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和百感交集的旅程 -- 腾讯博客 - 绝地求生 - Qzone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3/29 13:41:21
旱区地理”系列之二
坐标:贵州省-安顺市-关岭县-新其村-窝凼组

关岭,贵州省安顺市中部偏西南的一个布依族苗族自治县,境内大山连绵,峰峦叠嶂,海拔最高处1850米,是最典型的喀斯特地貌。

在贵州修一百米高速公路的成本,是平原地区的数倍。遇山开道,遇水搭桥,隧道接桥梁,耗资惊人,施工过程也可谓惊天动地。

从下午三点开始,窝凼组的村民就陆续集中到公路边上,眼巴巴地等待乡政府安排的水车到来。

相对于门口这条车流如梭的高等级公路,新其村就像一只乌龟,艰难地朝前爬行。全村人吃的都是望天水,意思是说,老天给,就有得吃,不给,就没得吃。

话说靠上吃山,靠水吃水,窝凼村没有水,满山石头又下不动嘴。怎么科学发展,几代村干部都没有好主意。

村民赵福忠的希望正在读初二的儿子至少能读到初中毕业。这个村已经普九成功,但全村高中生依然稀有,大学生则一个没有——离学校太远,家里太穷,供不起。

村民赵福忠心事重重,这几年一直在周边县市打零工。今年还没出路。他说,自己活了四十五年,还没见老天这么绝情过。

一直等到下午六点半,水车来了!一瞬间,窝凼组家家户户倾巢而出,老人孩子,大小容器一并朝水车奔去。

孩子们欢叫起来,加入搬水行列。或背,或担,沉重的水箱压在肩上,脚步却飞快。

沉重的水桶压在肩上,脚步却飞快。
关岭,贵州省安顺市中部偏西南的一个布依族苗族自治县,境内大山连绵,峰峦叠嶂,海拔最高处1850米,是最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其辖下板贵乡,石漠化和水土流失特别严重,地表水缺乏,只在山旮旯间有少量贫瘠土地。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地质专家就在实地考察后就得出结论:此地不适合人类生存。
当地有句话形容板贵:“远看花江河,有水喝不着。姑娘往外跑,媳妇讨不着。”在这样条件极端恶劣的地方,要生存下去需要付出几倍力气,而且活得尴尬。
三月二十七日,在板贵乡新其村窝凼组,我们记录下这个偏僻小村落一个下午的生活片段。
望天水
从下午三点开始,窝凼组的村民就陆续集中到公路边上。村支书转上级通知,信用社当天下午送水过来,要各家准备好接水。信用社的水车上周六下午曾经来过,但是谁也不要知道今天什么时候到。有人说是四点,有人说五点,具体时间还要等村支书的通知。
全组一百二十人,三分之二人家缺水,光公路旁边这二十多户,水池全部干涸,水缸早已见底。村民赵福忠说,自己活了四十五年,还没见老天这么绝情过,超过半年的时间,一颗雨都没下。这个村庄,祖祖辈辈都是吃雨水:每年六至八月的雨季,只要雨水可以下满几乎每家都有的蓄水池,就可以度过干旱的冬天,然后抬头等着开春的雨季。
雨水当然不如井水好吃,下到池子里,上面难免有枯木朽枝。有钱的人家加点漂白粉消毒;没钱的人家也就由它。这样得来的水,当地叫望天水,意思是说,老天给,就有得吃,不给,就没得吃。去年秋天,老天没给;今年春天,老天也没给。于是,在这个干渴的下午,大家腾空了家里的容器,眼巴巴地等待乡政府安排的水车到来。
花椒树
当地生产力又落后,还停留在刀耕火种,下地之后,一切指望天帮忙。对于村民们来说,种庄稼就是跟老天爷打赌,赌它在庄稼生长季节不要七天连旱,否则颗粒无收。今年又输了,而且输得彻底。在这场空前的干旱中,琵琶和芭蕉等大叶植物,需水量大,第一批死去。然后是房前屋后的蔬菜,然后是果树。最后,终于轮到了坚强的花椒树。
花椒作为一种耐热抗旱植物,具有较高经济价值。而且椒树根系发达、枝繁叶茂,可以极大程度减少水土流失。栽花椒作为当地政府“践行科学发展观的重大举措”,在前几年大规模退耕还林的过程中被大量推广种植。
种花椒毕竟比农作物划算。赵福忠家的四百多颗花椒,去年卖了七百多块钱。但是今年,全村百分八十的花椒树都干旱而死。在一棵奄奄一息的花椒树旁边,赵福忠双手叉腰,一站老半天。你哭一个嘛!有人笑他。他才反应过来,回头一阵苦笑。
蔬菜早已吃不起,从昆明运来的大棚蔬菜摆放在几公里外的集市上,村民们看看,走开。“那些蔬菜又贵又不好吃。”赵福忠媳妇说,“我们顶多卖点豆芽菜、莲花白,像莴笋这样的菜我们从来不买,那是富贵菜,只有炒肉才好吃。”
干旱不知道还将持续多久,地里颗粒无收,大家人心惶惶,都不敢卖粮食。集市上的粮价一直在涨,普通大米两块多一斤,玉米一块二一斤。去年底,赵福忠家已经买过一千多斤粮。唯一的选择是卖大牲口。艰难时刻,大牲口消耗粮食和水都比较多,养不起了。但是大家集中卖,价格被压得很低。前两天,赵福忠弟弟家一头价值五六千块钱的牛得病,被迫卖给屠宰场,只卖了八百多块。
先修路
“先致富,先修路”。在“地无三尺平”的贵州,这是一条金科玉律。新其村人之所以能坚守这一片穷山瘦水,全靠门口这条从关岭至兴义的高等级公路。它是西部大开发给这个村庄带来的唯一看得见的好处。如果没有这条路,这里将更加封闭。
在贵州修一百米高速公路的成本,是平原地区的数倍。遇山开道,遇水搭桥,隧道接桥梁,耗资惊人,施工过程也可谓惊天动地。村民们也乐于提起一桩旧事,主持修这条公路的贵州省前交通厅长卢万里,于二零零五年,意即公路通车次年因贪污被抓,二零零六年被毙。不过村民们依然感谢这位贪官。如果工程没有缩水为单车道,而是全封闭双车道高速,农用车也就上不去了。而且当年公路修到家门口,村里人还被优先雇用当小工,一天十五到二十块钱,干了半个多月。
路修通以后,大家都想抓住机会往路旁搬,但要建新房,巨大的迁移成本为多数村民不能承受。能够迁到公路边的,都是条件相对比较好的人家。
在路边的便利是不言而喻的,最起码,你抬手就可以拦车。那些南来北往的长途大客车,可以将贵州的外出务工者们直接拉到国内任何地方,尤以浙江、广东、福建一带二线城市为最。窝凼组是村民们没有技术,多干的力气活,养家糊口之余,能够积攒钱回家建新房,那就是成功人士了。
赵福忠这些年一直辗转周边县市,泥瓦工,搬运工、什么重活都干过。不过他不敢走远,因为要兼顾家里。两个儿子分别是十八岁,十四岁。大儿子农历正月十八那天去了浙江义乌,从家里带了五百元块钱。二儿子在镇上读初二,他希望他至少初中毕业。这个村已经普九成功,但全村高中生依然稀有,大学生则一个没有——离学校太远,家里太穷,供不起。
发展观
相对于门口这条车流如梭的高等级公路,新其村就像一只乌龟,艰难地朝前爬行。土地“越穷越垦,越垦越荒”,一般意义上的“退耕还林”也无法带来大变化。话说靠上吃山,靠水吃水,窝凼村没有水,满山石头又下不动嘴。怎么科学发展,几代村干部都没有好主意。有人提议引进技术,采石头加工盆景,满山熔岩都是好原料。但村干部至今没有找到有意向的老板。
乡是穷乡,来自上级的政策扶持,尤其是资金支持原本就非常有限,救济式扶贫收效甚微。基层财政实行乡管村用,村支书带着项目去找乡里的时候无奈地发现,划拨村里的款早被乡里透支掉了。曾经,全村民意表决,决定投资为村里的小学修一个操场,但到乡里没要到钱。至今这个小学依然没有操场。
有什么办法呢?同行的司机有一句话很生动:爷爷把钱用了,爸爸带着儿子去讨钱,没用。再说,上面更愿意跟那些发展快的地方绑在一起。穷的地方,发展不起不来,必然一步一步边缘化。村支书掏出当地产的廉价香烟递给我们,用上面的口吻说了一句话:你连一根好烟都舍不得买给我抽,我凭什么帮你?
水来了
直到晚上六点半,大家都已经放弃等待回屋吃饭的时候,公路边突然传来尖锐的喇叭声。水来了!孩子们欢叫起来。一瞬间,家家户户倾巢而出,老人孩子,大小容器一并朝水车奔去。或背,或担,沉重的水箱压在肩上,脚步却飞快。这个村庄的生命力在此刻暴露无遗,仅仅是为了满足最基本的生存需要,村民们也不惜花掉全部的力气。',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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