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改革观之一:改革是中国民主主义革命的继续/杜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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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改革观之一:改革是中国民主主义革命的继续/杜光(2010-01-19 06:58:55) 标签:杜光 中国的改革 社会主义 杂谈 分类:回顾与反思

2009年12月5日杜光先生在传知行社会经济研究所“公民转型论坛”作了一次讲话,主要内容是他对中国改革的看法。唐峰根据录音整理出一份文稿,比较长,现据以分成六篇在网上发出。
 

我的改革观之一:改革是中国民主主义革命的继续

杜光

很高兴今天能够到这儿来。看到绝大多数都是年轻人,我非常高兴。我交往联系的大部分是像我这样年龄的人,接触青年人很少。我很希望年轻人能够了解我的观点。我在网上发的文章也好,文章印出来发出去也好,读者大部分是老年人。我把网上的文章每超过三万字,印成小册子,一开始印200份,后来有人陆陆续续写信、打电话要,我就给他们寄,结果还是一些老年人读。我觉得很遗憾,年轻人看我文章的不多。

今天我带来我印好的一些东西。从前年开始,每年印7本,今年已经印了5本,可能还要印一、两本。三、四万字的东西拿在手里面很快就看完了,多的话收到以后放起来就不看了。讲座完了以后,谁要的可以给我留地址,我给你们寄去。这叫《杜光文存》,今年是第15、16、17、18、19辑,我很希望大家能够对我的见解提出一些批评、补充。我深深地感到像我这样年龄的人,受旧的影响比较多,尽管有所突破,但在很多问题上还突不破。今天我想给大家说说“我的改革观”,我对改革的性质、目标是怎么看的。改革已经30年,但我觉得我们国内从上到下,对改革的性质和目标,很少人能有明确的认识。邓小平的“摸论”、“猫论”解释不了问题;说改革是“社会主义的自我完善”就更加荒唐了,因为我们现在的社会根本就不是社会主义,谈不上自我完善。

改革走到今天,产生了很多不应该的现象。特别是最高层、决策层,改革想达到什么目标?恐怕没有一个人是清楚的。我不敢说我自己清楚,但是我有我的看法、我有我的观点。上面不采纳,我没有办法,但是我有责任宣传我的观点。

总的来说,我认为改革的性质是中国民主主义革命的继续,是民主主义革命在现阶段的主要形式。反封建、反专制的民主革命,从100多年以前的洋务派开始,直到现在都没有完成。我们要完成的,就是从洋务派开始的、一代代前辈们前赴后继要完成的民主革命的任务。

这个任务就是要把中国社会建设成为民主、自由、富强的新社会,但一直没有完成。而改革就是朝着这个目标前进,所以我认为改革的性质是民主革命的继续。民主革命和这个改革的目标应该是什么?我概括为四句话:

经济市场化,政治民主化,文化自由化,社会平等化。

我认为,做到了这四句话,才可以说改革达到了目标。我们采取的措施,在政策和具体的政府行为上,应该朝着这个目标前进,才能够实现我们国家自由、民主、富强的希望。

如果从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算起,60多年来我们的社会充满着民主主义和专制主义的矛盾和斗争,最后的结果往往是专制取得上风。这个过程我就不多说,现在我要谈的是:改革要改什么?现在体制是什么样的体制?我们要改掉什么样的体制,改成什么样的体制?我认为,总的来说,我们现有的体制是专制主义的,我们需要改掉专制主义体制。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时候,曾经给人民提供些远景的希望,就是毛泽东在新民主主义理论里面提出来的建立一个独立、自由、民主、统一、富强的新中国。这个目标给予中国人民特别是知识分子一个巨大的鼓舞。所以很多人没有到台湾去,而留在大陆,有些人在国外也要回到大陆,就是奔着这样的目标而来。例如,储安平曾经说,国民党是自由多少的问题,而共产党是自由有无的问题,这说明他已经看透了这个问题。但结果他还是留在大陆,说明他对大陆还是有希望、有幻想。其实,50年代初还真有一点往前走的样子,尽管专制主义的干扰也很多,如思想改造、院系调整,这些东西是为巩固专制服务,为专制主义占统治地位做准备的。最后就来了一个所谓的社会主义革命。

社会主义革命,我觉得对共产党来说是非常非常大的败笔。共产党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思想,马克思有一个非常经典的历史唯物主义论断,他说,无论哪一个社会形态,在他们所能容纳的全部生产力发挥出来以前,是绝不会灭亡的;而新的更高的生产关系,在它存在的物质条件在旧社会的胎胞里成熟以前,是绝不会出现的。我 1947年在北大上学的时候,许德珩先生上社会学课就把这段话写在黑板上面,我们当时都抄下了,印象非常深刻。

按照马克思的论断,中国在 50年代根本就没有条件谈论社会主义。首先应该发展生产力和资本主义。条件成熟了以后,再考虑社会主义问题。当时根本就没有考虑,却要搞三大改造。所谓三大改造就是对农业、手工业和资本主义工商业进行社会主义改造。而这个社会主义确确实实完全违背了作为共产党指导思想的马克思主义。毛泽东所理解的社会主义和马克思主义完全是两回事,实现社会主义革命三大改造的结果,就剥夺了所有劳动者和资本家的生产资料所有权。这根本就不是社会主义。

毛泽东推动的社会主义革命,在经济上,剥夺了所有公民的生产资料所有权;在政治上,一开始还有些联合政府的样子,中央政府有将近一半是非党人士,但 1954年把他们都排除出政府,9个副总理全部是共产党员。接着,毛泽东又发动“反右运动”,反右对毛泽东来说来是巩固专制独裁统治的决定性的一步。他认为民主党派和知识分子是威胁他独裁统治最主要的社会力量,所以他通过反右运动,把55万(有一种说法是300多万)民主人士和知识分子打入社会最底层,进行劳动改造,让他们饿死、累死。

毛泽东1957年11月7号在莫斯科会见中国留学生的时候说,在我国真正的社会主义革命的胜利有人认为是在1956年,我看在1957年。1956年改变了所有制,这是比较容易的,1957年才在政治上、思想上取得了社会主义革命的胜利。他认为经过反右才真正取得了政治上、思想上社会主义革命的胜利。可以说反右运动完成了专制主义在中国的复辟,也巩固了毛泽东的专制独裁统治。

在文化上通过思想改造、院系调整、反胡风等运动,树立起定于一尊的对真理的垄断,建立了对新闻出版的全面控制。在社会领域,把一些社会团体、群众组织都放在共产党的直接控制之下,甚至宗教信仰,像对天主教、基督教,就是通过“三自”直接控制。城乡户口的二元体制,剥夺了公民特别是农民的自由迁徙的权利,1954年的宪法还有这一条,公民有居住和迁徙的自由,到后来宪法里就没有了。结社、集会的自由也被束缚,从而垄断了对公民的自由权利。

所以,1957年通过社会主义改造、革命建立起来的社会,是一个共产党全面垄断的社会:经济上垄断了生产资料所有权,政治上垄断了全部政治权力,文化上垄断了真理裁判权,定于一尊,在社会领域是垄断了公民的自由权利。宪法上所规定的权利全部是空话,这样的社会是个地地道道的专制主义社会,决不是社会主义社会。我们要改革,首先要改的就是这样一个社会。所以改革的性质是民主革命的继续。改革是要反对、改掉专制主义的东西,建立起民主自由。这个性质非常地清楚,是中国民主革命的继续,是民主革命的一部分,是民主革命在现阶段的主要形式。

50年代中期所建立起来的“社会主义社会”,意味着中国的社会从民主主义向专制主义倒退。社会制度的专制性,说明中国100多年来反封建、反专制的民主主义革命没有完成。中国人民仍然面临着民主主义革命的历史任务,所以改革就是要改革掉各个领域的专制主义,建立起经济市场化、政治民主化、文化自由化、社会平等化的社会,完成民主主义革命的任务。

这里面我顺便说一下什么叫“化”。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讲,化者,彻头彻尾、彻里彻外之谓也,这个解释不能说错,但是有片面性。“化”包含两种含义,更重要的不是说彻头彻尾、彻里彻外,彻头彻尾意味着化的完成,而更常用的“化”,是一个由此及彼的过程。自由化就是由不自由到自由的一个过程,民主化是不民主到民主的“化”的过程,并不意味着民主、或者自由就完成了。民主和自由的实现是个非常曲折的历史过程、一个社会发展过程。这个今天就没有时间讲了,因为这个牵涉到普世价值等争论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