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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力联集团董事长贪污地震捐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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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10月21日，有南京力联集团217名员工委托人从网上找到我的电话，投诉力联集团董事长侵占、挪用、贪污员工地震捐款，截止投诉前捐款仍然没有捐助出去。从2008年11月初开始，我们展开了独立调查。历经半年，掌握了基本线索和证据，取得与捐款人及力联集团管理层相关知情人士的联系和确认后，2009年4月7日，我们赶赴南京做最后的调查核实。

　　根据我们独立调查的结果，力联集团董事长翟韶均挪用、侵占、贪污捐款的捐款总额有383157.42元，其中地震捐款的侵占牵出海啸捐款合计341734.32元。经过调查证实在员工集体投诉后，捐款于2008年10月20日入了力联集团的收入帐。截止我们调查核实完毕前，在查询江苏省慈善总会、南京市慈善会、江苏省红十字会、南京市红十字会捐款明细帐目时，也没有该两笔捐款的明细公布。这起明目张胆的侵占、挪用、贪污捐款事件，在员工的极力举报下，通过民间独立调查公诸于众!事件背后隐藏的基于慈善公益捐款的无耻伎俩和欺世盗名，隐匿于公众视线之外的潜在规则和肆意愚弄，应该引起相应的思考和反诘。

　　截止目前，乃至以后，发布这一调查报告都将使我们面临各种人身安全的威胁。可是基于道义，良知，我们宁肯背负这巨大风险践行公民监督的义务。因为：我们有权利知道!

　　一：一封来自江苏南京的投诉信

　　2008年10月21日，我和爱心特区志愿人员半仙有空、老老夫子、紫龙等七人商议湖北落难者援助事宜，接到陌生电话，问我是不是八分斋。确认后他说从电视上看到我，想给我投诉一件贪污地震捐款的事情，问我能不能主持正义。我给他说我不是正义，只是一个公民，他必须要有实际的证据，因为贪污捐款不是小事。他表示有，我说那你通过邮件传给我或者邮寄给我。

　　11月初，我接到了来自江苏投诉者的邮件(保护对方起见，隐匿姓名。)里面有力联集团217名员工的联名投诉信(如图)。并附有力联集团内部财务报表复印件、员工地震捐款网站捐款名单统计表。这个投诉信下面附有联名者代表的名单和联系电话，后经调查绝大多数为力联集团中层以上的管理人员，也包括财务部门相关知情人士。对于一个民间慈善人士，这是一个十分沉重的信件。任何捐款都关乎社会善良和诚信，仅凭这一封信件我们断不能确认有贪污捐款的事实。是否介入这一事件的调查，成了摆在我和团队面前的一个严峻问题。

　　和周围的志愿者们商议后，大家觉得如果属实，此人当受到严惩;反之，则投诉人有捏造攻击之嫌疑。而我们，如果事情属实，调查师出无名;反之，则为帮凶害了投诉对象。慎重考虑后，我们决定不露声色，从最基础一点点展开调查。我们是合法公民，有行使监督的权利，对于地震捐款的使用，也有知情权。律师给我的答复是可以展开独立调查，保持客观真实中立公正即可。

　　我们从投诉信上的蛛丝马迹开始核实，首先核实投诉人代表的真实信息，对于十多名代表的姓名、电话等进行了详细的调查对比，所有投诉人的真实信息和投诉信息完全一致;紧接着我们开始核对力联集团的相关信息，证实了投诉书上的捐款明细和财务报表(扣除捐款工资表)不是造假。我们用了三个多月时间核对这些投诉人的信息和力联集团的各类信息，在与投诉人之一的深度调查沟通中，核实了我们搜集的各类信息和投诉材料的一致性。

　　确认了投诉人代表和力联集团的关系结构、职务情况，和地震捐款明细单(网络可查)的真实性，以及财务报表确实由知情内部人士复印提供之后，我们开始着手组建民间公益调查小组。调查有先天的风险，因为我们毕竟是普通网民，介入这些事情难免会有很多尴尬，比如法律依据等等。为了避免越位调查的嫌疑，我们和投诉方代表商议，他们必须先经过相关部门的投诉路径，并直接报案处理。这一过程在中期调查时让我们觉得十分吊诡，事实是投诉人没有能够通过相关部门得到解决事情的结果。在相关部门投诉的过程中，名单上的投诉代表身份遭暴露，导致截止目前多名投诉代表处在极大的危险之中，也造成部分投诉代表安全起见不能抛头露面直接指证。

　　从接到投诉信到我们展开调查的三个多月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们小心翼翼的完成了设定的调查步骤。作为民间独立公益调查，这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让很多志愿者同仁觉得不安和叹息。

　　二：一个四处奔走的残疾人

　　我尊敬这个叫王雨的残障人士，他在这一事件中的坚持奔走让我们敬佩并汗颜。

　　这是一个严重小儿麻痹症患者，依靠980元/月的低保维持一家三口的生活。王雨介入这个事情，是因为几个几十年的老兄弟捐了款，知道钱被老板贪污没捐出去后十分气愤，议论的时候他知道了，就开始撑头四处奔走。1984年王雨创建南京市青年协会，为南京残疾人事业做出很大牺牲和贡献，1990年并入南京市残联后，一直在为残疾人维权事务奉献心血。王雨先生行动不便，完全无法走路，开一个小电动三轮车，上车下车都需要人抱。

　　见到他是2009年4月7日下午16点32分，志愿调查人员臭脾气(网名)把他从楼下抱到了我们的房间。我给他点了支烟，告知了我们是民间志愿者，来调查关于前期投诉力联集团董事长挪用、侵占、贪污地震捐款的事情。同时我告知他，我们也和他一样是普通老百姓，不是媒体，也不是任何相关机关人员，我们之间是平等的交流。

　　王雨先生坐在椅子上，告诉我：“捐款的是我老弟兄，男男女女都有，聊天时讲到这个事情，我很来气，就出来处理这个事。”他说：“这是救命钱，这么做丧尽天良!”

　　我问王雨先生自己不是捐款人，为什么要做这个投诉人代表，并在各部门间奔走。他说：“在里面工作的人不敢举报，我就让把材料整理出来，下面(剩下：笔者注)的事情全是我的。”我问原因，他答：“社会对我很照顾，我要回报社会”我问他作为残障人士，参与呼吁奔走投诉这件事情有没有考虑到安全问题，他说：“我不怕报复，如果我死，事情就可以出来。”这句话让在场的三人志愿者调查组十分震动，这个几乎蜷缩在椅子上的残障者身上迸发出的凛然正气，是我们在周遭的生活里多么陌生的力量!

　　王雨先生阐述了自己对这件事情的所有看法，他表示自己对这种贪占地震捐款的行为恨之入骨，并举例：“这就象看病救命的钱被小偷偷了!我恨不得(小偷：笔者注)斩成18片。”在他去力联集团替投诉者们讨公道的时候，遭到黑社会的恐吓和谩骂：“你残疾到这个样子了，瞎掺和不怕宰了你?”他说这个力联集团魏姓副总(后经查证是力联集团分管保安部门的副总裁)侮辱他：“嚣张得不得了!”我问他怕不怕，他答：“为了正义，不怕!”

　　王雨先生从2008年10月28号开始在各部门奔走，他说：“我先去了南京市公安局和省公安厅、南京市检察院投诉报案，没有人接投诉材料，几次都递不进去。”、“后来在2008年12月24日在白下区公安分局报了案，经侦大队接待了他并立案调查。”其后的四个月“没有眉目”。我们调查的结果是：2009年2月4日，白下区公安分局约见了举报人王雨，并做了详细的询问笔录。

　　笔录显示：“你来举报后，我队及时安排专人调查了解此事，并很快和市局经侦支队汇报此情况，市局经侦支队称，但大队已于2008年12月22日对该公司立案侦查，要求我大队将此举报材料交给三大队并案处理。”、“我队于2009年2月4日将此材料交三大队办案人殷、谢两位警官。”、“今天明确告诉你以上情况，你还听明白了?”

　　王雨答：“我听明白了。”

　　问：“你现在还有什么意见?”

　　王雨答：“我没有意见，但我有个要求。”

　　问：“你有什么要求?”

　　王雨答：“我要求从重、从快、从严处理。”

　　至此，我们按照调查核对，对于南京市公安局立案在前还是南京市白下公安分局立案在前产生了疑问。按照投诉的顺序，王雨先生是先到南京市公安局举报，但几次材料都没有递进去，更没有被接待和当面举报问题。而唯一接受举报并立案侦查的白下公安分局，按照我们调查相关举报人员代表的信息，名单代表人员基本都经过白下公安分局的询问调查，据相关知情人士证明，当初案卷已经整理了“厚厚一沓”。而就在调查期间，南京市公安局经侦支队介入声称早于白下公安分局立案并要求并案处理，中间让人莫名蹊跷。

　　投诉人质疑南京市公安分局借并案为力联集团董事长翟韶均脱责，数名相关投诉人在我们调查时不敢露面，接受电话核实时称：“市公安局的人找我谈话，让我闭嘴，不要再参与此事。”而在我们到南京展开调查的第二天，就有风声放出来，恐吓相关代表“不能对任何人说任何事情。”其中核心成员有几名都被人盯着监视居住(没有证据证明是什么人：笔者注)，这些投诉人也质疑相关部门投诉检举材料怎么会详细的到了投诉对象手里，而这些投诉者个个被约谈、恐吓。

　　和我们一样，在相关部门面前，四处奔走的王雨先生显得“手无缚鸡之力”。而作为受害者以及维护合法权益的力联集团员工代表们，面对着自己的捐款被侵占却无能为力，频繁感叹“渠道闭塞，维权艰难。”即便如此，我们仍然对王雨先生致以敬意!

　　“我如果能帮老百姓的话我一定帮老百姓!”临被抱下楼前，王雨这么说。

三：员工的地震捐款去了哪里?

　　和四处奔走的“好事者”王雨一样，力联集团217名员工想知道自己为地震灾区同胞的捐款究竟去了哪里。

　　我们调查力联集团的相关信息并进行核实后，很怀疑这个对外号称100亿资产的大集团公司，其掌门人怎么会去侵占区区地震捐款?详细的调查取证证实这是真的。力联集团，曾经是江苏民营企业里的翘楚，一度在推荐上市的江苏企业里排名第五位。2006年前的力联如日中天，掌门人翟韶均意气风发，媒体报道“2004年集团产值105亿”、“利税10亿元”，同时翟韶均也被誉为“江苏第一慈善家”，称“累计捐款达4000万元(笔者注：有报道数据为5000万元)”，身兼江苏省政协常委、委员以及南京市政协委员资格，兼任江苏省慈善总会荣誉会长等。

　　事实往往让人惊讶，我们在对相关投诉员工进行核实多年来力联集团的捐赠信息的时候，对于上述数据知情人士(含前高管和现高管)嗤之以鼻。这个号称有百亿资产的公司，在2006年2月4日董事长翟韶均被检察院因涉嫌行贿被“带走”前，银行债务达7个多亿，据力联集团创始员工证实，该集团最鼎盛的时期资产评估结果应在10亿左右，唱高调是为了更多的“骗”项目。不得不注意的是，力联集团董事长翟韶均在2006年至2008年一直在看守所(因行贿)，地震捐款时刚从“里头出来”三个月，而在此之前公司千方百计筹集资金，交付了5000万的罚金。这么一个在江苏叱咤风云的人物，当员工把钱捐完后交到他办公室时，说：“钱先放这儿吧，我没钱，也不捐。”

　　这一放就石沉大海，直至员工集体申诉要求公司把自己的捐款按照公司公告捐赠到江苏省慈善总会。据力联集团相关财务管理证实，自公告发布时间(2008年5月15日)起至捐款截止公告时间(2008年5月16日16：00前)，集团公司及旗下各分公司员工共自发捐款41423.1元，后由相关财务负责人将款项收齐后去给老板(翟韶均)汇报情况，并有问：“老板这是员工们捐的钱，你看下你捐多少?”据知情者讲，翟韶均当时说没钱。

　　2008年5月20日，地震救援在全国掀起关爱浪潮，力联集团的员工们开始关注自己紧急捐赠的钱款有无及时捐助出去，包括分管各个口的总裁级管理人员、副总裁及财务管理都集体向董事长翟韶均请示，要求迅速把捐款捐赠出去，但翟韶均一直没有签字，财务部门也就不能支出该笔捐款到江苏省慈善总会。也是这一天，财务人员查询公司相关帐目，赫然发现2005年1月24日东南亚海啸灾难的员工捐款也没有捐赠出去，而这笔捐款当初是扣了每个员工一天的薪资，并发动了大家捐款，合计金额229398.26元。同时有一笔2005年的个人所得税返还款计112336.06属于应返还给员工的资金，也没有按照相关税务法规执行返还。高管们和财务人员觉得此事事关公司违法乱纪行为，关系到公司的生死存亡，便在高管会上建议公司把这四笔钱都一次性捐到灾区，一揽子解决这一问题!

　　这个建议没有被采纳，而高管们和员工的集体诉求，迟迟没有得到公司的回应，在2008年10月20日，力联集团以公司收入的方式把这几笔大家要求捐赠到灾区的钱入了公司帐，而后员工开始集体维权，四处奔走投诉。也因此，力联集团对相关高管、员工进行了严格处理，截止我们调查完毕前，有一大批相关涉及者被力联集团以各种方式解雇或者停止发放工资!维护捐款良心的企业高管和员工们被董事长翟韶均以近于“迫害”的方式进行打压和报复(接受调查对象称)，其中有几名投诉者对我们证实被不明来路者监视居住、跟踪，对于家人的安全十分担忧。

　　奔走投诉的员工代表在经过报案后，白下公安分局就此事询问过投诉资料上在列的人员，并做了详细询问笔录。在南京市公安局经侦支队介入后，以先于白下公安分局立案为由并案侦查，并调走了卷宗。投诉人代表被直接约谈告知“不要再乱讲话”、“老实一些”，而翟韶均也就此获得了投诉材料，对于相关投诉代表进行了喊话：“谁再乱说话搞死你们!”、“在南京分分钟搞死你”。而坚持投诉奔走的知情员工则认为：“对我们来说，这是血汗钱，对灾民来说，这是救命钱!”、“扫地阿姨都捐款，他自己不捐可以，但我们的钱必须捐出去，那是我们的工资。”

　　我们拨打力联集团董事长翟韶均的两部私人电话，一部一直关机，一部开始设秘书台，后来拨通两次没有接听。与恐吓辱骂残疾志愿者王雨先生的力联集团魏姓副总裁联系，拨打两次接通后称对此事毫不知情：“捐款这个事你找我也没用，我不知道咋回事情。”在我们试图通过他联系到翟韶均董事长的时候，他拒绝并挂断了电话。基于捐款去向不明的调查，员工代表们情绪激动，他们普遍认为公司隐瞒真相挪用侵占捐款，而公司面临的各类诉讼也正是因为长期欺骗导致的结果。对于要求捐款不改变用途的诉求，员工们显得无奈和无助，他们觉得力联集团在江苏势力太大，胳膊拧不过大腿，愤愤不平但觉得失望和失落。

　　南京市公安局介入后没有直接结果，反而让投诉对象获得了投诉者信息(无直接证据证明是怎么获得的：笔者注)，导致投诉者人人自危处于极其不安全的状态，使这件原本简单的捐款被改变使用用途的事情变得复杂和激烈。按照财务部门相关知情人指证，力联集团把捐款做为收入帐的入帐事实都对相关调查人员阐述，也就是说至少在10月20日前，这笔总额合计383157.42元的捐款(含海啸及退税，员工一致要求捐到灾区，所以并为捐款：笔者注)肯定是在力联集团，相关人员证明：“因为现金捐款不能入帐，都放在保险柜里。”这一事实证明力联集团至少占用了地震捐款长达五个月时间。在我们继续深入调查核实的过程中发现这一时间还要延长至少五个月，募捐公告里显示的捐赠到江苏省慈善总会并没有实现，查询结果是截止4月11日前，江苏省慈善总会的捐赠明细里没有以力联集团和翟韶均个人捐赠的款项。

　　那么这笔捐款究竟去了哪里，成了奔走投诉的员工和我们志愿公益调查者心里的疑问。力联集团财务部相关知情人员的话可以作为答案，我们问到合计捐款去向时，该知情人士说：“公司一直没有说法，现金肯定是花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