配销人员、杂货商谈起这个构想,每一个听到的人似乎都很热衷,但是也都指出他的想法不可行,因为它与母公司太多的传统政策冲突。  约翰尤其需要母公司产品配销部门主管宝琳的支持。在公司的矩阵组织里,她与约翰是同阶层的主管,但实际上她却比约翰多15年的经历。约翰为宝琳精心准备了一个简报,说明他的配销新构想和优点,但他所提出每一项支持自己构想的资料,宝琳都持相反的看法。约翰会后离开时,心想宝琳的质疑或许是对的。  之后,他想到一个方式,就是只先在一个区域市场测试新系统,因为这么做他所冒的风险较少,而且能得到当地对这个构想特别热衷的食品杂货连锁店的支持。但是他应该怎么面对宝琳呢?他的直觉是最好还是不要告诉她,毕竟他还有运用自己的配销人员执行这个实验的权限,然而他也重视宝琳的经验与判断。  左思右想一个星期之后,约翰还是回去再一次请求宝琳的支援,但是这次他把图表和资料留在家里,他只告诉她为什么他对这个构想深具信心、它如何能与顾客融合成一个新的伙伴关系,以及如何能以较低的风险测试它的优点。令他意外的是,听完约翰的陈述后,这位顽固的配销主管开始提供实验设计的意见,她说:“上星期你来见我时,你只是试图说服我,现在,你乐意测试你的构想。我虽仍然认为它有些不合理,但是我看得出你很在乎。所以,试试看,或许我们可以从中学到一些东西”  这已是五年前的事,今天,几乎该公司全球所有的分公司都已采用约翰创新性的配销系统。它显著地减少成本,而且成为公司与连锁店策略联盟的一部分。例二:电脑网络的建立
  当愿景肇始于组织中阶时,其共享与倾听的过程,基本上和源自高阶层的过程相同,但是这可能比较费时,尤其在愿景与整个组织都有关连的情形下,更是如此。然而,它还是可能的。  波尔顿(Bart Boltan)是迪吉多电脑公司资讯系统部门的一位中阶主管,1981年,他与一伙同事开始构想用电子技术将组织连结起来。“我们开始谈论如何使资讯系统彻底转变。但是我们都看出,根本问题是完全没有资讯系统的完整蓝图。大家辩论的内容都是关于‘如何做’,但是却没有人知道做出来会是什么。然而我们都能看到一个真正值得追求的结果:透过电子技术把组织连结起来。利用我们的产品与技术,就算不是第一家,我们也将成为领先由电子技术连结组织的大型公司之一。”这个构想令波尔顿兴奋不已,心里老是想着这个构想的意义,好几天都睡不着。  但在1981年,没有人有任何概念要怎样做到。“它已超出那时候可能做到的范围;我们能够在电脑之间传送档案,但是我们尚无法结成网络。当时是有一些网络软体正在发展,但是仍存有许多问题。我们至多可连起10部或20部机器,但是不敢想能将100部机器互相连线,更不用说成千上万部机器。回想过去,就如同胄尼迪宣布把人送上月球时,感到对登陆月球的一无所知,我们对自己的构想是否能实现也存疑,但是我们知道它是对的。”  波尔顿与他的“同志”并未掌握有追求这个构想的权限,但是他们无法停上想它。1981年11月他写下一篇短文,并在幕僚会议上读给所有资讯系统的高级人员听。在短文中他说,未来的组织将涉及新的技术,将把资讯当成一项资源,正如同组织过去把资本与人力看成是资源一样,而且网络将把所有功能结合起来。“当我读完时,静得就像在教堂里,没有人说话,我真以为自己搞砸了。我的老板克劳福(Al Crawford)是资讯系统的主管,他建议大家休息10分钟。出乎意料的,资讯系统的高阶人员只希望知道:‘我们要怎样推动它?我们如何使它成真?’我回答:‘这必须是你们的愿景,不是我的,否则它将永远不可能实现。’”  波尔顿认为:“这些在高位的家伙必须投入,而我的工作是协助他们领导,吸引他人加入,使他们变成传递讯息的人。”资讯系统的一个小组主管准备了一套幻灯片,用来向全公司推广他的构想。他提出一个把公司连接起来的图象。波尔顿说:“这成了一件令人无比兴奋的事情,看着愿景建立起来,每个人都提供新的意见,将它去芜存菁,并使它具有生命,我们开始谈到‘环绕全球的铜线’。”  这个部门的主管在1982年亲自向所有迪吉多公司主要部门的幕僚作幻灯片展示,筹划人员开始掌握可以做什么,然后组织拟订了五个计划来处理“如何做”的问题:网络计划、资料计划、办公室自动化计划、设备计划与应用计划。迪吉多在1985年建立了第一个网络,到1987年已有超过1万部的电脑连线。今天,迪吉多公司在超过50个国家中有600个以上的据点,总共超过4万3千部的电脑互相以网络连接。迪吉多公司如今被专家们看成是“网络化组织”的开路先锋之一。而且“网络化组织”成为迪吉多公司行销策略的基本诉求主题。
                学习聆听
  组织顾问基佛(Charlie Kiefer)说:“尽管愿景令人振奋,但建立共同愿景的过程却未必都是这么迷人。善于建立共同愿景的管理者,是以日常用语谈论这个过程,以与日常生活交织在一起。”就如欧白恩所说的:“一个有愿景的领导者并非四处去演讲鼓舞人群,而是在处理日常任何问题时,心中不离自己的愿景。”  在团体中,要达到彼此的愿景真正的分享及融汇,不是一蹴可就的。共同愿景是由个人愿景互动成长而形成的。经验告诉我们,愿景若要能够真正共有,需要经过不断的交谈,如此个人不仅能自由自在表达他们的梦想,并学习如何聆听其他的梦想,在聆听之间逐渐融汇出更好的构想。  聆听往往比说话还难,尤其对有定见、意志坚强的管理者更是如此。聆听需要不凡的胸襟与意愿来容纳不同的想法,这并不表示我们必须为“大我”而牺牲“小我”的愿景,而是必须先让多样的愿景共存,并用心聆听,以找出能够超越和统合所有个人愿景的正确途径。就像一位成功的企业领袖所形容的:“我的工作,基本上就是在倾听组织想要说些什么,然后以清晰有力的方式把这些话表达出来。”
             我愿中有你·你愿中有我
  很少主题能够像“奉献”(commitment)这样深获今日管理者的青睐。以美国社会为例,美国的管理者有鉴于研究显示大多数美国工人奉献感很低,又听到许多国外竞争者的工作团体奉献精神的故事,他们转而采取所谓的“奉献管理”、“高奉献工作系统”以及其他方法。然而,在今天的组织中,真正的奉献仍然少有。依我们的经验,90%被认为是奉献的,事实上只是“遵从”(compliance)。  今天的管理者常以交易的心情要员工持有共同愿景。愿景于是像是一件商品,我付出,你获得。然而付出(selling)的行为与“投入”(enrolling)的行为背后有着很大的差异。付出的行为会因为“价格”而改变,投入的行为则含有自由选择的意思。  以基佛的话来说,“投入是一种选择成为某个事物一部分的过程”,“奉献是形容一种境界,不仅只是投入,而且心中觉得必须为愿景的实现负。全责任。”我能够彻底投入你的愿景,或真心希望你的愿景实现,然而,它仍然是你的愿景。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会采取行动,但是我不会把自己醒着的时间花在寻思下一步该怎么做。  譬如参与某些社会活动的人,必须有真正的意愿和对这些活动有衷心的支持,活动的意义及功效才能彰显。投入的人会每年捐一笔款或全心支持许多活动。奉献的人将做一切为了实现愿景所必须做的事情。愿景的驱力使他们展开行动,有人以“生命意义的来源”描述这个能使人们奉献并实现愿景的强大能量。  在现今的组织中,真正投入的人只有少数,而真正奉献的人则更少,大多数的人仍在遵从的地步。遵从的跟随者跟着愿景走,他们依照别人的要求做事情。他们对愿景都有某种程度的支持,但是,他们并非真正地投入或奉献。  遵从常被误认为是投入及奉献,部分原因是大多数的组织一直都是以遵从为基本要求,以致不知道如何识别真正的奉献。另外,遵从有数个层次,有些层次的遵从会使得某些行为看起来非常类似投入和奉献。以下便以几个层级来说明,成员对组织共同愿景的支持程度:  奉献:衷心向往之,并愿意创造或改变任何必要的“法则”(结构性的),以全心全意地实现它。  投入:衷心向往之,愿意在“精神的法则”内做任何事情。  真正遵从:看到愿景的好处。去做所有被期望做的事情,或做得更多。遵从明文规定,像个“好战士”。  适度遵从:大体上,看到了愿景的好处。做所有被期望做的事情,但仅此而已。是个“不错的战士”。  勉强遵从:未看到愿景的好处,但是也不想打破饭碗。不得不做刚好符合期望的事,但也会让人知道,他不是真的愿意做。  不遵从:看不到愿景的好处,也不愿做被期望做的事情。“任你苦口婆心,我就是不干。”  冷漠:既不支持也不反对愿景。既不感兴趣,也没有干劲。“下班时间到了吗?”  有个比喻可说明对愿景所持的态度不同,则表现出不同的行为。在今天,美国各州的车速限制大多数是55英里,一个真正遵从的人开车从不超过55英里。一个适度遵从的人,会开到60到65英里,因为在大多数的州,只要在65英里以内就不会接到罚单。勉强遵从的人会开在65英里以内,但却不断地抱怨。一个不遵从的驾驶者会把油门踩到底,并且尽量设法避开交通巡逻警察。另一方面,一个真正衷心选择保持安全速限的人,开车时会保持55英里这个速度,即使它不是法律上规定的速限。  在多数的组织里,大部分的人对于组织的目标与基本法则,仍然远在适度的、或至多真正遵从的境界。他们遵照计划进行,也诚心诚意想要有所贡献。那些勉强遵从的人会做,但不尽力,且只想证明这本来就是行不通的。而不遵从的人常是计划的阻力,他们反对组织的目标或基本法则,并且以不行动抗议,让人知道他们站在反对的立场。  各种不同程度的遵从,其间的差异很难察觉。最常发生混淆的是,真正的遵从常被误认为是投入或奉献。典型的真正遵从的“好战士”会心甘情愿地做任何期望他做的事情。“我信任在愿景背后的人;我会尽心尽力做任何必须做的事,或做得更多”。甚至连真正遵从的人,通常也认为自己是奉献,事实上,他的确是奉献的,但只是奉献自己成为“团体的一分子”,而不是为了愿景。  其实,从工作上的行为表现来看,是很难区分谁是真正遵从或谁是投入或奉献。一个由真正遵从的人所组成的组织,在生产力与成本效益上遥遥领先其他大多数的组织。遇到真正遵从的人,你用不着第二次告诉他们该做什么,他们会立即设法回应。他们的态度与行为是积极的,如果被要求“自动自发”与“预先因应”(proactive)去达成高绩效的目标时,他们也会如此做。总之,对于真正遵从的人而言,不论正式或非正式的、有形或无形的规则,他们都会由衷地奉行不逾。
                更上一层楼
  然而,遵从与奉献之间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奉献的人全身带着一股能量、热情与兴奋,这是无论哪一个层次的遵从都无法产生的。奉献的人不会只是墨守游戏规则,他要对这个游戏负责,如果游戏的规则妨碍他们达成愿景,他会设法改变规则。当一群人真正奉献于一个共同愿景时,将会产生一股惊人的力量,他们能完成原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普立策得主纪德(Tracy Kidder)曾经报导过关于数据通用公司(Data General)的产品开发小组,在不可思议的短时间内,开发出具有突破性新电脑的事迹。我在几年之后亲自访问到该小组的领导人韦思特(Tom West)。他说当时他们整个计划中某项关键软体的发展进度落后好几个月,负责该部分的三位工程师那天傍晚来到办公室,第二天早上离开时,他们竟然在那晚完成了近三个月的工作,实在令人难以置信。这绝不是韦思特要求他们如此的,而是由于他们自己真心想要实现这份愿景,这也就是真正的投入或奉献与遵从的差别所在。  有时真正的愿景很难让人具体地体认它的可能性。有一家商品公司的执行副总,深切地希望该公司能从传统的组织转变成全新的组织形态。他开始发展新的企业愿景与主动全心投入的精神,然而经过一整年的努力,大家还是被动地听命行事。这时他发现更深一层的问题,许多人在整个生涯中从未被要求对任何事全心投入,而只是被要求遵从,这是他们仅有的心智模式。无论他如何说明发展的真正愿景与真正的投入,都起不了什么真正的作用涸为人们的心智模式依然使他们只听到如何遵从。一旦有此发现,这位执行副总开始改变方式,他发起了一项“追求健康”计划,因为他假设人们至少可能会真心投入自身健康的追求吧。一段日子之后,有些人做到了,并开始体认在工作上真正的投入与奉献是可能的,从而开启了一窥此愿景的一扇小窗。  传统的组织并不在乎人们是杏真正的投入或奉献,整个指挥与控制的组织层级只要求遵从。今天许多管理者仍在思索如何“管理”投入与奉献,实际上,这样做最多只能使人们在遵从的阶梯上再往上爬一层而已。
              投入与奉献的准则
  对某件事投入,是一种极自然的过程。对你自己而言,它是导源于你对愿景真正的热忱,对别人而言,是由于你愿意让其他人自由选择而发生的。必须注意的是:  ●自己必须投入:如果你自己不投入,就没有理由鼓励别人投入。强迫推销不能得到他人诚心的投入,顶多只产生形式上的同意与遵从。更糟糕的是,它可能是未来不满的种子。  ●对愿景的描述必须尽可能的简单、诚实而中肯:不可夸张好的一面而藏匿有问题的部分。  ●让别人自由选择:你不必说服别人愿景的好处,其实当你劝服他人投入,反而常被视为意图左右他人,而阻碍别人投入。你愈愿意让人自由选择,他们愈觉得自由。这种做法对部属可能特别困难,因为他们常认为遵从是第一要务。这时你必须表现出能够帮助他们的诚心,给他们时间与安全感来发展自己的愿景意识。  然而在许多情况下,管理者确实需要部属遵从。他们当然希望真正的投入或奉献,但是为了完成任务,必须要求部属至少适度遵从。如果难以在一开始就以投入和奉献要求部属,我建议你不妨开诚布公表明需要遵从。你可以说:“我很了解你对于这个新方向或许不是由衷的赞同,但是在这个管理团体决定全心投入此一新方向的重要时刻,我需要你的支持以促其实现。”这样的态度不但能予人不虚伪的印象,也使得人们更容易做选择,经过一段日于,或许还会选择真正的投入。  在投入与奉献这方面,管理者将要面对的最大难题是,所能做的实在非常有限,因为它涉及个人的自由选择。上列的准则只能建立适于引发投入与奉献的环境,却无法确保一定有投入的行动、奉献的境界则更难,任何勉强最多只会产生遵从。
               融入全业理念
  建立共同愿景实际上只是企业基本理念中的一项’,其他尚包括目的、使命与核心价值观。愿景若与人每日信守的价值观不一致,不仅无法激发真正的热忱,反而可能因挫败、失望而对愿景改采嘲讽的态度。  这些企业基本理念需要回答三个关键性的问题:“追寻什么?“、“为何追寻?”与“如何追寻?”  ●追寻什么?追寻愿景,也就是追寻一个大家希望共同创造的未来景象。  ●为何追寻?企业的目的或使命,是组织存在的根源。有使命感的组织有高于满足股东与员工需求的目的;他们希望对这世界有所贡献。  ●如何追寻?在达成愿景的过程中,核心价值观是一切行动、任务的最高依据和准则。这些价值可能包括正直、开放、诚信、自由、机会均等、精简、实质成效、忠实等。这些价值观反应出公司在向愿景迈进时,期望全体成员在日常生活中的行事准则。  这三项企业基本理念合而为一。便是组织上下全体的信仰。它引导企业向前运作。当松下的员工背诵公司的信条:“体认我们身为实业家的责任,促成社会的进步和福扯,致力于世界文化进一步的发展”,他们是在描述公司的存在宗旨;当他们唱着公司的社歌:“将我们的产品如泉涌般源源不断地流向全世界的人们”,他们也是在宣示公司的愿景。他们接受公司内部的训练计划,课程包括“公平”、“和谐与合作”、“为更美更善而奋斗”,“礼貌与谦逊”与“心存感谢”等主题,学习公司精心建构的价值观(松下将它们称为公司“精神价值”)。  在汉诺瓦保险公司里,也因结合这三项企业基本理念,使得公司改头换面,从接近破产的边缘起死回生,后来更在产物与责任险业中遥遥领先。汉诺瓦的经验也说明愿景、价值观与使命三者之间的互相依存关系。  欧白恩说:“我们开始体认到,事实上很多人都有渴慕美善、实践崇高使命的强烈意念。如果工作本身与此相违,他们只好在工作外的兴趣中寻求满足。但是我们也发现,仅是述说任务或目的是不够的,大家需要愿景来使目的更具体、更明确。我们必须学习如何具体描绘我们理想的组织。我对本公司有一个简单的愿景,那就是‘真正的优秀’。这几个字对我而言意义重大。它引导我构思一个组织,能以独特的方式服务顾客,保持品质优良之美誉不坠,并为员工创造一个独一无二的环境。”  他又说:“核心价值观对于协助人们做日常性的决策是绝对必要的,因为目的很抽象,而愿景是长期性的,人们需要单一、清晰、易辨认的‘北极星’来引导日常决策的方向。但是核心价值观只有化成具体行为之后才有用。譬如,我们的核心价值观之一的‘开放’,最后须在互相信任与支持的整体脉络中,以反思与探询的技巧实践。”
                恐惧与希望
  “我们想要的是什么?”与“我们想要避免什么?”是不同的。事实上在我们的内心里,负面的愿景或许比正面的愿景更为常见。许多组织只有在生存受到威胁时才会真正团结起来;例如濒临被购并、破产、失去市场占有率、连连亏损等问题时,才开始采取行动,迎击难题。负面的愿景在公共政策上更常见;“反毒品”、“反烟草”、“反战”,或“反核”等层出不穷的社会运动,便是显明的例子。  负面的愿景往往限制了组织的发展,原因有三。第一,原本能够用来建立新事物的动力,转而用在防止不想要的事物上。第二,负面的愿景微妙地在人群中造成无力感;人们可能因此变得不在乎,只在受到严重威胁时才会团结起来。第三,负面的愿景无可避免的都只有短期效果;威胁继续存在,就能激励组织,然而一旦威胁消除,组织的愿景与能量也跟着消失。  能够激励组织的基本能量有两种:恐惧与希望。负面愿景是由潜在的恐惧力量激发;推动正面愿景的则是希望。恐惧能够使组织在短期内产生超乎寻常的变化,但是希望能成为持续学习与成长的泉源。
                忠于真相
  在第九章(“自我超越”)中我已强调,单有个人愿景,并不足以造成更有效的创造力。创造性张力是关键,它是存在于愿景与现况之间的张力。最有效的人能够坚持愿景,同时看清现况的真相。  这个原则对组织而言同样成立。学习型组织的建立并不是去追逐一个高远飘渺而动人的愿景,而是力行毫不留情的、不断检验愿景及其发展现况的真相。  佛睿思特对于如何辨认一个伟大的组织有一句名言:“只需要看它的坏消息向上传递的速度。”六十年代的IBM公司具有此一特质:对于错误快速反应,断然改过,并从中记取教训。例如在六十年代初期,IBM为追求一个大胆的愿景,而展开一系列非比寻常的实验。它把资产、名誉和在电脑业界领导的地位,下注在一个极端新颖的概念上:一系列相容的电脑系统;其应用范围极广,从最精密复杂的科学到一般中小企业的通用科技。  结果这部被寄予厚望的机器才卖掉几部。1961年5月,IBM的最高执行主管华生(Tom Watson)果断地结束这个计划。对他而言,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因为这部机器无法让顾客满意,甚至无法达成原先保证规格70%以上的顾客满意度。在几天之后,华生坦承他们所犯的最大错误:“我们登上本垒,然后指着中外野的看台,在挥臂投球时,才发觉并非是全垒打,而是一个又高又远的界外球。我们以后一定会对我们的承诺更为小心。”  经历以上的失败经验,3年以后,IBM推出360系统,这个系统证实是IBM往后10年突破性成长的基础。
              共同愿景与系统思考
  尽管许多愿景潜力无限,但却从未生根和广为扩散,这是因为在中途出现了一些“成长上限”的结构,抑制了新愿景背后的动能。了解这些结构,对于坚持愿景的过程有很大的帮助。  愿景的扩散是经由不断地厘清、投入、沟通与奉献所形成。当谈论得愈多,愿景就愈清晰,人们也就开始热衷于追求愿景的好处。因此,很快的,愿景经由沟通以逐渐增强的螺旋扩散开来,如图11—1所示。在追求愿景的初期若能成功,热忱也能够被逐渐增强。
             为何许多愿景都夭折?
  如果以上的增强环路不受限制,将使愿景愈来愈清晰,会有更多的团体成员愿意为愿景奉献。但是此时会有各种限制因素开始发生作用,使这个良性循环慢下来。  当更多人涉入,不同的见解曾使愿景的焦点分散,并产生无法掌握的冲突,建立愿景的过程因而式微。每个人对理想的未来所见不同,那些未立即赞同正在成形的共同愿景的人,是否必须改变他们的看法?他们是否应该认定愿景已经固定而无法再加以影响?他们是否觉得自己的愿景无足轻重?如果上述任一问题的回答为“是”时,“投入”的过程可能在日益增强的极端化作用冲击之下,分崩离析而终告停止。  缺乏探询与调和分歧的能力  这是典型“成长上限”的结构,在这个结构中,追求愿景的热忱不断成长的增强环路,牵动了一个由于意见逐渐分歧化与极端化所形成的调节环路,而抑制了愿景的扩散过程。  
  让我们参看图11—2,循顺时针方向解读这个抑制愿景的环路,从顶端:当热忱建立后,更多人谈论到愿景,看法的分歧性也因此提高,导致人们所表达的愿景互有冲突。如果不容许其他人表达不同的看法,则极端化作用增强,降低共同愿承的清晰度,并抑制热忱的升高  在成长上限的结构里,杠杆点通常在了解限制因素:找出造成限制过程的原因。在这个结构中,限制因素是探究不同愿景,以融会更深一层的共同愿景。如果组织无法发展出这种调和分歧的能力,个人愿景的分歧将逐渐扩大。  除去这个限制最重要的技巧,是在第十章“心智模式”中所介绍的“反思与探询”技巧。实际上,建立愿景的过程是一连串探询的过程,主要目的在廓清我们真正想要创造的未来;如果只是透过一个不断倡导与辩护而缺乏探询的过程,它至多只会产生遵从,决不是奉献。  然而透过探询的过程来扩散远景,并不意味着我必须放弃自己的观点。相反的,愿景需要强而有力的辩护者。但是辩护者也应以开放的态度探询他人的愿景,才有可能逐步将个人愿景,汇集而成更大的共同愿景,这就是全象摄术的原理。未能保持创造性张力而气馁
  愿景的实现过程中,会遭遇到一些不易解决的困难,而使人们感到气馁,这也是造成愿景凋谢的原因之一。当人们愈能看清共同愿景的特性,愈能察觉愿景与目前现况之间的差距很大。人们可能会变得沮丧、不确定、甚至对愿景采取嘲讽的态度,因此造成热忱的衰退;“组织气馁”形成了另一个可能的“成长上限”,如图11—3所示。  在这个结构中,限制因素是组织内的人确实保持创造性张力的能力,这也是“自我超越”的中心原理;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一再强调“自我超越”是建立共同愿景的基石。不鼓励“自我超越”的组织,很难培养出对崇高的愿景经久不变的奉献。  专注于愿景的时间不足  当汇集愿景所需时间及处理目前问题所需时间过多时,会相对的使可用于实现愿景的时间减少,而失去对于愿景的专注,也会使愿景在萌发阶段夭折。此时限制因素是专注于愿景的时间与精力不足,如图11—4所示。  这个结构的杠杆点在于能够找出方法,减少花在对抗危机与处理目前问题的时间和精力,或者是让追求愿景的人与负责处理目前问题的人各司其职。这种策略是由一小群人在组织的主要活动之外追求新构想;虽然这种方式往往是必要的,却难以避免形成两个完全无法支援的阵营。譬如,在八十年代初期,开发麦金塔电脑的小组,几乎与苹果电脑公司其余的人完全不相往来,后者大多数在发展较平凡的苹果二号电脑。虽然分开的结果产生一个突破性的产品——麦金塔,但是也造成组织内部的严重不和,使得苹果电脑的史考利耗费相当长的时间才消弥裂痕。破坏了一体关系
  最后,如果大家忽略他们彼此连成一体的关系,愿景也会凋零。这也就是为什么愿景的追求必须透过共同探询的理由之一。一旦员工不再问“我们真正想要创造什么?”并在原本的愿景之外,产生另一种愿景时,往后继续进行的交谈品质,以及想要透过这项交谈提升的关系,都会受到侵蚀。在共同愿景背后最强烈的渴望之一,原本是来自希望连属于一个更大的目的、以及彼此连成一体的关系。但不得不注意的是,这样的连结需要时时悉心照应,否则它是非常脆弱的。只要我们对彼此的见解失去尊重,团体的凝聚力便会分崩离析,导致共同愿景的破灭。当发生此种现象时,团体成员便不再产生对愿景的真正热忱,如图11—5所示。  
  当有些人开始产生另一种愿景而破坏彼此关联的感觉时,应仔细检视“时间”和“技能”,因为这两者可能会产生限制的因素。如果大家对新愿景的认同觉得很急迫,可能没有充分的时间彼此彻底地谈论和倾听;如果大家对如何进行这样的交谈,以及应以什么方式分享彼此的愿景才不致于产生分歧的愿景,欠缺熟练的技能,彼此的一体关系就受到破坏。
           建立共同愿景的沃土:系统思考
  如果没有系统思考的配合,建立共同愿景的修炼会缺乏重要的支撑。愿景描绘我们想要创造的事物,系统思考揭示我们如何导致自己目前的情况。  近年来,有许多领导者赶搭愿景列车,他们拟定了企业愿景及任务宣言。他们努力使每个人投入愿景。然而,所期望的生产力与竞争力却经常无法达成。这个现象导致许多人对愿景不再感兴趣。  只要愿景是审慎地发展出来的,问题通常不是出在共同愿景本身,而在于我们对目前情况被动式的反应。只有当大家真正相信他们能塑造自己的未来,愿景才会变成一股生命力。然而,由前所说,我们应可体认,共同愿景的实现还牵连着许多大部分的管理者尚未能实际体认到的系统结构及杠杆点,以致于他们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改善问题,而以为自己的问题是由“外面”的某些人或“系统”所造成的。  多数主管不会坦白承认具有这样的想法,因为一般总认为良好的管理者应有主动因应的能力,并对任务负责。对组织已经着手进行的事情公然质疑其可行性,会被看作问题人物。  然而,过分乐观的预期,基本上也是属于一种反应式的思考,它是由于缺乏整体观点的片段思考所导致的,对事件的单点反应,而非根本创造性的改变。事件导向只会排除真正的愿景,而留下空洞的“愿景宣言”。  但是当组织里的人开始了解现有的政策与行动如何创造或改变现况,适合建立愿景的一片沃土就开发出来了,也培养出一个新的信心来源,这个信心来源是由于更深层的了解塑造现实的力量和影响这些力量的杠杆点。正如一位刚受完系统思考训练的主管所指出的,他的最大收获是:“发现自己目前拥有的真相,只是好几种可能真相之中的一种。”
第十二章 团体学习  波士顿赛尔提克篮球队的球员罗素(Bill Ruesell)曾经如此描写他们的球队:“就像其他专业领域一样,我们也是由一群专家组成的团体,我们的表现依靠个人的卓越以及团体的良好合作。我们都了解彼此有互相补足的必要,并努力设法使我们更有效地结合……。然而有趣的是,不在球场上时,按照社会的标准来看,我们多数是古怪的。绝不是那种能跟别人打成一片,或者刻意改变自己来迎合别人的人。”  罗素告诉我们,使他的球队打起球来与众不同的,不是友谊,而是一种团体关系。大伙儿在球场上的配合,使团体产生登峰造极的演出,那种高度的默契,难以用笔墨来形容,几乎像慢动作般的清楚,任何神奇的妙传或投射都可以发挥到不可思议的境界。
               潜在的团体智慧
  罗素所属的球队(在十三个球季中得过十一次NBA总冠军)呈现出一种我们称之为“整体搭配”(alignment)的现象,即一群人良好地发挥了整体运作的功能。然而在多数的团体里,成员各自朝向交错的目标努力。如果我们为这种团体画一幅图,看起来可能像是图12—l所示。  
  未能整体搭配的团体,许多个人的力量一定会被抵消浪费掉。个人可能格外努力,但是他们的努力未能有效地转化为团体的力量。当一个团体更能整体搭配时,就会汇聚出共同的方向(图12—2),调和个别力量,而使力量的抵消或浪费减至最小,发展出一种共鸣或综效,就像凝聚成束的雷射光,而非分散的灯泡光;它具有目的一致性及共同愿景,并且了解如何彼此截长补短。  
  这也不是指个人要为团体愿景而牺牲自己的利益;而是将共同愿景变成个人愿景的延伸。事实上,要不断激发个人能量,以使团体力量提高的大前提,乃先要做到整体搭配。在团体中,如果个人的能量不断增强,但是整体搭配的情形不良,只会造成混乱,而使团体的管理更加困难,如图12—3所示。  “团体学习”是发展团体成员整体搭配与实现共同目标能力的过程。它是建立在发展“共同愿景”这一项修炼上。它也建立在“自我超越”上,因为有才能的团体是由有才能的个人所组成的。但是只有共同愿景和才能还不够;世界上不乏由有才能之士所组成的团体,其成员虽然暂时共有一个愿景,却无法共同学习。伟大的爵士乐团的先决条件,虽是拥有才能出众的团员和一个共同愿景,但是真正重要的是这些音乐家知道怎样一起演奏。  组织在今日尤其迫切需要团体学习;无论是管理团体,产品开发团体,或跨机能的工作小组。以壳牌石油企画主任德格的话来说,团体就是彼此需要他人行动的一群人。而团体在组织中渐渐成为最关键的学习单位,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现在几乎所有重要决定都是直接或间接透过团体作成,而进一步付诸行动的。在某些层次上,个人学习与组织学习是无关的,即使个人始终都在学习,并不表示组织也在学习。但是如果是团体在学习,团体变成整个组织学习的一个小单位,他们可将所得到的共识化为行动;甚至可将这种团体学习技巧向别的团体推广,进而建立起整个组织一起学习的风气与标准。
              团体学习的三个面向
  在组织内部,团体学习有三个面向需要顾及。首先,当需要深思复杂的议题时,团体必须学习如何革取出高于个人智力的团体智力。这说起来容易,但组织中常有一些强大的抵消和磨损力量,造成团体的智慧倾向小于个别成员的才智。这些力量有许多是可由团体成员加以控制的。  其次,需要既具有创新性而又协调一致的行动。在一流的球队和爵士乐队中,便常会发现这种既有自我发挥的空间,而又能协调一致的方式。在组织中,杰出团体也会发展出同样的关系——一种“运作上的默契”;每一位团体成员都会非常留意其他成员,而且相信人人都会采取互相配合的方式行动。  第三,不可忽视团体成员在其他团体中所扮演的角色与影响。譬如高阶管理团体大部分的行动,实际上是透过其他团体加以实现。因而,一个学习型的团体,可透过广为教导团体学习的方法与技巧,不断培养其他的学习型团体。  虽然团体学习涉及个人的学习能力,但基本上它是一项集体的修炼。因而,强调个人正在精进的团体学习修炼是没有意义的。  团体学习的修炼必须精于运用“深度汇谈”(dialogue)与“讨论”,这是两种不同的团体交谈方式。深度汇谈是自由和有创造性地探究复杂而重要的议题,先暂停个人的主观思维,彼此用心聆听。讨论则是提出不同的看法,并加以辩护。深度汇谈与讨论基本上是能互补的,但是多数团体缺乏区分及妥善运用这两项交谈技巧的能力。  团体学习也包括学习如何避开与上述这两种有建设性的交谈相反的巨大力量。其中首推阿吉瑞斯所称的“习惯性防卫”——那些使我们及他人免受威胁与窘困的习惯性互动方式,它将阻碍我们的学习。譬如,在面对意见冲突时,团体成员往往不是折衷妥协,就是争得你死我活。当解开学习性防卫的症结时,便可发掘出原先不曾注意的学习潜力。首先,我们必须运用第十章中所介绍的探询与反思技巧,让我们开始释出这个能量,然后我们才得以专注于深度汇谈与讨论。  由于系统思考的中心信念是“我们的行动造成现况”,因此特别容易挑起自我防卫。为了避免别人指控是自己的策略造成这些问题,团体可能因而抗拒采用更有系统性的方式来察看问题。许多团体口头上虽然拥护系统的观点,但实际上却从未付诸实行,从来不会用所有的心力来认真地检验自己的行动如何造成问题。系统思考需要一个真正成熟、能够深入探究复杂与冲突议题的团体,才能实行。  最后,团体学习的修炼像任何的修炼一样,都需要练习。这正是现代组织所缺乏的。试想一个从不排演的交响乐团,将如何演出?一个从不练习的球队,将如何出赛?同样的,任何团体的学习过程,都是透过不断的练习与演出。目前我们还处于学习如何为管理团体创造类似练习机会的起步阶段。第十八章介绍“微世界”时将提供几个例子作为说明。  尽管团体学习很重要,我们对它的了解却非常贫乏,对它的许多理论和实践方法,也都尚在试验阶段。我们必须要能更清楚地描述,当它发挥功能时的现象是如何?并且更明晰地区分,消极被动的“群体思考”,和真正有创造性的“群体智力”之不同。只有当我们能找回团体学习的有效方法,才能真正掌握建立杰出团体的要诀。这就是为什么精熟团体学习是建立学习型组织的一个关键步骤。
             团体是学习的最佳单位
  在《物理学及其他:相会与交谈》(Physics and Bexond:Encounters and Conversations)这本引人注目的书中,海森堡(Werner Helsenberg,首先提出“测不准原理”[uncertalnty principle]的现代物理学者)认为:“科学根源于交谈。在不同的人合作之下,可能孕育出极为重要的科学成果。”接下来海森堡回忆平生与鲍立(Pauli)、爱因斯坦(Einstein)、波耳(Bohr),以及其他在这个世纪前半叶改造传统物理学等伟大人物的交谈。这些海森堡认为对他的思考有不可磨灭影响的交谈,在某种程度上,也孕育了许多使这些人后来成名的理论。海森堡对交谈细节的回忆,说明合作学习具有令人吃惊的潜能;集体可以做到比个人更有洞察力、更为聪明。团体的智商可以远大于个人的智商。  依海森堡所说的这些感想,那么团体学习这项修炼的重要贡献者之一,竟然是一位当代的物理学家鲍姆,就不足为奇了。鲍姆这位杰出的量子物理学家,发展出“深度汇谈”的理论与方法。当一群人进行深度汇谈时,他们是以开放的心胸,面对彼此之间一股更大的智识之流。深度汇谈是一个非常古老的观念,受到古希腊人的推崇,并被许多诸如美洲印第安人的原始社会加以实践。然而,深度汇谈在现代的世界几乎已经不复存在。其实。许多人都曾领略过深度汇谈,这种特殊的交谈方式,像是有它自己的生命一般自由发展,带着我们走上从来不曾想象、也未曾事先计划的方向。但是这样的体验难得碰上,因为深度汇谈通常都是情境的产物,不是有系统引导与苦心练习的结果。  鲍姆关于深度汇谈理论与实践的近作,将本书前几章所讨论的几项修炼背后、两项主要的智识之流融汇起来:其一是对自然系统性或整体性的看法;其二是思考与内在“模式”之间的互动,以及认知与行动之间的互动。鲍姆说:“虽然有时候在处理较大的系统时非得分割成许多小部分来研究,量子论却提出,宇宙基本上是整体而不可分割的。就量子理论所要求的严谨水准而言,观察的工具与被观察的对象,彼此是以一种无法再予分割的方式相互加入。就此一严谨水准而言,认知与行动也是如此无法分割的。”  这让我们回想起前面提过的系统思考关键特色:它要我们注意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常是在我们认知引导下的行动所产生的后果。相对论也提出过类似的问题;鲍姆在1965年《狭义相对论》(The Special Theory of Relativity)一书中也曾经指出过。在这本书中,鲍姆开始更明确地把系统观点与心智模式连接起来。尤其是他认为科学的目的不是知识的累积(真正的科学家都深切了解,许多科学理论迟早都会被证实是错的),面是创造、引导和塑造我们认知与行动的“心智图”,它引导一种“自然与人类意识之间持续的相互加入(mutual Participation)”。  然而,鲍姆最特出的一项贡献,在于把思维看作是集体的现象,因而对团体学习产生独到的见解。鲍姆很早就对“电子海”(electron sea)的集体特质,与我们思维运作方式之间的类比感到兴趣。稍后,他发现这个类比,对于帮助解释生命中每一个阶段都观察得到的“思维的反效果”很重要。鲍姆认为;“我们的思维是前后不一致的,而且所造成的反效果是这个世界上问题的根源所在。”他认为思维既然在很大的程度上是集体的,我们不能只是透过个人加以改善。“我们必须将思维看作是整体现象,起因于我们如何互动以及如何交谈。”
            深度汇谈:观察自己的思维
  交谈有两种主要类型,深度汇谈与讨论。一个团体如果要能拥有持续开创性学习的能力,这两种交谈都很重要,但是两者必须配合使用,以产生综效,才具有威力,然而如果不了解两者的差异,就无法运用它们产生综效。  鲍拇指出,“讨论”(discussion)这个字跟“碰击”(Percussion)与“震荡”(concussion)有相同的字根。它的意象有点像打乒乓球般,将球来回撞击。一场讨论就像是球赛,透过参赛者所提供的许多看法,对共同感到兴趣的主题加以分析和解剖。这样做本来应该有用。然而,一个比赛的目的,通常都是为了要赢;这里所说的赢,是使个人的看法获得群体的接受。为了强化你自己的看法,你可能偶尔接受别人的部分看法,但是基本上你是想要使自己的看法胜过别人。然而,如果将胜利视为最优先,就无法将前后一致及追求真相视为第一优先。鲍姆认为我们需要一种不同的沟通方式,即“深度汇谈”,来改变这种优先顺序。  相对于讨论,深度汇谈源自希腊的dialogos。dia意指“透过”,logos意指“文字”或“意义”。鲍姆认为dialogos之原义是“在人们之间自由流动的意义,就像流荡在两岸之间的水流那般”。鲍姆坚认在深度汇谈中,群体可以进入一种个人无法单独进入的、较大的“共同C义的汇集”,它是由整体来架构各个部分,而不是设法将各个部分拼凑成整体。  深度汇谈的目的是要超过任何个人的见解,而非赢得对话;如果深度汇谈进行得当,人人都是赢家,个人可以获得独自无法达到的见解。“如此,以共同意义为基础的新心智开始呈现,大家不再以反对为主,他们也不能算是在互动,而是加入这个能够不断发展与改变的共同意义的汇集。”  在深度汇谈时,大家以多样的观点探讨复杂的难题,每个人摊出心中的假设,并自由交换他们的想法。在一种无拘无束的探索中,人人将深藏的经验与想法完全浮现出来,而超过他们各自的想法。  鲍姆认为:“深度汇谈的目的,在于揭露我们思维的不一致性,这种不一致的起因有三:一、思维拒绝周遭任何交流加入;二、思维停止追求真相,而像已设定好的程式,下了指令便不假思索地进行;三、思维所面对的问题,正源自它处理问题的方式和模式。”  为了说明起见,试以偏见为例。一个人一旦开始对某一类人有刻板印象,这个想法就变成你行动的代理人,影响自己和这类人接触时的行为。然后对方的行为也会被你这种态度所影响。持有偏见的人,看不见偏见如何影响自己的所见和言行;如果看得见,那也就不是偏见了。偏见在思维运作的时候,总是无法被偏见的持有者察觉的。  鲍姆曾将思维比拟成演戏:“思维总是代我们在前台表演,却又假装并不代表我们,它就像演员般,在舞台上演得浑然忘却他真实世界的角色。我们陷入思维的戏剧之中而不自知。所以每当我们开始思维,就会产生不一致性,因为真实世界已在转变而戏却照旧演下去。我们在戏中运作,定义问题,采取行动,‘解决’问题,然而却与所源出的周遭真实世界失去了联系。”  深度汇谈便是一种帮助人们看清思维“代表”(representative)与“加入”(participatory)这两种本质的交谈方式,使我们对思维的不一致性更敏感,和减少面对思维不一致时的不安。在深度汇谈中,人们变成自己思维的观察者。  我们可由深度汇谈中观察到思维是主动的。譬如在深度汇谈中,当冲突被摊出来时,我们很可能会感受到一种紧张状态,但是严格说来,紧张状态的来源是我们的思维。大家会说:“事实上,冲突源自于我们的思维以及我们执著的方式,而不是源自于我们自身。”一旦看清思维“主动加入”的本质,大家便会开始将自己与思维分解,而对自己的思维采取想更具创造性、而较少被动反应的立场。
             增进集体思维的敏感度
  在深度汇谈中的人也开始注意到思维的集体性本质。鲍姆说:“大多数思维的起源都是集体的,周围的每个人对自己的思维都有程度不同的影响;譬如语言完全是集体性的,如果没有语言,我们所知道的那些思维不可能存在。”我们所持的大多数假设,来自文化上可被接受的假设之中,很少有人学会真正自己独立思考。  集体思维是一种过程,像是一个源源不断的水流,想法则像是浮在水流表面、而被冲上两岸的叶子,是那个思维过程所产生的结果。我们收集这些叶子,而把它们当作自己的“想法”,因为我们没看到产生想法的集体思维之流,所以误以为想法就是自己。  在深度汇谈中,人们开始看见在两岸之间流动的水流。他们开始加入这个可以不断发展和改变的、共同意义的汇集。鲍姆相信我们平常的思维过程,像是一个“网目很大的网子,只能同住水流中最粗、最大的要素”。而在深度汇谈中,一种超乎平日思维的敏感度发展出来,这个敏感度像是一个网目很细的网,能够搜集思维之流中不易察觉的意义。鲍姆相信这个敏感度存在于真正智力的根部。  因此,依鲍姆的看法,集体学习不仅是可能的,而且对于发挥人类智力的潜能至关重要。透过深度汇谈,人们可以互相帮助,觉察彼此思维中不一致的地方,如此集体思维才能愈来愈有默契。我们很难在此为默契下一个简单的定义,因为它不是和谐、一致、有秩序等所能表达的。  然而,我们的重点不在于强求某种抽象的默契,而是在共同努力增进全体参与者对于所有可能形成的“不一致”的敏感度。矛盾和混乱或许是不一致的必然现象,但是最根本的不一致,还是在我们的思维产生了不是真正想要的后果。
               有效的深度汇谈
  鲍姆认为深度汇谈有三项必要的基本条件:  一、所有参与者必须将他们的假设“悬挂”在面前。  二、所有参与者必须视彼此为工作伙伴。  三、必须有一位“辅导者”来掌握深度汇谈的精义与架构。  这些条件可以降低彼此间意义流动的阻力,有助于群体内意义的自由流动。就像电路中的阻力会使电流产生热量,浪费能源,同样的,群体若以一般的方式运作时,也会像电路那样浪费能量。深度汇谈中会有一种“像超导体内的冷能源般”(在超导体中,由于电阻差不多为零,电流在其中流转时,只会产生微少的热量),能够使本来可能造成意见不和的“热话题”(可能引起争议的话题),变成可以讨论的主题,甚而变成窥见更深入见解的窗户。
              一、“悬挂”假设
  “悬挂”你的假设的意思是,先将自己的假设“悬挂”在面前,以便不断地接受询问与观察。这并不是抛弃、压制或避免表达我们的假设,更不是指发表意见是一件坏事,或者应当完全消除主观意识,而是察觉和检验我们的假设。如果我们一味为自己的意见辩护,或未察觉自己的假设,或未察觉我们的看法是以假设而非事实为依据,我们就无从悬挂自己的假设。  鲍姆认为一个人一旦坚持“事情就是这样”,深度汇谈就被阻断。因此深度汇谈时,必须非常用心,因为“心智倾向于避免悬挂假设,而采用没有商量余地及非常肯定的意见,以使我们觉得必须为它辩护。”  以一家高度成功的科技公司最高层管理团体的深度汇谈为例,参加的主管都觉得公司内的研发部门与其他单位之间存在很深的歧见;这个歧见是由于该公司自创办以来,一直重视研究发展。该公司在过去三十年之中,率先推出一连串轰动市场的创新产品,并成为该项产业的标准。产品创新是该公司市场声望的基础。因而,即使这个部门间的歧见造成了许多问题,还是没人有勇气把它提出来谈论。该公司长久以来十分珍惜它的技术领先地位,并且赋予具有高度创造能力的工程师,追求自己产品愿景的自主性。  当被要求谈论“悬挂所有的假设”时,行销主管问道:“所有的假设?”“是的,所有假设。”他得到肯定的回答,但是看起来很困惑。在接下来的谈话中,行销主管承认自己心中持有研发部门自视为公司得胜关键的假设,并由此他进一步假设这使研发部门漠视可能影响产品发展的市场资讯。研发部门经理这时表示,他也假设别人是这样看他,而令人意外的,他觉得这个假设限制了研发部门的效能。于是双方都体认出这些假设全是“假设出来的”,而不是经过验证的事实。结果,接下来的深度汇谈变成很开放,对一些看法进行不同的探讨,讨论之诚恳和深入是前所未见的。  “悬挂假设”,很像第十章“心智模式”所讨论的反思与探询技巧中所看到的“跳跃式的推论”与“探询推论背后的论证”。但是在深度汇谈中,悬挂假设必须集体去做。团体悬挂假设的修炼,可以让成员更清楚地看见他们自己的假设,因为此时可以把自己的假设跟别人的假设对照。鲍姆认为悬挂假设是件不容易做好的事情,这是因为思维本质的缘故;思维会不断的使你深信,事情原本就该如此。团体悬挂假设的修炼,是此种错觉的解毒剂。
             二、视彼此为工作伙伴
  团体的成员只有视彼此为工作伙伴,才能共同深入思考问题和发生深度汇谈。视彼此为工作伙伴很重要,因为在团体沟通的过程中,彼此的思维会不断地补足和加强。把彼此视为工作伙伴,能产生较好的互动。这看似简单,但是它能够使情况大为改观。  视彼此为伙伴,对于建立一种成员彼此间关系良好的气氛,以及消除深度汇谈时由于阶级差距所带来的障碍有所帮助。因为在深度汇谈中,人们确实觉得好像他们是在建立一种新的、更深入的了解。彼此视为伙伴,看似简单,却极为重要。我们跟伙伴与非伙伴的交谈方式不同。有趣的是,随着深度汇谈的进展,团体成员会发现,甚至跟那些原先与他们没有多大共同处的人,也发展出伙伴的感觉;其中关键在于彼此视为伙伴的意愿。此外,将假设悬挂出来也常令人觉得不安,视彼此为伙伴可以减少这种不安的感觉。  工作伙伴的关系,并不是说需要赞成或持有相同的看法。视彼此为伙伴真正能发挥力量,反而是在看法存有差异的时候。虽然伙伴的感觉,在每个人都赞成的情况下较为容易产生;但如能在意见出现重大不一致的情况下,发展出此种视“反对者”为“意见不同的伙伴”的想法,则收获更大。  鲍姆认为在组织进行深度汇谈是极不容易的,主要是由于组织阶层会使伙伴关系难以建立。他说:“阶层和深度汇谈是背道而驰的,而组织要避开阶层结构很困难。”他问道:“那些掌握权力的人真能和部属平起平坐吗?”这样的问题对组织中的团体有几项启示。第一,每一位参加深度汇谈的人,真正想要得到深度汇谈好处的意愿,必须高于保持阶层优势的欲望。在组织的深度汇谈中,不但要除去因地位高而可能占优势的情况,同时要避免因地位低而害怕陈述自己看法的情况。深度汇谈是极有趣的,但需要有意愿多方探索这些被提出的新构想,并检验和测试它们。如果过度关切谁说了什么,或自己的想法是否愚昧可笑,“深度汇谈”就不再是有趣的过程了。  悬挂假设及视彼此为伙伴这些条件一定要确实做到。我们发现,在团体中,如果每个人事先知道他在深度汇谈中被期望什么,则许多组织中的团体都具有接受这项挑战的能力。事实上,我们在内心深处都有深度汇谈的渴望,特别是在针对最重要课题的时候。但这并不意味在组织内深度汇谈总是可以做到的;如果参加深度汇谈的成员,不愿奉行悬挂假设与建立伙伴关系的条件,是不可能做到深度汇谈的。
          三、掌握深度汇谈精义与架构的辅导者
  缺乏熟练辅导者的情况下,过去的思维习惯会不断把我们拉向讨论,而拉离深度汇谈。尤其是在发展深度汇谈成为团体修炼的早期,我们习于将思维所代表的假设视为真相本身,相信自己的想法比别人的更正确,并怯于在众人面前将自己的假设悬挂出来;至于要将“所有的假设”都悬挂出来,更是令人感到不安。(总是该有一些假设要保留一下吧;否则叫我怎么做人?)  一个深度汇谈的辅导者必须做好一个“过程顾问”(process faclltator)的许多基本工作,这包括帮助人们了解他们自己才是过程与结果的“主人”——对深度汇谈结果负成败责任。如果辅导者未能扮演好角色,让成员感觉某项话题被刻意地禁止,成员便会开始抱着保留的态度,而不愿悬挂假设。辅导者也必须保持对话的进行顺畅而有效率。如果有人在不该讨论时,开始把过程转向讨论,辅导者要能及时识别并佐正之。更重要的是,辅导者对于进行中的汇谈过程,总是小心翼翼地拿捏应该启发或直接协助,且不以专家的姿态出现,以免有些成员因过份注意辅导者而分散了注意力,或疏忽了自己的想法及责任。  除此之外,辅导者的另一项功能是:基于他对深度汇谈的了解,使他可以透过参与去影响深度汇谈发展的动向。譬如,在某一个人作了某项观察与推论之后,辅导者可能提醒大家:相反的情况也可能是对的。也就是说,除了担任深度汇谈的提醒者之外,辅导者的参与也是一种深度汇谈的示范。深度汇谈的艺术在于体验其中的意义,也就是看清当下需要说的话。辅导者只在必要的时刻讲话,而且做正确的示范,这比任何抽象的说明更能加深他人对深度汇谈的体认。  当团体养成了深度汇谈的经验与技能,辅导者的角色渐渐变成不那么重要,或可以成为参与者之一。一旦成员深度汇谈的技巧养成了,团体就养成一种没有领导者的群体。在习于深度汇谈的社会中,通常不需要指定辅导者。譬如,许多美国印第安族群,深度汇谈的修炼境界便已高达如此;其中巫医和智者各有他们自己的角色,但是群体能够靠自己开始进行深度汇谈。
             交互运用深度汇谈与讨论
  在团体学习之中,讨论是深度汇谈不可少的搭配。讨论是提出不同看法并加以辩护,这可能对整个状况提供有用的分析。深度汇谈则是在提出不同的看法,以发现新看法。通常我们用深度汇谈来探究复杂的问题,用讨论来作成事情的决议。因此如果团体必须达成协议,并必须作成决定,讨论是需要的。在讨论之中,大家依据共同意见,一起来分析,以及衡量各种可能的想法,并由其中选择一个较佳的想法(也许是原来的想法之一,或是从讨论中得到的新想法)。如果具有成效,讨论将汇集出结论或行动的途径。相反的,深度汇谈是发散性的;它寻求的不是同意,而是更充分掌握复杂的议题。深度汇谈和讨论都能产生行动的新途径;如何行动通常是讨论的焦点,然而新的行动只是深度汇谈的一种副产品。  一个学习型的团体善于交互运用深度汇谈与讨论。二者的基本规则不同,目标也不同,如果无法加以区别,通常团体就既不能深度汇谈,也无法有效地讨论。  经常深度汇谈的团体,成员之间会逐渐形成一种独特的关系。虽然这种关系对讨论不一定有所帮助,但是他们发展出一种彼此间深深的信任。他们对每一位成员独特性的观点,逐渐有了充分的了解。另外,他们体会如何温和主张自己的看法,而使更广泛的见解逐决出现。他们也学习如何持有立场,而不被自己的立场所“持有”的艺术。当需要为自己的看法辩护时,他们不会冲动,或固执己见、毫无转圜的余地,或把赢当作第一要务。  此外,与深度汇谈所需的技巧大致相同,探询与反思(本书第十章“心智模式”所介绍的)也是讨论必备的技巧。事实上,深度汇谈如此重要的理由之一,是它提供一个有安全感,又可让心灵自由发展的环境,使这些技巧得以磨练,并能引发深入的群体学习。
            反思、探询是深度汇谈的基础
  在鲍姆的思想中,我们得到了在第十章中所谈的“行动科学”方法的回响,即让个人的想法摊出来接受影响的重要性,以及澄清我们的心智模式与真相混淆的问题。鲍姆的成就之所以不凡,是因为他清晰地描述了一个新的愿景,指出在群体之中一种新的可能,以超越行动科学家所指陈的“无能为力”。此外,鲍拇指出深度汇谈是一种团体的修炼,无法由个人达成。  深度汇谈的目标之一是,为一个群体汇集更多的意义和想法。这个目标,乍看之下可能显得有些难于理解,但对于长久以来一直想培养集体探询与建立共识的管理者而言,是深切需要的。  这些管理者早就学会区别两种类型的共识:一种是“向下聚焦”型的共识,在各种个人观点之中找出共同部分:另一种是“向上开展”型的共识,寻找一个比任何个人观点为大的景象。第一类型共识是以个人观点的内容为出发点,找出自己与他人看法的共同部分,而建立起大家都同意的共同立场。第二种类型则是一种探究真相的方式,是以每个人都有一个观点的想法为基础,来建立更高层的共识。每个人的观点都是对一个较大真相的独特视角;如果我们彼此能透过别人的观点来“向外看”,则每一个人都将多看到些自己原来看不到的事物,而深度汇谈有助于形成这种共识。  如果深度汇谈明确地成为团体学习的一个特有的愿景,那么反思与探询的技巧,对于实现这个愿景是不可或缺的。正如个人愿景提供建立共同愿景的基础,反思与探询技巧也提供了深度汇谈与讨论的基础。建立在反思与探询技巧上的深度汇谈,将是一种更可靠的团体能力,因为它较不依赖如团体成员之间、某种良性关系这类特定的先决条件。
                善用冲突
  和一般的想法相反,杰出的团体的特性并不是没有冲突。相反的,就我所知,团体不断学习的一项可靠的指标,是看得到彼此想法之间的冲突。杰出团体内部的冲突,往往具有建设性。事实上,建立愿景的过程,便是从原本相互冲突的个人愿景之中,逐渐浮现出一个共同愿景。即使当人们已经分享一个共同愿景,对于如何达成愿景,可能仍有许多不同的想法。愿景愈是崇高,我们对于如何达成愿景就愈加不确定,冲突也愈多。当团体中每个成员都苦于无法找到新的对策时,摊开相互间的冲突,让想法自由交流是很重要的;此时冲突实际上成了深度汇谈的一部分。  在另一方面,平庸团体的内部,通常以下列两种方式之一来处理冲突: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都没有冲突存在,就是为极端的见解僵持不下。表面呈现和谐的团体,成员们相信,为了维持团体的完整,必须抑制互相冲突的看法。他们认为,如果每个人都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团体将会被不能凋合的歧见弄得分崩离析。在一个意见极端化的团体中,互相冲突的看法根深蒂固地存在团体里;虽然每个人都知道其他人的立场是什么,但少有愿意退让的。
                习惯性防卫
  阿吉瑞斯和他的同事共花了二十五年以上的时间研究这个困局:为什么聪明而又有能力的管理者,在管理团体之中常无法有效学习。结果他们发现:杰出的团体与平庸的团体之间的差别,在于他们如何面对冲突,和处理随着冲突而来的防卫。阿吉瑞斯说:“我们的内心好像被设定了习惯性防卫的程式。”  如第十章“心智模式”所述,习惯性防卫是根深蒂固的习性,用来保护自己或他人免于因为我们说出真正的想法而受窘,或感到威胁。习惯性防卫在我们最深层的假设四周形成一层保护的壳,保卫我们免于遭受痛苦,但是也使我们无从知道痛苦的真正原因。然而,根据阿吉瑞斯的研究,习惯性防卫的根源,并不如我们以为的是强词夺理,或是为了保持社会关系,而是惧怕暴露出我们想法背后的思维。阿吉瑞斯说:“防卫性的心理使我们失去检讨自己想法背后的思维是否正确的机会。”对多数人而言,暴露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是一种威胁,因为我们害怕别人会发现它的错误。且这种认知上的威胁自孩提时便开始,许多人在学校里更是不断地加重。还记得被点名问问题而没答对的创伤吗?在日后工作中,这种情形更加严重。  习惯性防卫种类繁多,且常常发生,但通常不会引起注意。当我们无意认真接受某一个想法时,我们会说:“那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构想。”我们故意不断说服别人某个构想行不通,而真正的想法只是不想再考虑这个构想。或者我们假装支持他人某项论点,以免让自己类似的论点也遭到批评。或者在一出现困难议题时,便改变话题,表面上则显得很有风度、若无其事的样子。
            什么造成组织内的政治游戏?
  最近有一位以强势领导的某公司总裁,向我感叹他的组织内部缺乏真正的领导者。他觉得自己的公司充满听命行事的人,没有执意追求愿景的理想家。这对一位自认擅于沟通和勇于承担风险的领导人来说,尤其感到挫折。事实上,正是因他明确地表达“他的”愿景,以致于他周围的人感到怯惧;也因此,他的看法很少受到公然的检视与挑战。员工已经学会了不在他面前表达自己的看法与愿景。虽然他不愿意把自己的强势当作是一个防卫策略,但如果他细心地观察,应该会看到自己正是如此。最“有效”的习惯性防卫,往往就像那位强势领导的总裁所使用的,是那些看不见的习惯和思维方式。这位总裁如此行事,自然使自己的看法免于受到挑战。  在组织中,如果大家认为对事情的了解不够完整或是不正确,是一种差劲或无能的表征,习惯性防卫所衍生出的问题就更加严重。许多组织的管理者有一种心智模式,认为管理者必须知道所发生的任何事情。那些已经晋升到高阶的管理者,擅于表现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意图晋升高阶主管的人,也很早就学会表现出一副很有自信的样子。  有这种心智模式的管理者,通常被两种束缚所捆绑。有些人被这种假装出来的信心自我蒙蔽了,相信自己知道绝大多数重要问题的答案。为了保护自己这样的信念,他们必须自绝于其他可能看法,使自己不受影响,以坚持既定的立场。另一种人则相信他们被期望知道是什么造成问题,但是在内心深处对自己的解决办法并没有把握。这一种束缚是隐匿自己的无知,维持看起来有信心的样子。不论是属干哪一种束缚,管理者都会因此养成习惯性防卫,绝不显露自己决策背后的心理,以维持他们是个有能力的决策者风采。  这样的防卫心态变成组织文化中可以被接受的一部分。阿吉瑞斯说:“我曾经问过,是什么造成组织内的政治游戏?答案是人性与组织特性。我们是习惯性防卫的带原者,组织是我们的寄身处。一旦组织也被感染了,它们也成了带原者。”  团体是大组织中的一个小世界,因此大组织所显现的防卫特性也深植于团体之中,这并不令人惊讶。事实上,习惯性防卫阻碍了本来可以贡献于共同愿景的团体能量。对于陷入习惯性的防卫的团体成员而言,他们觉得好像碰上了许多隐形的墙和陷阱,完全无法共同学习,如图12—4所示。  
                组织中的隐形墙
  为了体认团体习惯性防卫的影响是如何重大,这里以某公司成立不久的部门ATP产品的真实个案为例。这是一家具创新性、高度分权的公司。泰德年方33岁,为该事业部门总经理,对公司的“自由”与“地方自主经营”这两项价值观深信不疑,且笃实力行。他对本部门的ATP产品有强烈的信心;该产品是以新的印刷电路板技术为基础发展出来的。他非常热心,是员工当然的拉拉队长。因而他的管理团体成员工作格外努力,分享他对ATP前景的热忱。  他们的努力得到回报,订货连续几年快速成长,1984年销售达2O00万美元。如此快速成长的原因,是两家主要的迷你型电脑制造厂商对此公司的技术深具信心,因此将该公司的电路板纳入他们硬体新产品线的设计,并大量生产。但是,1985年在迷你型电脑产业不景气的打击下,这两家制造厂商暂停此新产品的生产,使该公司预估的订货减少50%。1986年景气并未回升。泰德终于被解除部门总经理的职务,重任工程主管。  这家公司出了什么问题呢?问题在于管理者一方面对自己的产品深具信心,另一方面却为了取悦总公司,而设定了一个在内部并不能完整搭配的积极成长目标,销售人员因此产生了很大的业务压力。为了纤解压力,销售人员以和少数几家关键客户建立大量而急速的交易作为因应,因此对这些客户的依赖日深。当这些客户有几家碰到营业问题时,该公司也就难逃劫数了。  为什么这个部门的管理团体核准让这个风险极高的策略执行?为什么总公司的领导阶层不介入,建议这位年轻的事业部l‘了主管分散他们的客户群?他们问题的核心是深藏在一个“舍本逐末”结构中的习惯性防卫,如图12—5所示。  
  如阿吉瑞斯所说,习惯性防卫是对一项问题的反应;这里问题被定义为“已经知道的”和“需要知道的”两者之间的“学习差距”。弥补此项差距的“根本解”是探询,因为它能逐渐导致新理解与新行为,也就是学习。但是学习新事物对某些成员而言是一种威胁,因此个人与团体会对威胁作出防卫性的反应;这便导致“症状解”:用习惯性防卫来降低认知上的学习需求,以消除学习差距。  泰德和ATP其他管理者都被他们自己特有的习惯性防卫束缚住了。有几位管理者曾经表达他们对依赖少数几家大客户的担忧。当这项问题在会议上提出的时候,每个人都同意那是一项问题,但没有人对这项问题采取任何行动,因为每个人都太忙了。由于泰德对ATP产品有着无比的信心,所订定的成长目标又深具挑战性,使管理者产生了强大的业绩压力,他们积极扩大产能,这又产生不断接新订单的压力,而顾不得这些新订单从哪里来的。  总公司主管也被一个类似的束缚绑住了。总公司也关切ATP的客户群太过狭窄,有些总公司主管私下质疑泰德的计划并不能提升公司长远经营的能力。但是这些主管既不愿破坏公司向来尊重部门总经理经营权限的价值观,同时也不愿使泰德难堪,所以他们只作间接的批评或保持缄默。  泰德也曾对自己的方案感到犹疑不定。他以前不曾担任过事业部门总经理的高阶职务,很渴望这次能证明自己的才能。由于不愿让部属和上司们失望,所以他绝口不谈自己对设定积极成长目标的不安。  这些存在于ATP其它管理者、总公司与泰德心中的困扰与矛盾,被掩盖在习惯性防卫之下,因而从未获得化解。ATP的管理团体碍于泰德对于成长目标的热切,始终未采取应有的行动。总公司的管理者碍于公司的价值观,也始终未能对泰德提出应有的忠告。泰德则是虽需要帮助,但是又不想显得没有自信的样子。以该公司强调的互相支援、同志爱及一体的精神,这些困扰原本应该有许多处理的方式,但却受困于习惯性防卫这个组织中的隐形墙。说实话的恐惧
  习惯性防卫愈是“有效”,背后的问题就愈不易彰显,问题也因此得不到有效的解决,这使得原本就发发可危的情况,更加恶化。这是因为他们并未运用学习来解决根本问题。在这个例子中,由于他们没有采取真正的对策——如何扩大客户群,问题因而更加恶化。就像所有舍本逐末的结构一般,团体愈是诉诸习惯性防卫,就变得愈加依赖它们。阿吉瑞斯指出,当习惯性防卫成功地消除了眼前的痛苦,它们也同时阻碍我们获悉怎样消除造成痛苦的根源。  阿吉瑞斯又说,习惯性防卫常被人刻意地隐藏起来。这是因为一般的舆论都赞成开放,而认为防卫是不好的,使大家不愿意承认自己有习惯性防卫的心态。如果泰德的总公司主管曾经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是为了避免引起冲突与尴尬,所以未曾当面指出泰德计划的缺失,他们必然已经避免了这个想法。同样的,如果泰德能说出:“我是在逃避使自己看起来软弱无能”,他的防卫策略将不会持续太久。但是没有人说出这些感觉,因为说出事实的恐惧使每个人一开始就采取习惯性防卫。
             如何降低习惯性防卫?
  用什么方法可以降低习惯性防卫呢?多数“舍本逐末”结构,杠杆点所在位置有两个可能的方向:一、削弱症状解,二、增强根本解。削弱症状解
  削弱症状解的方法之一,是先行减低防卫反应对情绪上的威胁。譬如,如果泰德对于在总公司上级主管面前坦然承认他自己没有把握,或上级主管们对泰德坦然说出他们心中的疑问,这样在发生习惯性防卫的时候就处理它们,便可以削弱症状解。习惯性防卫只有在禁止讨论的环境中才会强而有力;或只有当团体假装自己没有习惯性防卫,像鸵鸟般对问题视而不见,才会受困于习惯性防卫,一旦开放讨论,它们就会“见光死”。  但是如何使问题变得可以被讨论,是一项巨大的挑战。尝试“治疗”别人的习惯性防卫,几乎一定会受到还击。例如,质问某个人为什么表现出防卫的行为;几乎毫无例外的,对方的第一个反应是抗议:“我?我并没有防卫的行为!”而向别人提出此问题者,似乎并不了解如此的问法反而只会加强对方习惯性的防卫。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我们认为别人有习惯性防卫心态在作怪,极可能我们是这个习惯性防卫互动结构的一部分。有技巧的管理者知道如何处理防卫、而不会导致更加防卫的情况。  他们的做法是自我揭露,并以询问的方式探究自己和别人防卫的原因。例如,他们可以这样说:“我觉得这个新提议不妥。你或许也有这种感觉,能否帮我看看这个不妥的感觉来自何处?”或“我所说的合理吗?我的沟通方式是否太过强硬或主观?但是我想听听你的观点,这样我们可以对状况有一个更加客观的看法。”这两段话都承认讲话的人感到不妥,而邀请别人一起探询原因。增强根本解
  消除习惯性防卫所需的技巧,基本上与在“舍本逐末”结构中增强“根本解”的技巧是相同的,也就是反思与相互探询的技巧。以探询的方式讨论问题的原因时,个人应毫不隐藏地摊出自己的假设和背后的推理过程,并鼓励别人也如此做。如此一来,习惯性防卫便无从发生作用。  虽然习惯性防卫对团体特别有害,然而,如果真正有学习的决心,团体正是转化个人习惯性防卫的最佳场所。所需要的,正是前面再三提出的,是一个我们真正想要的愿景,其中包括企业的绩效、希望如何在一起工作,以及坦诚地说出“目前状况”真相的决心。在这个意义下,团体学习与建立共同愿景是一体两面的修炼。这两项修炼自然可结合形成团体的创造性张力。  在真正共同愿景的面前,习惯性防卫变成只是目前现况的另一个面向。就像在“自我超越”一章所谈的,结构性冲突之所以会危害个人或组织成长,是因未被察觉。一个忠于真相的团体,有勇气承认自己的习惯性防卫,则习惯性防卫就开始成为一种动力的来源,而非阻力。  它的做法是,如果我们将习惯性防卫当成一种团体学习停滞了的信号,那么习惯性防卫也可成为在建立学习型团体的过程中一个亲密的战友。当我们是在防卫的时候,纵使我们无法充分断定防卫的来源或模式,多数人还是觉察得到。学习型团体的实用技巧可以用于辨认下列的问题:别人是否对自己的假设加以反思?是否探询彼此的思考?是否先摊出自己的想法以鼓励他人探询自己的想法?当我们感觉自己在防卫、逃避问题,或思考如何保护某人或自己,表示我们应该重新努力学习的时候到了。但是我们必须学习如何辨认这些讯号,和学习如何承认防卫而不会激起更多的防卫。  习惯性防卫的强弱,可能是问题的困难度与重要性的指标。防卫的强度愈高,问题往往也愈重要。习惯性防卫如果处理得当的话,它可以为彼此的思考开一扇窗。当团体能够以“自我揭露”和“兼顾探询与辩护”成功地处理防卫时,团体的成员就开始更加看清彼此的思考。  最后,当团体成员学会如何运用、而不是排斥自己的习惯性防卫,他们建立了处理自己防卫心态的信心。习惯性防卫使成员受困,并损耗他们的心神和精力。所以当团体成员超越了妨碍学习的障碍——这些被许多人认为是无可避免的、甚至是组织本质的障碍——之后,他们获得一种实际的经验:也许现况中的许多其它问题,他们也是有力量加以改变的。
              学习型团体的炼全术
  在中古时代流行的炼金术,是尝试把最普通的铅,变成最珍贵的黄金。学习型团体也是在演练一种特殊的炼金术,把具有潜在分裂作用的冲突与防卫变成学习。他们透过自己的愿景与技巧来试炼。并透过深度汇谈,成员得以真正体认范围更广、可产生巨大作用的团体智慧和共同愿景。除此之外,团体也需看清现况的真相,他们的学习能力才得以更扎实。当然,反思与探询的技巧也是不可缺少的;因为当防卫出现的时候,他们是否能继续以学习来改善问题,将视是否有此技巧而定,否则他们还是会故态复萌。  一个能够学习的团体所表现的特征,并非没有防卫,而在于面对防卫的方式。一个下定决心学习的团体,不仅必须承诺要忠实地叙述外面的情况,在面对本身内部所发生的事时,一样要说实话。为了进一步看清真相,我们还必须看清自己用来遮盖真相的策略。  当修炼到相当程度的时候,能量与洞察力开始显现。习惯性防卫实际上就像一座保险箱,过去我们把集体学习的能量锁在里面。现在,经由修炼,这座保险箱的锁被打开了,洞察力与能量被释放出来,可用来建立共识,并且朝向团体成员真正想创造的事情推进。
               虚拟世界的演练
  团体学习是一种属于团体的技巧,无论再努力都无法单独学习。一群富才干的学习者,未必能够成为一个学习团体,好比一群有天分的运动员,未必能成就一个杰出的运动队伍一样。在学习型团体中,人人都在学习如何共同学习。  团体技巧的养成,比个人技巧的养成更具挑战性。这是为什么学习型团体需要“演练场所”和练习方式,来让他们发展集体学习的技巧。缺乏有效的演练,或许是大部分的管理团体无法成为有效学习单位的主因。  “演练”到底是什么?熊恩在他的《反思的实行者》(The Reflective Practitioner)一书中,把他所认定的重要演练原则,比喻为在一个“虚拟世界”(virtual world)之中做实验。虚拟世界是一个“依真实世界所建构的表征”,它可能像建筑师的素描簿那么简单:在这上面,他们可以画图,以空间语言谈论他们的提议,留下建筑物式样的蓝图。因为图画可显示出最初凭空想象时,没有预测到的问题,具有实验的功能。  虚拟世界的精神,在于它容许有实验的自由。行动的步调可以放慢或加快。在真实世界发生速度很快的现象,在这里可以放慢来看,仔细地加以研究。原本时间拉得很长的现象,在此可以“压缩”,以更清楚地看见某项行动的后果。在虚拟世界中,没有不可逆行的行动。在真实情况中不能逆转或重作的行动,在此可以无限次重来。环境中的改变在此可以完全或部分被消除。复杂的现象可以经由整理在真实世界中纠缠不清的变数而予以简化。  熊恩所描写的建筑师及其他专业人士对于虚拟世界的熟练的操控,与篮球队或交响乐团演练的情形十分相像。他们变化行动的步调,譬如放慢音乐或以慢动作进行比赛。他们分离各个构成部分,并简化复杂性;譬如分开演奏各个小节,或在没有对手球队的情形下进行比赛。或可重复演练,譬如一再重复演奏同一个小节,或一场又一场的练习比赛。  有趣的是,企业团体中少数几个能长时间在一起不停学习的例子,似乎正好都是以有效的虚拟世界来运作的。例如,现代广告的运作便是以一个富创意团体的概念为基础,即专案负责人、广告设计、与广告撰文三者在工作上密切配合,集思广益,而创造出新构想。他们往往是一做好几年。这些团体的配合如此密切,最后常常发生队友一起跳槽到别家广告公司,而非各奔前程。广告团体之所以特别,是他们在一起演练的一贯性与密集性跟篮球队成员没有两样。他们共同激荡脑力去构想,然后实验这些构想,以情节板(storyboard)或模拟场景不断测试,最后提出简报——先向上级简报,然后再向客户简报。  团体学习要定期有这类演练。但是目前的管理团体通常欠缺这样的演练。他们对于各种构想确实有过概念性的辩论,也很了解彼此的意见。但是缺少类似情节板或排演的动作。企业团体的主要工作成果,是针对特定的状况(往往在很大的时间压力下)进行辩论和作出决策,而且每一个决策一经作成就是最后决定;并未对决策进行实验,也很少有机会对其他解决方案再加评估,或再回头以团体的方式反思如何能共同达成更佳决策。
              学习如何“演练”
  我相信团体学习的修炼在今天已经具备突破的条件,因为我们已渐渐学会如何“演练”。特别是,有两种不同的“演练场”正在发展中。第一种是在团体中练习深度汇谈,以结合众人的智慧,使团体智商高于个人智商。第二种是建立“学习实验室”(learning laboratory)与“微世界”(microworld),在电脑支援的环境中,团体可学习面对复杂企业状况的动态,我们将在第十八章介绍这种演练场。  深度汇谈的集会可以让团体聚在一起“演练”汇谈,以及发展它所需要的技巧。这样一个集会包括下列基本条件:  一、把“团体”所有的成员集合起来(这里“团体”指彼此需要,并一起行动的一群人)。  二、说明深度汇谈的基本规则。  三、厉行这些基本规则,以便在有人发现无法“悬挂”自己的假设时,团体可辨认出现在进行的是“讨论”,而不是“深度汇谈”。  四、诚恳鼓励团体成员提出最困难、敏感、具冲突性、而对团体工作非常重要的议题。  我们把深度汇谈集会看作“演练”,因为它们的设计是用来培养团体技能。这样的集会产生的结果是极为重要的。  前不久,美国电脑资讯公司(Data Quest Drives,一家磁碟机与电脑周边设备制造厂商)的管理团体曾举行过一次深度汇谈集会。前面曾经提过这家公司素有科技创新之良好市场形象。但这家公司内部最近有了些改变;除了改由研发部门带头以外,此公司深具魅力的创办人,在领导公司成长三十多年以后,最近退休了。新的管理团体在第一年时勉强维持业务成功,之后情况便开始坎坷。新任总裁麦卡锡(John Mac-Carthy),除了面对秉承前人传奇性成功这个令人望而生畏的挑战,还要面对更为艰苦的业务状况(市场整体已经供过于求),以及在工作上还未凝成共识的工作伙伴。  混乱的改组才告复原,管理团体接到总裁麦卡锡的信函,邀请他们参加一个为期两天的聚会,信函内容如下:
  备忘录  发文:约翰·麦卡锡  主题:特别会议
  我想大家都充分了解,目前公司正在加快改变的速度,在我们的策略与执行计划定案之前,我需要听取你们的意见。我相信还有机会让我们增进彼此的了解和推动变革的方式。  这次聚会的安排,先是进行一系列的深度汇谈,帮助我们厘清执行关键策略背后的假设、方案与责任。我们有一个看法,认为只有透过大家的集思广益,在执行变革计划时,才能步调一致,而不会有含糊不清的地方。这两天聚会的目的,是彻底思考此刻我们所面临的重大课题,以了解彼此的看法。  这个聚会与其说是企图作出决定,不如说是一个检验这些决定背后方向与假设的安排。我们还有另一个目标,就是大家在一起视彼此为工作伙伴,把所有的角色与职位弃之门外;在这次深度汇谈中,我们应该平等相待,视大家都是对彼此所考虑的状况有相当了解的人。我们把这次集会看作在我们之间建立持续深度汇谈的第一步。我们的经验已经显示,从事深度汇谈需要演练,我们应当期待从这次的聚会中学习如何练习。以下几项基本规则是很有帮助的,我们邀请你尽最大可能在深度汇谈中应用这些规则。
  建议的基本规则  一、悬挂假设:基本上我们往往只采取一个立场,并保卫、坚持这个立场。其他不同意的人则站在相反的立场,结果是产生意见两极化。在这个聚会里面,我们所想要的,是检验在我们的方向与策略背后的假设,而不是寻求保卫这些假设。  二、视彼此为工作伙伴:我们要求每一个人把他的职位弃之门外。这次的集会是不分等级的,但是辅导者是一个较特别的角色,他使我们的汇谈循正确的轨道进行下去。  三、探询的精神:我们希望大家探索自己看法背后的思考,也就是自己可能持有的更深层假设,以及导致他们产生这些看法的证据。所以不妨以这样的问题开始探询:“是什么导致你说出或相信这个?”或“是什么使你问起这件事情?”
  在这两天的期间,许多以前锁在心中的问题被释放出来了,沟通的障碍降低了,不和也痊愈了。更重要的是,研发部门与行销部门两单位之间的关系因而改善。  研发主管乔伊与行销主管查理,两个人维持友善却保持距离的关系已经有十年多。两个人对此公司的成就深感自豪,并对该公司“参与式管理”(Partlclpatlve manasement)及对人与组织的理想,有高度的认同和承诺。然而,两人陷入一种难以自拔的冲突之中,这种冲突压制了该公司磁碟机持续成长的力量。研发部门被看作艺术家、设计家和创造者。行销则被认为(甚至自己认为)是次一等员工,必须在混乱中跟各地设备老旧又斤斤计较的经销商以及愤怒的顾客打交道。  研发与行销两种不同的文化,反映在公司的许多冲突之中。譬如,乔伊和查理各有他们自己的产品预算;前者的预算用来开发新产品,后者的预算用来购并一些规模较小的公司,以补足该公司产品线的产品,并且使公司在市场上更有竞争力。然而没有整体的计划来统合这两个单位。行销部门觉得研发部门对整体的客户需求未能适时反应,而负责与客户直接接触的行销部门,却要收拾残局。研发部门却认为自已被排除在重要的产品计划决策之外。然而当深度汇谈逐渐展开后,乔伊急切的建言让大家吃了一惊,因为大家都假设研发部门十分重视它的自主性。
  乔伊:我想提供一个怎样看产品策略的方式。我今天提出的这个产品策略可看作比腕力。实际上我们已经演变成一个双头产品策略,而从未有人公开指陈过。形成这双头政策的原因,是我们并未真正把组织内各方面的人集合起来,一起去了解我们的产品到底在自制与购买上应有怎样的比例分配。一批人把钱花在甲项产品计划上,而另一批人因观点不同,把钱花在乙项产品计划上。这个双头政策总是没有合而为一的时候。事实上,应该有一个统合研发与行销两方意见的上层产品策略。在这个产品策略之下制定自制或购买的决策。  麦卡锡:我想我们基本上都赞同这个看法。  乔伊:我可以再说吗?  其他人:当然。  乔伊:事实上我们现在是在反其道而行,这比做得不够好远要严重。  查理:在决定自制与购买比例时,我也曾不断重复思考这个问题。它出现不协调的原因,是我们一方面把焦点放在解决问题,即由研究带动的策略,在另一方面,对于公司没有生产的产品,我们又透过购买其他工厂的产品来补足产品种类。之所以会有购买其他工厂产品的决定,是因为这比研发导向的政策更能回应市场反应。另一个原因是,我们想要研究工作保持单纯。  菲力普(人力资源副总裁):我想这是使我们陷入冲突的原因。  乔伊:绝对没有错!那就是问题,就是我无法容忍的偏见。请不要借口是在保持研究工作的单纯。  查理:唉……我只是坦白说出我们确实这么想。也许还有更好的方式去做这件事情。但是我确实这么认为:在过去有几次我们决定不在研发上面投资目前市场流行的普遍机型,因为那不是创新的。我们想把有限的资源与才能分配在公司的市场形象上面,那就是研究、创新、产品领导……所以我们才向外面买普遍的机型。  菲力普:让我们今天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可以告诉你们什么总是困惑我,让我夹在行销和研发两个单位间难以自处。我们总是将自己定位成“由研发带动产品的公司”。当我们给自己这样定位时,我们有点是说任何产品,要是没有本公司投资在创新性的研究,就不是本公司的产品。不管怎么样,我们已经用那个方式架构自己……。  麦卡锡:那是以研究为基础的定义方式之一。你是否知道另一个定义方式?就是如果不是新产品,本公司没有人会对其进行研究发展。  乔伊:我也不喜欢那样。  菲力普:你说对了!无论我们在董事会上主张要有上层策略方向也好,决定是自制或购买也好,仍然必须是由研究发展带动的;因为公司的政策就是创新。  麦卡锡:我想我们讨论到了一些重点了。我们前面所说的是本公司过去被锁在一个观念里,认为能够使我们出色的只有产品的研究发展,这造成内部很大的紧张关系。我想乔伊帮助我们认清,基本上我们应该提供客户需要的任何产品。我建议我们可自购买子公司开始,让公司起步。但还有一种说法认为:“一旦是本公司研究的产品,就必挂上本公司的商标。”然而这种说法并不表示,不是出自本公司研发单位的产品,就不能挂上本公司的商标。要挂上什么标签应该是一个行销决定,视你尝试的定位是什么而定。那是很有帮助的……,因为一项不准备挂公司商标的产品,你根本就不会考虑开发。  哈德里(制造部门副总经理):但是那也是在宣示全公司都是由研究带动的,不仅是研发部门带动的,包括可能出自公司的其他部门的创新构想,并非全部都透过研发部门。  乔伊:那很好,我不明白为什么这还用说。但是这里面还有一件令我困扰的事情,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帮我想想看。我觉得自己好像被套上马鞍,必须代表本公司研发部门过去的传承。我一直无法接受这点。我发现我愈是拼命把公司向前推进到新的境界,你们就愈想把我们拉回原地!这对我们而言是一个两难的困局。  哈德里:同样的,其它部门的人也有这种感觉。  所有的人:是啊。  哈德里:我们也尝试把本公司往前推进,但似乎又被拉回原地,因为“除非透过研发部门,否则不算是研究导向和创新。”这个说法把我们困住了。  乔伊:我从来没说过那样的话……现在,我可否换个方式来说?我认为我们是一家研究导向的产品公司,这项宣示是正确的。我坚信本公司的成功,部分取决于高超的产品技术。看到任何开始侵蚀这个方针的事情都让我惊恐。我们必须有好的服务与产品,但这并不表示得到好产品只有一种方式。我们缺乏一个配合良好且同心协力的流程,我们必须建立这样的流程。  麦卡锡:现在或许我们应有另一种想法:我相信查理在市场和配销方面所做的一些工作(发展本公司独家经销商的新网络),跟研发部门所进行的一样重要。  乔伊:我完全相信。  麦卡锡:所以现在令我们困扰的是,如果所作的投资不能即刻得到回收,这个单位就招致严厉的批评。  乔伊:欢迎光临研发的世界(研发的投资都是无法立即回收的)。  查理:从这里我想提出两点看法。在我看来,有些我们委托外面厂商制造的产品也可考虑是否由你们来发展;而有些由你们发展的产品则可考虑是否授权其他公司制造,以免浪费本公司的研发资源。我始终认为毫无弹性的自制或外包,与商标政策是不合理的。  乔伊:我很同意这个看法……。  查理:还有一点就是在我们的行销与研发部门之间,没有有效的沟通方式。事实上,两个部门愈来愈疏远。如果我们想要朝向满足顾客需要的方向努力,必须有一种方式让这个讯息在公司各角落都被看见。  哈德里:你刚才询问为什么在研发与行销之间存在紧张关系?事实上,在制造与财务之间也存在紧张关系。我认为这些紧张关系部分源于组织的控制结构。我今天最大的收获是,原来并不只是我们这个部门有这种感觉,原来大家都是在类似的处境。整体而言,我们的组织偏向以控制为导向,由上面在控制,我似乎难以插手,这让我在过去有很大的无力感。现在我准备跳过他们来好好地做些事。
  这次深度汇谈的结果对电脑资讯公司来说是非常有收获的。首先,研发与行销之间长达三十年的不和开始痊愈。其次,行销部门不再需要单打独斗地去扩充产品系列,因为研发部门对此也感兴趣,并想要加入购并的研究,以及开发不是挂该公司商标的产品,成为搭配产品计划的一部分。神圣不可侵犯的该公司商标,不再限于用自己研发部门开发的产品,而是基于市场考量加以使用。研发部门的最高主管跳脱出该部门独自负责创新的旧有刻板印象。照他的看法,其他单位都是应该平等对待的创新伙伴,不论是在制程创新、在了解客户需要,以及在企业管理,都是如此。
              团体学习与系统思考
  系统思考的观点和工具对团体学习极为重要。  鲍姆在深度汇谈方面的著述,处处透露着整体观点的讯息。事实上,一条贯穿鲍姆著述的纵轴,是进一步阐扬物理学“整体性”(wholeness)的观点。鲍姆对当代思潮对集体思考的污染,批评最甚的是“分割”(fragmentation),也就是把事情分解开来的思想趋势。  学习型团体以整体的观点来处理习惯性防卫。一般总把防卫看作是别人行为造成的,然而其杠杆点应在于辨认习惯性防卫是共同造成的,并找出自己在产生和持续习惯性防卫时所扮演的角色。如果我们只“在外面”找寻习惯性防卫,而未能看清它们是“在里面”,那么我们愈是努力对付它们,只会愈激起更强烈的防卫。  系统思考的工具对团体学习也同样重要,因为管理团体的每一项主要工作,如发展策略、塑造愿景、设计政策与组织结构等,实际上都需要克服无比的复杂性。此外,这个复杂性并不是静止不动的,而是不断在改变。  或许管理团体最大的一项障碍,是他们使用本来只是为了很简单的静态问题而设计的“语言”,来应付复杂、动态的实际情况。对此,管理顾问基佛说:“企业的实际状况是由多个同时发生、相互依存的‘因—果—因’关系构成的。一般语言从这个实际状况抽离出简单、直接的因果关系。这是为什么管理者老是往杠杆作用低的方向寻求对策。”例如,如果问题是产品研发的时间太长,我们就雇更多的工程师来缩短时间;如果问题是利润低,我们就降低成本;如果问题是市场占有率下降,我们就削价来提高市场占有率。  因为我们以简单而明显的方式来看这个世界,造成我们深信简单、立竿见影的解决办法,而汲汲于找寻简单的对策,占用了许多管理者的时间。福特阿尔发专案(Project Aloha)的负责人马诺吉安(John Manoogian)说:“这种发现问题与找出对策的心智,造成必须使用一个接一个没完没了的短期对策,看起来好像使问题消失了,但是问题事实上却一再回来。”  管理团体因为集合各种机能,一旦发生这种问题,情况便更加严重。团体中的每一位成员都有他自己习用的直线式心智模式,而每个人的心智模式都只专注于系统的不同部分,每个人都强调不同的因果链。因此在一般的交谈之中,共有的系统图象不可能以整体显现,所以讨论出来的策略常是七折八扣之后的妥协,且以晦暗不明的假设为基础,充满内在的矛盾。如此的策略如何能让组织中其他的人了解?更不用说如何加以执行了。团体的成员真像是在摸象的盲人,每一个人都知道他摸到的部分,每一个人都相信整只大象必定看起来像自己所接触到的部分那样,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了解才是正确的。  除非团体共有一种可供描述复杂性的新语言,否则这样的情况不可能获得改善。今天,企业惟一的共同语言是财务会计。但是会计是用来处理细节性的复杂,而不是用来处理动态性的复杂。它提供企业财务状况的片段,却未说明财务状况是如何产生的。今天,虽然有一些工具与架构,提供在传统会计这项语言以外的选择,包括竞争分析、全面品质与情境企划(由壳牌石油公司所发展而应用,尚未普及),但是这些工具都无法处理动态性复杂。
               系统基模的运用
  系统基模为管理团体提供了一种有效处理复杂性语言的坚实基础。例如泰德公司ATP团体如果精于运用基模,他们的交谈自然将转向背后的结构,将愈来愈不受紧急事件和短期对策的左右,并进而看出他们那种狭隘的、只专注于达成每月及每季的销售目标,将来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特别是如果他们能体会出自己行为中“舍本逐末”的结构:逃避开发新客户的根本解,而采风险较低的、销售更多产品给现有客户的症状解,将导致更加依赖少数几家客户。  如果该公司管理者同样能够看清楚和讨论这个结构,应当能够更有效地提出他们对泰德管理方法的关切,而不是挣扎着要如何提出不表支持、却不伤害泰德的看法。他们只需画出两个回馈环,彼此相互探询谁有办法更有信心地使扩大客户群这个根本解得到充分的注意。  当这些系统基模被用来讨论复杂和有潜在冲突的管理问题时,总是能够使交谈更客观,谈问题的“结构”,也就是产生影响的那些整体的力量,而不是谈个性与领导风格。原本难以启齿的问题,能够以不带影射管理无能,或隐含批评的方式提出来。大家会问:“是不是把担子从扩大客户群,转到对现有客户的销售?”“如果是这样,我们怎么知道?”当然,这正是为复杂性而设计的语言带来的好处,它能客观而不情绪化地讨论复杂问题。  如果没有一种共同的语言来处理复杂性,团体学习是有限的。如果团体中只有一位成员比其他成员更有系统地看问题,此人的洞识将很难被接受。只因为其他的成员是以我们日常习用的直线式语言来思考,根本无法看到整体的关系。  所以如果团体中的成员都能精熟系统基模语言,则效果非凡;而以团体的方式来学习这种语言,学习的困难度也确可降低。如鲍姆所说的,语言是集体的。学习一种新语言的意思就是学习如何使用此种语言彼此交谈。学习一种语言,没有比使用它更有效的方式。团体开始学习系统思考语言的情形,也是如此。
第十三章 掌握修炼的进阶  五项修炼的学习就像一座三层楼的五角尖塔,其中每一项均可由三个不同层次来看,如图13—1所示:  
  ●演练:具体的练习。  ●原理:指引的概念。  ●精髓:修炼纯熟的人所处的境界。  在“演练”的层次上,修炼的学习者把时间及精力专注在一些活动上。譬如:系统思考需要搭配系统基模的使用,以看清复杂情况背后的结构。自我超越需要搭配“厘清个人愿景”及“掌握住创造性张力”;同时专注在愿景及现况上,让两者之间的张力产生实现愿景的力量。心智模式的运用,则需要区分所觉察到的直接“资料”,以及由这些资料所衍生的概括性的想法。  演练的功夫是每一项修炼最具体的部分,也是个人或群体开始从事一项修炼时的主要焦点。初学者因为还不习惯这种演练,所需要的是严格的“自我要求”,才能专注与持续。例如初学运用心智模式的人,在与人激辩时,必须下点工夫审视自己所作的假设,及为什么作这样的假设。初学者对于一项修炼所作的努力,往往需要经过一段时间才看清自己所做的;例如在与人辩论之后,才会真正看清自己的假设,并区分假设与原始资料之不同。然而在演练久了之后,这些修炼后来会变成愈来愈自然,并能即时主动反应。那时你将发现自己在面对急迫的问题时,能够自发性地想到系统基模,因而重建愿景,并看出自己行动背后的假设。  在修炼背后的“原理”也同样重要,原理代表演练背后的理论。例如“结构影响行为”是系统思考背后的中心原理;而复杂的系统对于改变它们的努力有抗拒倾向,也是一样重要的原理。前者是指影响实际状况的能力,来自看清控制行为和事件背后的结构;后者是指直接控制行为的努力(例如为都市低收入户建住宅这类用意良好的计划),通常所带来的改善只是短期的,长期而言却带来更多的问题。同样的,愿景的力量,以及区分“创造性张力”与“情绪性张力”之间的差异所在,都是“自我超越”的原理。  修炼背后的原理对初学者和精熟者都很重要。对初学者而言,这些原理有助于他们了解修炼背后的理论基础,如演练这些修炼的意义。对精熟者而言,这些原理是参考点,有助于修炼的演练精益求精,和用来向其他人解释这些修炼。  熟习任何一项修炼,需要在了解原理和笃实地演练这两个方面都下功夫,认清这一点十分重要。我们很容易只了解一些原理,就自以为已学成该项修炼,误将知识上的了解当作学习。学习必须产生新的了解和新的行为。这正是将原理与演练加以区分的理由,二者缺一不可。  第三个层次“精髓”与前两个层次不同。学习一个修炼,如果把努力的重点放在这些精髓上面,就像凭空体验爱、喜悦或宁静的感觉一般,并没有什么意义。修炼的精髓是指修炼纯熟的个人或群体,所自然体验到的境界。虽然这些体验难以形诸笔墨或言语,它们对于深入了解每一项修炼的意义与目的是绝对必要的。每一项修炼都会改变学习者的某些基本习性。这便是为什么即使有些修炼的演练必须以合作的方式进行,但我们仍称之为个人修炼的理由。  例如,系统思考能够使人对生命的一体感产生愈来愈强烈的体验,并且使人的视野从看部分改变为看整体。只要家庭或组织出现问题,系统思考造诣高的人,会很自然地看出问题的起因是背后的系统结构,而不是个人的错误或恶意。同样的,“自我超越”能够使人提高对自我生命存在的意义之体认,察觉此刻发生在我们内部和外部的事情,以及对于实现心中真正的愿望与掌握生命中的创造能量。  各项修炼在精髓的层次开始愈来愈相近(如图13—1所示),有一种共同的体认将各项修炼结合起来,也就是一种觉得在心灵上相互依存的世界中,不断学习的体认。各项修炼之间依然存有差异,只有差异变得愈来愈细微。譬如系统思考的一体感,强调万事万物彼此相互关连;而自我超越中也强调察觉自身不能与这个世界分开;另外,共同愿景中强调成员对团体目的的共同感,与团体学习的修炼中强调方向一致,也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些差异虽然微妙,却很重要。就如同品酒专家能够察一般人无法分辨的、真正好洒的差异,修炼造诣层次高的个人或组织。也一样能够分辨对初学者可能不明显的差异。  


  最后,建立共同愿景和团体学习与另外三项修炼不同之处,在于这两项修炼的性质是集体的。其实践必须以团体的方式进行,团体必须了解其原理,并以共同的方式体验其精髓。  戴安娜·史密斯(Diana Smith,为本书作者的工作伙伴)设计了一个三阶段的学习过程:第一阶段:新的认知和语言能力  在此阶段,人们看见了从前看不见的事情,并且能够使用新的语言讲话。这使他们能够更清楚地看见自己和别人的假设、行动,以及这些假设和行动所造成的后果。一般而言,他们会发现很难将这些新的认知和语言能力转换成全新的行动,因为虽然他们可能开始改变行为,但是行为背后的基本法则、假设及价值观却都未改变。第二阶段:新的行动法则  当旧有的假设随着第一阶段的认知而动摇,人们开始以新的假设为基础,实验这些行动法则,从中观察所产生的结果。他们可能需要依靠新语言来产生新行动,但是他们将发现在感到压力的情形下,新的法则很难使用或连贯起来。第三阶段:融合贯通新的价值观、假设和行为法则  此时人们能够将新的行为背后,依据新的价值观和假设,所产生的各项行动法则融会贯通。即便在压力及条理不分明的状况下,仍可活用这些法则,不断帮助自己和他人的学习。在这阶段,人们能以自己特有的方式灵活运用这些法则,并用自己的语言和文字将其生动地表达出来。  精熟一项修炼不是一蹴可几的。详细研究这三个阶段,有助于发展各项学习修炼的新能力。第十四章 超越办公室政治  汉诺瓦保险公司的欧白恩说:“我曾经搬到一个有一家造纸厂的城镇。当初驶入这个城镇时,因为恶臭难忍,我们立刻又开车掉头离去。两个星期过后,我们都渐渐习惯那气味而不再注意到它的存在。在组织中也一样,成员被其中的政治虚伪、隐瞒与势利熏习日久,以致在组织中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  在政治化的环境之中,“是谁”比“是什么”更重要。公司中有人提出新构想,如果它是由老板提出的,每个人都会认真地考虑,如果它是由一名不见经传的小职员提出的,最后可能便被束之高阁。在一个组织之中,权力的得与失之间,往往便走了谁赢、谁输。而揽权者常滥权,作下决定他人命运的错误裁决,却没有补救的余地。这种对他人具有绝对控制的权力就是独裁主义的本质。以这个论点而言,政治行为的环境极可能发展成独裁的环境,即使拥有权力的人并未正式位居要职。  绝大多数组织中的人都安于政治化的环境,因为他们无可奈何。他们认为:“只要有组织就有政治。”然而,很少人真正希望生活在这样一个政治化的组织中。这就是为什么在发展学习型组织雏型(prototype)的过程中,内部政争必定是一项最大的挑战。  要对付内部政争,必须从建立共同愿景开始。如果未真诚地拥有共同愿景与价值观,就无法鼓励人们超越只图一己之利的私心。我们可从建立一个重视“实质贡献”(merit)而非政治支配的组织环境开始;在其中,做正确的事情远比是谁想做的重要。但是一个非政治性的环境之建立,还需要“开放”(Openness)——在这种组织文化中,公开和真诚谈论重要课题,以及不断挑战自己思考能力是非常重要的;前者可称为“参与式开放”(Participative Ppenness),后者可称为“反思式开放”(reflective onenness)。如果没有开放,深藏在大多数组织内部、或明或暗的政争很难消除。愿景与开放的结合,是化解内部政争的第一步。
               私利不再主导
  巴达拉寇(Badaracco)与艾尔渥斯(Ellsworth)在他们《领导与正直的探索》(Leadership and the Quest for Integrity)一书中说:“政治型的领导人,相信一般人会受私利与追求权力和财富的动机所激励。”如果私利是人们惟一的行为动机时组织便会自然形成高度政治化的风气;其结果是为了求生存大家必须继续追求私利。  但是不要忽略另一个可能的假设,是在私利的动机之上我们仍有一种意念,想要连属于更大的一个整体。想要对更重要的事情有所贡献,并希望与他人合作,以集体力量创造更大成就。你可能还记得“自我超越”修炼的基本假设,是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一种追求较自我为大的目标的意识。当人们沉思自己真正想成就的是什么时,许多人发现自己的愿景关系到家人、社区、组织,甚至世界。在感觉上也许他们仍是透过个人的观点来陈述个人的愿景,但是所涵盖的范围已远超过狭隘的个人私利。  当组织在孕育共同愿景的时候,会把成员导向上述这种较广阔的奉献与关怀。如第十一章所谈的建立共同愿景,会引导大家体认更大的梦想,并互相倾听别人的梦想。只要真正用心与持之以恒,建立共同愿景的过程会使成员间产生相互信任的感觉;这种感觉是随着真诚的自我揭露与分享最高的愿望自然产生的。引导大家开始坦诚相对并不难,比方可诚恳地邀请众人坐下来围成小圈圈,请他们谈谈对他们“真正重要的是什么”。最后多半能听见这样的话:“我从不知道乔伊有这些想法,虽然五年来我们一直在一起工作”,或者“了解你的真正想法后,我对于一起工作的态度完全改变了”。当人们开始述说与聆听彼此的愿景,政治化环境的根基开始动摇。在那些未能孕育共同愿景的组织中,领导者只是一厢情愿地以自己片面的愿景加诸于其它成员,而假装大家拥有共同的愿景,如此无法使成员为更大的目标奉献。他们虽然厌恶内部政争,如此的作法却对于建立一个非政治化的环境毫无帮助。
              重拾人类基本价值
  在建立共同愿景的过程中,承诺奉行某些人类的基本价值,有助于削弱内部政治化的气氛。在一次为波士顿地区一家科技公司的管理团体所举办“建立愿景”的三天研习会中,我们讨论了“诚实”这个课题。这个团体选定“在所有沟通中都诚实与坦率”当作他们的基本行为准则。他们已经发展出一个愿景,并开始真正对此愿景感到兴奋不已。一位资深的销售人员随口说出:“我想我们的意思并不是说,将对我们的顾客绝对诚实。”整个过程到此骤然中止,团体开始质疑并重新思索他们承诺“在所有的沟通中都诚实与坦率”是什么意思。最后总裁打破沉默说:“是的,对我来说,这就表示要对我们的顾客完全诚实。”  这位销售人员反问:“在这个行业中,没有一家公司会诚实地告诉顾客新电脑产品的交货期是多久。如果我们说实话,让顾客知道我们真正的交货期比其他同业竞争者所说的要慢百分之五十,如此,我们下个月会损失掉百分之三十的订单。”  总裁回答:“我不在乎,我只是不希望自己属于一个容许对顾客、供应商,或其他任何人撒谎的组织成员。此外,我相信假以时日,我们将在顾客之中建立可靠的信誉,因而赢得顾客。”  这个交谈继续进行一个多小时,到了结束的时候,所有团体成员的态度转趋支持说实话的基本行为准则。这位销售人员也因此得到团体的默许,如果下几个月订单下降,团体的其他成员不会将指责的箭头向着他。他并且和其余的人开始研拟,在顾客之间建立诚实可靠新信誉的愿景。这个研习会是在六年前举行的,这六年来,该公司的业务蒸蒸日上,并在它的利基市场中奠定了最卓越的地位。  你或许以为一旦共同愿景开始生根,团体内政治化倾向就会渐渐减少,最后自然会被愿景背后的相互承诺消除掉。这是过于天真的看法。不论人们对共同愿景的承诺如何坚定,人们仍极可能重新染上政治化的恶瘾。或者虽然有几个人开始建立彼此的共同愿景,但整个组织却未立刻改变。因为如果愿景被放进一个高度政治化的环境,那么它很容易就会触及一个政治上的暗礁,“这是谁的远景?”远比“这个愿景的实质价值是什么”重要。“开放”需要杜绝任何使内部政治化的机会。  但是“开放”是一个既复杂又奥妙的概念,只有配合心智模式与团体学习的修炼才能够了解其中意义。
               两种开放的面貌
  当许多管理者以“开放”自诩时,探其究里,他们只是玩一种新的、更高段的政治化游戏。这个是因为开放有两种不同的面貌——“参与式开放”与“反思式开放”;除非融合这两种开放,否则开放的行为不会产生真正开放的效果。
                向外沟通
  “参与式开放”是指组织中的成员可自由说出心中所想的,它是大家较能普遍理解的开放面貌。因为“参与式管理”的哲学让人们参与更多的决策,因此获得广泛的拥护。在某些组织中,参与式管理几乎成了一种信仰,他们自诩为“参与式管理”企业,要求每个人都要陈述自己的观点,这已成为一种不成文的规定。有许多组织甚至将“开放式的沟通’制度化成为一种正式的程序。我陈述我的看法,你陈述你的看法,所有人看起来都致力于共同学习;然而,真正的共同学习的功效少之又少。  原因之一是,成员对于分享他们的看法,并未能有十分的安全感。欧白恩说得好:“有多少管理者在上午十点钟的工作团体会议上叙述某个问题的方式,和他们当天晚上在家里或跟朋友一起喝酒的时候所说的一样开放呢?”  其次,这种方式的开放沟通,并不能使大家的看法在更深的层次上改变。在陈述过我们的意见以后,如果不赞成,我们多半只是说“这个问题见仁见智”,然后仍然我行我素。如果必须作出最后决定,所作的决定若不是一个七折八扣之后的‘共识’,就是代表一、二位意见最重要人物的主张。参与式开放对某些决定可能较易作成决议,但是很少产生真正品质佳的决议。这是因为它并未影响各人立场背后的思考。从“自我超越”的观点来看,参与式开放纯粹只是专注在互动的“方法和过程”上,而非在互动的“结果”上。譬如,人们可能说:“那是一个很不错的会议,每个人都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但事实上,他们并不是去判断决议的品质与其后的行动。这是为什么许多管理者发现“参与式管理”不敷所需的原因。正如一位使用过参与式管理的高级主管不久前告诉我:“在这里隐含的假设是,所有问题的解决办法都只是分享我们的看法。”
                反观自照
  “参与式开放”能够使人们率直地“向外说”自己的见解,而“反思式开放”则能够使人们‘响内看”,反求诸己。反思式开放以挑战自己的思考为起点,借此,我们可看出曾被视为理所当然的事实,常常只是一种先入为主的成见、一种对于实际情况的假设。不论我们认为自己的想法多么必要,也不论我们多么挚爱“我们的”构想,它总是有待检验和改善的。反思式开放在于持有“或许我是错的,别人是对的”的态度,多闻阙疑,不仅要检验自己的想法,也要与人彼此相互检验思考。  反思式开放需要借重一些技能,并非只要用意良好即可达成。其中包括在“心智模式”这章提到的反思与探询的技能。例如避免跳跃式推论;区别拥护的理论与使用的理论;以及更加小心察觉我们内心所想、但未说出的话。此外还包括在“团体学习”这章所介绍的深度汇谈和处理习惯性防卫的技能。真心想要成为开放的组织,必须支持它的成员发展这些学习技能。  但是这些技能的培养需要时间与毅力,大多数的管理者却完全未认识这点,而常形成“舍本逐末”的结构。当我们觉得需要更加开放时,常常采取参与式开放的行为:更加坦率地表达我们的看法、请求他人提供意见、加强和每一个人谈论我们的问题等。而这些急就章的行为,会使参与式开放成为一种症状解;这使得根本解在舍本逐末的结构中被取代了。这些根本解包括培养探询、反思和深度汇谈的技能,如图14—l所示。  
  隐藏而不易被发觉的舍本逐末结构,总是源自症状解逐渐削弱根本解的方式。当我们愈鼓励员工说出他们的看法,我们愈可能觉得我们已达到更开放的需要,却绝对没想到我们正逐渐打消了朝向更深层开放的努力。最终结果是产生奇妙的“开放的封闭”(open closedness)现象,每一个人都觉得他有权发表他的看法,然而却没有人真正在倾听和反思。相互间漫无目标的谈话,取代了真正的沟通与深度汇谈。  另一方面,在参与式开放与反思式开放之间也有一项正面的综效。如果这项综效建立起来了,它可成为削弱内部政治化的一股强大力量。依我的经验,关键是一方面使组织成员在公开表示意见时觉得安全,另一方面是培养成员建设性地挑战自己和他人思考的技能。以反思结束政治游戏
  现在以一位因“开放”而著称的公司高级主管的“不幸遭遇”为例,来说明反思式开放在产生综效上的关键性。这名高级主管发现员工对自己所作的某些决定批评愈来愈多,但是没有人向他当面提起对他的看法。在其他管理者的心目中,他只关心表面成绩,对自己所属单位的关切胜过对公司整体的关切。尽管公司中的人对这名主管的批评甚多,但员工和其他主管都觉得这只是“个人的”看法,在会议上不适合提起。没有人当面质疑他的决定,只是继续在背后“开放”和坦率地批评他的决定,从未分享对这件事所有看法背后的想法。  这位高级主管觉得自己慢慢陷入被别人排斥的处境。公司中其他人过去也有过这种被孤立的痛苦经验。但对于自己为什么会被孤立,他实在想不通。由于觉得被孤立和攻击,他花愈多的时间来说明自己每一个想法,但别人却反而以为他只关心自己的部门。实际上,他陷入了一个绝境,无论努力澄清或保持沉默都于事无补,而只会加强别人对他的负面印象。  为什么其他高级主管(其中有些是他的朋友)不把对他的观感告诉他?因为他们恐怕引起不愉快的争辩。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难以察觉的核心问题,是其他高级主管也不了解这是怎么形成的;这便是缺乏反思式开放的症结所在。他们已经断定自己的心智模式中对此人的看法是正确的:“只关心表面成绩,他对自己所属单位的关切,胜过对公司整体的关切,这是一项无庸置疑的事实。”  另一方面,这位被孤立的主管也没有真正更深入地探究过问题,在会议中,他从不曾问大家:“等一下我们是不是又陷入一再重复的情势?”虽然在所有的会议上大家都声称必须要开放,但他觉得那样问还是不妥。事实上,在每一个共同参与的会议上,双方都在玩政治游戏,他玩的是“为自己的决定辩护到底”;而其他人玩的是“老实招出你真正的意图吧”。这样的政治游戏耗损了他们太多的精力,使其他人不可能探讨这名主管任何决定背后的真正理由,或在对他的认知背后真正的推论是什么。换句话说,其他主管以某些特例的观察为基础,作成概括式的论断,但是他们并未检验自己所作的论断。其他人在他背后对于这个概括式的看法谈得愈多,便愈加深了自己的论断。这是一个典型的跳跃式推论。最后,要不是有一位我们的顾问帮助其中几位主管看清他们自己的所作所为,这个恶性循环可能一直继续下去。  他们在一个聚会中跟这位被套人刻板印象的主管坐下来,指出他所说的话,导致他们对他的观感:“你使我们觉得你只关心自己部门,而不顾公司整体。”他抗议说他当然关切公司,至少他心里非常关切公司。是的,他也许有夸耀自己的倾向。是的,他对于自己有信心的方案会投入大笔的经费。是的,当一个方案受到威胁的时候,他会觉得有义务站出来为之辩护。但是难道是因为那样做而使他被认为是整个组织的叛徒吗?  在那次的聚会中,有些人愿意打破这个恶性循环,情况很奇妙地转变了。这位高级主管在一来一往的互动过程中,渐渐开始深入了解其他同事关切的本意;而同事们则了解自己曲解了他的行动。政治游戏开始一步步地堰旗息鼓。这个团体体会到真正的开放有多么奥妙。他们看到把一位成员套上刻板印象的悲剧性后果,下定决心不再让这种悲剧发生。他们学到了单是说出来的开放与真正的开放有何不同。  依我的经验,当管理者明白反思式开放不仅需要善意,更需要技能,才可能在逆境中有所突破。譬如,能够区别由事实直接观察到的,与基于事实所产生的概括式看法,将有助于这些主管不致误将那位高级主管套上刻板印象。在看起来“开放”的组织,跳跃式的推论尤其危险。当大家自由谈论时,意见常能迅速获得一些共识,因而很快就断定所观察到的是无懈可击的事实。
               开放与系统思考
  没有比“确信”(certainty)更能扼杀开放。一旦我们觉得已有答案,所有质疑自己想法的动机都消失了。但是系统思考的修炼使我们体认:复杂的问题原来并没有绝对正确的答案。就此而言,开放与系统思考是紧密相连的。  有一个名之为“大墙”的简单活动在我们的领导研习营中使用多年,能够切中此一课题之核心。我们以白纸贴满一面大墙,然后请大家就某项他们正在思考解决的问题,一起绘出所有的因果回馈关系。譬如有一次,我们请大家运用系统图来思考怎样平衡工作与家庭责任。通常我们开始找出主要变数,交错地写在墙上:时间压力、自己的期望、责任、个人的兴趣、生涯目标、工作地点与住家的距离等等。然后我们开始提出可能的因果回馈关系:期望会影响生涯目标、上班通勤的时间会影响与家人相处的时间、个人所得会影响经济独立性和生活预算……。不到一个半小时,我们已经以环路和箭头画满整片墙壁,在房间内的每一个人都惊讶不已;然而我们也了解,这还只是在真实系统中许许多多的相互关联的极小部分。大家渐渐领悟到,没有人能够弄清这件事背后所有的互动关系。  这项领悟对他们有很大的冲击。有些人给自己借口说:“喔,这太浅显了,没有什么意义。”有些人则问:“这样的全面思考因果回馈关系的重点为何?”有些人则坚持,如果有足够的时间,他们最后一定可以完成它。但是那些真能面对这种“无解”局面的人,都会笑着坐回椅子上,心中有了更深的体悟。
                大墙的启示
  我头一次看见“大墙”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那是七十年代后期,系统动力学的前辈米铎丝主持的一个三小时的研习会,主题是第三世界营养不良的问题。与会者来自各国著名的专家,尝试运用他们的专业知识,从各角度,寻找出全球饥饿的成因模式。没多久,在大墙上已经包含许多事情,从经济因素、政治因素、文化价值到国际贸易。在旁听众中有一位致力于粮食与和平问题的女士,开始叹气并摇头。米锋丝暂停下来问她是不是不舒服。这位女士说:“我的天!我总是假设有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本以为政客们知道该做什么事,只是为了政治上的考虑和贪念而拒绝去做。但是现在我明白没人知道答案。我们不知道,他们不知道,任何人都不知道。”  “大墙”深刻地揭露了一些在我们自己的思考中威权主义的根源。多数人是在权威的环境中成长的。在儿童时期,父母有答案;在学生时代,老师有答案;进入工作组织中,上司也必定有答案。人们内心深处已经被灌输“在上面”的人知道是怎么回事。这种心态使个人和组织的发展潜力受阻,同时它减轻了组织学习的责任。最后当终于明白“在上面”的人并没有一切答案时,人们常倾向于以嘲滤的态度面对这些人。  反之,如果组织中的人共同发觉没有人有答案,它将以一种不寻常的方式,使组织因而挣脱某种束缚。在我们把一大墙”这项练习列入领导研习营以后没多久,一位波士顿的高科技公司副总裁,历历如绘地描绘出他参加的心境。他研究佛学禅宗已有十年,是一位很有成就和富于创意的工程师。在做过练习以后,他说:“很多人会说一旦看清自己永远无法理解生命后,会否定理性,这是不正确的。只要重新界定理性:追求更深的理解,但是同时也知道没有最终答案;这会形成一种创造的过程——它包含理性,但是还有其它东西。”  无庸置疑的,这便是开放的状态。如大墙的经验所证实的,你明白自己的任何“答案”,充其量不过是“近似值”,总还有改善的余地。你可能不断在磨练自己解决问题的理性能力,并在过程中将这项能力尽量发挥,而一直都知道还是不够。然后,以前被“我知道正确答案”那种信念所掩埋的好奇心或求知欲,自然浮现出来。“我不知道,但是或许他知道”,或“我不知道,但是我应当知道”的恐惧开始消除。我们因知道“我们不知道”,而变得心平气和,或如爱因斯坦所说的:“我们所能体验最美的事,便是无法理解的事,它激发出好奇心,它是所有真正艺术与科学的来源。”
               知道答案的错觉
  很不幸的,在当代社会中,知识组成的方式破坏了这种“无法理解”的感受。知识的分门别类造成在各专业领域中的人一种自信的错觉。譬如影响管理的传统学科,诸如经济学、会计学、行销学与心理学,把这个世界明确地区分为许多小部分,每个小部分配以解答,然后说:“这是问题,而这是问题的解。”但是区分的界限往往是任意划分的。就如当有些经营者在思考应将一项重要的问题交给哪个部门来处理时,总是先思考这是一个经济问题、会计问题或是人事问题那样。这个世界原应是整体的,只因我们强行加上的分析镜头,使得问题好像能够被分隔而得到解决。当我们忘了自己所看到的只是镜头里的东西,我们就失掉开放的精神。  这并不是说所有问题都是无法解决的。有些问题的确有“正确的解”,例如一旦生产与最终配销点、需求量与运输成本确定了,就可以找出设炼油厂的最佳地点;或是一旦一项新投资计划选定,而利率与股利比率也确定之后,就能够决定举债与股东权益等筹措资金的最佳组合。处理这类问题时,几乎可以忽略所有的动态性复杂,而只产生很小的副作用。不幸的是,这些并不是经营者所遭遇到最重要的问题。  以《小即是美》(Small is Beautiful)一书闻名的英国经济学家舒马克(E.F.Schumacher),在他的另一本著作《困惑者指引》(A Guide for the Perblexed)书中主张,问题有两种不同类型:收敛性的(conversent)与发散性的(diversent)。收敛性的问题有一个正确的解;愈是理智地研究这类问题,答案的焦点将愈聚敛而清晰。发散性的问题没有正确而惟一的解;有‘知识与智慧的人愈是研究这类问题,会发现并提出愈多互相冲突的答案。发生这样的情形,问题不在于这些专家,而是问题本身的性质。举例而言,假设你在美国,你想从波士顿搭车到纽约州的阿尔班尼(Albany),最快的是哪一条路线?要找出这个问题的正确答案并不难;但是“为什么你想去阿尔班尼?”这个问题则没有绝对的答案。舒马克最喜欢的一个典型发散性问题的例子是:“你认为什么是最有效的教育小孩方式?”随着不同个性、所处环境和知识背景,无可避免的,每个人会有相当不同的结论。  必须了解的一点是,发散性问题并非尚未解决的收敛性问题。发散性的问题是没有单一最佳解的问题。如舒马克所说的:“发散性的问题违反一般人心中的思考逻辑——以逐步、单一的方式解决问题,以消除紧张状态。”  “培训人员的最佳方式为何?”“要投资在什么新产品上面?”“使顾客满意的最佳方式为何?”这些都是发散性的问题。惟有真正的开放,才可以让人有建设性地处理这类问题。
                开放的真义
  虽然反思与询问的技能和系统思考的知识,对反思式开放之养成助益颇多,开放却不仅是一套技能。如欧白恩所言:“对于涉及人类精神层面的问题,在下处方时,我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开放超乎个人的因素,它是一种存在于你和他人之间的关系。它是一种精神层面和思想状态的改变,以及一套技能与实践方法。”  最正确的态度是将开放视为与周遭人或事的关系,而不是一种个人的特质。从某些角度来看,说“我是一个开放的人”是毫无意义的。同一个人,跟某些人能够以开放的心态相处,但是跟其他人则不一定。在这个意义上,就像鲍姆“深度汇谈”的概念,当两个或更多的人彼此愿意先“悬挂”自己所确信的假设于他人面前,开放的沟通便由此产生。他们变得乐于分享自己的思考,并且乐于让自己的思考接受别人的影响。此外,如鲍拇指出的,在开放的状态下,他们可以触及其它方式所无法达到的理解深度。  如果开放是与周遭人或事关系的一种特质,那么建立具有开放特质的关系,就可能是建立一个具有开放特质组织的最高杠杆点之一。我与我的许多工作伙伴长期反复观察,证明确实如此。组织中主要成员之间具有学习效果的关系,对范围更广的其他组织成员,有非比寻常的影响。当一小群人(二或三人)真正地奉献于愿景及开放时,他们创造了一个学习型组织的小世界;这个小世界学习型组织并非只教导他们所需要的技能,而且成了其他人的模范。  追求开放的推动力量,如欧白恩说的:“是爱的精神”。当然爱在企业与管理的环境上是一个难以使用的字眼。但是欧白恩指的不是那种浪漫的爱。事实上,在开放背后爱的类型,是希腊人所称的良师益友之爱(agape),它无关情绪,全然是一种意向:奉献于为彼此服务,毫无保留。在开放背后的爱,它的最佳的定义是:彼此全心而无条件地为另一个人所能够与希望达成的“自我实现”而奉献。  欧白恩说:“在追求开放的过程中。如果你只具备渴求的动机,而没有实践的技能,是不会有效果的。但是,另一方面,如果你并未真心想达成开放的境界,而想要培养那样的技能,同样无法充分发挥效果。”  既严且慈的良师益友之爱,是一个具有挑战性的“爱”的观念,必须毫不稍怠地去分享彼此的感受与看法,并且要有开放的心胸接受看法的改变,才能达成。
              重新定义“自由”
  大多数的人说:“我有自由去做我想要做的,”意思是说:“我有行动的自由,不必照别人所说的去做,没有人能妨碍我按自己的意愿行动。”  但是完全没有外来限制的“自由”,只是像空中楼阁般华而不实。譬如第三章的啤酒游戏中的各个角色,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思做决定,然而讽刺的是,他们所产生的结果,几乎全都与他们原来的意图相反。因此,尽管他们自由做决定,却陷入无法控制的力量中,而有无助的感觉。这是“自由行动”最大的反讽——愈自由反而愈受困于无助的感觉。这是由于系统结构所产生的束缚。但是,只要他们改变思考与行动的方式,他们的确有产生较成功结果的力量。  欧白恩说:“在未受外力控制的情形下,人们以为自己是自由的。但是,事实上他们被一种更深藏不露的束缚所囚禁,那便是他们只以一种方式来看这个世界。”这是由于心智模式所产生的束缚。  真正的自由绝非摆脱束缚的自由,而是创造我们真正心之所向的自由。那是追求“自我超越”的人所找寻的自由,那是学习型组织的中心精神;因为开创型学习的动力,源自想要创造对人们有价值与意义的新事物的欲望。第十五章 无为而为的有机管理  往往,无法改变生存环境的无力感,或相信有某个人在某个地方遥控我们行动的想法,都会逐渐侵蚀学习的诱因;相反的,如果知道命运是操在自己的手中,我们就会努力不断地学习和应变。因此当我们对自己的行动有真正的责任感时,学习的速度也最快。  这就是为什么学习型组织将日益成为以“地方为主”(locafness)的扁平式组织;这种组织会尽最大可能将决策权展延至离“最高”阶层或公司总部最远的地方。换句话说,“地方为主”的意思是:决策权往组织的结构下层移动,尽最大可能让当地决策者面对所有的课题,包括处理企业成长与持续经营之间的两难困境。也就是说给人们行动的自由去实现他们自己的构想,并对所产生的结果负责。或者,如类比元件的总裁史塔达所说的:“在传统阶级组织中,高阶管理者思考,而基层人员行动;在一个学习型组织中,每一个人的思考与行动都必须合为一体。”  在瞬息万变的时代,“地方为主”尤其重要。“地方行动者”对于顾客偏好、竞争者的行动、市场趋势常有最新的资讯,他们所在的位置,更适于处理因应改变所需要的不断调适的过程。  壳牌石油公司企画主任德格,引用该公司分析许多公司寿命的结果来说明,长期生存的公司具有不断进行“边际实验”的能力,以不断探究新事业机会,而这些实验通常是由“地方”开始做起。“地方为主”是设计学习型组织的基本架构。  但是“地方为主”也意味着前所未有的新挑战,那是在传统阶级组织中,尚未被正视与解决的课题。实施“地方为主”的组织,有两项难题:第一项是管理者,尤其是高阶管理者,在将决策权交给地方时,惟恐失去控制的力量。第二项是如何使“地方为主”有效地运作。
               透过学习来控制
  许多交出权限与决策控制力的高阶管理者心中的冲突,一部分是根源于对失去既有功能的恐惧;例如总公司管理当局是否不再被需要,或被架空?这种恐惧对组织而言是不幸的,因为它使许多高阶管理者无法发现自己在以地方为主的组织中另一个重要的角色,换句话说,他们不清楚如何不断增强组织学习的能力。  另外,令许多管理者困扰的是,以地方为主的组织,如何能够达成各事业单位之间的协调与综效,与同心协力朝向全公司的目标而努力?换句话说,如果放松对地方主管的控制,组织中央如何不致失去掌握全局的力量?这种类型的组织,跟公司总部仅设定财务绩效标准,其他都由所属营运单位自行决定的“控股公司”又有何不同?  过去三十多年,组织逐渐走向“地方为主”是一个稳定的趋势,因此上述这些问题也愈来愈重要。今天,此项趋势是由许多最受推崇的公司带头,像是壳牌石油公司、娇生公司、3M等。僵化的威权阶级结构显然阻碍了学习,它不但无法发挥所有组织成员的热忱、能量与知识,也无法使组织因应大环境的改变。然而取代威权阶级结构的最佳方案,至今仍不甚明确。  许多最大胆的学习型组织雏型,由于未能解决这些“地方、为主”所带来的困境与疑惑,已经失败了。有些之所以失败,是因为他们虽然强调自由与个人的责任等价值观,然高阶管理者仍未能放弃传统上必然具有的控制。有些失败是因为在他们放弃控制之后,发现各“地方”虽有热诚奉献的决策者,但未必是最好的决策者。还有些虽有让更多人参与决策的决心,但是在教育成员发展自己的愿景、设计自己的策略与结构,与负起自己的学习责任等事项上,做得不够彻底。  学习型组织的修炼有助于“地方为主”原则有效的运作。例如,学习如何改善管理者的心智模式,有助于协调各地区分公司的运作。有良好推展心智模式经验的组织,例如壳牌石油与汉诺瓦保险公司,都有高度的地方控制,这并非巧合。心智模式和其他修炼结合,可勾绘出以地方控制为主的组织如何发挥机能的新景象,那便是“透过学习来控制”。  传统的组织需要控制下属行为的管理系统,学习型组织则致力于改善思考的品质、加强反思与团体学习的能力,以及发展共同愿景和共同承担企业复杂课题的能力。这些能力将使学习型组织,比其他组织,不但更能地方自主,而且更加协调一致。
             “在控制之中”的错觉
  “地方为主”的第一个根本难题,其成因属情绪性的、高于智力或理性的。寇尔摩根公司(Kollmorgen Corporation)已退休的总裁史维季特(Robert Swiggett)率直地说:“从传统的威权、阶级组织,转变为以地方控制为主的组织,最大的课题是控制。在传统组织中,除了金钱、名声以外,驱策决策者的是权力——想将一切事情都置于控制之下的欲望。大多数决策者什么事情都可以放弃,就是不能放弃控制。”  然而,觉得上面总有人能控制的认知,是基于一种错觉,那是我们在前一章“大墙”的启示中所指出的,也就是认为一定有人能够由上面管好一个组织中的动态性与细节性复杂的错觉。  多年前,我从寇尔摩根公司的管理者学到一个简单的例子,可以说明这一点。假想你有两只滑轮溜冰鞋,以一个弹簧连起来,你用第一只溜冰鞋来控制第二只溜冰鞋的移动,这需要些诀窍,但是可以做到。现在,加上第三只溜冰鞋,用另外一个弹簧连起来,但是新的弹簧有不同的弹性系数(也就是它可能比第一个弹簧更容易或者更难延伸)。现在,试着只借着移动第一只溜冰鞋来控制第三只溜冰鞋,这要有较前高很多的诀窍。接着继续增加溜冰鞋,每只溜冰鞋都附上不同弹性系数的弹簧。大家没多久就会放弃控制最末端的溜冰鞋。组织远比单纯由溜冰鞋与弹簧连成的线复杂多了。现在你明白为什么由一个人在“线的一端”下达指令,不可能控制复杂的组织中所发生的事情的原因。  但此错觉却常常会让我们以为是真的身处控制之中。在阶级结构的组织,领导者下达命令由其他人遵行。但是下命令与在控制之中不同,因为权力可能集中于最高领导者,但是这种拥有单方作决策的权力,不等同于有能力达成真正的目标。有权的人物可能备受礼遇,被大方地授予最高薪资以及比其他人高一等的地位,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实际控制的,跟他们表面上的重要性是相称的。  许多公司因为对于“能够从最高阶层控制决策”的信念摇摆不定,因此徘徊于地方分权与中央集权之间。当事业经营状况良好的时候,决策可采分权方式;当事业开始受到挫折,立刻又回复由中央管理阶层控制。这样开了又关、关了又开的决策模式,证明高阶管理者对地方决策者缺乏信心。而这种“中央化/地方化”的循环,源自一个“舍本逐末”的结构:出现了任何一个危机,公司立即把决策的担子转回给中央幕僚,地方作决策的能力萎缩,这使得能够帮助地方实验、协调与学习的基础结构永远无法发展出来。
              必须是愿景的一部分
  了解以最高阶层控制一个复杂的组织通常是不可能成功的事实,可以帮助高阶管理者放弃那种“觉得要在控制之中”的需要。但是对许多人而言,那是不够的。决策者“觉得要在控制之中”的那种情绪,只有在“地方为主”是他们真正的愿望时,才可能放松。除非他们相信学习的品质、适应的能力、奋发与热忱,和以“地方为主”来孕育下属的成长,是值得不惜代价一试的,否则他们不太可能选择建立一个以地方控制为主的组织。这就是为什么除非“地方为主”是组织愿景的一部分,否则不可能持久的原因。这也意谓着“地方自治”必须是各阶主管个人愿景的一部分。居传统权威地位的管理者,必须真正想要成为由地方控制为主的组织,另一方面在地方的营运单位,必须有足够多的人真正想拥有较大地方自治的责任与自由,否则也无法持续地推动这些想法。  相反的,今天许多组织精简管理阶层,而成为地方分权,却只是为了降低开支。这样走向地方分权的方式,不可能使决策权的重新分配持久。只要衰退来临,公司的管理者又将以“共渡难关”的名义,拉紧缰绳,增加管理控制。  从欧白恩以下的叙述,可以说明要使“地方为主”有效运作所需的承诺:“现代人总以为自己对事件的影响力愈来愈小……。目前几乎所有的人学习以事件本身的观点来接受这个世界,并以事件所发生的方式来因应它们。但在汉诺瓦公司,我们的一个重要信念是,原来我们的确能改变我们这部分的世界,原来个人对于我们这部分的世界很重要。我们能够以个人的身分去关切并且影响我们的周遭环境、共同成长与行动的结果。这就是为什么‘地方为主’是我们核心价值之一。”  在1988年,同样的,娇生公司前总裁柏克(James Burke)表达他对“地方为主”的承诺:“我们在59个国家有166个关系企业,成长率持续上升。我们对地方化的承诺,是需要一个能右弹性而作决策够快速的组织。”同年,“财星杂志”引用他所说有关此一主题的话:“我们位于最高管理阶层的人,现在常互相说经营娇生旗下的一家分公司,比以前任何的事情都有乐趣。这是由于你们从总公司获得了更大的决策自由。但另一方面这种决策自由的乐趣,或许来自对于真正在做事情的下层干预过度。”真正的“地方为主”,一定要尽最大可能将决策权向下伸展。  必须注意的是,我们无法保证干劲十足、有所承诺的地方决策者一定是“正确的”决策者。地方的决策者也可能是“近视的”——看不到自己的决定对较大的系统所产生的影响,而无法从经验中获益,或只注重短期直接的效益。因此地方的决策品质是“地方为主”的第二个重大的挑战:“组织如何不凭控制而达到控制?”
               身心强健的组织
  没有人在控制,并不意谓没有控制存在。事实上,所有健康的组织体(organism)都有控制的流程,然而,它们是分散的流程,不是集中在任何一位权威决策者手上。如我麻省理工学院的同事金丹尼(Dan Kim)所言,想想看,如果免疫系统在释出抗体来对抗传染病之前必须等候许可,那么会发生怎样的情形?你可能想象得到这段对话:  “地方下级单位:我们这里开始出现一种看起来很恶心的传染病。  中央主管当局:继续密切注意这件事情,如果看起来像是已经失控,通知我。”  到了中央主管当局终于同意准许采取行动,传染病已扩散到整个系统。有机控制的本质在于维持稳定与成长所必要的内部平衡能力。在人体中,温度、血压、心跳、氧气的多寡、身体的平衡,与疾病的扩散等之所以能维持正常,都需要透过无数的控制流程。  许多组织理论的作者使用“组织像是有机体”的比喻,提出一种完全不同于由传统权威阶级控制的组织景象。这种景象就是地方控制:无数的地方决策过程,不断对改变作出反应。身体之维持稳定与成长的健康状态也是如此。  为了要在组织中执行这类在自然中就存在的控制,五项修炼的价值是无以复加的。例如共同愿景修炼之精义,在于使个别愿景与一个较大的愿景和谐一致;如果组织的愿景被强加于地方单位,它顶多产生遵从而不是奉献。如果有一个持续进行的建立愿景过程,地方的愿景与组织的愿景将不断互动和相互充实。使命、愿景、与价值观的结合产生的认同感,能够将一个大型组织内部好几千个人连接起来。不论在总公司或在地方分公司,领导者的主要任务之一是培育这种共识。曾有人对娇生公司前总裁柏克发表这样的评述说:“他对公司最大的贡献是,日复一日,一个阶层接着一个阶层地邀请大家,找出娇生公司最重要的一些行为价值观,一起为它们订出优先顺序,然后清楚地说出来。”
              交叉运用各项修炼
  过去有实证显示,改善心智模式这项修炼,对于管理一个以地方控制为主的组织是不可或缺的。壳牌石油公司是世界上地方化实施得最为彻底的几家大公司之一,该公司有一百多个高度自主经营的公司。壳牌石油公司之所以使用逐步演进的方式,发展“从企画中学习”,以及强调心智模式,是因为它需要协调这样一个分布极广的企业网络,而不侵犯他们地方自主性的缘故。曾任壳牌石油公司企画的瓦克说:“策略规划必需具备世界观,当世界发生变化,管理群必须分享一些对新世界共同的观点。否则,地方的策略性决策将造成管理上无政府的状态。”  “团体学习”与“自我超越”的修炼也很重要。团体学习的技巧不论是在地方管理团体内部,或在地方与总公司管理当局之间的互动中,都有帮助。在这两个层次,混合使用深度汇谈与讨论,以及有良好的处理习惯性防卫的能力,是一件重要的事情,自我超越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地方化亟需领导能力这项资源,地方事业单位的经营者不但必须是能干的管理者,也必须是有理想又能建立共同愿景的领导者。而自我超越恰好就能造就这种领导能力。  最后,“系统思考”的修炼也绝对不可少,因为在缺少系统思考的情况下,地方的决策可能是短视的。发生这种情形是因为地方的决策者未能看清互相依存的关系,而使自己的行动只对短期、局部有利,对长期、“本地以外”则产生不利的影响。
                共同的悲剧
  生态学家哈定(Garrett Hardin)首先辨认出来、称之为“共同的悲剧”(Tragedy of the Commons)的系统基模,跟地方化是否能有效运作特别有关。它是指一种对每一部分都是有利、对整体却是有害的情况。例如,往往对地方子公司是有利的决策,对总公司而言却完全是有害的。这个基模可以帮助我们及早辨认这类问题。  譬如,位于非洲撒哈拉沙漠的撒黑尔(Sahel)地区,曾经是一片肥沃的草原。直到本世纪中期它还供养着十几万的牧人和至少五十万头草食性的牲畜。然而,今天它却变成一块光秃秃的沙漠,只生长着极少的植物,而留在那儿的人和牲畜,只能在干旱与饥荒的持续威胁下,过着穷困的日子。  撒黑尔的悲剧根源于二十年代至七十年代人口及牲畜的持续增长。1955到1965年,由于降雨量异常丰沛,加上国际救援组织提供挖凿深井的资金,加速了人口及牲畜的成长。每一位撒黑尔的牧人在经济利益和社会地位的诱因下,纷纷扩充自己牲口的数目。然而,到了六十年代初期,牧地开始出现被过度啃食的现象。牧地上的植物开始变得稀疏。植物愈稀疏,过度啃食的情形就愈严重,直到牲畜啃食植物的速度大于草原植物的生长速度,草所覆盖的面积开始日益减少。另外,风雨侵蚀土壤的情况也更为严重,增强了土地沙漠化的情形。这样恶化的循环持续下去,接着六十年代至七十年代一场严重的干旱来袭,到了七十年代的初期,已有五到八成的牲畜死亡,而撒黑尔绝大多数的人均陷入贫困的深渊之中。  类似的“共同的悲剧”在这世界上比比皆是。例如全球的渔业、开发中国家的农地、巴西的雨林,以及酸雨和温室效应。有一度,在美国“波士顿共有地”的草地上几乎看不到原本到处成群的羊。在所有这些情况中,都是由局部正确的决策,造成无法弥补的集体大灾难。哈定创造的这个名词,是指包含下列两种条件的情况:  一、存在一项由群体共用的资源。  二、个别的决策者可以自由决定自己的行动,利用不须付费的资源达成短期利益,且往往未察觉那样利用资源,在长期之后所需付出的成本。  
  这个基模的类属形式如图15—1所示。个体甲及乙只专注于自己的需要,而非整体的需要。短期内,个体经由自利的行动而获利,获利导致更多活动,进而获利更多,而形成图中的那些增强环路。牧人因畜养更多的牲口,增加了财富,因此又鼓励他们畜养更多的牲口。但是,所有个体为了本身的利益(图中显示的只是两个个体的增强环路,实际上可能有数百或数千个个体局部决策者)所采取的行动总和,形成一个有自己生命的“总活动”。终于(时间滞延可能有好几年),每一个个体活动的获利(每头牲口之获利)开始衰退,每一个个体的利润开始逆转。等到他们体认到共同错误的严重性时,要拯救整体已经太迟了,接着所有的个体都跟着完蛋。只有个别个体看出问题是不够的;问题仍是无法解决,除非大多数决策者为了整体的利益而一起行动。  不要以为共同的悲剧结构只发生在生态的灾难上,它也时常发生在重视分权的企业。譬如,当一些有自主权的地方部门共用同一个支援群体——一个研究团体、一群销售人员或一群秘书。每一位部门主管都担心自己的部门无法得到共有部门足够的关注,因而,每个部门的主管要求具有较高的优先权。其他部门为争取较多的支援,也决定尝试使用相同的策略。不久之后,大家都要求优先处理自己的问题,因此,共同部门工作人员因接受所有额外的请求而负担过重,工作品质迅速恶化,最后变得毫无工作效能或离职,而使大家都得不偿失。
              扁平化组织的危机
  各公司都有许多会用尽的共同资源,如资本、生产设备、技术、企业的声誉、顾客的消费满意度、供应商的支援,以及员工的士气与才干等。在实施地方分权或利润中心的公司,许多被激励得过度积极的个体,彼此会为这些有限的资源而竞争。  共同悲剧的结构,在从个体的行动到产生集体的影响之间逐渐成形的阶段,短期之内往往很弱,难以察觉。地方的管理者把自己的行动看作是独立的,他们未能体认自己正在危害本身和他人的将来。他们未能看到自己的活动,终将减少所有个体每一活动的获利。  各单位之间常来察觉他们正在共用一项资源,而这项资源是有限的;例如顾客对商品的注意力便是有限的。最近有一家公司的总裁感叹地说:“我们对地方分权坚定、长期和近乎狂热的承诺。造成产品相关的不同部门为争取客户而彼此竞争。结果造成一股违背整体的力量,和一种人人为我、却无相对的我为人人的精神。”  赫门米勒家具公司的总裁赛蒙认为,对地方决策者按绩效奖励的方式,常强化短期性思考,而危害了共同资源。(受到影响的“共同资源”包括组织的声誉、财务能力或士气。)赛蒙说:“表面上把企业分成较小的单位,应该能够鼓励地方单位的自动自发与承担风险。事实上恰好相反。部门分立与自治产生了更短期导向的管理者,这些管理者比从前更受利润的影响;因为这些部门总经理要对利润负责,而他们被衡量的标准往往是每季每年的成果。另外,他们只期望留在职位上二到四年。这产生了一个由短期所主导的系统。当我们卖办公室家具给一家公司时,我们发现,只要买主是高度地方分权化的公司,他们必定是价格取向的购买者,价格是他们下决定的推一依据,因为只有价格会影响他们短期的利润。”  为了识别组织共同悲剧的结构,有两项问题必须随时审视:  一、我们有可能被过度积极的地方管理者耗尽的、现有和潜在的共同资源是哪些?  二、有哪些特定的行动会造成这些共同资源的枯竭或滥用?
              谁来管理共同资源?
  一旦共同悲剧的结构被找出来,组织便面对一个明确但是具有挑战性的问题:谁来管理共同的资源?通常这有两种选择。第一种是设置共同资源的管理者——行为能够影响基层单位、可能危及共同资源的那些人或是小组。譬如组织的士气、技能与同心协力,是很有价值的共同资源。总公司的人力资源管理者,应与整个组织中所有的管理者和幕僚人员结合起来,有效地运用这些共同资源;例如系统导向的销售管理者,应将顾客的声音反映给整个组织。除非整个组织充分地了解,为什么这项资源是共同的,以及为什么该项资源耗竭将产生对大家都不利的影响,否则共同资源的管理者往往只是在做反生产性的工作。  管理共同资源的第二种方法是建立警讯,例如可借着跟报酬与成本结合,使地方的管理者警觉到共同资源已有了危险。这种方法是让地方的管理者负起自我约束和管理的责任。譬如,如果组织中彼此有竞争关系的某些地方单位争相与顾客接触,而使顾客产生负面的反应,此时应立刻让所有地方单位知道,以便彼此协调。假如某个地方单位的订货习惯不佳,而导致供应商的不满,此时可将其不满让整个组织立刻知道,以产生类似的压力而使大家立即警觉。  人造纤维产品的制造厂商葛尔公司(W.L.Gore and Associates)是全美获利率最高的企业之一,其创办人葛尔有一个极佳的比喻,可以用来对员工解释“共同资源”的原则。他将此称为船只的吃水线原理。他不断鼓励该公司所有合伙人去创造和接受风险,但先决条件是,知道“吃水线”在何处。“如果你在吃水线以上犯错,船不会沉没。但是假如你在吃水线下尝试做某件事情失败了,就会影响所有的人。”吃水线以下的冒险行动,可能危害重要的共同资源,这时只有在和所有可能受到影响的单位代表谨慎研商后,才可进行。  虽然如此,依我的经验,地方管理者对于认清共同悲剧的结构,有时还是有困难,因为许多最重要的相互依存变数可能跨越许多单位。因此,辨别重要共同资源与决定如何管理的责任,应由公司或中央管理当局来承担。这种责任变成中央管理当局一个新的角色——负起促进组织整体学习能力的责任。
             中央管理当局的新角色
  在公司或中央管理者的新角色未被重新明确定义以前,将组织转变为由地方控制为主是无法完成的。当地方的管理者逐渐负起地方事业单位的成长与经营责任的时候,原先负这些责任的中央高阶管理者还有什么要承担的?此时这些高阶管理者应负起我们在前面提到的一些更高层的责任,其中包括献身于引导组织发展正确的核心价值观与使命感,及其不断演进的愿景。  赛蒙说:“在建立学习型组织的过程中,第一项重要的发现是,最高主管们有了不同的工作。我们正奉献时间在这些新工作上,虽然我们尚未弄清它的全貌,但是我们确知它将是和设计一种新一代的组织建筑图有关。”这个观点与欧白恩观察所得一致,那便是“管理、组织与控制”正被“愿景、价值观与心智模式”的新信条所取代。  我相信经营者这种新角色的本质,或可称之为“如同研究者与设计家”。他研究什么呢?将组织视为一个系统来了解,以明察影响内部与外部改变的力量。他设计什么呢?他必须设计出能够让整个组织中的管理者了解这些趋势与力量的学习过程。  举例来说,对于加速地方决策者学习,与培养大家对较大整体的共同心智模式而言,其中一项最重要的新工具是“微世界”。它们是真实企业情况的缩影;在其中,由管理者组成的几个团体,可进行在真实企业中不可能进行的实验,而共同学习。(第十八章将深入介绍微世界。)发展一个微世界,首先必须研究隐藏在某项企业课题背后的整体结构;然后为天天与这些课题为伍的管理者发展学习过程。我相信微世界的研究与设计,将成为未来学习型组织中央管理当局的一项主要工作。  “管理者如同研究者”的角色转换,在许多方面已被实践。譬如,在认真执行全面品质管理的公司,地方的管理者与工人联手,研究如何将工作流程持续分析与改善。  这并不是说经营者或总公司的管理者不再参与决策。相反的,他们将参与许多重要决策,其中有不少是会同公司与地方的其他管理者而做成的。但是设计组织的学习过程是一个独特的角色,它是不能下授的。地方的管理者无法做,因为地方的管理者常太过投入他们事业的营运,视野通常比较偏向局部,以致于无法看到影响企业发展的那些重大、长期的课题与力量。至于“管理者如同设计家”的这个子题,将在第十九章“领导者新角色”中有更进一步的说明。如果最高主管及总公司的高阶管理者们不担起此项责任,这项工作将无法被做到或做好。学习型组织为什么目前依然这么罕见,主要的原因之一便是在上述高位的人不能认清这个新角色。
                宽容与抚慰
  为了达到有效的地方化,必须鼓励地方的管理者勇于接受风险。但是要鼓励接受风险,就必须养成宽容的胸襟。真正的宽容包括“宽恕’与“忘却”。有些时候“宽恕”指的是,当某人犯错时,组织不会因此而将他撤职;但在犯错者的脑海中将始终记得自己是如何把事情搞砸的。因此,真正的宽容还包含抚慰,治疗被错误伤及的组织关系,如此才能忘却那些被伤害了的关系。  柏克说明他如何在开始担任娇生公司新产品部门主管的头几个月,就体验到主管宽容的胸襟。柏克首次的产品构想经历惨痛地失败之后,有一天他被召见到董事长办公室。当柏克走进去的时候,董事长问道:“你就是使我们付出这笔代价的人吗?”柏克点头。董事长说:“好,我正要恭喜你。假如你正在犯错,那表示你在做决策与勇于接受风险。除非你尝试错误,否则我们不会成长。”  另一个例子是一名日本航空公司机长的故事。1968年,这名机长驾驶日本航空公司DC—8型喷气客机,在距跑道还差2.5英里处掉到旧金山海湾的水中时,飞机做了一个完美的三点着地。幸运的是掉落地点的海水大约只有10尺深。全体机员保持镇定,96位乘客有秩序地进入由机员为他们准备的救生筏。飞机几乎没有什么损坏。  稍后,美国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举行调查。这名机长被传唤出庭。调查长请他为自己提出合理辩护时询问他:“机长,用你自己的话说说看,你是怎样操控那架DC—8飞机,使它以完美的弧线在距跑道2.5英里处落入旧金山湾的?”出乎意料之外的,他不像一般人寻找托词,反而一肩担起责任,说:“是我闯的祸。”他的回答虽然没有列入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的正式纪录中,却成了流传在航空界的传说。机长担起了这次失误的全部责任。因为没有进一步调查的必要,调查人员以空前的速度很快就结束询问,并让他返回日本,他们预料他回到日本将被解除机长职务并降级。  但是这名机长被准许继续他的飞行生涯。在会晤了好几名日本航空公司的高级主管,并经航医的检查之后,他又回复机长职位,直到八十年代退休为止。  在学习型组织中,需要学习的是宽容,因为犯错本身的惩罚已经足够了。
第十六章 不再与时间为敌  不久之前,在我们举办的领导与自我超越训练课程课二上,我与一位在印度出生长大、在美国公司和日本公司都曾工作过的管理者交谈。她说在日本公司,一个人安静坐着,没有人会去打扰她,因为别人认为她是在思考。反之,如果这个人站起来走动,同事们可以随意找她。  她说:“很有趣的是,美国公司正好相反。在美国,我们认为一个人安静地坐着,就不是在做重要的事情。”  如果人们只有很少的时间去进行个人和共同的思考和反省,我们如何能期望他们学习?我所认识的管理者很少不抱怨时间不够的。与我共事过的管理者大多数确实非常努力地想要获得一些安静反思的时间。难道这是一个我们视为理所当然的文化现象;每天不停地忙碌?
             如何创造学习的时间?
  熊恩在他的《反思的实行者》一书中指出,“立即采取行动”似乎来自学校教室中的学习传统,老师在官僚式组织的束缚下,不会去鼓励同学反思。“如果老师必须管理教室内的三十名学生,他如何能够真正聆听其中任何一名学生听说的话?”因而在学校的教室中,学习变成单向吸收“专家”倒出来的资讯,学生和老师都尽量加快教与学的速度,吸收愈多愈好。  依熊恩的看法,在一个组织里面,如果找不到其他更权威的人物时,管理者就被视为“专家”。如此一来,如果要成为一个成功的专业人士,他就必须发展“停下来研拟假说——行动——再停下来对结果进行反思”这种精益求精、不断循环改进的能力。熊恩把这个叫作“行动中的反思”,并把它当作成功专业的学习者一项特质加以讨论。他说:“我们不仅要能够想到着手去做,当在做的时候,还要一面反省所做的。”  但是许多管理者整天忙东忙西,根本无法在行动中反思。大多数人对工作的看法是,有活动是件好事,而管理者的工作便是使活动继续进行,并且认为应带动属下以同样的速度前进。  我们常将必须不停地活动和缺乏反思的时间,归咎于组织的压力;但令人讶异的是,我们所做过的许多实验显示,即使有充足时间可供反思,也有足够的设备可供革取各类相关资讯,大多数的管理者仍未用心地反思自己的行动。在这些实验中的管理者,很典型的会先采用某种策略,当这项策略开始碰到问题时,就改用另一种策略,不行就再换一种、再换另一种……。在一个模拟四年的练习中,管理者可能换用三到六种不同的策略,但从不检讨为什么策略是失败的,或在采用某一策略之时,清楚地说出自己所希望达到的结果。显然在美国企业界,这种“拔枪就射”的模式,已完全融入大多数公司的文化之中了。  学习需要时间。譬如,当一个人在学习如何改善心智模式时,要花相当多的时间来摊出假设,检验这些假设的一致性与准确性,并看出各种不同的心智模式能如何交织起来,而形成对于某些重要问题更整体的看法。
                主管的议程
  时间与注意力的管理,是最高管理当局具有重大影响力的领域,影响的方式并非下达命令,而是以身作则。欧白恩就从来不将时间短的会议排入日程。他说:“如果那不是一个值得花一小时的主题,就不会排入我的日程。”在一个设计良好的组织中,需要提请高阶管理者注意的,应当只限于复杂、陷入困局的“发散性的课题”。这些课题除了需要经验浅的人提供现场意见外,更需要最资深的人提供思想和经验。如果最高管理者一个工作天需要处理二十个问题,他不是花了太多时间在原本应由组织较下层来处理的“收敛性”问题,就是对于复杂问题花的时间太少。两者都是管理工作欠佳的讯号。欧白恩接着说:“如果我一年内作出十二个决定,那必定是重大的一年。我所作的决定是设定方向,和挑选直接向我报告的人。但是我的工作不是耗在作许多决定,而是花在认定组织将来必须处理的重要课题,帮助其他管理者判别,哪类问题应由他来作决策,以及组织设计的上层工作。”(见第十九章中所谈领导的设计功能)  这个原则说起来简单,而且不难了解,但是大多数的组织不是如此运作的。大多数高阶主管不断对许多非重点的课题作决定,像是如何进行促销,而不是为什么他们需要进行促销;或者谈论如何争取某一客户,而不是探询他们整体产品的销售,是否满足客户明显与隐含的需求情形。  另一方面,当基本的学习修炼开始融入组织之中,管理者对管理工作的看法将有所不同。那时,行动仍然很重要,但是应当机立断地行动,不会跟日常不间歇的活动混淆。同时也将有反思、概念化和检验复杂课题的时间。  没有人知道未来的组织管理者将花多少时间在反思、建立模型和为学习者设计程序上;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样的时间会比已往多很多。赫门米勒家具公司的赛蒙,要求他的管理团体把四分之一工作时间,用在他称为学习成为“组织建筑师”的工作上面。在过去一年之中,这个团体致力于精熟心智模式修炼必备的反思与探询技能,并把这些技能应用在他们最策略性的课题上面。他说此项时间的投入是必要的,因为虽然有关管理者与领导者的新工作尚有许多有待探索之处,“我们所了解的,已足以让我们开始进行改善了。”  对所有管理者而言,检讨自己用在思考的时间有多少,是一个非常有用的起点。如果不够充足,原因何在?是工作压力使我们无法排出时间?或是我们花了太多时间在不该做的事情上?不论是属于哪一种情形,能够改变的杠杆点在哪里?对某些人而言,可能需要改变个人的习惯;对另一些人而言,则可能需要缓和组织对不停工作以达“最高效率”的要求。自己以及工作伙伴管理时间的方式,将对团体的学习有很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