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鲁尔——宝山加快经济转型调查

“超越”鲁尔
——宝山加快经济转型调查
2010年3月18日   01：头版   稿件来源：解放日报
本报记者陆绮雯 陈玺撼
要善于超越定势
编者按：“超越”鲁尔，讲的其实就是我们转方式、调结构，一定要超越和跳出既有的某种产业布局和思维定势。宝山区的这个调查，在这方面发人深思。
宝山是个以重化工业为特点的区域。“鲁尔”要不要调结构？要不要发展现代服务业和创意产业？这是个大课题。其实今天的鲁尔，也早已不是单纯的工业重镇，而同时成为“服务业之城”。宝山看清了其中的规律，努力在二产之外拓展三产，使制造业和服务业两翼齐飞，这就超越了传统的结构定势，也回答了重工业区如何调结构的问题。
我们讲调结构，决不是可以不要重化工业。问题是要使制造业变得“先进”起来，使“重工业”变“轻”变“绿”。这不仅要求制造业本身调结构，也要求区域发展转型配套。宝山以“宜居与时尚”配伍与演绎“钢铁与集装箱”，其思路和布局也值得我们关注。
关键还在于超越“思维定势”。上海历史上是个工业中心，我们不少同志，抓制造业驾轻就熟、长袖善舞，但对于现代服务业等就捉襟见肘了，尤其是如何搞好“两翼齐飞”的区域布局，就更是缺少思路，甚至缺少理解，思维还停留在多年前的定势上。从这个意义上说，转方式，首先要转思路，调结构要先调知识结构。“超越”鲁尔，首先是要思想豁然开放、思路焕然一新才行。
日前，在宝山区大场镇，互联网公司千橡互动的华东总部正式启用。除了千橡互动，网络达人们耳熟能详的人人网、猫扑网，也纷纷看好宝山这块“宝地”。
宝山的互联网现象正刮起一阵小小的旋风。宝山科技园附近，半年多前歇业的一家知名咖啡店重新开张，“现在，周围的白领越来越多，今后3年，这里还要建起100万平方米的商务楼，按10平方米一个白领来算，就会有差不多10万人，生意肯定会越来越好。”咖啡店老板憧憬着未来。
看似偶然的关门与开张，放在宝山经济结构转型的大背景下来看，就有着某种必然性。如何从又黑又硬的重工业向绿色为主、资源节约的轻产业转型？宝山区大胆提出了“中国式鲁尔”的转型模式，区委书记吕民元表示，希望借鉴鲁尔经验，把宝山建成生产、生活、生态相协调，城乡联动、融合发展的滨江新区。不能忽略的背景是，全球范围的金融危机和中国转变发展方式所面临的种种矛盾，使得宝山的转型比鲁尔更艰难。如何把经济转型的阵痛降到最低？宝山决定在发展中调整，在调整中发展，以超越的眼光学习鲁尔。
轻盈宝山很鲁尔
在德国工业心脏鲁尔区，有一座历史悠久的内河航运港口，沿鲁尔河东行，在与莱茵河交汇处便可找到它，川流不息的小河道遍布游船，昔日运煤船硕大吊车下摆满咖啡桌，废弃仓库成了画廊和露天电影院，斑驳的外墙成为攀岩的乐土……杜伊斯堡，直到上世纪80年代后期，还是整个联邦德国失业情况最恶劣、污染最严重的地方之一，短短30载，却已转型成享誉欧洲的“水上明珠”。
1994年，一个200公顷的生态公园Duisburg-Nord在杜伊斯堡蒂森公司一家被迫停产的冶炼厂原址上诞生，看上去难以相容的元素——柔美的花草树木和硬朗的工业风景竟和谐共处，矿渣场铺上泥土种出水仙花、旧炼钢厂冷却池变成潜水基地、世界第二大废瓦斯槽改成了太空展览馆……按杜伊斯堡人自己的说法，“我们曾是工人，现在是导游，这里曾是工业重镇，现在是服务业之城”。在产业转型方面，德国鲁尔区是全世界公认的典范，杜伊斯堡的嬗变正是该区艰难转型的缩影，而这一形态如今正在千里之外的上海宝山 “克隆”，“工业重镇”已经是即将被翻过的一页老皇历。
如今在宝山，沿逸仙路高架驱车北进，上海国际工业设计中心、“汽车梦工厂”、“半岛1919”、“创邑幸福湾”先后映入眼帘，与Duisburg-Nord相似，这些充满时尚气息的现代服务业项目都是由集装箱堆场、棉纺仓库、摩托车厂房等蜕变而成。眼下，仅围绕轨道交通1号线、3号线、7号线，宝山已有已建、在建现代服务业项目37个，拟建项目22个，总投资额约230亿元，一个“轻盈”的宝山正在形成。
产业由重变轻，千橡互动就是“钢板上栽活的美丽橡树”。不久前，大场镇副镇长龚烨华在与园区新引进的网络公司闲聊中得知，千橡互动正在打造扶持原创网页游戏的 “V计划”，这与大场镇发展动漫产业、建立网页游戏产业化平台的想法不谋而合。
仅仅72小时后，一个由副区长带队的4人小组就登上北上的飞机，千橡互动董事长陈一舟得知消息，也从日本的谈判桌上抽身飞回北京。下午4点半，两路人马在千橡互动总部会合。“我们双方可以说是一拍即合。”龚烨华回忆起当时的情况不无感慨，本来只是想就网页游戏产业合作进行初步接洽，没想到双方打造动漫衍生产业的理念擦出了火花，“终于觅得知音”。短短3小时后，实质性的合作就被敲定，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千橡互动华东地区总部已初露端倪，新辟的商务楼楼顶已为电子招牌腾出空间。
文化语言讲发展
2010年，鲁尔区城市埃森的身份是“欧洲文化首都”。“欧洲文化首都”是欧洲城市的文化“选美”，每年，欧盟都要在成员国中选出一到两座授予文化首都的称号，在为期一年的“任期”内，该城市会举办各式各样的文艺节目与活动，来彰显城市的文化魅力，并吸引全欧洲乃至全世界的旅客共赴文化盛宴。
埃森Essen在德语中意为吃饭，而埃森这个名字真正由来则是die Esse（大烟囱）的复数Essen。包括德国人自己都很好奇，一个靠烟囱吃饭的城市、一个被烙上沉重工业印记的城市，如何转身成为文化首都？要回答这个问题，需要读懂鲁尔转型的理念。
实地考察过鲁尔区多个城市、博士论文也涉猎鲁尔转型的宝山区经信委主任叶英认为：“宝山学鲁尔，并非要求形似，关键要神似。我们可以像鲁尔一样把烟囱保留下来，然而，更重要的是学理念。”
宝山确实读懂了——讲钢铁语言只有业内的人能听懂，而娱乐、旅游、宜居这些文化语言才是没有边界的。如果说，可以拿有多少白领在这里喝咖啡来衡量商业的繁荣程度，那么，我们就可以拿有多少和制造业无关的人们开始关注宝山来衡量转型取得了多少进展。“一个地方经济发展得越好，其受到的社会关注度肯定越高。”宝山区领导这样的“政绩观”无疑是颠覆性的。
随着一座座老仓库、旧厂房被注入文化力量，宝山的社会关注度直线蹿升。占地133亩的上棉八厂更名为 “半岛1919”，昔日的纺织机、传送轨道、钟楼等历史元素周围，影视传媒、网游动漫、艺术家工作室等文化产业项目星罗棋布，摇滚节、时装秀等活动接踵而至，成了吸引大众尤其是年轻人眼球的时尚创意园区。前身为五金交易市场的汶水路则披上了涂鸦艺术的新潮外衣，被改造成全国首条动漫街，2月6日对外开放以来，平均每天游客超过4000人次，各类动漫商铺间充满孩子的欢歌笑语。
“以前说起宝山，联想到的是钢铁和集装箱，现在则是宜居与时尚。”在副区长夏雨看来，这些特征已成为宝山的新名片。说不清从何时开始，顾村两字成为市民购买新房或置换房屋时的热门搜索词。当地居民将轨道交通7号线、沃尔玛超市、顾村公园和华山医院北院称作“顾村四宝”，“这是我们每天、每周、每月和每年要去一次的地方！”生活配套的完善是对宜居度的最佳诠释，也最能引发关注度。
博采众长谋转型
1915年，吴淞商埠督办张謇率队往旧金山参加巴拿马世博会，中国放眼看世界。2010世博年，歌诗达邮轮公司的邮轮将首度停泊吴淞口国际邮轮码头，这里将成为众多海内外游客进入世博园区的水上走廊，世界从这里开始放眼看中国。
邮轮码头是宝山经济转型中一条亮丽的风景线。转型，宝山的眼光不只局限于鲁尔，宝山的眼光也不只局限于宝山。
西班牙巴塞罗那为人们熟知是因为1992年的奥运会，但人们知之甚少的是奥运会后，巴塞罗那从一个货运港口城市逐渐转型成为知名邮轮港口。不久前率队从巴塞罗那“取经”回来的区委书记吕民元告诉记者，如今的巴塞罗那，文化旅游相关产业占GDP比例超过20％。对于宝山正在打造的吴淞口国际邮轮港码头，巴塞罗那是一个绝好的参照系，考察团一行在考察报告中总结：港口货物运输产业转型为邮轮服务业，为巴塞罗那赢得新的发展优势，港口在取得应有收益的同时，更要关注邮轮客流对整个城市带来的综合收益，如运输业、旅游业、酒店业、餐饮业、文化业等等。字里行间可见，宝山转型的思路显然还包括了如何在整个上海经济转型这盘大棋局中扮演好角色。
站在宝杨路长江大堤北眺，有一条数百米的长龙蜿蜒入江，这就是正在建设的吴淞口国际邮轮港码头的引桥，目前引桥打桩已全部完成，正在浇制桥墩，而码头区域的打桩进度也逾六成。码头参建方之一的上海长江轮船公司总经理张路说：“吴淞口国际邮轮码头可同时靠泊1艘10万吨级邮轮和1艘20万吨级邮轮，2015年可满足一年56万人次的旅客通过需求，建成后将与北外滩国际邮轮码头实现功能互补，也将成为服务长三角旅游经济发展的桥头堡。”
除了鲁尔区和巴塞罗那，辽宁的铁西区、意大利的热那亚、瑞典的西科图，这些或近或远的地方都是宝山转型生动的参考书，一次次横向和纵向的比较，一步步统筹兼顾的调整，宝山正在探索，希望正在经历的这一路转型，能为后者留下最好的注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