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教育报 兰海:教育是科学,不能仅凭经验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25 11:40:29
一个23岁的中国女孩只用了两年半的时间,竟然一口气拿下德国慕尼黑大学心理学、教育学、社会学3个硕士学位,同年回国创办上濒教育。她的导师、世界著名教育心理学家内波教授称“她让我改变了对中国学生的看法”。 兰海:教育是科学,不能仅凭经验 兰海与孩子倾心交谈 孩子们参观德国柏林勃兰登堡门 孩子们在德国柏林墙前留影

 ■本报记者 郜云雁

  兰海从德国慕尼黑大学硕士毕业时26岁,此时,她怀揣的梦想竟然是:要让中国的孩子和德国孩子一样,接受优质的教育!她放弃继续攻读博士的机会,回国创业,上濒教育因此诞生。

  3年后,她的第一本专著《孩子需要什么——培养孩子国际竞争力》出版。很多白领妈妈成了她的“粉丝”,纷纷把孩子送来让她打磨,2000多个孩子先后来到上濒教育。2009年10月,她再次出版《嘿,我知道你》一书,书中的真实案例和故事又一次打动了无数父母。

  尽管她很年轻,尽管她还没有孩子,但是她用自己的专业能力向人们证明:教育是科学,不能仅凭经验。

  兰海观点

  鼓励要谨慎,认可需多用

  孩子对“鼓励”和“认可”的感受完全不一样。鼓励是指对孩子还没有进行的学习和任务的一种激励。认可是指对孩子已经完成的学习或任务的一种赞扬。鼓励的风险比认可大,而认可的效果比鼓励更直接。

  重新看待叛逆行为

  孩子在成长中会随时出现叛逆行为,这些叛逆行为是一种成长的表现。叛逆期则指孩子成长到一定阶段时,会快速集中地强调自己的独立性和能力,并通过与周围环境的抗衡显示自己的价值。作为成人,我们应该期待叛逆期的到来,因为这是一个与孩子建立良好关系的最佳机会,同时也是健全孩子思考模式的最佳时刻。

  接受质疑更能带来尊重

  “权威”的帽子常常会让我们变得敏感,会难以接受孩子的质疑。实际上,当我们能够允许孩子质疑时,反而更容易赢得他们的尊重。我们需要的是一种平和对待质疑的态度,这样就能获得更多的尊重。

    听着发令枪长大的童年

  1976年,兰海出生于一个体育世家,爸爸是足球教练,妈妈是中长跑教练。童年的兰海是听着发令枪长大的,因为从小就跟着父母去全国各地看比赛、打比赛,她比同龄孩子有更多的机会去看世界,去体验集体生活和感受赛场上的竞争、失败、欢笑和泪水。12岁以前,兰海跟着父母几乎跑遍了全国各地。兰海说,父母给了她最宝贵的了解世界的机会。

  小时候的兰海活泼好动,鬼点子很多,是典型的孩子王。住在体育大院里的兰海有机会接触很多东西,她踢足球、打乒乓,像男孩子一样精力充沛。6岁时的一天,兰海向父母提出要学钢琴,因为她经常被体操房里传出来的钢琴伴奏声打动。父母同意了,但提出一个要求:要学就必须坚持,不许放弃。

  上世纪80年代,对大多数家庭来说,钢琴不但昂贵,而且要凭票购买。妈妈想尽办法也没有在贵阳弄到票,最后竟然给珠江钢琴厂厂长写了一封信。不久,没抱太大希望的一家人,意外收到了钢琴厂的回复,信中夹着一张珍贵的钢琴票。这件事给了兰海很深的记忆,她认识到,世界上没有什么不能克服的困难,只要努力去争取,就会有结果。

  很快,兰海对钢琴的热情就被每天枯燥而艰苦的练习折磨得无影无踪了。她开始偷懒、撒娇、耍赖,她想放弃。面对兰海的哭闹,有时甚至是激烈的抗拒,母亲从不动怒,她总是等兰海哭够了、闹够了,然后平静地说:“兰海,你必须对自己的承诺负责。来,我们开始练琴吧!”就这样,兰海学了10年的钢琴。这段经历让兰海特别骄傲,也特别感谢母亲,是母亲教她学会了坚持和不放弃。

  除了酷爱体育外,兰海最大的乐趣就是读课外书。由于读书速度快,加上父母的支持,她几乎读遍了所有能看到和买到的各类图书。这种并非刻意培养的超强阅读能力,对她的人格塑造和日后的留学生活打下了重要基础。兰海后来回忆说:“我从小喜欢看书,看杂书。这些看起来和学习没有关系的书,帮助我变得宽容、豁达,可以接受很多东西。”

  创办上濒教育

  出国前,兰海就知道自己一定会回来,但是回来后干什么,她的内心并没有答案。一次课堂上,兰海质疑了导师的一篇学术论文。导师听完兰海的观点后欣喜地说:“兰海,你思考后的创造力太让我吃惊了,而我一直以为中国孩子不是这样的。”在获得了极大满足的同时,兰海的内心又很不服气:中国孩子怎么了,中国孩子为什么就不能具备这样的能力?

  而随后在德国目睹和亲身感受的教育方式,强烈地刺激着兰海。大街上,孩子们在老师的带领下学习如何正确使用红绿灯,而过往的车辆都放慢速度,很有秩序地耐心配合,让幼小的孩子练习独立过马路。大学课堂上,教授和学生会为一个问题争论到面红耳赤,学生可以无所顾忌地表达自己的观点。学习的目的不是在寻找教授心中的答案,而是让自己的思考不受约束。

  第一次接触统计学,兰海让妈妈从国内寄来了大量相关教材,结果发现根本用不上,原因是国内的统计学教材强调的是如何计算,而国外的统计学更多的是强调这些数据代表什么,如何使用这些数据。兰海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我们有那么多的所谓尖端人才在国外做的都是基础数据分析,而拿着这些数据去创造价值的是外国人。

  在课程实践期间,兰海接触了更多案例,也促使她有了更多思考。“我梦中多次出现一群群欢快奔跑的孩子,可他们总是外国孩子。”兰海开始思考:为什么我们不能那样培养孩子?中国孩子为什么不能享受那样的教育?

  思考后的结果,便是兰海“狂妄”地作了一个决定:让我来为孩子们创造这个环境,用最科学的方法培养他们,让他们健康地成为最优秀的自己。

  2002年底,兰海从慕尼黑大学毕业,回到北京创办上濒教育。7年来,先后有2000多个孩子来到这里。在教师的指引下,孩子们可以对如何解决巴以冲突问题进行像模像样的讨论。在“活书阅读”中,孩子们学习如何“把厚书读薄,把薄书读厚”,如何在丰富的阅读中形成自己的独立见解。在贵州,孩子们用自己的力量为一个贫困山区的学生筹集新学期的学费。在罗马,孩子们待了5天,全部是步行,没有用车。罗马城被踩了一遍。在巴黎,孩子们的全部交通工具就是地铁……

  兰海回国后一直跟导师内波教授保持着联系。内波教授在后来给兰海的信中写道:“你不知道在这个领域你有多优秀,我非常赞赏你敏锐的观察力、多角度的思维方式和高度的创造力。你是如此的成功,你一定要为自己感到自豪。”

  留学德国

  在国内大学毕业后,兰海带着迷茫和好奇来到德国。她的本科专业是英语,她必须重新找个专业方向。兰海是幸运的,她误打误撞地遇到了世界著名教育心理学家、德国慕尼黑大学教授海因茨·内波。每周只有半天接待学生的内波教授在和兰海聊了半个小时后,当即决定录取这个没有任何专业背景的中国女孩。事后兰海才知道,她是这个专业第一个被破格录取的学生。

  兰海没有辜负内波教授。在慕尼黑大学留学的两年半中,她竟然一口气拿下了教育学、心理学和社会学3个硕士学位。对于学习,兰海说自己以前从不会把百分之百的时间和精力用来学习和考试,但是这次不一样了。她形容自己在德国简直是在疯狂地学习,头3个月,每天只睡3个小时。第一学期,一般人选3门课,她竟然选了10门课,每门课每周的阅读量在70页—100页。

  喜欢思考、阅读能力超强的特点,帮助兰海度过了这段艰难的留学时光。在国内上学时,因为太有想法了,兰海总是被老师点名,而现在这些“弱点”竟然都变成了优势。她的作业和演讲常常因为有独特的观点而得A。有一次,一位来自哈佛的著名社会学教授上大课,全班100多名学生,只有兰海的论文得了A。  

  在丰富的专业课程学习中,兰海越来越认识到,教育是一门科学,不能仅凭经验。一次上课,教授用大量的数据分析,显示在以德国人为参照的体系下,一个8岁儿童的正常表现是什么样,9岁儿童的正常表现又是什么样。课后兰海很希望找到国内这方面的数据,与德国孩子的表现进行比较。然而,令兰海遗憾的是,她查阅了大量文献,竟然发现国内没有这方面的数据。

  “现在国内很多父母特别焦虑的是,自己孩子的表现在同龄人中是否正常?处于什么位置和水平?遗憾的是,我们缺乏这方面的研究和数据,但是在德国,这些方面是很强的。这给我的震撼非常大,一切要拿数据说话。”兰海说,她现在正尝试做这方面的工作,用中国孩子的数据建立相关模型。

 与德国教授发生冲突

  兰海的聪颖和刻苦被内波教授看在眼里,然而,深受导师喜爱的兰海在快毕业前,却跟导师发生了一次激烈的冲突。

  冲突源于兰海的毕业实习。按照学校的规定,学生们毕业前会有两次到世界各地的实习机会,而且相关费用由学校承担。面对这样难得的机会,很多学生都选择了到欧美等发达国家去实习,兰海却出人意料地选择了回中国实习,到贵州的偏远农村去。“导师当时很意外,他最初的想法是我想利用这次机会回趟家,同时他觉得我来自中国,到别的国家去看一看会更有价值,他建议我到荷兰的一所天才学校去实习。”

  相互没有说服对方后,导师拒绝了兰海的实习申请。固执的兰海情急之下给导师写了一封信,称导师对自己有歧视,“为什么美国的学生可以申请回美国实习,澳大利亚的学生也可以回澳大利亚,你却不允许我回中国?”在信中,兰海陈述了自己要去中国农村的理由。信交给导师的秘书后,兰海就有些后悔了:“好几门课都在导师手里,万一导师生气了,不让我通过,那就惨了!”

  没想到,第二天导师秘书来电话,让兰海去办公室。秘书交给兰海一个信封,里面有慕尼黑到北京、北京到贵阳的往返机票,还有1600马克生活费,导师的留言写道:“好好干,我等着看你的实习报告。”

  这件事对兰海的触动很大,甚至影响到她回国后对待孩子们的方式。她第一次意识到,教师的权威绝不是通过让孩子服从自己的命令而获得的。从此,兰海对导师除了感激,更多了一份敬重。回到贵阳,兰海没有踏进近在咫尺的家门,而是直奔偏僻的农村学校。实习结束后,她把没有花完的几百马克生活费如数退给了导师。她说,自己不能辜负导师的信任与尊重。

  到贵阳后,坐了8个小时的客车到县城,又坐了6个小时的汽车,终于到了贫困的织金县。兰海在织金县的一所乡村学校当了一个月的老师,那一个月的经历能让兰海记忆一辈子。

  除了上课,兰海利用所有的周末去家访。她发现,越穷的家庭,孩子越多,在外打工的人家,孩子就会少些。“你会看到,凡是和外面的世界有一点点关系的,他们的思想状态都会有一些改变。”学校附近有不少小煤窑,很多学生周末都去那里背煤。孩子们来回一趟大概需要1.5—2个小时。兰海偷偷观察了一下,孩子一趟最多挣两毛钱,体力差的一趟就挣5分钱,“孩子们拿这些钱去买本子”。兰海曾尝试着下一次矿井,结果走了10多米就不敢往前走了。

  一次,一个学习不错的初二男生突然不来上课了。兰海觉得很意外,就去家访。家长说,男孩就要结婚了,希望能赶紧生个男孩,家里就有指望了,这给兰海很大的震动。她上课时不再给孩子们教英语了,而是给他们讲外面的世界,讲自己的经历和故事,她希望用有限的时间,尽可能地打开孩子们的内心和眼界。

  回到德国后,兰海提交了实习报告,报告中有大量的照片。导师开始时有些不解,兰海解释说:“我并不是希望大家募捐,我觉得这些孩子不需要。我希望从另一个侧面告诉大家,教育的力量是很大的,真正的教育不能仅停留在知识传授层面,也应该在精神层面上。”导师对实习报告很满意,他觉得兰海很有想法,也很有创造力。

  【对话兰海】

  把世界带给孩子

  阅读让我很受益

  记者:在国外读书时,你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兰海:最大的感受就是,我们缺乏与国际接轨的知识结构和综合能力。我们跟国外孩子相比,在团队配合、解决问题的能力、文化素养等方面还有很大的距离。这些能力不是在大学阶段获得的,而是从小的一种教育积累。

  记者:你曾提到因为从小读书多而且杂,让你在留学时很受益。为什么?

  兰海:因为从小喜欢读课外书,加上阅读速度快,所以和同龄人比,我的阅读能力比较强。在德国读书时,每门课每周的阅读量在70页—100页。我第一学期选了10门课,要不是以前打下的阅读底子,根本就不可能完成。我也是在那时才意识到,阅读是如此重要。

  记者:与国外孩子相比,中国孩子的阅读差距主要在哪里?

  兰海:我们的孩子与同龄的外国孩子相比,阅读能力差别非常大,不仅阅读量少得可怜,而且阅读面也窄得惊人。然而,相同年龄段的美国和欧洲的孩子是拥有大量阅读时间和阅读资源的。这差距直接导致了中国孩子与外国孩子在知识面和知识量上的差距,更重要的是对世界理解的差异。

  贵州农村让我明白了教育的真谛

  记者:在慕尼黑大学毕业前,你为什么放弃到欧美等国家的实习机会,而执意选择到贵州的农村去?

  兰海:当时,我特别想去中国的农村看看。我想知道,教育在不同的人群身上到底有多大的影响?我从国内一个排名很差的学校,一下子到了德国排名第一的大学,这之间的落差是相当大的。我很想知道,高等教育对人的影响如此之大,那么基础教育对农村的孩子又意味着什么?教师到底应该传授给学生什么?在农村实习的一个月,对我个人的影响和教育理念的形成是非常重要的。

  记者:一个月的贵州农村实习,对你的最大影响是什么?

  兰海:我突然理解了,北京的孩子、贵阳的孩子、农村的孩子……很多时候他们的差别就在于眼中的这个世界是不一样的,在于他们是不是相信未来还有很多种可能性。后来,我不再给孩子们教英语,而是告诉他们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看着孩子们眼中闪现的火花,我有些明白了教育的真谛。

  打开他们看世界的眼睛

  记者:带着孩子们去国内和世界各地旅行,你想达到的教育目标是什么?

  兰海:打开他们的眼睛,让他们去适应各种不同的环境,还要让他们知道,他们可以做很多事情。我们带孩子们去德国,都是他们自己决定交通工具和乘车路线。在巴黎的6天,孩子们天天乘坐地铁,他们回国后都自豪地告诉父母:“下次去巴黎,我可以给你们做向导,那边我熟悉。”我希望孩子们每到一个国家和地区,都能去体验当地人的生活,像当地人那样去野餐、去乘坐交通工具。

  记者:在法国卢浮宫,你带着孩子们参观了两天,孩子们看得懂吗?他们不厌烦吗?

  兰海:去之前,我给在德国的导师发了策划方案。导师有个疑问:你们在卢浮宫呆两天行吗?我知道中国有不少孩子在学画画,但是在艺术欣赏这方面,还是有些距离的。我告诉他,之前我们进行了很多培训,孩子们对法国文化、对卢浮宫的很多藏品都有些了解。到那里后,我们就一点点地讲解给孩子听。有的孩子后来干脆就地坐下,开始临摹卢浮宫里的雕像。离开时,他们还自觉地用餐巾纸捡起掉在地上的橡皮屑。一位卢浮宫的工作人员,特地过来询问我们是哪个国家来的,并伸出了大拇指:“中国孩子,真棒!”孩子们回来后特别骄傲,因为大多数的中国旅游团都是很快地照完相就走了,他们却被外国人称赞着,他们感到了被尊重。

  预防比治疗更重要

  记者:《嘿,我知道你》一书中有一个晓寒的案例,谈到晓寒和老师之间发生严重冲突后被迫转学和休学,她扬言要报复老师,因此还被家人送进了精神病院。你是如何化解这个冲突的?

  兰海:晓寒当时上初三,正值青春期。我要做的首先是接纳她,不管她的想法有多疯狂和可笑,我都会把她的故事听完,我会用眼神和动作传达给她:你的所有情绪都是被接纳的。这对孩子来说很重要。

  之后,我开始尝试转移她的注意力。晓寒当时满脑子是愤怒和报复情绪,之所以走不出来就是因为钻了牛角尖,我需要把她的注意力转移开,用更大的梦想吸引她。我知道她很喜欢绘画,就给她看世界各地的著名绘画和建筑大师的作品,让她看更多有意思的东西。这个女孩的成熟度其实很好,但是她觉得自己在学校受了伤害,而且不被家人理解,这时她就钻了牛角尖。只有当她跳出这个牛角尖后,她才会愿意接受他人的建议和帮助,去寻找解决问题的途径,而不是把事情弄得更糟。现在,她已经是中央美院的大学生了。

  记者:有人评价你说,在你面前,内向的孩子可以滔滔不绝,叛逆期的孩子愿意顺从,撒谎的孩子变得诚实,胆小自卑的孩子开始大胆自信,不爱学习的孩子开始有了对学习的渴望……你对孩子的这种洞察力与流畅的交流,更多的是源于天赋还是你的专业知识?

  兰海:对于了解和洞察孩子,我可能有些天赋。当然,后天的专业学习也非常重要。其实,每个人都有天赋。过去,我们更多地认为天赋就是天才,我们从来不把一个社交能力很强的孩子说成是有天赋的。在上濒,我的绰号就叫“天赋”。我就是想告诉孩子们,你们也有自己的天赋,找到它们、发现它们。我们会为每个孩子建立档案,帮助他们发现自己的天赋所在。

  记者:对于孩子们的打架行为,你似乎比较宽容,而且还暗地纵容过一次打架。为什么?

  兰海:我允许孩子们打架,前提是安全。打架是孩子们解决问题的一种方式。我希望孩子们能够选择适合他们的解决问题的方式,而不是害怕或者逃避,一个孩子的内心能量是需要释放的。在上濒,我们特别在意给孩子们提供释放的机会,比如营地活动中,我们会有一两次让孩子完全释放的机会。调动孩子去释放能量和压力当然需要科学的方法,比如增加难度系数,强迫他们必须完成,让他们到达一种极限,这种极限有时是体力上的,有时是脑力上的,这种对极限的体验就是一种释放。

  采访后记

  按国内的教育评价标准,兰海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好学生,她从不把百分之百的精力用在学习上。她独立、有主见、敢于向权威挑战,她的作文常常因此而不及格。她上课说话,谈意甲、聊足球,被老师派来看住她的同学最后都被她“拖下水”,也喜欢上了体育赛事。表面看来,她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中考和高考,都因自己的不在意而十分不理想,但是当她找到了学习的方向和兴趣点后,却能疯狂地投入进去。

  成功的孩子背后总能找到良好的家庭教育背景。兰海的父母并非想象中的知识分子,他们对孩子的教育看似很随意,但处处显露出智慧。兰海说,父母虽然并不是读书很多的人,但他们却给了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自由、信任、坚持。父母让兰海很小就打开了眼界,知道这世界除了书本以外,还有很多有趣的东西。他们从不强求孩子拿高分,但他们要求孩子言必行、行必果。在人生的一些重大问题上,他们敢于让孩子自己作决定。这些决定,即使有时是错误的,但因为是自己的选择,孩子终究会自己弥补错误,并因此学到更多东西。

  很多父母在看了兰海的书后找到兰海,而最初见到她时,往往会因为她的年轻而犹豫。但是,兰海用自己的专业能力,向他们展示了“教育是一门科学,不能仅凭经验”。兰海发现,许多父母因为不知道教育的科学性,而错过了教育孩子的一些重要阶段,孩子因此而丢掉了许多机会。因此,兰海如今尽管很繁忙,仍然坚持每月看12本经过严格分类的新书,其中有不少是原版的教育专业书籍。兰海说,孩子们在长大,成人需要和他们拥有共建的对话空间,要读懂他们,要给他们支招,就要加强学习。

  兰海很有个人魅力。这种魅力很大程度源于她的理想主义,她希望用自己的努力,改变中国孩子的教育状况,让中国孩子可以更自信地与外国孩子站在一起。兰海又是现实的,她很少抨击中国的教育,而是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帮助家庭积极地面对现在的教育挑战上。她觉得,在中国的现阶段,应试对大多数人来说是最公平的,并且学习成绩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孩子的能力。但是她强调学习方法,她希望老师能用更科学的方法帮助孩子提高成绩,而不是用简单的重复、死记硬背和更多的学习时间来提高成绩。她相信,基础教育都是基础性的知识,没有孩子学不会的。如果孩子出现了学习问题,一定是我们的教育出现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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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我知道你》,兰海著,中国妇女出版社2009年10月出版)

一个23岁的中国女孩只用了两年半的时间,竟然一口气拿下德国慕尼黑大学心理学、教育学、社会学3个硕士学位,同年回国创办上濒教育。她的导师、世界著名教育心理学家内波教授称“她让我改变了对中国学生的看法”。
兰海:教育是科学,不能仅凭经验
 
 
 
 
兰海与孩子倾心交谈 
 
 
孩子们参观德国柏林勃兰登堡门 
 
 
孩子们在德国柏林墙前留影 
 
 
 ■本报记者 郜云雁  兰海从德国慕尼黑大学硕士毕业时26岁,此时,她怀揣的梦想竟然是:要让中国的孩子和德国孩子一样,接受优质的教育!她放弃继续攻读博士的机会,回国创业,上濒教育因此诞生。  3年后,她的第一本专著《孩子需要什么——培养孩子国际竞争力》出版。很多白领妈妈成了她的“粉丝”,纷纷把孩子送来让她打磨,2000多个孩子先后来到上濒教育。2009年10月,她再次出版《嘿,我知道你》一书,书中的真实案例和故事又一次打动了无数父母。  尽管她很年轻,尽管她还没有孩子,但是她用自己的专业能力向人们证明:教育是科学,不能仅凭经验。  兰海观点  鼓励要谨慎,认可需多用  孩子对“鼓励”和“认可”的感受完全不一样。鼓励是指对孩子还没有进行的学习和任务的一种激励。认可是指对孩子已经完成的学习或任务的一种赞扬。鼓励的风险比认可大,而认可的效果比鼓励更直接。  重新看待叛逆行为  孩子在成长中会随时出现叛逆行为,这些叛逆行为是一种成长的表现。叛逆期则指孩子成长到一定阶段时,会快速集中地强调自己的独立性和能力,并通过与周围环境的抗衡显示自己的价值。作为成人,我们应该期待叛逆期的到来,因为这是一个与孩子建立良好关系的最佳机会,同时也是健全孩子思考模式的最佳时刻。  接受质疑更能带来尊重  “权威”的帽子常常会让我们变得敏感,会难以接受孩子的质疑。实际上,当我们能够允许孩子质疑时,反而更容易赢得他们的尊重。我们需要的是一种平和对待质疑的态度,这样就能获得更多的尊重。    听着发令枪长大的童年  1976年,兰海出生于一个体育世家,爸爸是足球教练,妈妈是中长跑教练。童年的兰海是听着发令枪长大的,因为从小就跟着父母去全国各地看比赛、打比赛,她比同龄孩子有更多的机会去看世界,去体验集体生活和感受赛场上的竞争、失败、欢笑和泪水。12岁以前,兰海跟着父母几乎跑遍了全国各地。兰海说,父母给了她最宝贵的了解世界的机会。  小时候的兰海活泼好动,鬼点子很多,是典型的孩子王。住在体育大院里的兰海有机会接触很多东西,她踢足球、打乒乓,像男孩子一样精力充沛。6岁时的一天,兰海向父母提出要学钢琴,因为她经常被体操房里传出来的钢琴伴奏声打动。父母同意了,但提出一个要求:要学就必须坚持,不许放弃。  上世纪80年代,对大多数家庭来说,钢琴不但昂贵,而且要凭票购买。妈妈想尽办法也没有在贵阳弄到票,最后竟然给珠江钢琴厂厂长写了一封信。不久,没抱太大希望的一家人,意外收到了钢琴厂的回复,信中夹着一张珍贵的钢琴票。这件事给了兰海很深的记忆,她认识到,世界上没有什么不能克服的困难,只要努力去争取,就会有结果。  很快,兰海对钢琴的热情就被每天枯燥而艰苦的练习折磨得无影无踪了。她开始偷懒、撒娇、耍赖,她想放弃。面对兰海的哭闹,有时甚至是激烈的抗拒,母亲从不动怒,她总是等兰海哭够了、闹够了,然后平静地说:“兰海,你必须对自己的承诺负责。来,我们开始练琴吧!”就这样,兰海学了10年的钢琴。这段经历让兰海特别骄傲,也特别感谢母亲,是母亲教她学会了坚持和不放弃。  除了酷爱体育外,兰海最大的乐趣就是读课外书。由于读书速度快,加上父母的支持,她几乎读遍了所有能看到和买到的各类图书。这种并非刻意培养的超强阅读能力,对她的人格塑造和日后的留学生活打下了重要基础。兰海后来回忆说:“我从小喜欢看书,看杂书。这些看起来和学习没有关系的书,帮助我变得宽容、豁达,可以接受很多东西。”  创办上濒教育  出国前,兰海就知道自己一定会回来,但是回来后干什么,她的内心并没有答案。一次课堂上,兰海质疑了导师的一篇学术论文。导师听完兰海的观点后欣喜地说:“兰海,你思考后的创造力太让我吃惊了,而我一直以为中国孩子不是这样的。”在获得了极大满足的同时,兰海的内心又很不服气:中国孩子怎么了,中国孩子为什么就不能具备这样的能力?  而随后在德国目睹和亲身感受的教育方式,强烈地刺激着兰海。大街上,孩子们在老师的带领下学习如何正确使用红绿灯,而过往的车辆都放慢速度,很有秩序地耐心配合,让幼小的孩子练习独立过马路。大学课堂上,教授和学生会为一个问题争论到面红耳赤,学生可以无所顾忌地表达自己的观点。学习的目的不是在寻找教授心中的答案,而是让自己的思考不受约束。  第一次接触统计学,兰海让妈妈从国内寄来了大量相关教材,结果发现根本用不上,原因是国内的统计学教材强调的是如何计算,而国外的统计学更多的是强调这些数据代表什么,如何使用这些数据。兰海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我们有那么多的所谓尖端人才在国外做的都是基础数据分析,而拿着这些数据去创造价值的是外国人。  在课程实践期间,兰海接触了更多案例,也促使她有了更多思考。“我梦中多次出现一群群欢快奔跑的孩子,可他们总是外国孩子。”兰海开始思考:为什么我们不能那样培养孩子?中国孩子为什么不能享受那样的教育?  思考后的结果,便是兰海“狂妄”地作了一个决定:让我来为孩子们创造这个环境,用最科学的方法培养他们,让他们健康地成为最优秀的自己。  2002年底,兰海从慕尼黑大学毕业,回到北京创办上濒教育。7年来,先后有2000多个孩子来到这里。在教师的指引下,孩子们可以对如何解决巴以冲突问题进行像模像样的讨论。在“活书阅读”中,孩子们学习如何“把厚书读薄,把薄书读厚”,如何在丰富的阅读中形成自己的独立见解。在贵州,孩子们用自己的力量为一个贫困山区的学生筹集新学期的学费。在罗马,孩子们待了5天,全部是步行,没有用车。罗马城被踩了一遍。在巴黎,孩子们的全部交通工具就是地铁……  兰海回国后一直跟导师内波教授保持着联系。内波教授在后来给兰海的信中写道:“你不知道在这个领域你有多优秀,我非常赞赏你敏锐的观察力、多角度的思维方式和高度的创造力。你是如此的成功,你一定要为自己感到自豪。”  留学德国  在国内大学毕业后,兰海带着迷茫和好奇来到德国。她的本科专业是英语,她必须重新找个专业方向。兰海是幸运的,她误打误撞地遇到了世界著名教育心理学家、德国慕尼黑大学教授海因茨·内波。每周只有半天接待学生的内波教授在和兰海聊了半个小时后,当即决定录取这个没有任何专业背景的中国女孩。事后兰海才知道,她是这个专业第一个被破格录取的学生。  兰海没有辜负内波教授。在慕尼黑大学留学的两年半中,她竟然一口气拿下了教育学、心理学和社会学3个硕士学位。对于学习,兰海说自己以前从不会把百分之百的时间和精力用来学习和考试,但是这次不一样了。她形容自己在德国简直是在疯狂地学习,头3个月,每天只睡3个小时。第一学期,一般人选3门课,她竟然选了10门课,每门课每周的阅读量在70页—100页。  喜欢思考、阅读能力超强的特点,帮助兰海度过了这段艰难的留学时光。在国内上学时,因为太有想法了,兰海总是被老师点名,而现在这些“弱点”竟然都变成了优势。她的作业和演讲常常因为有独特的观点而得A。有一次,一位来自哈佛的著名社会学教授上大课,全班100多名学生,只有兰海的论文得了A。    在丰富的专业课程学习中,兰海越来越认识到,教育是一门科学,不能仅凭经验。一次上课,教授用大量的数据分析,显示在以德国人为参照的体系下,一个8岁儿童的正常表现是什么样,9岁儿童的正常表现又是什么样。课后兰海很希望找到国内这方面的数据,与德国孩子的表现进行比较。然而,令兰海遗憾的是,她查阅了大量文献,竟然发现国内没有这方面的数据。  “现在国内很多父母特别焦虑的是,自己孩子的表现在同龄人中是否正常?处于什么位置和水平?遗憾的是,我们缺乏这方面的研究和数据,但是在德国,这些方面是很强的。这给我的震撼非常大,一切要拿数据说话。”兰海说,她现在正尝试做这方面的工作,用中国孩子的数据建立相关模型。 与德国教授发生冲突  兰海的聪颖和刻苦被内波教授看在眼里,然而,深受导师喜爱的兰海在快毕业前,却跟导师发生了一次激烈的冲突。  冲突源于兰海的毕业实习。按照学校的规定,学生们毕业前会有两次到世界各地的实习机会,而且相关费用由学校承担。面对这样难得的机会,很多学生都选择了到欧美等发达国家去实习,兰海却出人意料地选择了回中国实习,到贵州的偏远农村去。“导师当时很意外,他最初的想法是我想利用这次机会回趟家,同时他觉得我来自中国,到别的国家去看一看会更有价值,他建议我到荷兰的一所天才学校去实习。”  相互没有说服对方后,导师拒绝了兰海的实习申请。固执的兰海情急之下给导师写了一封信,称导师对自己有歧视,“为什么美国的学生可以申请回美国实习,澳大利亚的学生也可以回澳大利亚,你却不允许我回中国?”在信中,兰海陈述了自己要去中国农村的理由。信交给导师的秘书后,兰海就有些后悔了:“好几门课都在导师手里,万一导师生气了,不让我通过,那就惨了!”  没想到,第二天导师秘书来电话,让兰海去办公室。秘书交给兰海一个信封,里面有慕尼黑到北京、北京到贵阳的往返机票,还有1600马克生活费,导师的留言写道:“好好干,我等着看你的实习报告。”  这件事对兰海的触动很大,甚至影响到她回国后对待孩子们的方式。她第一次意识到,教师的权威绝不是通过让孩子服从自己的命令而获得的。从此,兰海对导师除了感激,更多了一份敬重。回到贵阳,兰海没有踏进近在咫尺的家门,而是直奔偏僻的农村学校。实习结束后,她把没有花完的几百马克生活费如数退给了导师。她说,自己不能辜负导师的信任与尊重。  到贵阳后,坐了8个小时的客车到县城,又坐了6个小时的汽车,终于到了贫困的织金县。兰海在织金县的一所乡村学校当了一个月的老师,那一个月的经历能让兰海记忆一辈子。  除了上课,兰海利用所有的周末去家访。她发现,越穷的家庭,孩子越多,在外打工的人家,孩子就会少些。“你会看到,凡是和外面的世界有一点点关系的,他们的思想状态都会有一些改变。”学校附近有不少小煤窑,很多学生周末都去那里背煤。孩子们来回一趟大概需要1.5—2个小时。兰海偷偷观察了一下,孩子一趟最多挣两毛钱,体力差的一趟就挣5分钱,“孩子们拿这些钱去买本子”。兰海曾尝试着下一次矿井,结果走了10多米就不敢往前走了。  一次,一个学习不错的初二男生突然不来上课了。兰海觉得很意外,就去家访。家长说,男孩就要结婚了,希望能赶紧生个男孩,家里就有指望了,这给兰海很大的震动。她上课时不再给孩子们教英语了,而是给他们讲外面的世界,讲自己的经历和故事,她希望用有限的时间,尽可能地打开孩子们的内心和眼界。  回到德国后,兰海提交了实习报告,报告中有大量的照片。导师开始时有些不解,兰海解释说:“我并不是希望大家募捐,我觉得这些孩子不需要。我希望从另一个侧面告诉大家,教育的力量是很大的,真正的教育不能仅停留在知识传授层面,也应该在精神层面上。”导师对实习报告很满意,他觉得兰海很有想法,也很有创造力。  【对话兰海】  把世界带给孩子   阅读让我很受益  记者:在国外读书时,你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兰海:最大的感受就是,我们缺乏与国际接轨的知识结构和综合能力。我们跟国外孩子相比,在团队配合、解决问题的能力、文化素养等方面还有很大的距离。这些能力不是在大学阶段获得的,而是从小的一种教育积累。  记者:你曾提到因为从小读书多而且杂,让你在留学时很受益。为什么?  兰海:因为从小喜欢读课外书,加上阅读速度快,所以和同龄人比,我的阅读能力比较强。在德国读书时,每门课每周的阅读量在70页—100页。我第一学期选了10门课,要不是以前打下的阅读底子,根本就不可能完成。我也是在那时才意识到,阅读是如此重要。  记者:与国外孩子相比,中国孩子的阅读差距主要在哪里?  兰海:我们的孩子与同龄的外国孩子相比,阅读能力差别非常大,不仅阅读量少得可怜,而且阅读面也窄得惊人。然而,相同年龄段的美国和欧洲的孩子是拥有大量阅读时间和阅读资源的。这差距直接导致了中国孩子与外国孩子在知识面和知识量上的差距,更重要的是对世界理解的差异。  贵州农村让我明白了教育的真谛  记者:在慕尼黑大学毕业前,你为什么放弃到欧美等国家的实习机会,而执意选择到贵州的农村去?  兰海:当时,我特别想去中国的农村看看。我想知道,教育在不同的人群身上到底有多大的影响?我从国内一个排名很差的学校,一下子到了德国排名第一的大学,这之间的落差是相当大的。我很想知道,高等教育对人的影响如此之大,那么基础教育对农村的孩子又意味着什么?教师到底应该传授给学生什么?在农村实习的一个月,对我个人的影响和教育理念的形成是非常重要的。  记者:一个月的贵州农村实习,对你的最大影响是什么?  兰海:我突然理解了,北京的孩子、贵阳的孩子、农村的孩子……很多时候他们的差别就在于眼中的这个世界是不一样的,在于他们是不是相信未来还有很多种可能性。后来,我不再给孩子们教英语,而是告诉他们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看着孩子们眼中闪现的火花,我有些明白了教育的真谛。  打开他们看世界的眼睛  记者:带着孩子们去国内和世界各地旅行,你想达到的教育目标是什么?  兰海:打开他们的眼睛,让他们去适应各种不同的环境,还要让他们知道,他们可以做很多事情。我们带孩子们去德国,都是他们自己决定交通工具和乘车路线。在巴黎的6天,孩子们天天乘坐地铁,他们回国后都自豪地告诉父母:“下次去巴黎,我可以给你们做向导,那边我熟悉。”我希望孩子们每到一个国家和地区,都能去体验当地人的生活,像当地人那样去野餐、去乘坐交通工具。  记者:在法国卢浮宫,你带着孩子们参观了两天,孩子们看得懂吗?他们不厌烦吗?  兰海:去之前,我给在德国的导师发了策划方案。导师有个疑问:你们在卢浮宫呆两天行吗?我知道中国有不少孩子在学画画,但是在艺术欣赏这方面,还是有些距离的。我告诉他,之前我们进行了很多培训,孩子们对法国文化、对卢浮宫的很多藏品都有些了解。到那里后,我们就一点点地讲解给孩子听。有的孩子后来干脆就地坐下,开始临摹卢浮宫里的雕像。离开时,他们还自觉地用餐巾纸捡起掉在地上的橡皮屑。一位卢浮宫的工作人员,特地过来询问我们是哪个国家来的,并伸出了大拇指:“中国孩子,真棒!”孩子们回来后特别骄傲,因为大多数的中国旅游团都是很快地照完相就走了,他们却被外国人称赞着,他们感到了被尊重。  预防比治疗更重要  记者:《嘿,我知道你》一书中有一个晓寒的案例,谈到晓寒和老师之间发生严重冲突后被迫转学和休学,她扬言要报复老师,因此还被家人送进了精神病院。你是如何化解这个冲突的?  兰海:晓寒当时上初三,正值青春期。我要做的首先是接纳她,不管她的想法有多疯狂和可笑,我都会把她的故事听完,我会用眼神和动作传达给她:你的所有情绪都是被接纳的。这对孩子来说很重要。  之后,我开始尝试转移她的注意力。晓寒当时满脑子是愤怒和报复情绪,之所以走不出来就是因为钻了牛角尖,我需要把她的注意力转移开,用更大的梦想吸引她。我知道她很喜欢绘画,就给她看世界各地的著名绘画和建筑大师的作品,让她看更多有意思的东西。这个女孩的成熟度其实很好,但是她觉得自己在学校受了伤害,而且不被家人理解,这时她就钻了牛角尖。只有当她跳出这个牛角尖后,她才会愿意接受他人的建议和帮助,去寻找解决问题的途径,而不是把事情弄得更糟。现在,她已经是中央美院的大学生了。  记者:有人评价你说,在你面前,内向的孩子可以滔滔不绝,叛逆期的孩子愿意顺从,撒谎的孩子变得诚实,胆小自卑的孩子开始大胆自信,不爱学习的孩子开始有了对学习的渴望……你对孩子的这种洞察力与流畅的交流,更多的是源于天赋还是你的专业知识?  兰海:对于了解和洞察孩子,我可能有些天赋。当然,后天的专业学习也非常重要。其实,每个人都有天赋。过去,我们更多地认为天赋就是天才,我们从来不把一个社交能力很强的孩子说成是有天赋的。在上濒,我的绰号就叫“天赋”。我就是想告诉孩子们,你们也有自己的天赋,找到它们、发现它们。我们会为每个孩子建立档案,帮助他们发现自己的天赋所在。  记者:对于孩子们的打架行为,你似乎比较宽容,而且还暗地纵容过一次打架。为什么?  兰海:我允许孩子们打架,前提是安全。打架是孩子们解决问题的一种方式。我希望孩子们能够选择适合他们的解决问题的方式,而不是害怕或者逃避,一个孩子的内心能量是需要释放的。在上濒,我们特别在意给孩子们提供释放的机会,比如营地活动中,我们会有一两次让孩子完全释放的机会。调动孩子去释放能量和压力当然需要科学的方法,比如增加难度系数,强迫他们必须完成,让他们到达一种极限,这种极限有时是体力上的,有时是脑力上的,这种对极限的体验就是一种释放。  采访后记  按国内的教育评价标准,兰海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好学生,她从不把百分之百的精力用在学习上。她独立、有主见、敢于向权威挑战,她的作文常常因此而不及格。她上课说话,谈意甲、聊足球,被老师派来看住她的同学最后都被她“拖下水”,也喜欢上了体育赛事。表面看来,她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中考和高考,都因自己的不在意而十分不理想,但是当她找到了学习的方向和兴趣点后,却能疯狂地投入进去。  成功的孩子背后总能找到良好的家庭教育背景。兰海的父母并非想象中的知识分子,他们对孩子的教育看似很随意,但处处显露出智慧。兰海说,父母虽然并不是读书很多的人,但他们却给了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自由、信任、坚持。父母让兰海很小就打开了眼界,知道这世界除了书本以外,还有很多有趣的东西。他们从不强求孩子拿高分,但他们要求孩子言必行、行必果。在人生的一些重大问题上,他们敢于让孩子自己作决定。这些决定,即使有时是错误的,但因为是自己的选择,孩子终究会自己弥补错误,并因此学到更多东西。  很多父母在看了兰海的书后找到兰海,而最初见到她时,往往会因为她的年轻而犹豫。但是,兰海用自己的专业能力,向他们展示了“教育是一门科学,不能仅凭经验”。兰海发现,许多父母因为不知道教育的科学性,而错过了教育孩子的一些重要阶段,孩子因此而丢掉了许多机会。因此,兰海如今尽管很繁忙,仍然坚持每月看12本经过严格分类的新书,其中有不少是原版的教育专业书籍。兰海说,孩子们在长大,成人需要和他们拥有共建的对话空间,要读懂他们,要给他们支招,就要加强学习。  兰海很有个人魅力。这种魅力很大程度源于她的理想主义,她希望用自己的努力,改变中国孩子的教育状况,让中国孩子可以更自信地与外国孩子站在一起。兰海又是现实的,她很少抨击中国的教育,而是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帮助家庭积极地面对现在的教育挑战上。她觉得,在中国的现阶段,应试对大多数人来说是最公平的,并且学习成绩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孩子的能力。但是她强调学习方法,她希望老师能用更科学的方法帮助孩子提高成绩,而不是用简单的重复、死记硬背和更多的学习时间来提高成绩。她相信,基础教育都是基础性的知识,没有孩子学不会的。如果孩子出现了学习问题,一定是我们的教育出现了问题。    ■■■■■■■■■■■■■■■■■■■■■■■■■■■■■■■■■■■■■  (《嘿,我知道你》,兰海著,中国妇女出版社2009年10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