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奉孝:我所认识的几个右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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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奉孝:我所认识的几个右派
陈奉孝 @ 2010-03-30 15:42
 
陈德驷:  四川人,专长音乐和古诗词,能作曲,能拉一手小提琴,且歌唱水 平很高。他原在部队一家文工团工作,曾是歌唱家马玉涛的开门教师,后调到《海军报》当记者。他于一九六二年被发配到兴凯湖劳改农场四分场,跟我在同一个中 队(一中队)。过去我不知道有关他的情况。可他说他早已从五七年的好几家报纸上知道我是北京大学的右派学生。他也把他的情况告诉了我。他说他是因为在整风 反右期间为音乐届的老前辈刘雪庵被打成右派鸣不平,自己也被打成右派的。他的年龄比我大十岁左右,其文学和音乐功底都很深,我一直称他为陈老师。毛泽东针 对陆游的卜算子《咏梅》,为赞赏江青,反其意也发表了一首卜算子《咏梅》。陈德驷也写了一首卜算子《咏梅》,并且普成了曲子,其词意隐寓是歌颂右派的,可 惜我现在记不得了。六四年是劳改队比较宽松的一年。过春节时管教干部让陈德驷在一中队里挑选若干年轻有文化水平的犯人组织一个歌咏队,他让我参加,我说什 么也不参加,我说我不给共产党唱赞歌。他说我也不愿意干这事,但他们(管教干部)知道我在这方面是专长,没法推辞掉。六六年我因日记事件被押送到严管队, 从此不知道他的下落。
许默 夫:  黑龙江人,年龄比我大大约十五到二十岁左右,原是解放军报的一 名编辑。他对我说过,他原是中共地下党员,曾在哈尔滨监狱同一位日本老共产党员一起坐过牢。那位老日本共产党员曾问他一个看起来很简单的问题“革命是为了 吃饭,还是吃饭是为了革命?”并且让他考虑三天后再回答。他的回答是“革命是为了吃饭”。那位日本老共产党员说,你答对了,并说无产阶级之所以起来革命, 其目的就是为了改变自己的政治经济地位,特别是经济地位。简单点说就是为了吃饭。现在有一种论调将革命当成了目的,说一切为了革命,实际上这是错误的。他 还对我说他出狱后因为失去了跟党的联系,一直没有恢复党籍。他就是为了这个在整风反右期间写了一张大字报被打成右派的。我被押送到严管队后,不知道他后来 的下落。
张维 德:  上海市人,原是北京农业学院助教。因为发表一些反对苏联农业科 学家米丘林和科学院长李森科的言论被打成右派的。五九年跟我一起被发配到兴凯湖劳改农场四分场。不过他在四中队,我在一中队,互不认识。后来六二年大编 队,他也被调到了一中队。他说他早已知道我的名字。张维德看起来人比较老实,说话也比较谨慎,不像我因经常顶撞干部受到带手铐脚镣关小号的惩罚。六六年我 被调到严管队后跟他失去了联系。七二年我刑满在乌兰农场强迫留场就业。七四年到半拉山修公路,一个偶然的机会遇到了他。他说他也在新河农场强迫留场就业 了。因为不在同一个单位,他说话也就大胆点了。谈到了文化大革命,他说毛泽东发动的这场文化大革命,看来他自己也收不了场了,连他的亲密战友林彪都反对 他,这样继续乱下去,中国非发生大的变化不可,对此我也有相同看法。我还劝他好好保重身体(他有胃病),等着看罢。七六年毛泽东一死,“四人帮”被抓,我 们又见过一面。他还说我们的预见是正确的。可是不久华国锋提出两个“凡事”的主张,他感到没有希望了,于七八年给右派改正的五十五号文件在报纸上公布的前 一个月上吊子杀了。在黎明前的黑夜里死去真是莫大的悲哀。
***:  浙江泰州人,原是北京地质学院二年级学生,比我小两岁。六二年 我们在兴凯湖劳改农场四分场一中队一起呆了四年。他的罪名和我一样是现行反革命,被判无期徒刑。但他的详细情况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讲过,包括我。09年8月突然 接到他的电话,说来拜访我,我喜出望外。他是跟他的夫人(小学教师)一起来的。我问他怎么知道我的电话的。他说这几年我从网上看了你发表的全部文章,从网 上打听到你的电话的,还说当年你被打成右派后,名字上了好几家报纸,我一直就很佩服你。他跟我谈了他被打成右派以及后来被判无期徒刑的原因,七九年平反, 落实政策在一家粮食加工场当了场长,但瞩我不要在网上谈他的情况。因为他现在退修后的生活比较好,儿子在一家外企公司任高管,收入颇丰,因此不愿意在让人 知道过去的事。因此我对他的介绍也只能到这里。
 
陈奉孝
二0一0年三月 二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