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湖阁-谋略研究-兵经百言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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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经百言》简介
整理并序: 听湖阁主    加入时间:2006-08-27
孙子兵法精华
中国兵书,浩如烟海,《兵经百言》堪称独树一帜,其中收入的一百个字条,继承并发展了上下古今的兵家思想精华,并将之贯穿起来,构成一个较为完整的体系。
该书作者揭暄,字子宣,明末广昌人。史载:“暄少负奇气,喜论兵,慷慨自任。独闭门户精思,得其要妙,著为《兵经》、《战书》,皆古所未有。” 清军攻陷南京之后,揭暄与父衷熙举兵奋起抗清。时父子二人赫赫名声,响震江闽之间。后来,清兵攻占福建,揭暄遂归隐山林,最后幽抑而终。
暄云:“兵法,从来有传无经。七子之言,支离破碎;百将之行,各师异智。”于是,他便以一百字,将各种兵法思想观念,作战方法等纳入到相应的类别中,从而将其精华融会贯通,遂成了《兵经》。宋元以来,《武经七书》一直被奉为至宝。时人死抱先人兵训,祖传阵法,不知权变。而揭暄既借鉴、继承前人精要处,又能独到、别致地将其加以总结发展,推陈出新。
《兵经》全书共分三个部份,上卷智部,28字条,主要讲设计用谋的方法、原则;中卷法部,44字条,主要讲组织指挥及治军的方法、原则;下卷衍部,28字条,主要讲天数、阴阳及作战中应注意的问题。
《兵经》提倡先发制人。它把“先”字放在通篇之首,并将先发制人的运用艺术分成四种境界:调动军队应能挫败敌人的计谋为“先声”;每每比敌人先占必争之地者为“先手”;不靠短兵相接而靠预告设下的 计谋取胜为“先机”;不用争战应能制止战争,战事未发应能取胜为“先天”。“先为最,先天之用尤为最,能用先者,能运全经矣。”可见“先”是揭暄之首倡。“致人而不致于人”、“兵无谋不战”、“不战而屈人之兵”与“先发制人”的着内存联系,都体现了在战争中积极进取的强烈竞争意识。
《兵经》提倡朴素的军事辩证法思想,力主灵活用兵。认为“事变幻于不 定,亦幻于有定,以常行者而变之,复以常变者而变之,变乃无穷。”他在书中用“生”、“变”、“累”、“转”、“活”、“左”等字条,从各个方面阐发了变与常的辩证关系,如“累”中说:“我可以此制人,即思人亦可以此制我,而设一防;我可以此防人之制,人即可以此防我之制,而增设一破人之防;我破彼防,彼破我防,又应增设一破彼之破;彼既能破,复设一破乎其所破之破,所破之破既破,而又能固我所破,以塞彼破,而申我破,究不为其 所破。”强调敌变我变的权变思想。“转”字提出反客为主,以逸待劳的转化思想,在兵法中单独提出者,当为《兵经》首创。
《兵经》问世不久,就被人视为“异书”,这正是其胆识和独创所致,说明其思想已经超过了前人。总之,这部书理论明确,深入浅出,篇中百字,可谓字字珠玑。百字内容,相互贯通,互为表里,互相对应,互相补充,先看后看,都 给人启迪,有茅塞顿开之感。其中的哲理警句,也耐人寻味。
李彦鸿 于听湖阁
二○○四年九月十九日
附《兵经百言》原文:
兵 经 百 言
上卷智部 先 机 势 识 测 争 读 言 造 巧
谋 计 生 变 累 转 活 疑 误 左
拙 预 迭 周 谨 知 间 秘
中卷法部 兴 任 将 辑 材 能 锋 结 驭 练
励 勒 恤 较 锐 粮 住 行 移 趋
地 利 阵 肃 野 张 敛 顺 发 拒
撼 战 搏 分 更 延 速 牵 勾 委
镇 胜 全 稳
下卷衍部 天 数 辟 妄 女 文 借 传 对 蹙
眼 声 挨 混 回 半 一 无 影 空
阴 静 闲 威 忘 由 如 自
【智部】
《兵经百言》
上卷 智部
先机势识测争读言造巧
谋计生变累转活疑误左
拙预迭周谨知间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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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兵之先,唯机与势。能识测而后争乃善。可不精读兵言以造于巧乎?至于立谋设计,则始而生,继而变,再而累,自是为转为活,为疑为误,无非克敌之法,不得以,乃用拙。总之,预布迭筹,以底乎周谨,而运知行间,乃能合之以秘也。
兵有先天,有先机,有先手,有先声。师之所动而使敌谋阻抑,能先声也;居人己之所并争,而每早占一筹,能先手也;不倚薄击决利,而预布其胜谋,能先机也;以无争止争,以不战弭战,当未然而浸消之,是云先天。先为最,先天之用尤为最,能用先者,能运全经矣。
势之维系处为机,事之转变处为机,物之紧切处为机,时之凑合处为机。有目前即是机,转瞬处即非机者;有乘之即为机,失之即无机者。谋之宜深,藏之宜密。定于识,利于决。
猛虎不据卑址,勍鹰岂立柔枝?故用兵者务度势。处乎一隅,而天下摇摇莫有定居者,制其上也。以少邀众,而坚锐阻避莫敢与争者,扼其重也。破一营而众营皆解,克一处而诸处悉靡者,撤其恃也。阵不俟交合,马不及鞭弭,望旌旗而踉跪奔北者,摧其气也。能相地势,能立军势,善之以技,战无不利。
听金鼓,观行列,而识才;以北诱,以利饵,而识情;撼而惊之,扰而拂之,而识度,察于事也。念之所起,我悉觉之;计之所绐,我悉洞之;智而能掩,巧而能伏,我悉烛之,灼于意也。若夫意所未起而预拟尽变,先心敌心以知敌,敌后我意而意我,则谋而心投。一世之智,昭察无遗,后代之能逆观于前。识至此,綦渺矣。
两将初遇,必有所试;两将相持,必有所测。测于敌者,避实而击疏;测于敌之测我者,现短以致长。测蹈于虚,反为敌诡。必一测而两备之,虞乎不虞,全术也,胜道也。
战者争事也,兵争交,将争谋,将将争机。夫人而知之,不争力而争心,不争人而争己。夫人而知之,不争事而争道,不争功而争无功。无功之功,乃为至功;不争之争,乃为善争。
论事,古不如今,事多则法数,过迁则理迁。故读千古兵言,有不宜知拘,妄言知谬,未备识缺,肤理须深,杳幻索实,浮张心斥,成套务脱。忌而或行,诚而或出,审疏致密,由偏达全,反出见奇,化执为活,人泥法而我铸法,人法法而我着法。善用兵者,神明其法。
言为剑上事,所用之法多离奇:或虚扬以济谋,或权托以备变,或诬构以疏敌,或谦逊以缓敌,至预发摘奸。诡谲造惑,故泄取信,反说餂意,款剧导情,壮烈激众,怆痛感军,高危悚听,震厉破胆。假痴,伪认,佯怒,诈喜,逆排,顺导。飞、流、绐、狂、呓、谵、附、瞪、形、指、蹑、嘿,皆言也,皆运言而制机宜者也。故善言者,胜驱精骑。
勘性命以通兵玄,探古史以核兵迹,穷象数以彻兵征,涉时务以达兵政,考器物以测兵物。静则设无刑事而作谋,出则探素所怀而经天下。
事不可以径者必以巧,况行师乎!善破敌之所长,使敌攻守失恃,逃散不能,是谓困制之巧;示弱使忽,交纳使慢,习处使安,屡常使玩,时现使秏,虚惊使防,挑骂使怒,是谓愚侮之巧;所疫法,非古有法,可一不可再,独造而独智,是谓臆空之巧;一径一折,忽深忽浅,使敌迷而受制,是谓曲入之巧;以活行危而不危,翻安为危而复安,舍生趋死,向死得生以成事,是谓反出之巧。
兵无谋不战,谋当底于善。事各具一善机,时各载一善局。随事因时,谋及其善而止。古画三策,上为善。有用其中而善者,有用其下而善者,有两从之而善者,并有处败而得善者。智不备于一人,谋必参诸群士。善为事极,谋附于善为谋极。深事深谋,无难而易;浅事浅谋,无过而失也。
计有可制愚不可制智,有可制智不可制愚。一以计为计,一以不计为计也。惟计之周,智愚并制。假智者而愚,即以愚施;愚者而智,即以智投;每遇乎敌所见,反乎敌所疑,则计蔑不成矣!故计必因人而设。
生者华荄也,玄蒂也。故善计者因敌而生,因己而生,因古而生,因书而生,因天时、地利、事物而生,对法而生,反勘而生。陡设者无也,象情者有也,皆生也。
事幻于不定,亦幻于有定。以常行者而变之,复以常变者而变之,变乃无穷。可行则再,再即穷,以其拟变而不变也。不可行则变,变即再,以其识变而复变也。如万云一气,千波一浪,是此也,非此也。
我可以此制人,即思人亦可以此制我,而设一防;我可以此防人之制,人即可以此防我之制,而增设一破人之防;我破彼防,彼破我防,又应增设一破彼之破;彼既能破,复设一破乎其所破之破,所破之破既破,而又能固我所破,以塞彼破,而申我破,究不为其所破。递法以生,踵事而进,深乎深乎!
守者一,足敌攻之十,此恒论也。能行转法,则其势倍反。如我以十攻一,苟能转之,则彼仍其一,而我十其十,是以百而击一。我以十攻十,苟能转之,则我仍其十,而彼缩其九,是以十而击一。我以一攻十,苟能转之,则敌止当一,而我可敌十,是以一而击一。
故善用兵者,能变主客之形,移多寡之数,翻劳逸之机,迁利害之势,挽顺逆之状,反骄厉之情。转乎形并转乎心,以艰者危者予乎人,易者善者归乎己,转之至者也!
活有数端:可以久、可以暂者,活于时也;可以进、可以退者,活于地也;可以来、可以往,则活于路;可以磔、可以转,则活于机。兵必活而后动,计必活而后行。第活中务紧,紧处寻活。无留接是为孤军,无救着是云穷策。
兵诡必疑,虚疑必败。
克敌之要,非徒以力制,乃以术误之也。或用我误法以误之,或因其自误而误之。误其恃,误其利,误其拙,误其智,亦误其变。虚挑实取,彼悟而我使误,彼误而我能悟。故善用兵者,误人而不为人误。
兵之变者无如左。左者以逆为顺,以害为利;反行所谋左其事,以己资人左其形,越取迂远左其径。易而不攻,得而不守,利而不进,假而不遏,纵而不留,难有所先,险有所蹈,死有所趋,患有不恤,兵众不用,敌益而喜,皆左也。适可而左,则适左而得,若左其所左则失矣。
遇强敌而坚壁,或退守时宜拙也。敌有胜名,于我无损,则侮言可纳,兵加可避,计来可受,凡此皆可拙而拙也。甚至敌无奇谋,我有外虑;敌本雌伏,我以劲待,凡此皆不必拙而拙,无失也。宁使我有虚防,无使彼得实着。历观古事。竟有以一拙败名将而成全功者。故曰:力将当有怯时。
凡事以未意而及者,则心必骇,心骇则仓猝不能谋,败征也。兵法千门,处伤万数,必敌袭如何应,敌冲如何挡,两截何以分,四来何以战!凡属艰险危难之事,必预筹而分布之,务有一定之法,并计不定之法,而后心安气定,适值不惊,累卵无危。古人行师,经险出难,安行无患,非必有奇异之智,预而已。
大凡用计者,非一计之可孤行,必有数计以勷之也。以数计勷一计,由千百计炼数计,数计熟则法法生。若间中者偶也,适胜者遇也。故善用兵者,行计务实施,运巧必防损,立谋虑中变,命将杜违制。此策阻而彼策生,一端致而数端起,前未行而后复具,百计迭出,算无遗策,虽智将强敌,可立制也。
处军之事烦多,为法亦琐。大而营伍行阵,小而衣食寝居,总不可开隙趋危。故摅思于虑,作法于无防,敌大勿畏,敌小勿欺,计周靡恃,为周之至。
用兵如行螭宫蛟窟,有风波之险。螭宫蛟窟,渡则安也。若大将则无时非危,当无时不谨。入军如有侦,出境俨临交,获取验无害,遇山林险阻必索奸,敌来虑有谋,我出必裕计。慎以行师,至道也。
微乎微乎!惟兵之知。以意测,以识语,不如四知之廉得其实也。一曰通,二曰谍,三曰侦,四曰乡。通,知敌之计谋;谍,知敌之虚实;侦,知敌之动静出没;乡,知山川蓊翳,里道迂回、地势险易。知计谋则知所破,知虚实则知所击,知动静出没则知所乘,知山川里道形势则知所行。
间者,祛敌心腹、杀敌爱将,而乱敌计谋者也。其法则有生、有死、有书、有文、有言、有谣、用歌、用赂、用物、用爵、用敌、用乡、用友、用女、用恩、用威。
谋成于密,败于泄。三军之事,莫重于秘。一人之事,不泄于二人;明日所行,不泄于今日。细而推之,慎不间发。秘于事会,恐泄于语言;秘于语言,恐泄于容貌;秘于容貌,恐泄于神情;秘于神情,恐泄于梦寐。有行而隐其端,有用而绝其口。然可言者,亦不妨先露以示信,推诚有素,不秘所以为秘地也。
《兵经百言》
中卷  法  部
兴任将辑材能锋结驭练
励勒恤较锐粮住行移趋
地利阵肃野张敛顺发拒
撼战搏分更延速牵勾委
镇胜全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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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之兴也,唯上善任,唯将辑兵。于材能锋颖之士,结而驭之,练而励之,勒而恤之。较阅能否,兵锐粮足,而后可以启行。迨相移住,必得所趋,稔于地利而后可以立阵;能肃、能野、能张、能敛、能顺而发、拒而撼,而后可以逆战。及博则必善于分,更,明于延;速,运乎牵;勾,以迨委;镇,而后可以制胜。然必深图一全人隐己之术也。
凡兴师必分大势之先后缓急以定事,酌彼己之情形利害以施法,总期于守己而制人。或严外以卫内,或固本以扩基,或剪羽以孤势,或擒首以散余,或攻强以震弱,或拒或交,或剿或抚,或围或守,或远或近,或两者兼行,或专力一法。条而审之,参而酌之,决而定之,而又能委曲推行,游移待变,则展战而前,可大胜也。
上御则掣,下抗则轻。故将以专制而成,分制而异,三之则委,四之五之,则扰而拂。毋有监,监必相左也;毋或观,观必妄闻;毋听说,说,非忌即间也。故大将在外,有不俟奏请,赠赏诛讨,相机以为进止。将制其将,不以上制将。善将将者择人专厥任而矣。
有儒将,有勇将,有敢将,有巧将,有艺将。儒将智,勇将战,敢将胆,巧将制,艺将能。兼无不神,备无不利。
辑睦者,治安之大较。睦于国,兵鲜作;睦于境,燧无烽。不得已而治军,则尤贵睦。君臣睦而后任专,将相睦而后功就,将士睦而后功赏相推,危难相援。是辑睦者治国行军不易之善道也。
王有股肱耳目,大将亦必有羽翼赞勷。故师之用材,等于朝廷。
有智士,若参谋,亦赞画,亦谋主,任帷幄而决军机,动必咨询。
有勇士,若骁将,亦健将,亦猛将,亦枭将,主决战而备冲突,率众当先。
有亲士,若私将,若手将,若幄将,若牙将,主左右宿卫,宣令握机。
有识士,晓阵宜,知变化,望景气,测云物,验风雨,悉地域,灼敌情,知微察隐,司一军进止。
有文士,穷今古,绎理原,秉仪节,哆谈求,构笺檄,露疏典,亮辞章。
有术士,精时日,相阴幽,探荚卜,操回避,炼鸩饵,使权宜可否,利己损敌。
有数士,审国运,逆利阨,射袭伏,筹饷茭,纪物用,录勋酬,籍卒伍,丈径率,能筹算多寡,略无差脱。
有技士,胆勇敢,敌明辩,持匕首,挟剑锋俾得出入敌垒,相机设巧。
有艺士,度材器,规沟堑,葺损窳,创神异,颠小大,促远近,更上下,翻轻重,仿古标新,专简饬兵物以全攻守。
此九者之内,有兼才,如智能役勇,勇能行智,及智勇备者。
有通才,若智谋,若勇战,若文、艺、技、术,无有不达者,诚奇杰国士也。
外此则有别材,若戏,若舞,若笑,若骂,若歌,若鸣,若[鬼戉],若掷,若跃,若飞,若图画,若烹饪,若染涂,若假物形,若急足善行,总不可悉名。然凡属技能足给务理纷者,皆必精选厚别,俾得善其所司,而后事无不宜之人,军无不理之事。至于献谋陈策,则罔择人,偶然之见,一得之长,虽以卒徒,必亟上擢。言有进而无拒,不善不加罚,则英雄悉致,此羽林列曜之象也。
天之生人,气聚中虚则智,气散四肢则朴。朴者多力,智者多弱,智勇兼备者,世不可数。故能过百人者,长百人;能过千人者,长千人;越千则成军矣。能应一面之机,能当一面之锋,乃足以长军。军有时而孤,遣将必求可独任。故善用才者,偏裨皆大将也。
自天、地、风、云、龙、虎、鸟、蛇而外,更立九军。所以厚别分植,为阵之锋。
一曰亲军,乃里壮家丁,护卫大将者也;
一曰愤军,乃复仇赎法,愿驱前列者也;
一曰水军,能出没波涛,覆荡舟楫;
一曰火军,能飞镖滚雷,远致敌阵;
一曰弓弩军,能伏窝挽强,万羽齐发,制敌百步之外;
一曰冲军,力撼山岳,气叱旌旗,于以撄大敌,冒强寇;
一曰骑车,骁勇异伦,飞驰两阵之间,追击远极绝之地;
一曰车军,材力敏捷,进犯矢石,退遏奔驰,列之使敌不得进;
一曰游军,巡视机警,便宜护应,合军举动皆系之。
而中有猱升,狼下,蛇行,鼠伏,缒险,通远,逾城,穿幕之属。九者亲游护于中军,余每分余隅。分则各御,合则并出,可伸可缩,使一阵之间,血脉联络,惟籍此为贯通也。
三军众矣,能使一之于吾者,非徒威令之行,有以结之也。而结必协其好:智者展之,勇者任之,有欲者遂之,不屈者植之;泄其愤惋,复其仇仇。见疮痍如身受,行罪戮如不忍,有功者虽小必录,得力者赐于非常,所获则均,从役厚恤,抚众推诚,克敌寡杀。诚若是,岂惟三军之士应麾而转,将天下皆望羽至矣。敌其空哉!
人以拂气生,才以怒气结。苟行兵必求不变者而后用,天下有几?兵非善事,所利之才即为害之才。勇者必狠,武者必杀,智者必诈,谋者必忍。兵不能遣勇武智谋之人,即不能遣狠杀诈忍之人;不用狠杀诈忍之人,则又无勇武智谋之人。故善驭者,使其能而去其凶,收其益而杜其损,则天下无非无才也。仇可招也,寇可抚也,盗贼可举,而果敢轻法,而夷狄远人,皆可使也。
意起而力委谢者,气衰也;力余而心畏沮者,胆丧也。气衰胆丧,智勇竭而不可用。故贵立势以练气,经胜以练胆,布心以练情,一教以练阵艺。三军练,彼此互乘,前后迭丽,动则具动,静则具静。
励士原不一法,而予谓,名加则刚勇者奋,利诱则忍毅者奋,迫之以势,陷之以危,诡之以术,则柔弱者亦奋。将能恩威毕胁,所策皆获,则三军之士,彪飞龙蹲,遇敌可克。而又立势佐威,盈节护气,虽败不损其锐,虽危不震其心,则又无人无时而不奋也。
勒马者必以羁勒,勒兵者必以法令。故胜天下者不驰法。然恩重乃可施法,罚行而后威济,是以善用兵者准得失为功罪,详斗奔以恤伤。戮一人而人皆威,杀数众而众咸服,诛怯斩败,而士益奋,号令严肃,犯法不贷,止如岳,动如崩,故所战必克。决不以濡忍为恩,使士轻其法,致贻丧败也。
尝有绝代英雄,方露端倪,辄为行间混陷,亦有染于卒伍,勋业未建,或为刑辟所汲,可胜浩叹!天之生才甚难,苟负其质而不见用,则将投敌而为我抗,此为大将者在所必恤。恤者:平日虚怀咨访,毋使不偶。至于阵中军兵,披霜宿野,带甲悬刀,饥搏风战,伤于体而不言苦,经于难而不敢告劳。苟轻弃其命,非惟不利于军,亦且不利于将。故善用兵者,不使陷于敌,与擅友肆也。
较器不如较艺,较艺不如较数,较数不如较形与势,较形与势不如较将之智能。智能胜而势不胜者,智能胜;势胜而形不胜者,势胜;形胜而数不胜者,形胜;形与数胜而艺器窳者,形数胜。我胜乎至胜,彼胜乎小胜,敌虽有几长,无难克也。
养威贵素,观变贵谋。两军相薄,大呼陷阵而破其胆者,惟锐而已矣。众不敢发而发之者,锐也;敌众蜂来,以寡赴之者,锐也;出没敌中,往来冲击者,锐也;为骁为健,为勇鸷猛烈者,将锐也;如风如雨,如山崩岳摇者,军锐也;将突而进,军涌而冲者,军、将皆锐也。徒锐者蹶,不锐者衰。智而能调,发而能收,则锐不穷。
筹饷之法,大约岁计者宜屯,月计者宜运,日计者宜流给。行千里则运流兼,转徙无常则运流兼,迫急不及铛煮则用干糇,若夫因粮于敌,与无而示有,虚而示盈,及运道阻截,困守围中,索百物为饲,间可救一时,非可长恃者。民之天,兵之命,必谋之者不竭,运之者必继,护之者维周,用之者常节。
住军必后高前下,向阳背阴,养生处实,水火无虑,运接不阻,进可以战,退可以守,有草泽流泉,通达樵牧者,则住。然物数不全,方域各异,故暂止惟择军宜,久拒必任地势。
军行非易事也。行险有伏可虑,济川惟决是忧,昼起恐其暴来,夜止虞彼虚扰,易断绝者贯联,难疾速者卷进。一节不防,则失在疏。必先绘其地形以观大势,复寻土著之人,以为前导,一山一水,必尽知之,而后可以行军。
军无定居,亦无定去,但相机而行。春宜草木,枯燥则移;夏宜泉泽,雨濡则移;伏于林翳,风甚则移,有便则投,可虞则移;有利则止,无获则移;敌脆则止,敌坚则移;此强彼弱则移,此缓彼急则移,此难彼易则移。
师贵徐行,以养力也。惟乘人不备,及利于急击,当倍道以趋。昼趋则偃旗息鼓,夜趋则卷甲衔枚。趋一日者力疲,经昼夜者神惫。一日以趋,兼百数十里;昼夜以趋,兼二三百里。兼近者绝不成行阵难毕至;兼远者弃大军而进,故众师远乎其后也。人不及食,马不及息。劳而寡及,非恃我之精坚,敌之摧丧,与地形山川之洞悉,敢出于此乎?故非全利而远害,慎勿以趋为幸也。
凡进师克敌,必先相敌地之形势。十里有十里之形势,百里有百里之形势,千里有千里之形势。即数里之间,一营一阵,亦有形势。一形势,必有吭、有背、有左夹右夹、有根基要害。而所恃者必恃山、恃水、恃城、恃壁、恃关隘险阻、草木蓊翳、道路杂错。克敌者,必审其何路可进,何处可攻,何地可战,何处可袭,何山可伏,何径可诱,何险可据。利骑利步,利短利长,利纵利横。业有成算,而后或扼吭,或抚背,或穿夹,或制根基要害。
恃山则索逾山之法,恃水则索渡水之法。恃城壁关隘、草木道路,则索拔城破垒、越关过隘、焚木除草、稽察道路、正奇通合之法。势在外,慎毋轻入,入如鱼之游釜,难以遗脱;势在内,毋徒绕,绕如虎求圈羊,不可食也。故城非伏难攻,兵非导不进。山川以人为固,苟无人能拒,山川曷足险哉!
兵之动也,必度:益国家,济苍生,重威能。苟得不偿失即非善利者矣。行远保无虞乎?出险保无害乎?疾趋保无蹶乎?冲阵保无陷乎?战胜保无损乎?退而不失地,则退也;避而有所全,则避也。北有所诱,降有所谋,委有所取,弃有所收,则北也,降也,委也,弃也。行兵用智,须用其利。
言阵者数十家,余尽扫而尽括之。形象人字,名曰人阵。顺之为人,逆之为人,进之为人,退之为人。聚则共一人,散则各为一人,一人为一阵,千万人生乎一阵,千万人合乎一阵,千万人动乎一人。
锐在前而重在后,锋为触而游为周,其中分阴阳虚实,当受卸冲。为翼伏吐纳,动静合张。斗不可乱,进必相依,不依则危,人自不乱,乱亦随整,人自能依。人必依人,又何可乱?高高下下随乎势,长短广狭变于形,人阵神然哉!
号令一发三军震慑,鼓进金止,炮起铃食,飒奋麾驰。雨不避舍,热不释甲,劳不弃械,见难不退,遇利不取,陷城不妄杀,有功不骄伐,趋行不闻声,冲之不动,震之不惊,掩之不奔,截之不分,是为肃。
整者兵法也,碍于法则有机不投。兵法之精,无如野战:或前或却,或疏或密。其阵如浮云在空,舒卷自如;其行如风中柳絮,随其飘泊。迨其薄,如沙汀磊石,高下任势;及其搏,如万马骤风,尽力奔腾。敌以法度之,法之所不及备;以奇测之,奇之所不及应;以乱揆之,乱而不失;驰而非奔,旌旗纷动而不踉跄,人自为危,师自立威。见利而乘,任意为战,此知兵之将所深练而神用者也。抑亦难哉!
耀能以震敌,恒法也。惟无有者故称,未然者故托,不足者故盈。或设伪以疑之。张我威,夺彼气,出奇以胜,是虚声而致实用也,处弱之善道也。
卑其礼者,颓敌之高也;靡其旌者,敌敌之整也;掩其精能者,萎敌之盛锐也;惟敛可以克刚强,惟敛难以刚强克。故将击不扬以养鸷,欲搏弭耳以伸威,小事隐忍以图大,我处其缩以尽彼盈。既舒吾盈,还乘彼缩。
大凡逆之愈坚者,不如顺以导瑕,敌欲进,羸柔示弱以致之进;敌欲退,解散开生以纵之退;敌倚强,远锋固守以观其骄;敌仗威,虚恭图实以俟其惰。致而掩之,纵而擒之,骄而乘之,惰而收之。
制人于危难,扼人于深绝,诱人于伏内。张机投阱,必度其不可脱而后发。盖早发敌逸,犹迟发失时。故善用兵者,制人于无可逸。
战而难胜则拒,战而欲静则拒。凭城以拒,所恃者非城;坚壁以拒,所恃者非壁;披山以拒,阻水以拒,所恃者非山与水。必思夫能安能危、可暂可久,静则谋焉,动则利焉。
凡军之可撼者,非伤天行,即陷地难,及疏于人谋。无是数者而欲撼之,非惟无益,亦且致损。故大将临敌,犯可撼,戒不可撼,若故为可撼以致人之撼之,而展其撼者,则又善于撼敌者也。
逆战数百端。
众、寡,分、合,进、退,遇、乘,迭、翼,缓、速,大、小,久、暂,追、拒,缀、遏,谐于法。
骑、步、驻、队、营、阵、垒、行、锋、随、坚、散、严、制、禁、令、教、试、尝、比、水、火、舟、车、筏、梁,协于正。
昼、夜,寒、暑,风、雨,云、雾,晨、暮,星、月,电、冰、雪、因于时。
山、谷、川、泽、原、峡,远、近,险、仰、深、林、丛、泥、坎、邃、巷、衢、逾、沙、石、洞、砦、塞,宜于地。
至展计则谋:心、扬、应、饵、诱、虚、伪、声、约、袭,伏、挑、搦、抄、掠、关、构、嫁、左、截、邀、蹑、踵、驱、卸。
握奇则自:牵、变、避、隐、层、装、物、神、邪、钻、返、魃、混、野、狼、尘、烟、炬、耀、蔽、裸、空、飞,甚则不、无、冲、涌、挤、排、贯、刺、掩、蹂、夹、绕、围、裹、蹙,压、狠、暴,连、毗、慑、摧、恋、酣、并、陷,而施勇。
再甚则饥、疲、苍、困、孤、逼、降、破、欺、擒、愤、怒,苦、激、强、血、死、鏖、猝、惊、奔、殿、接、救,以经危。
精器善技,展战弃夷,亶为名将。
百法皆先着,惟战则相搏,当思搏法,此临时着也。敌强宜用抽卸;敌均宜用常抄;敌弱宜用冲蹂;蒙首介骑,步勇挨之,往返击杀,使敌无完队则蹂也。以我之强当其弱,以我之弱当其强,而令强者先发,左右分抄,是谓刚弱取胜。预立断截开分,使敌突则纳,敌冲则裂,卸彼势而全我力,伏锋以裹之,所谓强弩之末也。要皆相敌以用,然未战必备其猝来,战退以虞其掩至,而且北必紧旌,使敌不敢迫;胜必严追,使伏不得突乘。能如是,而后进可不败,退可不死,与三军周旋,于风驰电薄间,无不得其胜着也。锐而暇,静而整,慎旃。
兵重则滞而不神,兵轻则便而多利。重而能分,其利自倍。营而分之,以防袭也;阵而分之,以备冲也;行而分之,恐有断截;战而分之,恐有抄击。倍则可分以乘虚,均则可分以出奇,寡则可分以生变。兵不重交,勇不远攫,器不隔施。合兵以壮威,分兵以制胜。统数十万之师而无壅溃者,分法得也。
武不可黩。连师境上,屡境不息,能使师不疲者,惟有更法。我一战而人数应,误逸为劳;人数战而我数休,反劳为逸。逸则可作,劳则可败。不竭一国之力以供军,不竭一军之力以供战,败可无虞,胜亦不扰。
势有不可即战者,在能用延。敌锋甚锐,少俟其怠;敌来甚众,少俟其解;征调未至,必待其集;新附未洽,必待其孚;计谋未就,必待其确;时未可战,姑勿与战,亦善计也。故为将者,务观乎彼己之势。岂可以贪逞摧激而莽然一战哉!
势已成,机已至,人已集,而犹迁延迟缓者,此隳军也。士将怠,时将失,国将困,而拥兵境上,不即决战者,此迷军也。有智而迟,人将先计;见而不决,人将先发;发而不敏,人将先收。难得者时,易失者机,迅而行之,速哉!
甚矣哉!敌之不能猝胜者,惟有用牵法也。牵其前则不能越,牵其后则莫敢出。敌强而孤,则牵其首尾,使之疲于奔趋;敌狈而倚,则牵其中交,使之不得相应。大而广,众而散,则时此时彼,使之合则艰于聚,分则薄于守,我乃并军一向,可克也。
勾敌之信以为通,勾敌之勇以为应。与国勾之为声援,四裔勾之助攻击。胜天下者用天下,未闻己力之独恃也。抑勾乃险策,用则必防其中变。究竟恩足以结之,力足以制之,乃可以勾。
委物以乱之,委人以动之,委垒塞土地以骄之。有宜用委者,多恋无成,不忍无功。
夫将,志也;三军,气也。气易动而难制,在制于将之镇。镇矣,惊骇可定也,反侧可安也,百万众可却灭也。志正而谋一,气发而勇倍,动罔不臧。
凡胜者,有以勇胜,有以智胜,有以德胜,有以屡胜,有以一胜。胜勇必以智,胜智必以德,胜道务祈修。善胜者不务数胜而务全胜,务为保胜。若觊小利,徒挑敌之怒,坚敌之心,骄我军之气而轻进,隳我军之志而解纽,是为不胜。
天德务生,边事务杀。顾体天德者,知杀以安民,非害民;兵以除残,非为残。于是作不攻自拔以全城,致妄戮之戒以全民,奋不杀之武以全军。毋徼功,毋欲利,毋逞欲,毋藉到威。城陷不惊,郊市若故。无之而非全,则无之而非生矣。
大将行军,须多慎着,固已言周谨矣!然对垒克敌,率军驭将,事多不测。系一军进止者,当表异以为士卒先;系举阵存亡者,当计安以为三军恃,且行不知所起,止不知所伏,显象示人而稠众莫识,刀剑森列之中,享藏身之固者,大将有隐道也。
《兵经百言》
下卷  衍部
天数辟妄女文借传对蹙
眼声挨混回半一无影空
阴静闲威忘由如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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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用兵者,明〈天〉〈数〉,〈辟〉〈妄〉说,广推其役〈女〉通〈文〉〈借〉〈传〉不借〈对〉敌则〈蹙〉〈眼〉〈声〉〈挨〉〈混〉〈回〉,有用至〈半〉〈一〉〈影〉响之中,致机于〈空〉〈无〉〈阴〉〈静〉,化于〈闲〉〈忘〉,不示〈威〉能,斯为操纵〈由〉己,而底于〈自〉〈如〉之地也,兵法至是乃极。(注:此段乃作者用其〔衍部〕各篇篇名所构成之序文,疑传抄过程中已发生讹误。)
星浮四游,原无实应,惟当所居之地,气冲于天,蒸为风雨云雾。及晕芒荡摇诸气。可相机行变。正应者,惟阴阳、寒暑、晦明之数而已。疾风飒飒,谨防风角;众星皆动,当有雨湿;云雾四合,恐有伏袭;疾风大雨,隆雷交至,急备强弩。善因者,无事而不乘;善防者,无变而不应,至人合天哉!
兵家贵谋,曷可言数?而数亦本无。风扬雨濡,在天只任自然;冻坚潮停,亦是气候偶合。况胜而旋败,败而复胜?胜而君王,败而拨灭。举争将相之能,即未图于人而人倏助,未倾于敌而敌忽误,事所未意而机或符,皆以人造数,而非以数域人。数属人为,天首何处。苟拥节专麾,止尽其在我者而已。若管郭袁李之学,可神而不可恃也。
兵家不可妄有所忌,忌则有利不乘;不可妄有所凭,凭则军气不励。必玄女、力士之阵不搜,活曜、遁甲之说不事,孤虚、风角、日者、灵台之学不究。迅风疾雨,惊雷赫电,幡折马跑,适而不惑。以人事准进退,以时务决军机。人定有不胜天,志一有不动气哉!
读《易》,曰大过,曰无妄。圣贤以无妄而免过,兵法以能妄而有功。故善兵者,诡行反施,逆发诈取,天行时干,俗禁时犯,鬼神时假,梦占时托,奇物时致,谣谶时倡,举措时异,语言时舛;鼓军心,沮敌气,使人莫测。妄固不可为,苟有利于军机,虽妄以行妄,直致无疑可也。
男秉刚,女秉柔。古之大将,间有藉于女柔者,文用以愚敌玩寇,武用则作战驱军,济艰解危,运机应变,皆有利也。男不足,女乃行。
武固论勇,而大将征讨,时用羽檄飞文,恒有因一辞而国降军服者。士卒稍知字句,马上诗歌,行间俚语,条约禁令,暇则使之服习,或转相耳传,自闻诏解义,不害上为君子师、儒者兵也。
古之言借者,外援四裔,内约与国,乞师以求助耳。惟对垒设谋,彼此互角,而有借法,借法乃巧。盖艰于力则借敌之力,难于诛则借敌之刀,乏于财则借敌之财,缺于物则借敌之物,鲜军将则借敌之军将,不可智谋则借敌之智谋。
何以言之?吾欲为者诱敌设,则敌力借矣;吾欲毙者诡敌歼,则敌刀借矣;抚其所有,则为借敌财;劫其所储,则为借敌物;令彼自斗,则为借敌之军将;翻彼着为我着,因彼计成吾计,则为借敌之智谋。己所难措,假手于人,不必亲行,坐享其利;敌为我资,而不见德、我驱之役,法令俱泯。甚且以敌借敌,借敌之借,使敌不知而终为我借,使敌既知而不得不为我借,则借法巧也。
军行无通法,则分者不能合,远者不能应。彼此莫相喻,败道也。然通而不密,反为敌算。故自金、旌、炮、马、令箭、起火、烽烟,报警急外;两军相遇,当诘暗号;千里而遥,宜用素书,为不成字、无形文、非纸简。传者不知,获者无迹,神乎神乎!或其隔敌绝行,远而莫及,则又相机以为之也。
义必有两,每相对而出。有正即有奇,可取亦可舍,对。古今智能人,已筹备时宜可否、战阵利害中,机法生焉,变化神焉,有无穷之用矣!
谋于心曰计,力可为曰能。从心运者虚,见诸为者实。有能则能计,即半,计而亦可生计;无能则无从计,而善计皆空;筹空非计也。计必计所能,不惟攻击能,战守能,即走、降、死亦必要之能。故善兵者,审国势己力,师武财赋,较于敌以立计。英雄善计者而有束手之时,无用武之地,势不足而能不在耳。戚之者,于势能未展之日,则俯首受制。无计之计,止有一避;无智之智,止有一拙;无能之能,暂用一屈。角而利,爪而距,不可蹙矣!
敌必有所恃而动者,此眼也。如人有眼,手足举动斯便利。是以名将必先观敌眼所在,用抉剔之法。敌以谋人为眼,则务祛之;以骁将为眼,则务除之;以亲信为眼,则能疏之;以名义为眼,则能坏之。或拔其基根,或中其要害,或败其密谋,或离其恃交,或撤其凭借,或破其惯利,此兵家点眼法也。点之法,有阴、有阳;有急、有缓。人有眼则明,弈有眼则生。绝其生而丧其明,岂非制敌之要法哉?
师以义动者,名兵也。惊使数动者,虚喝也。敌夜营,遥诱以火鼓,实迫以金炮,制敌前后,伏兵两路,使敌逃窜而歼之者,啄木画也。轰轰隐隐,万人咤自云端,名曰天唳;潺潺泡泡,千军噪营于内,名曰鬼嘒。如潮回,如霍清,震敌上下不知所由,使敌自相击撞,而灭绝之者,落物朔也。
天道后起者胜,兵法撄易不撄难。威急者,索也;锐犀者,挫也。敌动我能静,我起乘敌疲。敌挟众而来,势不能久,则挨之;其形窘迫急欲决战,则挨之;彼战为利,我战不利,则挨之;时宜守静,先动者危,则挨之;二敌相搏,必有伤败,则挨之;有众而猜,必至自图,则挨之;敌虽智能,中有掣者,则挨之;……天时将伤,地难将陷,锐气将堕,则挨之。挨之,乃起而收之,则力全势遂,事简功多。古之所为宁观,为徐俟,为令彼自发,皆是也。可急则乘,利缓则挨,故兵经有后之义。
混于虚,则敌不知所击;混于实,则敌不知所避;混于奇正,则敌不知变化;混于军、混于将,则敌不知所识。而且混敌之将以赚军,混敌之军以赚将,混敌之军将以赚城营。同彼旌旗,一彼衣甲,饰彼装束相貌,乘机窜入,发于腹,攻于内,歼彼不歼我,自辨而彼不能辨者,精于混也。
凡机用于智者一则间,用于愚者二而间,数受欺而不悟者三而间。间三而迫奇莫测,间二而迫人所度,间一而迫颠于法。一出二,二出三,随势变迁,随形变迁;三迫二,二迫一,随势归复,随形归复。
凡设策建事,计有十,行之仅可得五,其半在敌与凑合之间;行有十,而计止任其五,其半在敌与凑合之间,故善策者多惕。曰:我能谋敌则思敌能谋我者,至视天下为善谋,则可制天下之谋生。是精谋勇战操其一,敌之抵应操其一,地天机宜操其一,必谛审。夫彼多而此少,或此多而彼少,能合于三,其势乃全。故当以半而进乎全也。
行一事而立一法,寓一意而设一机,非精之至也。故用智必沈其一,用法必增其一,用变必转其一,用偏必照其一,任局必出其一,行之必留其一,尽之必翻其一。盖以用为动,以一为静;以用为正,以一为奇。止于一,余一不可。一不可一余,一不可一尽。二余一则三之,四余一而五之,京秭沟涧而极正之,此阿祗那由之,不可无量也。余一也,精之致也。
大凡着于有者,神不能受也。不能受,则遇事不自持,其大血衄者希矣。故善用兵者,师行如未,计设若否,创奇敌大阵而不动,非强制也。略裕于学,胆经于阵,形见于端,谋图于朔。
古善用兵者,意欲如此,故为不如此以行其意,此破军擒将降城服邑之微法。今则当意欲不如此,故为不如此,使彼反疑为意欲如此,以行其意欲不如此,此破军擒将、降服城邑之微法。故为者,影也;故为而示意者,影中现影也。两鉴悬透三千丈哉!
敌之谋计划,而我能空之,则彼智失可擒。虚幕空其袭,虚地空其伐,虚伐空其力,虚诱空其物。或用虚以空之,或用实以空之,虚不能则实诡,幻不赴功;实不能则虚就,事寡奇变。运行于无有之地,转掉于不形之初,杳杳冥冥,敌本智而无所著其虑,敌未谋而无所生其心。洵空虚之变化,神也!
阴者,幻而不测之道。有用阳而人不测其阳,则阳而阴矣;有用阴而人不测其阴,则阴而阴矣。善兵者,或假阳以行阴,或运阴以济阳,总不外于出奇握机,用袭用伏,而人卒受其制,谁谓阴谋之不可以夺阳神哉!
我无定谋,彼无败着,则不可动;事虽利而势难行,近少遂而终必失,则不可动。识未究底,谋未尽合,决不可为随数任机之说。当激而不起、诱有不进,必度可动而后动,虽小有挫,不足扰也。妄动躁动,兵家亟戒!
纷纠中,没掂三设一步,人不解其所谓;宽缓处,不吃紧立一局,似觉属于无庸,厥后凑乎事机收此着之用,则所关惟急。是知兵有闲着,兵无闲着。
强弱任于形,勇怯生于势,此就行间之变化言也。苦夫善用兵者,运乎天下之所不及觉,制乎天下之所不敢动,战乎天下之所不能守,扼乎天下之所不得冲,奔乎天下之所不可支,离乎天下之所不复聚。威之所慑,未事革兵而先已惧,既事兵革而莫能敌。一时畏其人,千秋服其神。
利害安危,置之度外,固必忘身以致君矣。而不使士心与之俱忘,亦非善就功之将也。然而得其心者,亦自有术:与士卒同衣服,而后忘夫边塞之风霜;与士卒同饮食,而后忘夫马上之饥渴辛苦;与士卒同登履,而后忘夫关隘之险阻;与士卒同起息,而后忘夫征战之劳苦;忧士卒之忧,伤士卒之伤,而后忘夫刀剑镞戟之瘢痍。事既习而情与周,故以战斗为安,以死伤为分,以冒刃争先为本务,而不知其蹈危也。两忘者,处险如夷,茹毒如饴也。
进止战守由于我,斯有胜道。由我则我制敌,由敌则为敌制。制敌者,非惟我所不欲,敌不能强之使动,即敌所不欲,我能致之不得不然也,甚至敌以挑激之术,起我愤愠,能遏而不应,斯真能由我者。
以智服天下,而天下服于智,智固不胜;以法制天下,而天下制于法,法亦匪神。法神者,非善之善者也。圣武持世,克无城,攻无垒,战无阵,刃游于空,依稀乎酿于无争之世,则已矣。渊渊涓涓,铿铿铮铮。
性无所不含,狃于一事而出,久则因任自然。故善兵者,所见无非兵,所设无非略,所治无非行间之变化。是以事变之来,不待安排计较,无非协畅于全经。天自然,故运行;地自然,故未凝;兵自然,故无有不胜。是以善用兵者。欲其自然而得之于心也。《诗》曰:“左之左之,无不宜之;右之右之,无不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