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疫苗事件 记者回应卫生厅调查报告

此前山西卫生部门称“报道基本不实”，记者表示该省卫生厅为当事人调查缺公信力，希望国务院成立调查组

    近日，山西疫苗事件成为舆论关注的焦点，报道《山西近百名儿童疑因注射问题疫苗致死致残》3月17日开始在网上传播，山西省卫生厅当日做出回应，表示“山西疫苗乱象调查报道基本不实”。

    对山西卫生部门的说法，最早报道此事的《中国经济时报》3月18日称对报道涉及的全部事实承担法律责任，期望有关方面正视问题。

    报道此事的中国经济时报记者王克勤19日接受访谈，详述采访经过，回应山西卫生部门的说法，表示对调查组的资质表示质疑，认为山西省卫生厅在疫苗事件中本身就是一个重要的当事人，由该厅来主持调查没有公信力。希望国务院相关部门或由卫生部配合组成一个调查组，会做出一个中立的结果，这样的调查结果出来，才能取信于13亿中国人。

    举报人出自省疾控中心

    问：您手上拿的这些疫苗样本是从哪里来的？是疾控中心提供的，还是孩子家长提供的？

    王克勤：有几个是家长提供的，大部分是山西省疾控中心的举报人陈涛安提供的。陈涛安提供了很多人证、搜集了大量物证文件。

    问：那这些孩子的信息是怎样收集到的呢？也是陈涛安提供的吗？

    王克勤：我决定到山西采访的时候掌握的是有限的资料，后来到山西以后发现这些资料不能撑起整篇报道，需要对这个线索进行大面积排查。当时我就和陈涛安一起调查。他是首都医科大毕业的，一直在从事疫情、疫苗以及病情的统计分析，是这方面的专家。陈涛安有一个信息库，他通过这个信息库和各地接种过疫苗以后有反常现象的孩子家长进行联系。陈涛安发出一千多封信，有一部分有回馈，这些家长都认为是疫苗导致了孩子们的病。根据这些来信，我在陈涛安的帮助下到山西各地挨家挨户进行访问，慢慢地把这些东西汇总起来。

    疫苗运送车长期不制冷

    问：您是在事件最开始就怀疑问题出在疫苗上，还是在调查过程中开始关注疫苗的？

    王克勤：一开始陈涛安提供的情况是跟疫苗有关，然后我们就开始求证。这个事情我们做了大量的调查，最后找不到答案。但高平市韦雷生家的孩子这一例是一个例外，经过法院判决，认定韦雷生的孩子死因与疫苗有关。

    问：具体是疫苗失效还是疫苗变质导致的呢？

    王克勤：判决书里没有明确说明。为什么我们要把问题追到下一个环节？因为有很多家长都怀疑这些疫苗有问题，接着我们发现在2006年到2008年这几年里，山西出现了高温暴露疫苗，也可以叫问题疫苗，或者叫质量可疑疫苗，于是我又做了大量的调查，也确实发现疫苗存在一些问题。

    高温疫苗出现，是因为山西省卫生厅发文称，山西境内流通的疫苗要有指定标签，这些指定标签是由人工贴上的，在贴标签的过程中完全是在常温下的(低温无法黏贴)，所以产生了这种高温曝光疫苗。既然山西官方承认疫苗贴标签，这就意味着承认了高温疫苗。

    山西省疾控中心的多位职工佐证：“成箱的疫苗从冷库搬到还没投入使用的疾控大楼一楼，拆开包装箱，将疫苗堆了一地，堆得像小山一样。许多人在往疫苗盒上贴‘山西疾控专用’的标签。尤其是夏天，大家穿着短裤，他们依然照常天天在闷热的大厅里贴标签。”山西省疾控中心专职司机原江对记者说“那两年，他们不仅一直在疾控大楼一楼里贴标签，还有一个同样严重的问题，给全省各地运送疫苗的冷藏车制冷机一直坏着，没有维修过。跑地区一趟，尤其是夏天，都变成闷罐车了。”

    疫苗经营公司最初无资质

    “高温疫苗”出现之后，我们紧接着发现在这背后存在着一系列的问题：一家来自卫生部的公司——— 华卫公司出现了。我把这家公司所有的资料全部调出来认真研究，发现这个公司在山西控制了疫苗的管理、配送及经营达一年零九个月，到2007年10月15日突然消失。

    我对这个公司的资料进行了排查。山西省卫生厅的副厅长李书凯在接受某家媒体访问的时候曾说：“这家公司是大企业，是非常靠谱的大公司，它经营能让山西人民和山西的儿童受益。因此我们做出选择，把山西的疫苗都托管给它。”这个是有李书凯的原话录音资料的，我听了录音资料。

    接着我查出这个公司的资料。在工商局注册资料上可以看到，这个所谓卫生部属企业叫北京华卫时代医药生物技术有限公司，这个公司有很多问题。

    首先它并不是所谓的大公司，注册资金只有50万，而且这50万还是垫资注册的。我们查到了朝阳区工商局对这个公司抽走所有注册资金而做出的处罚决定书，罚金是5万元。你看文件上这样写的：“当事人在开业登记时，委托代办公司采取垫资方式代理了公司登记，领取执照后，代办公司将垫资款50万资金全部提走，当事人应按规定补足注资。当事人的上述行为属于虚报注册资本行为，因此进行处罚。”根据工商局的处罚决定，我们认为它是一家皮包公司。

    这个公司的经营范围包括“技术开发、技术转让、技术支持、技术服务、技术培训、销售生物制品、仪器仪表、咨询、投资咨询、会议服务、企业形象策划、营销策划、承办展览展示活动、组织文化交流活动等”，这令人可笑，但重要的是在整个工商资料里面，我们发现这家经营疫苗达一年九个月的公司，经营范围中竟然没有“疫苗”。

    2007年9月6日华卫公司召开了该公司第一届第一次股东会议(有会议文件)，会议的主体内容是增加经营范围，变更股东，增加经营范围“疫苗”，这是工商局的资料。

    问：为什么会做这个变更呢？

    王克勤：山西省卫生厅的一个官方文件里说，在2007年9月份，华卫公司和山西省卫生厅解除了合约，原来签订了5年的合同，提前解除了。为什么？就因为陈涛安一直在举报，有关方面查华卫公司的营业执照，发现它没有经营疫苗的资格。我推测它可能是想接着搞下去，因此它紧接着增加疫苗的经营范围。那么这件事情就很荒唐，连经营疫苗资格都没有的公司，居然经营着与山西3500万人性命攸关的疫苗长达1年零9个月，这太不可思议了。

    问：等于说陈涛安从2007年5月份就开始举报，那时候华卫公司已经在掌控整个山西的疫苗市场？

    王克勤：华卫公司进入山西是在2005年下半年，正式掌控山西整个疫苗的管理配送权是2006年1月1日开始。

    尚无官方机构与记者联系

    问：现在有关部门有没有对这个事情做进一步解释，您了解有什么进展？

    王克勤：我跟大家一样，看到的也是网络上的信息，包括卫生部，包括山西省，包括山西省卫生厅的一些说法。仅限于此，没有任何一个官方机构跟我联系。

    问：山西官方对这15个案例统统都有了回应，认为有的报道不实。您怎么看？

    王克勤：说我的报道不实，我坚决不予认可。我的报道全文2万字，哪一个字不实，哪一段不实，或者是哪一个事实不实，请你指出来。笼统地说我的报道不实，我不能接受。我们报社已经正式发了一个声明，大致内容是：“通过调查，记者掌握了大量证明山西省疾控中心存在高温暴露疫苗、官商合谋垄断疫苗市场等问题的证据，包括人证、物证、录音录像等。由于存在这些问题，必然可以得出疫苗品质可疑的推论。并且，这些问题的出现与几十名患儿的死、伤在时间上关联度甚高，不能排除其存在内在相关性的可能。本报对此组报道的采访和刊发高度重视，也十分审慎。我们愿对报道涉及的全部事实承担法律责任。”

    山西省目前公布说，这些孩子的死亡与病残与疫苗无关，但我并没有在报道中说这些孩子与疫苗有关，作为一个记者我只是客观呈现出这些问题，呈现出这些家长的质疑，他们认为疫苗导致了他们的孩子的问题和发病致死，我从没有做过“判断”称就是疫苗导致了这些孩子的病残、死亡。

    希望国务院有关部门来调查

    问：您希望下一步疫苗这个事得到什么处理？

    王克勤：山西方面这两天公布了所谓的调查结果“查找到10人仅1人异常”。我首先对调查组的资质表示质疑。山西省卫生厅在整个山西疫苗问题中本身就是一个重要的当事人，由它来主持调查没有公信力。我希望国务院相关部门或者由卫生部配合组成一个调查组可能相对比较客观，会做出一个中立的结果，这样的调查结果出来，才能取信于13亿中国人。

    我对我写的每一个字都是负责任的，因为每一个字都是有证据的，有大量的录像、录音，包括图片资料。山西省卫生厅为什么不出来解释华卫公司没有疫苗这个经营范围是否属实？华卫公司是不是皮包公司？是不是卫生部的企业？为什么不解释卫生厅是否下发文件推销过贴有华卫标签的疫苗，为什么不说贴标签这期间确实有高温暴露的问题？

    有一点最让我疑惑——— 山西省的问题疫苗出现并不是今天，早在2006年就出现了，为什么今天他们突然表示自己是为人民服务，要对人民负责，此前为什么不负责呢？ 震意

山西疫苗事件质疑与回应

    资料来源：新华网太原3月17日电、新华网太原3月18日电、3月18日《中国经济时报关于“山西疫苗乱象调查”报道的声明》、王克勤3月19日访谈。

    【真实与否】

    这些报道基本不实。

    ——— 山西省卫生厅有关负责人

    此次媒体反映的山西疫苗问题，早在2007年就有部分媒体登载、转载。其中所述的有关人员有的曾多次到卫生部门上访，反映接种疫苗后的异常情况，经省级异常反应鉴定专家组鉴定，认为不属于疫苗接种异常反应。

    ——— 山西省卫生厅有关负责人

    我首先对调查组的资质表示质疑。山西省卫生厅在整个山西疫苗问题中本身就是一个重要的当事人，由它来主持调查没有公信力。

    山西省卫生厅为什么不出来解释华卫公司没有疫苗这个经营范围是否属实？华卫公司是不是皮包公司？是不是卫生部的企业？为什么不解释卫生厅是否下发文件推销过贴有华卫标签的疫苗，为什么不说贴标签这期间确实有高温暴露的问题？

    ——— 王克勤

    我们也对山西省卫生厅在尚未展开深入调查的情况下即宣称“报道基本不实”表示强烈异议。

    ———《中国经营时报》

    【高温疫苗】

    关于“疫苗高温暴露”情况，2008年11月，卫生部安排调查组对疫苗问题进行了调查，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派员对部分接种点库存“高温暴露”疫苗进行封存、取证，经中国药品生物制品检定所检测，所抽检疫苗均符合国家要求。专家介绍，从山西省预防接种异常反应监测情况看，在接种时间、疫苗种类、地域分布上未出现疑似异常反应聚集性。

    ——— 山西省卫生厅相关负责人

    我们有专门的疫苗冷藏车，都按要求冷藏运输。即使坏了以后也是赶快修好后再运行。

    ———翟如芳，山西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免疫规划科科长、主任医师

    高温疫苗出现，是因为山西省卫生厅发文称，山西境内流通的疫苗要有指定标签，这些指定标签是由人工贴上的，在贴标签的过程中完全是在常温下的(低温无法黏贴)，所以产生了这种高温曝光疫苗。

    山西省疾控中心专职司机原江对记者说：“那两年，他们不仅一直在疾控大楼一楼里贴标签，还有一个同样严重的问题，给全省各地运送疫苗的冷藏车制冷机一直坏着，没有维修过。跑地区一趟，尤其是夏天，都变成闷罐车了。”

    ——— 王克勤

    一般来讲，如果疫苗长期在高温条件下保存，对预防疾病的效果会有所降低。

    ——— 翟如芳

    【15儿童核实】

    对有关报道中提到的15名致伤致残儿童，山西省卫生厅已根据线索，紧急安排人员赴基层逐一作调查核实。

    ——— 山西省卫生厅相关负责人

    使用实名的4人，使用化名的11人，查实的有10人，其余5人未找到。没有找到的原因是按报道中提到的详细地址没有发现相符情况的，现在卫生部门仍在积极查找。

    15人中，除5人未找到外，在所能找到的10人中，只有1人被鉴定为疫苗接种异常反应，但接种的是一类疫苗，不属于报道中所说的所谓的“高温暴露”期间提供的疫苗。

    ———李贵，山西省卫生厅疾控处处长

    到目前为止，山西省卫生厅及其他有关方面未同本报就此组报道进行直接联系，亦未同采写此组报道的本报记者王克勤联系。本报在报道中为保护未成年人权益，对大部分患儿使用了化名。山西省卫生厅称“已根据线索，紧急安排人员赴基层逐一作调查核实”，却未联系本报要求提供患儿的真实姓名等线索，我们对其说法表示怀疑。

    ——— 中国经济时报

    我跟大家一样，看到的也是网络上的信息，包括卫生部，包括山西省，包括山西省卫生厅的一些说法。仅限于此，没有任何一个官方机构跟我联系。

    ——— 王克勤

调查结果已公布 调查人员才上门？

多名患者家属现身说法质疑调查依据

    本报讯　昨日下午，来自山西各地的6名受害孩子家长打着“抗议卫生厅疫苗虚假调查”的横幅，来到山西省卫生厅门前。家长们告诉记者，在日前山西省卫生厅发布的调查信息中，他们受伤害的孩子大多名列其中。但让他们不能理解的是，在调查中，卫生厅方面根本没有联系过他们。

    “我们想知道的是，这个调查结果究竟是从何而来，它的依据又是什么？”受害孩子家长王明亮说。

    家长：等了3年终于有部门过问

    在3月17日，新华网登出了报道，山西省卫生厅相关负责人表示“报道基本不实”；在3月18日，新华网再度登出报道，山西省卫生厅相关负责人表示“报道中提到的15名致伤致残儿童中，5人未找到，在所能找到的10人中，只有1人被鉴定为疫苗接种异常反应”。

    “在发布了调查结果后，卫生厅和当地卫生部门首次找到我，让我提条件。”3月19日晚，正乘坐火车赶往太原的靳伟才接到了妻子打来的电话。妻子在电话中说，当天上午，山西省疾控中心和高平市防疫部门的2名工作人员来到了靳伟才的家中，询问其孩子当时接种疫苗的具体情况。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在3月18日的下午，这两个人已经到我家里去过一趟。”靳伟才告诉记者，除了询问孩子所在的学校和班级以外，对方还问他“对这个事有什么要求和条件”？

    两名调查人员的突然造访让靳伟才一家既欣慰又气愤：在经历了3年多的等待之后，终于有部门过问此事。

    记者了解到，在3月18日晚山西省卫生厅发布了调查结果之后，还有多名受害孩子家长与靳伟才一样接到了省卫生厅及当地卫生部门的回访。

    让妻子转告，别到省里乱告

    来自山西省柳林县柳林镇青龙村的受害孩子家长王明亮告诉记者，在3月19日，柳林县防疫部门第二次来到他家，让其岳母高翠萍立即通知身在太原的他“不要在省里乱告状”。

    同时，来自山西省柳林县孟门镇石安村的受害孩子家长李常勤也向记者证实，在3月19日下午，当地防疫部门也是第二次找到他的妻子，询问李是不是上太原告状了，并让妻子转告他，别到省里乱告。

    还有来自山西省临汾市洪洞县万安镇的受害孩子家长易文龙也称，在3月20日11时40分许，其所在洪洞县万安镇领导打电话让他赶紧回家，称省疾控中心和当地万安医院的领导已经赶到他家，对其因接种疫苗而出现异常的女儿进行调查。

    调查结果已出 才找家长调查？

    “调查结果不是在2天前就已经出来了吗？为何现在才找我们这些受害孩子家长调查？”受害孩子家长们表示，他们不需要什么条件，只希望上级主管部门能对“山西问题疫苗事件”进行彻查，还自己的孩子一个公道。 鲁晋

家长卫生厅门前被推倒

后获准入内反映情况，山西省卫生厅相关负责人表示一定会给一个答复

    昨日16时30分许，山西省卫生厅大门前人山人海。山西6名受害孩子家长来到山西省卫生厅门前反映有关疫苗的情况，患者家长靳伟才在准备进入卫生厅大门时，被卫生厅保安推倒在地。

    “凭什么不让进，为什么打人！”在经历了几分钟前一场“殴打上访家长”的闹剧后，围观的市民愤怒了。

    “为什么要将反映情况的叔叔们拦在门外？”就在这时，嘈杂的人群中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发出提问的是一名年仅十几岁的初中生。

    男孩名叫李宗睿，是太原市令德中学七年级6班的学生，“我的爸爸在首都信访局工作，他曾多次给我讲，反映情况是每个公民的权利。”面对一个孩子的质问，卫生厅大门内的五六名工作人员均无言以对。

    围观市民纷纷声援受害孩子家长。16时50分许，6名受害孩子家长被允许进入卫生厅10楼会议室。这也是“山西问题疫苗”事件发生的几年后，受害孩子家长首次与卫生厅方面负责人进行正面对话。

    坐在位于卫生厅办公大楼10层的会议室内，受害孩子家长高长宏难以掩饰此时自己激动的心情，“这是真的吗？这一次，事情真得能解决吗？”

    负责接待受害孩子家长和媒体的是山西省卫生厅应急办公室主任冯志。

    “请大家放心，厅领导已经正在研究，一定会给受害孩子家长们一个答复。”随后，冯志对6名已到来的受害孩子家长一一进行了登记，并对其反映的情况进行了询问，还表示，“卫生厅的相关领导正在赶往这里的途中。”

    随后，记者就“卫生厅保安人员殴打上访家长”一事对冯主任进行采访，在查看了记者拍摄的影像资料后，冯志表示，在进行调查之后，一定会对此事严肃处理。

    直至18时许，“正赶往卫生厅途中”的相关领导依然没有到来，6名受害孩子家长无奈离开会议室跪在卫生厅大门前继续等候。

    在此期间，一名过路的市民突然也加入到了受害孩子家长的队伍中，该市民名叫王根柱，家住太原市。王根柱告诉记者，其女儿也是因接种乙肝疫苗而出现了异常。

    截至昨晚记者发稿，山西省卫生厅相关领导仍未对受害孩子家长做出答复。

    鲁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