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抹黑”到捂黑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3/29 06:59:52
从“抹黑”到捂黑

 

在过去相当长的时间内,“抹黑”作为一顶政治帽子,比如给社会主义抹黑,给工人阶级抹黑,给贫下中农抹黑等等,会随时派上用场的。当时谁要摊上这么一顶帽子,至少是挨批判、作检查。细究起来,“抹黑”一说,在我们党内还是有些“悠久历史”的。赵树理的《小二黑结婚》就有这么一个经历。1943年春,小说经由北方局专家型领导杨献珍、浦安修仔细阅读后,觉得很值得出版,便转交太行新华书店付印。谁知却石沉大海,杳无音信。原来,新华书店负责人认为,小说中描写的村干部金旺、兴旺是坏分子,这样写暴露了解放区的阴暗面,是在给人民当家作主的新政权抹黑。这事最后汇报到彭德怀那里,彭总听后很气愤,随手拿起了一张纸写下:“像这种从群众调查研究中写出来的通俗故事还不多见”,这样小说才得以出版(《报刊文摘》2006年8月18日)。写到这,我忍不住多说一句,《小二黑结婚》这部优秀的长篇小说,却因一位文化不高且远离文学的猛将首肯才与读者见面引起轰动,这件事很值得玩味和思考。“抹黑”说到了“文革”,可谓登峰造极。1974年前后,国内大报大刊连篇累牍的重炮轰击意大利的摄影家安东尼奥尼,就是因为他拍了电影《中国》,暴露了中国大陆的贫穷而给新中国抹了“黑”。其实,那时的中国国民经济已到了崩溃的边缘,实际更“黑”。唐山大地震后,新华社的一位摄影记者在最快的时间内赶到了唐山,当他把摄像机对准正在挖遇难者遗体的人们时,突然冲过来两个身戴红袖章、肩背带刺刀步枪的工人纠察队,上去一把抢过相机,其中一人说,我盯你一大会儿了,你到处照相,如果把地震的实情泄露出去,这不是给社会主义抹黑吗?肯定是特务,“把他抓起来”(《人物》2006年7期)。可见,“抹黑”说在那时已浸入到包括普通人在内的人们的骨髓之中了。其实,既使像美国那样的发达国家,遭到大地震之类的灾难之后,比如“9·11”,也只能是一片废墟和惨不忍睹,“泄露出去”根本不存在什么抹黑,常识而已。

仔细考察“抹黑”说,其根子还在于极左。如今,随着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的一次次思想解放,它差不多已声名狼藉退出了历史舞台。电影《天云山传奇》、《芙蓉镇》、《红高粱》、《高山下的花环》,诗歌《将军你不要这样做》,油画《父亲》,小说《国画》,报告文学《中国农民调查》,以及层出不穷的杂文等一大批作品,早已公开放映、出版和发表,有的还走出了国门,成了一代精典。对于天灾人祸,更是有之必报。比如一场飓风登陆,人们差不多会在第一时间内看到它肆虐的场面,房屋倒塌,车漂水中,人畜伤亡。重特大事故,比如洛阳大火、烟台海难、松花江污染、此起彼伏的煤矿爆炸等,更是不放过,直至电视直播。诸如当年唐山工人纠察队员那样的思维,恐怕只能永远锁进历史博物馆里了。

那么,抹黑说就已经没有市场了?不,这个面目可憎的怪物如今已经跨越了极左,从“抹黑”走到了捂黑。而且在某些“小国之君”的“二亩半分地”里,一路绿灯,泛滥成灾。重庆綦江彩虹桥倒塌,河南平舆县黄勇连杀二十多名学生,河南上蔡县的爱滋瘟疫、辽宁海城市数千名学生豆奶中毒……这些悲惨事件发生后,都可以看到当地当局极尽捂黑之能事。而且掩黑的目的和手段极其赤裸裸:明明是黑,却不准说黑,只能说好;手段野蛮,不惜动用违法乃至暴力手段封嘴,根本不顾百姓的安危和死活。像文楼村那些爱滋患者,只是当地实在捂不住了被捅出去之后,才引起了中央的重视,大批善款才陆续到达。然而之前,上蔡县委贪腐书记杨松泉却是一捂再捂,直至连到访的总理他也欺骗。而这样做则导致那些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的众多爱滋患者雪上加霜。不过,这与杨松泉所欲宣扬的“莺歌燕舞”相比,却是次之又次的。写到这,又忍不住多说几句。稳定压倒一切。以愚下见,像杨松泉这样集“贪、恶、奸、色、痞”于一身的一方政要,才是社会最大的不稳定源,是挑战和颠覆执政党执政资格的最大敌人。

在“抹黑”方面,我们的社会是进步了,而且进步不小。然而,不争的事实却是:我们进步的空间还很大,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