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兆光为风水造势?--恰好戳穿了风水鼓吹者的谎言 - 五柳村闲话

    网上有消息说，广州卫视近日邀请复旦大学文史研究院院长、历史系葛兆光教授主讲《当理学家遭遇风水师》，是为了“理解风水”呐喊。
    对葛先生稍有所知，是因为“长江读书奖”的风波，并由此得知他是研究中国思想史的学者，被归为所谓新左派。我对于侈谈主义和分什么派都不感兴趣，看重的是这个人对实际问题的表态。按说左派无论新旧，都应该是辨证唯物主义的坚定奉行者，如果他们中也有人赞扬起风水，那就太奇怪了。
     对这次葛先生的讲演，羊城晚报以《宋代风水师 几多读书人》为标题作了报道，如仅从报道出来的讲演内容看，葛兆光教授其实并没有给风水或“风水申遗”帮什么忙，相反，倒是揭出些风水的老底子，戳穿了什么风水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精华，一直受到重视的谎言。
  
    一、葛先生说，“风水之说大盛继而系统化、理论化的宋朝，同时也是儒家强势、理学兴旺的时代，这其中的矛盾表现在：儒家非常重视政治秩序、伦理道德和社会安定，而认为现实的政治秩序、做人的伦理道德和内心的自觉更重要。如果要靠相信风水，就不太会凭着上述三者来求得人生的幸福和理想，所以“子不语怪力乱神”，对风水学说应该是排斥的。”这一点是历史事实的复述，也是是批评风水者早已多次指出的，但现在由葛先生说出来很有意义，因为有的风水的鼓吹者说，只有那几个学者在反对风水。骂这些人是“小四人帮”。葛先生可以说是同情他们的，也这样说，更证明了所谓风水大师们唠叨的什么“风水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精华”是谎言。

二、葛先生说，“宋代儒家对风水之说的态度又十分暧昧，几乎是一种默认。宋仁宗组织编写了风水学里的重要著作《地理新书》，当时的大理学家朱熹、程颐、陆九渊等也都对风水之说表示有限度地赞同。只不过他们试图用理性来引导，例如看阴宅与“气之厚薄”有关，把风水与道德相联系。在这种态势下，风水在宋代以后空间越来越大。 ”证明了在宋以前风水在中国并不盛行；现存的风水书绝大部分是宋明以后的，所谓汉魏或黄帝的风水著作皆是假托，正史中关于风水的记载仅得片言只字。把老子、管子都拉进风水行列，乃至半坡人也信风水，现在还有人把新发现的良渚文化拿来给风水贴金，都不过是骗人的鬼话。此前，复旦大学文博系主任、同济大学建筑学博士蔡达峰教授也曾指出：古代的风水术早已失传，现今所谓的风水与古代风水术在内容上已有很大差别。眼下一些书中所引用的古籍，有的连标点都断错了，其学术性、科学性也可想而知。

三、宋代君王和部分读书人对风水的宽容，不但没有改变宋王朝的国运，恰恰相反，宋是中国历史上没有完成华夏一统，与辽、金、西夏、大理和元诸国先后并立，长期对金称臣以苟延残喘的一个朝代。

四、葛先生发现，“为什么宋代会有那样多读书人进入到‘风水’这一行当，而不再只顾着读书入仕？”是因为“宋代是中国历史上逐渐进入近世的时代。生活相对安定，城市发达，不依赖农作过活的人多，印刷术发达使人获得知识、书本机会大增，官立学校民间书院大盛，到处都有读书人，地位也越来越高。但读书人多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据统计，宋代成年人男人有3.2%参加科举，入仕成了‘荆棘之门’。特别是到了南宋，地盘集中在南方，读书人也多。科举之门进不了就只能另谋出路，很多读书人进入下层和地方，学医的，当师爷的，还有相当一批人就当上了风水师。 知识分子进入‘风水’行当，于是带来了垄断，这种职业地位渐渐不那么低级，地位得到了提升。宋元明以后，就出现了一大批职业风水师，带来风水理论大发展，罗盘的参数越来越多，有些人甚至成了城市设计师。”

    我赞成葛先生作出的分析，对比今日有些人热中风水，也是利益驱动，可以相信。不过我还想补充一点，那时的有志之士，不去科考做官，也不会去当风水师的，徐霞客就是一个，而且明清两代的思想家和学者，对风水的批判也是很严厉的。
    因为，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有志之士有自信，他是要靠自己，会去读书而不是依托风水改变命运。什么人才会麇集在风水旗下，也就不言可喻了。

五、葛兆光先生对“何以宋儒宽容风水？”的解释也很精彩，他说是因为“儒家自身理论拿不出对于自然天地的道理，也满足不了民众关于来世的求知欲，所以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民众去信风水。 ”如就其思想本质来观察，难道不正是今天出现的所谓“信仰危机”的写照。

因此尽管这次葛先生的讲座，似乎是要为风水或“风水申遗”造势，但从他所讲的内容来看，实是揭了风水大师小师们骗人的老底。更是给什么申遗泼了点冷水。葛先生毕竟是研究中国思想史的学者，显然比那些鼓吹风水但对文言文不能正确断句和不识字词古义的的学者，高了许多，他不能不顾历史说瞎话。

葛先生对风水显然是宽容的，要不恐怕也不会请他去做讲演。他说“不要一刀切，把过去的东西旧资源当成新养料，和现代结合，传统也就是这样变旧更新，不要对它抱有无端的傲慢。”还有“风水毕竟是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它的知识理论，另外一部分是由这些知识来预言人的祸福，后者我无论如何都不赞同。”作为学术研究的一般原则也对，事实上作为科学技术史的研究，中国古籍籍中留下的看天文，记地震以及术士炼丹等活动的记录，都已发掘出许多对现代科学有意义的材料，在与风水相关的地学史方面，章鸿钊、竺可桢，谭其骧、侯仁之、王成组、王嘉荫和夏湘蓉等专家也已作过大量的查考，取得很多成果，遗憾的是没发现有什么材料是从风水书中发掘出来的，也许是我孤陋寡闻，或者还真的有什么“旧学说里的新资源”未被发现，如真的有人从这些风水书中找出了对科学有用的材料，科学是不会拒绝的。

 人物简介  

葛兆光，1950年4月生，籍贯福建。经过上山下乡，当过砖瓦厂、农药厂、供销社工人，1978年进入北京大学，直至1984年研究生毕业。曾任清华大学人文学院教授，现为复旦大学文史研究院院长、历史系教授。学科及研究方向：历史学，专门史及历史文献学。 （据羊城晚报）