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将一逃三千里——历史上最会逃跑的将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神马文学网 时间:2024/04/18 11:18:07
名将一逃三千里——历史上最会逃跑的将军

公元1127年的靖康之耻,是华夏民族最大的耻辱之一。论起靖康之耻的原因,一般都归咎于当时主张和议的大臣,而为当时主张与金人战斗的大臣如李纲等人的谋略未能得以实施而扼腕叹息。
但我们细细推敲那段历史,就会发现:主和派固然是造成靖康之耻的主要原因,但最后促使宋钦宗赵桓下定决心采用主和派意见的,竟然是主战派的一次急于求成!
一次小小的急于求成,造成了军事上一次小小的失败;一次小小的失败,就象骆驼背上的那根稻草,最后压垮了赵桓,使他下定决心,不敢再与金人对抗,而是送土地、送人民、送金银财宝、送国家尊严(就象当年石敬塘自称儿皇帝一样,自称侄皇帝),希图以此结贪得无厌的侵略者的欢心,幻想他们从此会满足而不再来侵略,结果却是最终断送了自己和国家。
这次急于求成的主使者就是当时小有名气的将军姚平仲和大名鼎鼎的主战派领袖李纲,而究其原因,竟是为了权位名利之争,真正令人扼腕!
而名将姚平仲因此小小的失败,竟然一人狂奔数千里,隐姓埋名五十年,成为中国历史(或许也是世界历史)上最会逃跑的将军,也堪称创造了一个奇迹。

公元1126年正月刚刚开始,金国的军队就渡过无人防守的黄河,直逼大宋都城汴京。
刚刚登基的青年皇帝赵桓和一班文武大臣吓得要命,收拾行旅,准备步已经仓皇逃跑的太上皇赵佶的后尘,逃往外地。时任兵部侍郎的李纲闻信,拼死阻止了这次逃跑行动,并要求宰相担当起领导全国人民抵抗外敌的重任。但以宰相白时中、李邦彦、张邦昌为首的投降派,却已怕得要死,无人肯担当这一重任,甚至厚颜无耻地说:是你李某人要打仗的,难道不该你去领兵么!
于是李纲被推出担任副总理(尚书右丞)兼前敌总指挥(亲征行营使),主管一切抗敌军事事宜。
书生李纲临危受命,筹划部署,调兵遣将,打退了金兵的几次猖狂进攻,使局势暂时稳定下来。
金人见破城无望,宋军勤王之师逐渐前来,于是派出使者前来议和,并狮子大开口,提出要金500万两,银5000万两并割让河北、山西等地,才肯退军。懦弱的赵桓及投降派大臣只要金人肯退军,保住自己的暂时安宁和权位,竟然答应了这蛮横的无理条件。

正当投降政府下令收刮民财,准备满足金人之时,各地勤王大军陆续汇集京师,其中尤以种师道和姚平仲率领的久经战阵的西北秦凤之师最为著名,最振奋人心。
种师道和姚平仲都出身于西北军门世家。种师道的父辈种古、种谔和种谊在西北与西夏人的长期战争中,战功累累,关中号为“三种”,声名满天下。种师道自己也屡经战阵,功绩不凡。姚平仲的祖父辈姚兕、姚麟和“三种”同辈同名,关中称为“二姚”,同样是令西夏人胆寒的名将。姚平仲十几岁就从军作战,骁勇善战,年方30余岁,已有不小名声。
这时的种师道已经年近70,本来已经退休在家,是中央政府在金人的进攻下,紧急招用他,授以检校少保、静难军节度使、京畿河北制置使等官职,令他火速前来勤王的。种师道临危受命,一边赶紧令他还在统兵的弟弟种师中马上带兵赶来,一边自己带了不多的兵马匆匆动身。路过时任武安军承宣使的姚平仲的防地,就带上姚平仲及其七千兵马,火速赶往京师。于1126年元月20日进京。
赵桓听说种师道和姚平仲赶到,大喜过望,立即招见,并请教军事见解。种师道说:金军孤军深入,犯了兵家大忌。我们只要坚守营垒和京城,遏制金军攻势。少则半月,多不过一月,勤王之师大集,特别是西北姚古(姚平仲之养父)和种师中率领的精锐之也将赶到。而那时金人粮草肯定将尽。若金人退兵,我军可尾袭;金人若不退,我军数倍于敌,也可一鼓而歼之了。
赵桓听了,心胆俱壮,立即委任种师道为军委常务副主席(同知枢密院事)兼野战军总司令(宣抚司使),统领城外所有野战部队。姚平仲则被任为种师道手下一个军长(都统制)。

本来主和的赵桓,自从来了种老将,态度开始转变了,再算算城内外我军总数,已达20万,而金军不过6、7万,我军三倍于敌,还有什么可怕的。不光不必怕,而且完全可以痛击敌人了。打他一个大胜仗,一洗我军在河北屡战屡败、骄横的金人在我首都城下逼我签城下之盟的耻辱了!
此时虽然和议仍在进行,但主战的声音已经开始超过投降逃亡的声音。
屡战屡败的宋朝,确实太需要一次胜仗来鼓舞人心鼓舞士气了。年轻的皇帝也确实太需要一次胜利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大展自己的宏图了。难怪他从右倾投降迅速转变为左倾激进了。他把一切希望寄托在这个老将身上。老将年老体衰,行走不便,他特许他坐着轿子进皇宫,并且免行拜见之礼。他屡屡派人去种师道营中,在慰问之余,催促他早日筹划完毕,早日大举进攻。
种师道深知皇帝心意,他又何尝不想早日驱逐金人,早日取得胜利。但他久经战阵,知道兵凶战危,不能打无把握之仗。何况兵法有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现在兵力不过三倍于敌,没有必胜把握。再等十天半月,姚古、种师中的西北精锐主力赶到。那时兵力四、五倍于敌人,必然可以战胜敌人了。因此他在紧张筹划之余,竭力劝说赵桓,再耐心等待一时。
元月27日,招开了一次最高军事会议,终于定下2月6日为总攻日期。
按照种师道的计划,本来宋军完全有望打一次大胜仗,彻底改变历史的。但是年轻皇帝对种师道的特殊礼遇和寄予厚望,却引起高层各方不同的微妙的心理变化,最终使这一计划胎死腹中!

首先心理不平衡的是李纲。李纲先前已经被任命为前敌司令了,而且为安排部署各地前来的军队,已经做了不少的工作。并且按他的意思紧急招来了老将种师道。李纲的本意,自己毕竟不大懂军事,种师道可作为自己的高参,为自己出出主意。自己既然已经担任前敌总司令了,那么种师道和姚平仲及其部队理应也归自己管辖。可是等了一阵,却见不到赵桓和种师道有这个意思,于是他向赵桓打报告说:行兵打仗应该有一个统一的指挥,是否将种师道和姚平仲都归我来领导?
谁知李纲自己几天功夫从一个从四品的太常寺少卿跃进到正二品的尚书右丞,已经引得许多人眼睛血红了,加上他力阻投降派的逃跑,又得罪了不少人。许多人都想看他领兵打仗的笑话,怎肯让他如愿。再说假如这次他领导战争打胜了,肯定要当宰相,今后又必然追究企图逃跑的责任,咱们这些人还不全发配到天涯海角去啊!于是宰相大臣使劲在赵桓面前数说兵权集中在一人之手的危险。咱们太祖老皇帝之所以要首创枢密院制度,就是为了不使宰相握兵啊。如今李纲以副宰相兼前敌总指挥,已经有违祖制了,要再让他掌握全部军队,那还得了啊,黄袍加身的事情随时会发生啊!
这些话,哪一个皇帝听了不害怕啊。于是赵桓下令另外成立一个以种师道为司令的野战军司令部,将外地来勤王的军队全部划归野战司令部,又将原来前敌司令部所属的前、后、左、右、中五军中的前后两军也划了过去。
如此一来,李纲的前敌总指挥基本成了一个空架子,充其量只能算个城防司令了。李纲心里当然不平衡。尽管他表面上没露什么,也还赞同种师道提出的军事计划,但看着这路也不大走得动的老将和自己平起平坐,甚至声威还在自己之上,内心好不是滋味,同时也有点怀疑这老头“尚能饭否”?于是他有机会就有意无意地在年轻皇帝面前表示对种师道年纪的忧虑,同时竭力推荐年轻的姚平仲。
恰在此时,姚平仲也不满意种师道的地位突出。原来西北姚氏向来就和种氏齐名,但不知怎的,姚家始终比种家低一头(打的胜仗总没有种家的知名,官位总没有种家的高)。由于种种原因,两大家族存有一定矛盾。姚平仲虽然比种师道小一辈,虽然早年就在种师道的领导下打过几次仗,但这种家族矛盾他也早存心中。这次种师道匆匆应招前来,自己并没带多少军队,全靠姚平仲的七千人马为他壮声势。进城之后,种师道骤登高位,姚平仲的地位却没多大变化。假如一切全按种师道的部署进行,打了胜仗后,姚家和种家的地位更没法相比了。加上姚平仲年轻气盛,好想和敌人早日大打一场,更想趁这难得的在皇帝面前的机会,好好露一露脸,为自己和家族挣一挣光。
赵桓在李纲的推荐下,单独招见了姚平仲几次。姚平仲趁这机会,竭力诉说敌人并不可怕,种师道年纪老了,计划太过保守。现在战士们都急于和敌人打仗,士气高昂得很,不愿意等那么长时间。气可鼓而不可泄啊!只要他姚平仲带本部人马,趁敌人在大军面前害怕之机,来一次深夜偷袭,定能大败敌人,早日将他们赶回家去。
年轻的皇帝显然很欣赏这年轻将军的气势,但却不知这想法是否可行,于是招来李纲和种师道共同商议。种师道极力反对,李纲却全力赞同。
年轻的皇帝这时本来已经够激进了,由于种师道不赞成急于求成的行动,对他的几次催促都没有响应,他已经有点怀疑这老头是否浪得虚名在拖延时间了。他只想早日打个胜仗以鼓舞人心,此时加上姚将军的一鼓动,又加上李纲的全力赞同,立刻热血沸腾,连再等几天的耐心都没有了,马上拍板,要姚平仲大胆去干。并告诉他,只要打了胜仗回来,立刻升他为节度使!
一场确定历史的夜袭敌营行动就这样在最高军事指挥官的反对下决定了。

平心而论,姚平仲的夜袭敌营计划,并不过分。中国军队素来擅长打夜仗,历史上更不乏夜袭成功的例子,李愬雪夜袭蔡州、狄青夜击侬智高,都是著名的成功案例。当然,姚平仲此时所部兵马只有万余,想靠一次夜袭就完全打败金人,也是不现实的。但只要能够取得胜利,至少也是对敌人的一次打击,对自己的一次鼓舞。
不幸的是,急于求成的心态,使得姚平仲仓促举事,战役部署并不完备。(李纲事后也说他:志得气满,勇而寡谋,自以为可以立大功了。)
又不幸的是,种师道显然极不满意姚平仲越过他直接向皇帝请命的行为,对这一重大军事行动毫不过问,更遑论予以配合支持了。
更不幸的是,金军不知如何知道了宋军的这次行动(是有内奸告密还是金军向来提防夜袭?不得而知),早有准备了。
总之,二月一日夜晚,当姚将军指挥自己的部队,悄悄逼近敌营,突然发起进攻时,就象小说上描写的那样,他发觉自己攻进的是一座仅有几个老弱病残的空营(说不定里面还有一个稻草扎的敌军主帅)!再攻,还是一座空营!正当他感到不妙时,突然,灯火齐明,敌人从四面包抄上来!
姚平仲赶紧指挥部队边打边撤,撤到安全地带,数点部队,已经损失了一千多人。
本来,胜败兵家常事,打了一个败仗,损失了百分之十几的部队,只要回去好好总结经验,也不算什么大事。甚至象种师道事后说的那样:敌人既已打退了我们一次,不会再做防备,可以再去夜袭一次,定可取胜。而且这次小败,对于原先确定的二月六日的总攻并没有多大影响。历史仍然有改变的机会。
不幸的是,姚平仲太看重这次夜袭了,他在皇帝面前夸下的海口太大了。更重要的是,这是在总司令竭力反对下打的仗。胜利了,可以冲淡一切,失败了,则必然面临军纪的制裁。沮丧加害怕的姚平仲,不敢面对现实,竟然抛下部队,一个人逃跑了!

姚平仲的突然逃跑,对他个人还不算什么,但对于风雨飘摇中的北宋王朝,却真是一次莫大的打击!
首先是投降派的宰相大臣们纷纷闹到赵桓面前,说西北来的精锐之师全部被敌人消灭了,这下敌人趁机来攻,咱们连逃跑的时间都没有了,这就是要打不要和的下场啊。(不过损失千余人的事,竟被他们说成这样,投降派文臣真正罪孽深重啊。)
年轻的皇帝赵桓摆在平常人家,不过一个愤青,本来就缺乏人生经验,少有主见,容易动摇。投降派要逃要和,他不得已同意;李纲、种师道要打要战,他也不得已同意。后来姚平仲要急于求成,他又忽然胆气大壮,期望毕其功于一役。
忽然,他寄予极大期望的夜袭失败了,而且(据说)败得那么惨,连战前信誓旦旦必然给他带来胜利的将军都逃得没有踪影。他这才知道兵凶战危,打仗并不那么好玩,于是又突然害怕了,并且感到自己被人大大的忽悠了,并且变得不相信一切主战派了——假如下次打仗再败,你们都可以悄悄逃跑,叫偶皇帝逃哪去啊!反正和议并没中断,还是送点东西和了吧,打什么仗啊。
于是从投降派忽然转变为激进派的赵桓又忽然转回到投降派,下令:停止一切战争准备和战争行动,坚决议和。并且在前来责问为什么要来劫营的金人面前说:啊,啊,那全是李纲和姚平仲要打,我可不想打啊。现在姚平仲已经逃跑了,我把李纲撤职了吧,请你们多多包涵啊。
木桶里的水忽然从最短的那块板流泻殆尽。
金人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一切,带着满脑子鄙视汉人的心态从容回师,准备秋天再来。
北宋挽回灭亡的唯一一次机会就这样失去了……

姚平仲就这样逃跑了。这一逃,使他从一个勇赴国难、奋勇请战的青年将军堕落成为客观上的靖康之耻的罪魁祸首。或许他自己并没认识到这一点的严重性,但一个身膺重任的大将,所谓的男子汉大丈夫,敢于勇挑重担,就应该敢于承担一切后果。跌倒算什么,爬起来再前进嘛。连后800多年的小子都知道: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爬起来,再前进……一个身经百战的大将竟连这点痛都承受不了?
他却怯弱地选择了逃跑!
也许他就是为了创造一个将军逃跑的吉尼斯世界记录而做的这一选择?
关于姚平仲的逃跑,当时是一个谜。《宋史•钦宗本纪》写的是姚平仲“不克而奔”;《宋史•李纲传》说“平仲竟以袭敌营不克,惧诛亡去。”李纲的《靖康传信录》写的是:“恐以违节制为种师道所诛,即遁去。”总之,姚平仲是逃跑了。如何逃?逃到何处?生死如何?一直无人知晓。据说后来的南宋朝廷还下过几次文,要寻找、招徕他,不知是因为他年纪还轻,打仗不错,想让他回来再打金人以立功赎罪呢,还是发的是全国影形图通缉令,想抓他回来治罪?总之一直没他的消息,似乎他已从人间蒸发了。
直到五十年后,四川青城山一带忽然传出异闻,说是山中出现了一位得道真人,他年已八、九十,却是童颜鹤发、紫髯拂腹,餐风饮露,巢居穴处。他时而在山巅间飞走,时而在丈人观、上清宫静坐。人问之,往往装聋作哑;兴发时,却又自称曾为朝廷高官,能知过去未来之事。他道法高深,人不可测,乃是赤松子高徒,吕洞宾师弟……
这种传说越传越广,并渐渐传出此人就是当年的姚平仲,因亡命入山,遇见真仙,得以修成大道。以至后来元朝还有人这样写道:“姚平仲,靖康初以战败亡命……后五十年,乃从吕洞宾、刘高尚往来名山,有见之者。”(盛如梓:《庶斋老学丛谈》)
这种传说被当年在四川为官的大诗人陆游听到,下了一翻功夫访谈考证,这才揭开了姚平仲五十年之谜。

从南宋孝宗乾道六年到淳熙五年(公元1170年-1178年)的八年间,著名诗人陆游在四川当官。但他当官的仕途并不顺当,一直处于闲散职位,最后干脆被罢去一切职务。利用这闲散时间,陆游遍访四川的名山大川。宋朝一向崇奉道教,陆游也难脱此道,在游访其间,他和各地的道教人士广有来往,但和他来往最密切的要数青城山的上官道人。
他在《老学庵笔记》中写道:“青城山上官道人,北人也,巢居,食松麨,年九十矣。人有谒之者,但粲然一笑耳。有所请问,则托言病聩,一语不肯答。予尝见之于丈人观道院。忽自语养生曰:‘为国家致太平,与长生不死,皆非常人所能。然且当守国使不乱,以待奇才之出;卫生使不夭,以须异人之至。不乱不夭,皆不待异术,惟谨而已。’予大喜,从而叩之,则已复言聩矣。”
陆游后来又有一首诗写到了这位上官道人:“我昔游青城,万仞穷跻攀。巢居上官翁,许我半分山;且言牡丹平,可卜茅三间。报国未能忘,承诏遂东还。”
从这些言论看来,陆游初见这位上官道人,尚难以交谈,但大约陆诗人气宇不凡或者求道心诚,这位神秘道人已从对别人的“一语不肯答”转变到对陆游的主动开口了,虽然还不愿多说。到后来,大约二人交往多了,言谈投机,这位道人竟“许我半分山”,意即愿意收陆游为弟子,共同修道了。可见两人交往之深。假如陆游没有那强烈的爱国、报国之心,恐怕也去随赤松子游了。
这位上官道人是否就是当年的姚平仲?陆游没有说明,但从上面的言论中,我们可以猜想一下,很可能就是——一是他是北方人,二是年纪也差相仿佛,三是他忽然讲到要守国不乱,重要的在于谨慎,似乎是对自己当年冒失行动的一种忏悔,四是他名自己为上官,似乎在暗示自己曾经是高干,五是他也巢居穴处。
不管是不是,总之陆游肯定是从青城山一带的人们包括这位上官道人口中,得到了失踪五十年的姚平仲的详细消息,并写下“姚平仲小传”一文,披露了姚平仲逃跑的经过及其后半生经历。

陆游在该文中写道:
……金人入寇,都城受围,平仲适在京师,得召对福宁殿,厚赐金帛,许以殊赏。于是平仲请出死士营擒虏帅以献。及出,连破两寨,而虏已夜徙去。平仲功不成,遂乘青骡亡命,一昼夜驰七百五十里,抵邓州,始得食。入武关,至长安,欲隐华山。顾以为浅,奔蜀,至青城山上清宫,人莫识也。留一日,复入大面山,行二百七十余里,度采药者莫能至,乃解纵所乘骡,得石穴以居。朝廷数下诏物色求之,弗得也。乾道、淳熙之间始出,至丈人观道院,自言如此。时年八十余,紫髯郁然,长数尺而奕奕有光。行不择崖堑、荆棘,其速若奔马。亦时为人作草书,颇奇伟,然秘不言得道之由云。
这就是当年小有名气的姚平仲姚将军在那次小败后的人生轨迹——一个人,骑一匹骡子,一昼夜不吃不睡不休息,亡命奔逃750里,骡子都支撑不住了,才勉强吃睡一下。然后西入长安,徘徊华山脚下,考虑到此地离京师不够远,不够安全,于是再南下入蜀。入蜀后,不敢逗留在大都市附近,去了偏僻而幽静的青城山。不料青城山虽然号称“青城天下幽”,上清宫却是香火旺得很,人来人往,仍然不安全。于是又骑着那匹可怜而忠实的骡子,奔到大面山,再深入荒山腹地几百里,真正是人迹罕至,连采药者都到不了了,这才放心。于是放那骡子自去求生,而自己找了一个山洞,过起穴居生活……
骑着一匹骡子,从河南开封到陕西西安、华山,再到四川灌县的青城山又到大面山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深处,逶迤几千里,沿途风景名胜,在在皆是,姚平仲似乎当了一回比李时珍、徐霞客还早的让当今人们羡慕不已的驴友。只是这段旅途并不美丽浪漫,而是充满了惊恐、沮丧、懊悔和失败逃亡的耻辱,并且永无回头之日。
五十年的穴居生活,使姚平仲从一个中青年迈入了老年。这期间,他不是得到了仙人指点就是象张无忌般意外获得了什么秘籍,总之他是以一个得道高人或至少是武林高手的面目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紫髯飘飘,在山巅、林木间奔走如飞(或许青城派始祖就是他老人家?)
五十年的穴居生活,姚平仲的思想肯定发生巨大变化。他可能不了解由于自己的冒失和逃跑,而给国家带来了什么。但他肯定知道北宋已经灭亡了,北方的广大地区是在金人的统治之下,大宋不过偏安于南方。他本来可以不吐露自己的身份,让50年前的那个姚平仲在人们的记忆中彻底消失。但不知出于何种考虑,他竟把这些说了出来,这才使得人们重新了解了他。
十一、多余的话
姚平仲的从抗战将军到逃跑将军到巢居穴处再到得道高人的人生轨迹,是吾国历史人物中的一个异数,极具传奇色彩。他形象地显示了“好心办坏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艰难困苦,玉汝于成”等等吾国历史上高深的哲理。在下出于好奇,将历史资料挖掘、辑录一翻,展示于网友面前,焉敢大言臧否古人哉!
倒是陆游的“姚平仲小传”,文章虽短,思想倾向却很明显,不言其败,只说其胜(他在文章的开头还写了一些青年姚平仲在与西夏人的战斗中以及讨方腊时所立下的功劳,似乎姚平仲本来应该名声更大、地位更高,只是不肯拍童贯马屁,所以受到了压制。写姚平仲的夜袭敌营,又只写“连破两寨,而虏已夜徙去”,似乎打的是一次胜仗。)不谈由于姚平仲的急于求成而给国家带来了什么,却讲他得道后的玄迹奇事。
据说陆游还为姚平仲写过一首诗:
天方覆中原,殆非一木支。脱身五十年,世人识公谁?但惊山泽间,有此熊豹姿。
更是将靖康年间的姚平仲誉为支撑宋朝的独木大柱,只是因为老天爷要覆灭中原,所以连这巨木也无法支撑啊。
在下对这些溢美之词不敢苟同,不得不再说几句多余的话。
靖康初年,要说支撑国家的中流砥柱的人,大约只有李纲和种师道两人称得上(假如这两人当年能够同心合意,历史将会如何?),姚平仲以他的资历和地位,无论如何是排不上的。北宋的灭亡,可能有点天意,但主要是由于人事也。
陆游在自己的《老学庵笔记》中,有这样一条:“姚平仲谋劫虏寨,钦庙以询种彝叔,彝叔持不可甚坚。及平仲败,彝叔乃请速再击之……彝叔可谓知兵矣。”可见陆游明明知道姚平仲打的是败仗,但他却写姚平仲夜袭敌营,“连破两寨,而虏已夜徙去”,似乎打的是胜仗,只不过敌人逃跑了而已。既然打了胜仗,又为何要“遂乘青骡亡命”,狼狈逃跑并且一逃几千里呢?不光写法上矛盾,还让不熟悉那段历史的人看了此文感到莫名其妙。
陆游一代文豪,写出如此逻辑矛盾文章,又如此吹捧姚平仲,有点难以理解。在下苦思冥想,总算得出两条邪僻推论,不揣浅薄,写将出来,供诸位网友一哂:
1、陆游确实存在过学道出家的思想,“五十余年读道书”是他的自况。在宋朝崇奉道家的大环境下,学道、游仙,是一种境界。他也肯定向上官道人表露过这种思想,不然道人不会无缘无故许他半分山。想学道游仙的人,必然对在他之前已经成功的人有钦佩、崇敬乃至敬畏的感觉。而姚平仲在当时已经被视为得道高人了。对得道高人,显然是不能诋毁的。故此陆游之写传,写诗,只揄扬,无贬抑。
2、姚平仲当时即使尚未成仙,经过五十年修练,至少也是武林高手了,可能他用高深武功或者“九阴真经”中的“移魂大法”“慑魂术”之类的东东控制了陆游,使得陆大诗人被迫或不由自主如此写法。
愚者之言,望贤者察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